希亚坐在病床边,低下头来平和地看着他,“所有的媒体对这一次游轮谋杀案以及古博勒集团的报道都是负面的。死去的富豪家属将对先生你进行起诉。”

“可是杀死他们的是沙维尔,不是我!”

“但那艘游轮是你的。而且沙维尔在那段视频中公布的消息将这些富豪所有不齿之事公诸于众,与这些富豪利益相关者自然要将矛头对准某个人。沙维尔已经死了,所以这个人只能是你。另外,古博勒集团的股票已经跌停了,许多大股东都撤资了。先生,你可能要破产了。”

古博勒的脸色铁青,按住自己的心脏,一旁的仪器发出警报,医务人员赶来。

好不容易他的心脏终于平缓下来,几个警察走了进来,向希亚出示了逮捕令,理由是他涉嫌谋杀谢尔曼。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杀死谢尔曼的不是希亚,而是沙维尔!你们弄错了!马上放了他!”

古博勒抓住希亚的手,就似抓住最后的稻草。

希亚低下头来,覆在古博勒的耳边说:“先生,我对你重要吗?”

“很重要希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果我对你重要,那么他们一定会把我从你的身边夺走。多米诺的骨牌倒下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留不住了,先生。很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祝你好运。”

“别走,希亚!别走!你们这是诬陷!他不可能杀了谢尔曼!”古博勒挣扎着从病床上摔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希亚离开。

古博勒艰难地爬上了病房中的轮椅,来到窗边,用尽全身的力量艰难地爬上了窗台。

希亚坐进了警车,脸上柔和的表情隐没,漠然地看着前方。

警车一路行驶,路过闹市区的时候,某广场的led屏幕正在播送新闻。

不少行人驻足仰望,就连一些正在行驶的车辆也停了下来。

女主播正用公式化的声音播报一则新闻:时尚王国骤然崩塌,菲兹·古博勒坠楼身亡。

新闻里是路人用手机拍摄下来的坠楼画面。从菲兹·古博勒艰难地坐上窗台,将自己的双腿摆过来,一直望着警察带走希亚的方向,他伸长了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瞬间急坠而下。

希亚如同死水一般的面容上终于扯出一抹浅笑。冰凉的眼眸泛起微澜。

经过这几天无论精神还是体力上的折磨,伊恩靠着椅背就要睡着。

但是他养成了一旦困倦就强行打气精神的习惯。

海利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将伊恩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在这里呢。睡吧,伊恩。”

“嗯……”

第一次,他放任自己的思维沉落,闭上了眼睛。

海利轻吻在他的额角。

洁西卡走了过来,将手机上的一则新闻递到海利的面前。

海利了然地点了点头。

快艇靠岸时,海利轻轻拍了拍伊恩的脸。

睁开惺忪的眼睛,伊恩望向码头。克里夫带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站立在月光之下,伊恩一眼就认了出来。

“埃文?”伊恩蹙起眉头,忽然联想起之前海利对他说过的话,想起与埃文分别的时候自己曾经送给他的那部笔记本电脑,难以置信地回头向海利确认,“你所说的神秘人……就是埃文?”

“嗯哼。”海利不置可否地迈开长腿,向克里夫伸出手。

克里夫恭敬地将海利拉了上来。

而伊恩刚上了岸,埃文便撞进他的怀里,紧紧将他抱住。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埃文还在他身边的日子。伊恩僵住的双手缓缓将埃文抱紧。

小家伙长高了不少,只是神情和动作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爸爸,我想你。”埃文闷在伊恩的怀里小声说。

他的咬字比离开之前要更加的清楚流畅。

“我也很想你。”伊恩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你怎么会来的?”

“因为你有危险,我很担心你。爸爸,你身上是湿的,会生病的。”埃文微微皱着眉头,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口说。

伊恩露出难得的笑容。他碰了碰埃文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你入侵了极光号的监控还有门禁系统?”

埃文抿起嘴巴,没有回答。

“从谢尔曼的手机里提取出他被谋杀之前录音的人,也是你?”

