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微微一笑,忽然内室帘子掀开,那掌柜走出来,向着黄歇行了一礼,道:“公子,鄙主人说,他刚要杀一只好羊,炖一锅好羊骨汤,欲与公子共尝。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入内,与鄙主人共分一只羊腿。”

黄歇看着那掌柜,忽然一动不动,良久才道:“贵主人何以见得,我会愿意和他共分一只羊腿呢?”

那掌柜的赔笑道:“鄙主人说,公子家前不久也遭了事,公子如今来这里,不是要和人分羊腿,难不成还帮助他人打劫自家不成?”

黄歇忽然笑了起来:“我不要这只羊腿,但是,我想跟贵主人说一声,天底下不止一个聪明人,让他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那文士也站起来,与那掌柜面面相觑,眼看着黄歇头也不回,出了酒肆,骑上马往北而去。

那文士脸色一变,疾步入内,向主人行礼道:“主父,不好,黄歇此去,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赵雍冷笑一声:“他不会的。”

文士一怔,不解:“何以见得?若是如此,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赵雍却皱着眉头,掐着指尖推算,半日,放下手点了点头:“好个黄歇,好个黄歇,果然是聪明绝顶之人。这是所谓旁观者清吗?他竟是一开始就没往城里找,而是因虎威之事,直接从义渠大营推断出我们所在的方位来。”他瞄了那紧跟着进来的掌柜一眼,冷笑道:“他怀疑寡人在这里,所以试探于你。而且提醒我们,他已经怀疑到义渠人的事情与我们有关,那么别人也一样会怀疑到。”

文士道:“他对我们是好意还是恶意?”

赵雍冷笑道:“如果那个女人有生命危险,他会去救她。但为了楚国,对秦国的王图霸业,他是一定会想办法破坏的。因为如果秦国出事,楚国就可得以喘息。”

黄歇一路疾驰,来到义渠大营之外,却不入内,只驰马一圈,又去了附近一座小山丘上,坐下来,取出玉箫,缓缀吹奏。

过得不久,义渠大营中一匹马疾驰而出,直上小丘。义渠王下马走到黄歇身后,只叉手站着,也不言语。

黄歇亦不理他,一曲吹毕,方站起来向义渠王拱手为揖道:“义渠王,好久不见了。”

义渠王有些敌意地看着黄歇,问:“你来做什么?”

黄歇道:“秦楚和议,我陪太子人秦为质。”

义渠王哼了一声:“楚国的人都死光了,非要你来不可?”

黄歇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我也不喜欢看到你。但是,今日我却是非要见你不可了。”

义渠王道:“你见我何事?”

黄歇道:“你是草原上高飞的鹰,她是咸阳宫中盘踞的凤凰,你离不开草原,她也离不开咸阳。我曾经以为,你的到来至少能够让她不再孤独,可如今我发现我错了,你的到来让她陷入了无奈和痛苦。”

义渠王大怒:“你的意思是,你如今还要与我争夺她?”

黄歇摇头:“不,我与她已经不可能了。但是你再留在咸阳,却只会伤害于她。你的人乱了秦法令她的威望受损;你的骄傲让她陷于你和她的儿子中间左右为难。你若真的爱她,就当放手成全于她。”

义渠王冷笑道:“别拿你那套狗屁不通的东西来说服我。你是个懦夫,不敢承担起对她的爱,丢下她一个人逃掉了,让她伤心孤独。她是我的女人,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江山,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黄歇道:“那子稷呢,你就没有为他想一想吗?”

义渠王道:“他既然不想与我做一家人,那我就与他分了营帐,也不算亏欠于他。而且他的父亲有太多女人、太多孩子,我不信在她的心中,那个男人的分量会比我们父子三人更重要。”

黄歇看着眼前这个自负的男人,心中无奈叹息。眼看一场悲剧就要发生,可是他却不能说出来。他此刻到这里来,也是尽最后的努力去阻止对方。只不过对方明显没有打算成全他的努力。

他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义渠王冷笑:“我错了什么?”

黄歇凝视着他,缓缓道:“你现在走了,还能够保全你自己和你的部族。”

义渠王哈哈大笑:“胡扯,你以为,她会对我下手?”

