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蔽日的老树枝干交错,有些乔木甚至高达八九十米,由于树荫厚重,密林中的空气也显得格外阴沉,淡淡的烟霭在丛林中弥漫,不时能见到古树上栖息的巨蟒,那叫不出名目的“毒蛇、昆虫”,更是所在皆有,茂密的丛林与河边不时有鳄鱼出没,水中还有成群结队、体形庞大的蝌蚪,真不知要演变成蛤蟆之后会有多大个头,饶是司马灰等人久经沙场,胆气不凡,身处在这墨绿色的生命走廊当中,也不免会有耸栗畏惧之感。

四人不敢有任何大意,尽量回避有可能遭遇到的种种危险,可眼中尽被深绿所染,脑中所想也已迷乱,都如所看到的丛林古树般盘根错结,却又于浑浑噩噩间蓦然清醒,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大自然的永恒无边,与自身生命的短暂渺小形成强烈反差。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慑,压迫得他们呼吸都觉不畅,心思多不灵光了,只好时时停下来辨别位置。

根据司马灰以往的经验,再这么走下去会很容易迷路,还是找条溪水河流作为参照物最为稳妥,他们向前走了一程,就在密林中见到有一条宽阔的山溪,宽约数米,水流潺潺,平静安宁。

这条山溪的水质格外清澈透明,能看到溪底都是五色石卵,灿烂若锦,水藻摇曳,波光磷磷。

司马灰看了看附近的地形说:“水浅的地方比较安全,咱们先顺着这条溪流往上游走,等风暴来了再到高地上去。”他在闷热潮湿的丛林里走得久了,肩头伤口隐隐发疼,一看都化脓发臭了,但眼下没有药品,就算烂掉了也理会不得,见到溪水清冷,便当先走过去,想要拆掉绷带清洗伤口。

可还没等司马灰接近溪水,Karaweik就突然窜了上来,拦腰抱住了司马灰,冲着他拼命地摇头,脸上都是惊慌畏惧的神色,嘴里“哇哩哇拉”地喊叫着什么。

罗大海跟拎只猴子似的,把Karaweik从司马灰身后揪了下来,斥道:“星期天,你小子瞎乍呼什么?我看你跟着我们净添乱,趁早自己掉头回去,说不定那些当兵的看你年纪小,连身上的毛都还没长全,就把你当个屁给放了。”

一旁的阿脆心知有异,急忙拦住罗大舌头,用当地的语言问Karaweik是什么回事。二人说了好一阵子。阿脆听罢,似乎显得有些难以理解,她告诉司马灰和罗大海:“星期天说这野人山里有水鬼,凡是喝了水的人都活不了。”

罗大海只道Karaweik是说水中有毒,听了这话根本就不以为然:“一派胡言,没看见溪水里有活鱼吗?”

司马灰却对Karaweik的话有几分相信,他曾跟随“文武先生”学过许多本事,除了绿林手段,家传的还有一套《金点秘传》,俗称“金不换”,从头到尾全是口诀,由师傅口传心授,绝不留一个字在纸面上。“金不换”共分为“天地人”三篇,天是指先天速掌中八卦,地是山川地理,人则是各种相物之术。这全是他祖上起家的根本,精深微妙,涵盖甚广,被推为天下独步,一向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故有“宁舍一条命,不传一句金”之说。这套口诀的最后几句,足以概括通篇精要:“当可执其端而理其绪,举一隅而知三隅;随机生变,鬼神莫测;分寸即定,任意纵横;通篇玩熟,定教四海扬名。”由此可见一斑。

当年司马灰得授《金点秘传》之时,年岁还比较小,尚且难以完全领会其中奥妙,只是死记硬背的印在了脑中,直到他在黑屋废墟遇到赵老憋,知道了这些渊源甚久的古老方术确实有些用处,才开始逐渐揣摩研习。而且最近这些年来,司马灰在缅甸也见识了许多匪夷所思之事,这边僻蛮荒之地,常有毒蛊、降头之类的邪法,许多神秘现象都难以用常理去解释。