埃文别过脸去。

“根据海利手机最后的坐标,限定寻找我们区域的,还是你吧?”

埃文这才用很小的声音说:“爸爸,你生气了吗?”

海利悠哉悠哉地将脑袋凑了过来,凉凉地说:“伊恩当然生气了,因为他是一个死脑经。”

伊恩没有理睬海利,而是将埃文放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埃文,其实你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但是我来到这艘游轮上是为了调查案件的。如果得到证据的方式不是合法的,哪怕这个证据多么的至关重要,法庭都不会采纳。这样就有可能让坏人逍遥法外了。不过你根据海利手机最后的位置来缩小寻找我们的范围,真的很聪明。”

埃文低着头,看起来很失落。

坐进车里之后,埃文忽然开口说:“我会想到更加巧妙的办法,既不会让证据变得非法,也不会让爸爸危险。”

伊恩笑了,将埃文揉进怀里。海利打开车门,坐在了埃文的另一边。

“现在去哪里?是找个地方让你们俩换身衣服睡一觉,还是……”洁西卡开口问。

“希亚已经被捕了吧?”

“是的。现在暂时被扣押在当地警局。”

“我要去见见他。”海利淡淡地回答。

“你确定?”

“我确定。”

车子来到了当地警局,克里夫送来了衣服,海利与伊恩终于干爽起来。

警员带着海利来到了审讯室的门口。

海利看了一眼伊恩,“你要进去吗?”

“不用。”

“你不想知道希亚策划的所有一切吗?”

“你知道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就进去和他聊聊。”

海利正要转身,伊恩却扣住了他的手,吻在他的鼻尖。

“无论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就此放下。”

“……伊恩叔叔好狡猾,每次亲我都那么快。”

“你可以滚进去了。”

海利颔首一笑,打开了门。

桌子的对面坐着的希亚,面容沉静,就连发丝都没有丝毫凌乱。

而海利也是惬意地坐在他的对面,“嗨,你看起来不错。”

“当然不错。”希亚笑了笑,“他们找到你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你太不够朋友了。如果在海水里过一整夜,我可能被泡发了。而且万一夜里气温降得厉害,我和伊恩很可能会体力不支沉海里。”

“哦,对不起,没有给你安排一艘游艇,附赠香槟与鲜花。”

海利笑了,倾向希亚,“伊恩也是这么说的。你们俩真有默契。菲兹·古博勒坠落身亡,如果我没猜错,你让他在困境中依赖你,在最需要你的时候失去你,你让自己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我们彼此了解。”希亚也倾向海利,他们两人就似镜子的两面。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可以联手,让古博勒比现在惨一万倍。”

海利的眼睛望着希亚,可是却看不到对方的眼底。

“为了报复你。”希亚笑了笑。

“报复我什么?”

“每次你的继父对你别有所图的时候,是我找各种借口带你离开。当你失踪的那几年,我无数次偷偷离开家,沿着那条公路漫无目的寻找你。在你被带回古博勒家族,接受最为严苛的训练时,也是我在一旁看着你。可是,你却把你的一切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海利的手指微微僵直。希亚眼睛的余光看了过去,他伸长了手,轻轻抚过海利的手指。

“你并没有杀了伊恩。”

“因为你需要他。”希亚的语气天经地义。

“那么谢尔曼的谋杀呢?你本来所设想的,应该是让他和古博勒一样经历绝望。你在他的身上放上满天星,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是因为他妄图对伊恩下手,所以你才会出手。”

希亚笑了,用手指隔着空气点了点海利心脏的位置,“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心里已经想到了一千一万种让谢尔曼痛不欲生的方法了,我只不过替你做了而已。伊恩能够在你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你。但是我不行。因为我已经掉下去了。既然如此,不如更彻底一点,你说呢?”