黄歇缓缓摇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不会在秦王稷和公子芾、公子悝中做选择,她要的是全部留下。大秦的国土,她更是不容分割。”

义渠王听到黄歇的话音中竟似有无限悲凉,他欲说什么,最终还是顿了顿足,叫道:“那我就让你看看,谁说了算。”说完,他转身骑上马,朝着咸阳方向绝尘而去。

黄歇看着义渠王的身影没入夕阳之中,只觉得这半天晚霞,已经变成血红之色。

义渠王闯入章台宫的时候,天色已晚,芈月正倚在榻上休息。义渠王用力抓住她的胳膊问道:“我问你,我、芾和悝加起来,和你那个秦王儿子,你选择谁?”

芈月骤然惊醒,努力平息怦怦乱跳的心以及被吵醒后自然升腾的怒火,令吓得跪地的宫女们退下后,才甩脱义渠王的手问他:“你怎么会忽然问这种话?”

义渠王却执着地问她:“我只问你,你选择谁?”

芈月本能地想回避,然而看到义渠王此时的眼神,她知道已经不能回避,直视着他,一字字道:“我谁都不选择。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义渠王坐在那儿,整个人忽然沉静下来,那种毛躁的气质顿时从他的身上消失了。他一动不动地坐了良久,抬起头,深沉地看着芈月:“你是我的妻子吗?”

芈月道:“当然。”

义渠王问:“那么,你愿意跟我走吗?”

芈月道:“不。”

义渠王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形此时看上去有些骇人,他忽然笑了:“其实,你一直在骗我,对吗?”

芈月道:“我骗你什么?”

义渠王道:“秦国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对吗?”

芈月看着义渠王越来越近的脸,直至距离不足一掌之时,终于说了一个字:“是。”

义渠王纵声大笑:“果然,老巫说的是对的,你这个女人,根本不可信,你根本就是一直在利用我。”

芈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义渠王,脸上平静无波。

义渠王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来,半晌,才渐渐止了笑,道:“好,你既无心我也不必强求。我与你之间,各归各路吧。”

芈月问他:“你想怎么样?”

义渠王抓起芈月的肩膀,逼近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忽然冷笑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我要毁了这咸阳城,毁了你的江山。”

说罢,他将手一松,芈月跌坐在席上,看着义渠王大步走了出去。

天边的夕阳只余一缕光线,等到义渠王的身影消失,天色就此黑了下去。

章台宫的消息很快传入承明殿,赢稷兴奋地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走动,叫道:“好,太好了,寡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唐棣在旁侍候,此时也忙笑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赢稷脚步停住,扭头看向唐棣,忽然道:“寡人记得,你父亲乃是墨家巨子,墨家子弟擅长机弩之术…”

唐棣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妾身不明白…”

赢稷上前两步,按住唐棣的肩头兴奋道:“你去告诉你父亲,让他想办法,若帮寡人除去义渠君,寡人就封你为王后!”

唐棣瞪大了眼睛,眼中有一丝兴奋闪过,但随即又变成惊恐。她退后一步,伏下身子磕头道:“大王,妾身没有这样的野心,妾身之父亦是大王的臣子,大王有事尽可当面吩咐于他。”

赢稷看着她,缓缓收回手,冷冷地问:“这么说,你不愿意?”

唐棣磕头道:“大王,墨家机弩之术,用于守城,用于护民,不曾用于暗算。妾身做不到,妾身之父亦做不到,求大王明鉴!”

赢稷话语冰冷:“看来,你是不愿意为寡人献上忠诚了。”

唐棣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大王不信妾身,现在就可以让妾身去死,我父女皆可为大王去死。墨家没有这样的能力,妾身更不敢欺君,大王明鉴!”

唐棣不断磕头,赢稷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灰心,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所有的侍从都随着赢稷离开,一室皆静。

只剩下唐棣的贴身侍女扶桑扶起唐棣,叫道:“夫人,夫人,大王已经走了。”

唐棣抬头,额上已经是一片血痕,她双目红肿,瘫坐在扶桑怀中,却微微笑了。

扶桑不解地问:“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大王既然要您效力,还承诺封您为王后,您为何要拒绝此事,还惹得大王动怒?”