所谓“是草都有根,是话必有因”,在这深山大泽之中,必然多生怪物,司马灰听Karaweik这本地土人说“野人山”里的水不能饮用,不由得立刻想到游击队溃散时,那许多人宁愿自己往枪口上撞,也不敢接近这片原始丛林半步,这其中未必就没有什么缘由,恐怕远远不止是“水源问题”那么简单,但不知究竟何以如此。司马灰对“野人山”的事情了解不多,就请阿脆再仔细问问Karaweik,让他说得详细些。

但是一问之下,才发现Karaweik也不太清楚,只是缅北地区自古相传,说那深山密林里有“迷雾”笼罩,是个有去无回的凶险之地,横死在其中的人,既不能投胎轮回,也不会成佛或是被打入地狱阴曹,等待他们的,只有永恒的虚无。

发源或经过“野人山”的上百条河流,最终都要注入南边的大沼泽地,这些水即使再怎样清澈,也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喝山里的水。因为从山谷深涧中流出的溪水,也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被土人下了蛊,如果有人接触到,死于非命是免不了的,而且死后也会魂飞魄散。只有早上的露水,或是死潭中的污水才可以饮用。

司马灰觉得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有谨慎些才能多活几时,便拍了拍Karaweik的肩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看来这座“野人山”果真是个凶险的去处,除了即将到来的恶劣天候,连溪水河流也都不能再接近了。

唯今之计,是走高不走低,只好再到山脊上去找路,司马灰背起步枪来正要动身,Karaweik却又将他拽住,指着另一边的深涧,嘴里连珠炮似的说着什么,似乎是想告诉司马灰,应该往那边走。

在缅北有句民彦——所谓“人民军队里头没有人民”。缅共人民军作战部队里的缅甸人从来不多,倒是中国人成千上万,这也称得上是一怪了,不过总还是会有些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司马灰常和游击队中的那些缅甸战友相处,时间久了,他也多少能听懂几句当地最通用的土语和英语,此时听Karaweik好像在说什么“公路”,不禁脑中一片茫然:“星期天,你是说山涧里有条公路?扯蛋是不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会有公路?”

阿脆告诉司马灰:“星期天的意思是说……在山涧那边有一条‘幽灵公路’。”

这一来三人全都有些糊涂了,什么是“幽灵公路”?给人走的还是给鬼走的?

Karaweik的表达能力比较差,有话说不清楚,急得他抓耳挠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背包中翻了半天,掏出一个残破的笔记本来,递给司马灰等人观看。

司马灰接到手中,觉得那笔记本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随手从中翻开,见是一枚军服上的臂章,上边绣的是颗虎头,底色为深绿,好像代表着热带丛林,下边还有几个英文字母,但是早已磨损难辨了。徽章下还叠着一张模糊发黄的黑白照片,那是大约整营几百名军人的合影,由于人数太多,显得密密麻麻,看不清细节。

再看笔记本中记载的内容,竟然全是以汉字写成,司马灰只翻了几页,越看心中越是惊讶,但同时也已经推测出了Karaweik想说的事情——在“野人山”最为偏僻险要的崎岖角落里,确实存在着一条神秘而又隐蔽的“幽灵公路”,那是第二次世界战时期,中美工程兵部队联手修筑的“史迪威公路”。然而笔记中也提到,关于“幽灵公路”这一段区域,牵涉到了许多神秘的特殊事件。

第四话 A~B

司马灰有时会想:“运气这种东西,往往有几分女人的气质,你越是想要得到她的时候,她就离你越远;然而当你已经对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时候,她反倒有可能自己找上门来。”

如今的情形,恰好是应证了这个想法,当缅共游击队溃散之后,司马灰等幸存者决定冒险穿越“野人山”返回中国,虽然明知这是条毫无生存机率的死亡之路,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走下去。可就当众人已经放弃一切希望的时候,Karaweik却为他们指出了一条隐秘异常的“军事公路”。