“你说你想报复我,你现在做到了。”海利缓缓起身离开,他垂落的睫毛显得黯然。

“我让你心痛了是吗?那是我的荣幸。”希亚点了点头,“再见。”

“再见。”

海利走到门外。

伊恩靠着墙,双手揣在口袋里,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小憩。

海利站在他的面前,凝视着伊恩的脸庞,一直沉默着。

直到有警官说笑着路过他们,伊恩这才抬起头来,“出来了?走吧。”

伊恩转过身,海利跟了上去。

他们回到了车里。克里夫为他们预定了酒店,但却只有一个豪华套房。

伊恩拿了房卡就走去电梯,海利甚至有点惊讶,“你不要另一个房间吗?”

“你可以睡地板。”

“所以今天你是要安慰我了?”

“我想要睡觉。如果你想求安慰,可以找克里夫。”

打开房门,伊恩不说二话就躺进了被子里。他太困太累了。耗费了诸多的体力与精力,他终于走出了那个迷宫,现在所想要的,就是让自己彻底地放下一切。

海利躺在他的身边,将他抱紧,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

“伊恩,我想收养埃文。给他最合适以及最好的教育。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我。”

“……你也不是那么差。”伊恩淡淡地说。

“真的?其实你真的很爱我的,对吧?”海利爬起来,晃了晃伊恩。

“……如果你让我睡觉,我会更爱你。”

“真的?那你睡觉!你说我们要不要休个长假去旅行?比如圣托里尼?”

“我想睡觉。”

这个想法可以考虑,他也想去圣托里尼,并且远离马迪·罗恩那个秃顶混蛋。

“伊恩,我能搬去和你一起住吗?你就是给我吃过期番茄酱也没关系。”

“我想睡觉。”

过期番茄酱只是一个意外,你能不要一直提起吗?

“……我好像有感觉了,要不我们……”海利蹭了蹭伊恩的后背。

伊恩猛地坐了起来,暴怒地将枕头狠狠摁在海利的脸上,“你到底睡不睡觉!”

天天就知道做做做!两个人在一起又不是只有做!

“现在就睡……”

海利再度抱紧伊恩的后背,脸上是孩子气的笑容。

伊恩微微呼出一口气来,轻轻扣住海利的手背。

这个世界也许很危险,需要不断地戒备和怀疑。

但是他知道,只要在海利的身边,他永远可以从容地入眠。

第64章 番外 letter to you

“海利,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的老师了。”

端坐于沙发上双手撑着拐杖的老者面容之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站在他身旁的少年点了点头,“是的,祖父。”

这些男人,有的是退伍的特种兵,有的是国际有名的雇佣兵,甚至于还有现役CIA特勤员。请到他们必须得一掷千金。

“海利,他们都是精英。”

海利的唇角缓缓翘起,不紧不慢地走到特种兵艾瑞克面前,仰起脑袋问:“那么你也能教我如何制服一个特种兵吗?”

艾瑞克惊讶于眼前少年如同天使一般的面容,可当他望进他的眼睛里,只感觉到由衷的忐忑。

仿佛瞬间失重。

但艾瑞克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先生,如果你想要制服一个特种兵,那么至少要先学会特种兵的一切。”

“嗯,有道理。”海利点了点头。

艾瑞克在拉塞尔家将近五年的工作生涯拉开了序幕。

他并没有急着教会这个少年如何去格斗,而是先从最基本的身体素质开始。

毕竟,海利在他的眼中太过瘦弱了。

跑步、登山、攀爬以及各种体能训练,艾瑞克以为这个娇生惯养的少年会随时准备放弃,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海利从来没有向他恳请过减负甚至于没有他的允许,这个孩子不曾休息。

在雨中奔跑的海利,眼中有一种冰冷的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漠然。

但是经历过生死边缘的艾瑞克知道,这种冰冷并不是漠然,而是相反有某种执着的渴望。就好像某个中弹的士兵捂着伤口在敌人的炮火之下一点一点爬回营地。

而海利的生活也不仅仅只有这样的训练,还包括各种语言以及知识的学习。拉塞尔先生对孙子的要求在艾瑞克看来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

“你其实可以和你的祖父谈一谈。有些东西应该循序渐进。你现在的生活已经完全被你祖父的要求所塞满,根本不像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海利笑了,那是一种极为迷人的风度。

“那么在你心里十几岁的年轻人应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