唐棣摇摇头道:“你不明白的。”

扶桑无奈,只得转身去拿水盆打水,为她净面重新上妆。

直至室内空无一人,唐棣才忽然低低地笑了。此时,她的自言自语,只有自己听得到:“你自然是不明白的,在太后和大王之间,我们唐家只能做纯臣。我今日助大王暗杀太后的人,异日大王会就怀疑我们有暗杀他的能力了。这个烫手的后冠,我不能要。”她抚着自己的腹部,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在两个聪明绝顶的权力巅峰人物面前,她一步也不能妄动。

章台宫,庸芮接诏,匆匆入宫。

芈月问他:“义渠之事,到底怎么样了?”此时此刻,她不能不有所行动了,不能再任由赢稷和义渠王之间的矛盾激化,必要的时候,不管伤害了谁,她都要把这件事按下去。

庸芮刚刚从拷问犯人的现场接诏出来,闻言跪下磕头:“臣有罪。虎威的尸体,是在臣的老宅中发现的。臣那老宅本已多年不曾居住,只留了几个老仆日常打扫,没想到满城搜索虎威不见,却在那里发现虎威的尸体。臣已经查到那日虎威出门,到那商贩死亡,中间似有人故意做了手脚,那商贩之死,也是极有疑问的…”

芈月打断他,沉声问:“你查到了什么?”

庸芮道:“臣以为这次行动很可能与赵国人有关。臣一路追查,发现西郭外有一个赵人经常落脚的酒肆,谁知道等臣率兵过去的时候,那酒肆里面的人已经逃走了。臣抓获了外面那些酒客,经过拷打,有人招认说,曾经看到过容貌酷似赵主父的人进出…”

芈月拍案而起,咬牙道:“赵雍,他还敢再来咸阳。立刻派人去给我搜,务必将人拿下!叫人去函谷关外,张贴画像,凡见赵雍者,皆有赏!”

庸芮伏地不动,不敢说话。赵雍此人胆大妄为,又神出鬼没,最喜白龙鱼服,潜行各处,近距离窥探各国国君行事风范。此人身边似有精擅乔装改扮的门客,自己又极有这方面的天分,所以他这些年扮过策士,扮过军汉,扮过强盗,扮过侍从,扮过商贩,亦扮过胡人,却是扮什么像什么。人皆只在他走后,才发现是他。想要捕获他,却是难如登天。

芈月想起赵雍数番入秦的险恶用心,以及无礼之事,不由得咬牙切齿,强抑怒火问道:“还问出了什么?”

庸芮微一犹豫,还是立刻回道:“甚至还有人招认说…”

见他顿了一顿,芈月便知有异,追问道:“说什么?”

庸芮只得坦言:“说在这家酒肆中看到了春申君。”

芈月听了顿时失态,叫道:“子歇?不,这不可能!”

庸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芈月。

芈月渐渐平静下来,细忖了忖,还是摇头道:“不,黄歇不会算计于我。他可能是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罢了。”

庸芮问她:“太后就这么有把握?”

芈月道:“是。”

正在此时,芈戎匆匆而入,叫道:“太后,不好了。”

芈月道:“怎么?”

芈戎道:“义渠君率兵来到西门外,要大王交出蒙骜与庸芮,为虎威偿命。”

芈月道:“大王呢?”

芈戎道:“大王也是刚得到消息,已经带着兵马出宫了。”

芈月的心沉了下去。她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样绝望,这种分裂之痛,痛彻心扉。她退后一步,摇晃了一下。

芈戎扶住了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太后,你没事吧?”

芈月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子戎,你去告诉义渠君,三日之后,我会给他最后的答复。”

芈戎一怔:“是。”

看着芈戎走了出去,芈月怔怔地发呆,半晌,转头对缪辛道:“你…明日去请黄歇入宫。”

章台宫,假山下。

黄歇自回廊绕过来,看到芈月一身白衣,独立树下,似要随风而去。

看到黄歇走来,芈月笑了一笑,道:“子歇,你还记得这里吗?”

黄歇抬起头,看着那一座小小的假山,轻叹:“原来这座假山,这么小啊!”这一处地方,便是仿他们初见面时的那座假山而造,只是昔年天真无邪的小童,再也找不回来了。

芈月淡淡一笑,两人沉默着。

半晌,芈月忽然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说了什么话吗?”

黄歇低声道:“记得。”每句话、每个字都记得,刻骨铭心。

芈月低声道:“赠玉之礼,是吗?”

黄歇低声道:“是。‘小子黄歇,奉国君之命披甲持戈,迎战贵军,今日不幸,你我狭路相逢,请允我以此美玉,问候阁下。’”

芈月凄然一笑,也低声道:“下臣芈月,奉国君之命披甲持戈,与勇士狭路相逢,有负国君之托,非战之罪…”她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从腰间解下一块玉来,道:“受之琼玖,还以荆玉。”

这块玉,正是当年黄歇与她做赠玉之礼游戏的时候送给她的。

黄歇没有接,他身上,也挂着芈月当年送的那块玉,可是他没有拿下来与她交换。他只是轻叹一声,上前将芈月拿着玉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低声道:“你的手好小!”