司马灰知道此事牵扯极深,怎敢轻易相信,他让阿脆仔细询问Karaweik,这本笔记和虎头徽章究竟是从何得来,自己则与罗大海二人逐页翻看笔记本,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大约用去了半个多小时,司马灰终于大致搞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在野人山腹地,隐藏着一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中美双方联手修筑的战略公路,以中缅印战区司令官“史迪威将军”的名字命名,历史上称其为“史迪威公路”。

这条“史迪威公路”全长一千多公里,贯穿了印度、缅甸、云南、贵州,与滇缅公路相结,途中所经之地,多是喜玛拉雅山脉的余脉,高山峡谷众多,是地球上地形最复杂最崎岖的区域,大地仿佛在这里突然隆起了无数皱摺,有些地方的落差甚至达到三四千米。

当年有一张闻名于世的战地新闻摄影照片,是一队美制运输卡车,盘旋在陡峭的山间公路上缓缓行进,那条狭窄的公路险峻异常,竟在短短数公里的距离之内,接连出现几十道急转弯,另有一张不见卡车,只见山路崎岖盘旋的照片,取的都是同一场景,这段著名的“二十四道拐”,也是“史迪威公路”的其中一段。

在修筑这条公路的时候,战况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美军的援华航空队,驾驶着运输机,不间断的往返于驼峰航线之间,但是空军运输机承载容量毕竟有限,加之这条航线的飞行条件格外恶劣,不断有飞机坠毁,损失很大。仅凭空中通道,难以完全支持整个中国战场日益庞大的物资需求,所以军方决定在原始丛林中打通一条公路。

那时的缅甸已被日军占领,中美工程兵部队为了完成这一任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修筑公路的同时,又要不断与日军激战,每一公里的路段上都会有人牺牲,可以说这条崎岖陡峭的公路,几乎完全是用军人宝贵的生命铺就而成的。

鲜为人知的是,“史迪威公路”并非只是唯一的一条公路,除了当时所称的“南段”和“北段”两条主要路线之外,途中也出现了若干分支,多是因为地质结构复杂和自然环境过于恶劣的原因,修到一半就被迫放弃改道,所以在蜿蜒曲折的“史迪威公路”沿线,出现了许多废弃的支岔路段。

其中最长的一段废弃路线,出现在缅北野人山,当时的中美联合工程兵部队,在深山密林之地,找到了一条英缅战争时期遗留的废旧公路。

早在西方殖民主义扩张的时代,法国人把自己治下的越、柬、寮三国统称印度支那,缅甸则是英国殖民地,而在缅北的深山密林中,有一片始终没有归属的区域,英法双方都曾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修筑公路铁路,都妄图将这片区域控制在自己手中,但在野人山遇到的困难和危险,大大超出了预期,死了不少人,始终没能完工,各方面对于在野人山里遇到的“恐怖事件”,也向来秘而不宣。

在缅甸一座寺庙中,藏有一卷来历不明的古老地图,图中描绘着野人山里的“象门”。地名称为象门,实则是条很深的山谷。谷中环境阴冷潮湿,非常适合缅甸蟒栖身,据说山谷中是野象群埋骨之地。虽然旧时遗迹早都荡然无存了,但修筑“史迪威公路”之时,美军工程兵还是参考了这副古图,依照山脉走势,将公路修得蜿蜒如蛇,并希望打通英军遗留下来的废弃路段,如此一来,便可以节约许多力气,又能够将野人山天堑贯穿连通,最后却也未能如愿,使得这段位于缅北山区死角沉寂地带的公路,渐渐被世人遗忘,终于成为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幽灵公路”,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它的确切位置。

当时为了有效协调中美双方的军事行动,中国部队中有许多曾在印度接受过美国教官轮训,又懂得英语的中下级军官,被分别抽调出来编入了美军。其中有位姓徐的少尉,名叫徐平安,他就被派遣到“美军第六独立作战工程团”,并且跟随这只部队担任修筑“野人山”公路的艰巨任务,不幸在一次与日军的遭遇战中负伤,脸部受到严重烧伤,毁了容貌,身体上也留下了残疾,伤愈后他不愿返乡,选择留在了缅北,娶了个当地的女人为妻。

徐平安正是Karaweik的祖父,他把在野人山中的所见所闻,都以笔记的形式记录了下来,但此人去世较早,其后代入乡随俗,又都是在山里土生土长,虽是华裔,却连中国话也不太会说了。

由于Karaweik是华裔,又曾被夏铁东救过一命,所以他对缅共游击队里的中国人很亲近,觉得自己该跟这些人是亲属,他虽然听不大懂司马灰三人在反复讨论什么,但是却能看出这些人是要进入凶险无比的“野人山”。

缅甸有种很特别的香料,是在林中挖出老树树根,做为烧烟子的原料,再用细磨慢慢磨碎了,才能制成,“野人山”有许多生长了千百年的古树,徐平安熟悉山里的地形,并且掌握着各段公路的分布情况,所以他常到山里挖掘树根制贩香料,或是在断崖旱山处采摘草药,赖以维持日常生计。

Karaweik也曾跟家人数次进山采药,能够认得路径,如今时隔多年,旧时修筑的军用运输公路,早都被泥土和植被覆盖,又有大段区域被坍塌的山体压埋,除了Karaweik之外,旁人很难找到掩藏在地下的原木路基。

徐平安的笔记本中,虽然没有画出地图,但是通过文字,详细描述了野人山里的地形。这片山脉东西长,南北窄,走势自西北偏向东南,当中的地形最为崎岖复杂,植物茂密,地下洞窟极多,雾气浓重,积年累月不散。史迪威公路从南而北,迂回至野人山地区,开始呈“Y”字形分布,中间是个分支,右侧标注为719A路线,左侧是206B路线,被美军统称为“幽灵公路”。

A路线绕经野人山右侧的边缘地带,虽然曲折漫长,但相对而言,这是较为安全的一段;而B段公路利用了许多天然洞窟,打通隧道穿山而过,是前往中缅国境线直线距离最近的一条路。

可是这条“幽灵公路B线”所经过的区域,却是整个野人山最为恐怖的地带,修筑公路隧道的时候,发现野人山腹地的大部分洞窟岩缝中,都有白茫茫的浓雾涌出,进去侦察的人一个也没回来,随着工程的逐渐深入,“美军第六独立作战工程团”有越来越多的人员在此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对于地底出现的浓雾,至少有三种说法:还早在殖民地时期,曾有一位英国探险家,提出这是“瘴厉之气”的观点,推测那雾中含有剧毒物质,一经吸入,就会造成心脏麻痹,但后来经过勘验,已经排除掉了这一说法;还有一说,是俗传在象门深处,栖息着一条黑色巨蟒,当地人称其为“长蛇”,民间多有拜其为仙的,约有数里之长,吐纳云雾,凡是人畜经过附近,便被吸入蟒腹。并说从云雾中流出来的溪水,都会淌过堆积如山的白骨,其中浸透了蟒蛇的毒涎,绝对不能饮用。

关于地底有巨蟒吞云吐雾之说,许多人都相信是真的,不过你要是问有谁亲眼目击过,则都是连连摇头,但随后又会对着佛祖发誓,说确实有人曾在“野人山”里看见过,说来说去,到头来难辨真伪,所以很难指望从本地人口中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更有人说,古时候的土人,为了保守“野人山”里隐藏的秘密,在水源处设下了“蛊”,中者万难解救,绝无生理。

总之提起这座野人山,真是让“见者不寒而栗,闻者谈之变色”,它就仿佛是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生命的恶魔。笼罩在其上的种种离奇传说,直如那萦绕在群山之间的重重迷雾,面目模糊诡异,令人望而生畏,难以琢磨。

美军工程团修筑的B线公路,终因施工的阻碍太大,被迫半途而废,从野人山西侧迂回的A线,虽然最后也未能彻底贯通,但可以从相对安全的区域绕过野人山,预计需要十几天的行程。