芈月的一滴眼泪滑下,落入尘埃,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小什么小?总有一天我的拳头会比你更厉害。”

黄歇笑中带泪:“是,现在你已经很厉害了。”

芈月从黄歇的手中,缓缓地抽出手来,她的手仍然握着那块玉佩,握得极紧,忽然说:“子歇,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黄歇一怔:“什么?”

芈月含泪问他:“你是怎么能够下了决心,可以斩断情缘,与我为敌?”

黄歇看着芈月的眼神,忽然无法说话了:“我…”

芈月继续道:“你盗令符救楚怀王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抛下我去楚国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成为楚国春申君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写信给五国让他们与秦为敌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发现了赵人酒肆,却决定不告诉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黄歇听着她泣泪相问,只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似化作一把刀子,在将他的心一刀刀地凌迟着。他不忍再看她,扭头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芈月道:“我想知道。”

黄歇道:“可我不想回答。”

芈月道:“因为你的回答对我很重要。”

黄歇长叹一声道:“为什么?”

芈月道:“因为我想从你的身上,得到割断情丝的力量!”

黄歇惨然一笑:“皎皎,你好狠的心肠。”

芈月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男人的心都很狠。不管是你,还是先王,还是义渠王!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我而退却一步!”

黄歇看着芈月,伸手想抚摸她的鬓发,手到了发边却又停下,终于转身,用力握紧拳头,硬声道:“因为如果我们是为感情而退让的人,你反而未必会把我们放在心上。”

芈月怔住,忽然间笑了起来。

黄歇背对着她,紧握拳头:“大秦的太后,又何时愿意为感情而退让,而停下你铁骑钢刀?”

芈月愤怒地叫着他的名字:“子歇,我们本可以携手共行,是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可你为什么宁愿选择做我的敌人,也不愿意做我的伴侣!”

黄歇猛地转回身,直视芈月的眼睛,一字字地道:“因为我可以为你而死,却不能只为你而活。我是个男人,义渠君也是。”

芈月胸口起伏,怒气勃发,良久,才缓缓平息下来,忽然道:“你昨天找他,为什么?说了些什么?”

黄歇看着芈月,道:“我希望他能够离开你,回到草原。不要再纠缠于咸阳的事情,否则只会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伤心,也不希望看到你和义渠君之间,最终走到无可收拾的结局。”

芈月苦笑:“他若走了,保全的是我的感情,但对于秦国,将更不可收拾。”

黄歇亦是苦笑:“只可惜,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明白,更不会接受。”

他看着芈月,此刻她的身影,是如此脆弱、如此无助,然而,她却有着比任何男人都要刚硬的心肠。”皎皎,你放手吧,不要把自己逼到绝处。”

芈月两行眼泪落下,这一次,是她转过身去:“子歇,你走吧!”

黄歇看着她瘦弱的肩膀,本能地伸出手去,手臂在空中划了一道,忽然收回,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芈月独自走在长长的秦宫廊桥上,看着西边渐落的太阳。

斜阳余晖照耀着这一片宫阙,万般胜景,金碧辉煌。

她站在宫墙上,看着远方。

赢稷走到她的身后,想要解释:“母后,儿臣…”

芈月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什么都不必说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芈月走下宫墙,赢稷想要跟随,芈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刻她的眼神让赢稷站住了,再不敢往前一步。

芈月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宫墙。

樗里疾远远地走来,走到赢稷身后。

赢稷一动不动,樗里疾亦不动。

半晌,樗里疾叹道:“大王,你现在什么也不必做,等太后自己下决断吧。”

赢稷问:“母后会有决断吗?”

樗里疾道:“会。”

赢稷道:“真的?”

樗里疾道:“因为义渠君已经变成秦国最大的隐患了,推动着他走到今天的,不仅是大王与他的恩怨,还有义渠人越来越大的野心。他停不下来,也退不回原来的位置,更不可能就这么回到草原。这一点,太后看得比谁都清楚。”

义渠王站在营帐外,看着黄昏落日,草原秋色。

老巫静静地站在一边:“大王,您明天真的要去甘泉宫吗?”

义渠王点头:“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