Karaweik担心司马灰三人进到原始丛林中迷了路,会走入深山蟒雾里送掉性命。而且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军曾用飞机布雷,大量地雷从半空直接投到山中,降雨后就会被地表的泥土和植物覆盖,根本不留痕迹。Karaweik曾多次跟他祖父进山,识得那些地雷密集的区域,所以才要跟随同行,他想指明幽灵公路A线,把众人带到缅北三角区附近,那里已经距离国境不远了。

司马灰心下颇为感动,心想这些年音讯隔绝,只凭道听途说,也不清楚国内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了,但我们这伙人当年都是潜逃出来的,如今更是败兵之将,英勇不加,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可以来为当年的行为开脱。倘若侥幸有命回去,能不被按个投敌叛国的罪名,已是痴心妄想的奇迹了,即便不被枪毙,恐怕也得在监狱中把牢底坐穿。至于Karaweik这小子,自然是无法将他带到中国,最好的结果是离开野人山之后,能让他到寺庙里出家为僧,接着当个和尚,安安稳稳地过上一世。但同时他也知道,Karaweik留在缅甸最终的下场,肯定躲不过搜捕,唯有死路一条而已。只不过这个结局太过残酷,他不忍去想。

阿脆怜惜地摸了摸Karaweik半秃的脑壳道:“这孩子的心真好。”说着又瞪了罗大海一眼,似乎在埋怨他先前总对Karaweik发脾气。

罗大舌头不免有些尴尬,他为人形迹粗略,并不善于流露真情实感,别看平时话多,到这时词儿就少了,只好硬装成一副“关心下一代成长”的模样,大咧咧地对Karaweik说:“想不到你这小贼秃还是个‘果敢’,今天……就他妈算我罗大海欠你一回。”

司马灰很清楚罗大海虽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已然表明他愿意替Karaweik死上一回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在旁边听了这些话之后,司马灰有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蓦然涌上心头,总觉得此去凶多吉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好的预感,暗想还不如留在原始丛林中当个野人算了,与其回去送死,何不藏之深山,韬光养晦?

可阿脆与罗大海都是思乡心切,催促司马灰赶紧动身,现在是越往北走越安全,否则等热带风团“浮屠”一到,再想走都走不成了。

司马灰只好振作精神,跟着那三人朝西面的山涧下走去,由于地形高低错落,在深山密林中的直线距离,看起来虽然很近,走起来却是格外艰难漫长,一路穿山越岭,行到天已黄昏,还是没有抵达“幽灵公路A线”。

四人身边没有携带半点粮食,在山中走了多时,腹中饥饿难忍,只好捉了两条草蛇裹腹,奈何僧多粥少,济不得什么事。罗大海无意间抬头一看,发现在一株老树上,栖着一只不知名目的野鸟。那野鸟生得翠羽蓝翎,好生鲜艳,看体形着实不小,啼叫起来,声音就像是在敲打空竹筒。

原始丛林中的鸟类最多,大部分都是奇形怪状,它们一般不怕人,大概从来也没见过人,还以为人跟猴子差不多,看到有人经过,就呆楞楞地冲着你叫。

罗大舌头心想此地入山已深,即便枪声再大,也无须担心引来敌人。他用力吞了吞口水,举起英国造,把三点对成一线,瞄准了抠下板机。随着一声枪响,老树上的野鸟应声而落。枪声同时惊起了成群的林中宿鸟,它们徘徊在密林上空盘旋悲鸣,久久不散。

Karaweik和阿脆迫不及待地跑向前边捡拾猎物,罗大海也得意忘形地跟了上去,只有司马灰肩伤较重,脑子里昏昏沉沉,只背着条六七斤沉的步枪,都感觉重得不行,他一步一蹭的落在了后边,忽然发现身后有些异样,不由得立刻警惕起来,正想回过头去看个究竟,却已被一支冷冰冰的枪口抵住了后脑。

第五话 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