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你怎么了?可是被他胁迫了?他可是在你身上施了什么邪术?”见林挽香浑身无力的瘫软在白允的臂弯之间,苏瑾又满面焦急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林挽香却是被他问得不知从而作答,总不能将昨夜亲近之事就这样当着白允和苏瑾的面说出来,说是因为如此才会是现在这幅狼狈模样。

等了片刻还未听到她的回应,苏瑾却当真以为她是被白允施了法才不能动弹和言语,于是作势就要硬闯结界。

“香儿不必害怕,师兄这就来救你!”他说着,拔剑往布在门口的结界上反复砍去,奈何数十剑下去,那结界却是岿然不动。

苏瑾自然不肯就此放弃,又施以法术与那结界相抗。

再度无果之后,他竟不顾一切的催动全身的灵力,以凡人肉身承载着灵力的力量往结界上撞去。

看到大师兄为了救自己,竟以这般自损修为的方法撞击结界,林挽香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不可思议的是,白允亲手设下的结界竟然在苏瑾这不要命的蛮撞下出现了裂缝。

林挽香感觉到白允抬起了原本覆在她腰身上的那只手,心下暗道不好,情急之下抬头,正瞧见那近在咫尺的两瓣薄唇,便把心一横贴了上去。

果然,白允顿住了接下来的动作,整个人滞了滞,似乎等着她继续。

林挽香只是用自己的双唇贴着他的唇瓣,可若要进一步做什么,她却显得十分心虚。

进退两难之际,她惊觉白允的唇动了动,微启的薄唇携着蛊惑人心的气息渡进她的唇齿之间,吓得她连忙撤离开来。

不仅是白允,苏瑾也停止了对结界的撞击,一脸震惊的立在门口。

林挽香没有想到会在大师兄的脸上看到如此悲痛的表情,所以侧头朝向门口时,她却没敢看他的眼睛。

“香儿…你…”一贯从容不迫的苏瑾对她这背叛师门、改投邪道的行为定是痛恨至极,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挽香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没有被胁迫,也没有被施法术,这都是我自愿的。”

“为何如此?身为三清门的弟子,你怎能与邪魔为伍?”苏瑾已然被气的双眼发红。

林挽香背脊阵阵发寒,却还是继续道:“我喜欢他,所以我背叛了师门,大师兄还是回蓬莱吧,先将此事告诉师父,也好让他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有什么话你就自己回去对师父说,听到没有,你快出来!”苏瑾忽然激动的吼着,一掌拍击在结界上。

一时间耀目的光闪烁,结界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那是结界侵蚀皮肉的声音。

林挽香实在不忍相视,别过头去道:“我自然会回去,请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只是如今我们已非同门,自然不必同行。”

听到她这样说,苏瑾终于自结界前退开去。

空气中是一片凝肃,似乎过了许久,苏瑾才用拼命按捺住情绪的语调道:“好,既然如此,我在蓬莱等你,你且要思量清楚。”

林挽香闭上眼睛应道:“我都思量清楚了。”

整个过程中,白允都未发一言,只是旁观着他们二人的对话。

又是许久的寂静之后,携着清寒的声音才自耳畔响起:“他走了。”

林挽香睁眼朝门口看去,果然未见苏瑾的踪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白允却抬起了她的下颌,迫她对上他的眼眸道:“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可是出于真心?”

白允只是一脸清闲的看着她,好似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可是林挽香心里清楚,此时苏瑾还没有走远,他要反悔还来得及,于是连忙点头如捣蒜。

那凝视着她的漆黑瞳眸却明显阴沉了几分,林挽香甚至错觉他的声音也透出些许落寞:“你故意说那些气走他,不过是怕我反悔伤害于他,你果真如此在意他。”

林挽香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伎俩如此轻易就被他看穿,一时情急便伸手去拽他的衣襟,指望借着力坐起身来同他理论。

怎知不留神间用力过猛,那衣带子竟被她带着拉开,顿时现出一双精巧的蝴蝶骨和大片白瓷般的肌肤。

林挽香下意识的别过头去,片刻后却又想起什么,踟蹰着将原本缩回来的手重新抬了起来。

既然已经被白允识破,那么眼下唯有将他绊住才能掩护大师兄。

她暗自盘算着,终于把心一横,将手探进了白允敞开的衣襟之中。

“他如今已不是我的大师兄,我怎会在意他。”她努力捏着声音让这句话听起来娇柔些。

白允却在这时握住了她作乱的那只手。

林挽香仰起头来疑惑的与他相视,却险些溺毙在他瞳眸里蔓延的落寞之中。

她还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他眸子里的情绪,然而就在她闭上双眼又睁开,打算再看得清楚一些时,却已被白允放倒在塌上。

她的手还攀着他的衣襟,心跳又不受控的剧烈起来。

随着气氛越来越暧昧,她隐约已经察觉即将发生什么,却像着了魔一样,陷入到他的双眸之中,仿佛那些落寞的情绪盘根错节的绞在了她的心上,痛得不能喘悉。

或许是顾忌着她的身子,白允显得格外的温柔缱绻。

纵使呼吸已然沉重,他还是轻柔的吻上她的双唇,而后一点点加深那缠绵,直到引得她动了情才继续。

林挽香不可抑止的轻银,终于还是沦陷在他的蛊惑之中。

后来的许多日,几乎都是在一片昏天暗地之中度过的。

林挽香不分昼夜的与他痴缠,而白允也一改往日里宛若谪仙的清冷外表。

后来,他终于解开了那间屋子的结界。

于是恩艾的痕迹遍布了每一间厢房,甚至蔓延至亭台和那片树林。

那片枯死的香木花树竟当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转眼间就在整片树林中布满了新生的嫩芽。

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在周身,白允在花林中与她拥吻时,她才想起来,难怪这香木花树的气息如此熟悉,原来那正是白云衣衫上笼着的香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树由生至死,又由死而生,可他却始终带着这些香气隐于凡尘之间。

是何等的执念才至于此。

林挽香仿佛沉沦在无边的海平面上,而随时可能将她没顶的波涛就掌控在他的手里。

她被他的柔情和疯狂碾压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又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其他的问题。

这段日子里,他彻底不管凡尘间尚且经营着的那些酒楼和药铺,在苏瑾走后不久就遣散了白府中的所有仆从。

从早到晚,他整日整日的和她腻在一起,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允她一人待在屋子里。

那一个时辰是她要求的,至于她在屋子里做什么,她不肯说,他也就不问。

这段时间,林挽香竟发现,这传说中注定成魔的他,其他人口中被称为邪物的他,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缠。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她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就留在白府之中,一直的和他这样下去,会不会那成魔的预言就被他们耗过去了。

可是最终,林挽香还是清醒过来。

就算白允当真愿意与她一直相守下去,在天长日久的时间里不会对她生出厌倦之心,她一个凡人,好不容易才挨过了十八岁前早夭的命格,又怎么可能与他相及。

她会渐渐的老去,一天一天变得虚弱,就算用尽方法延年益寿,人生短短也不过百年。

等到魂归西土了,那百年后成魔的预言又还作不作数?

说到底,或许从头到尾她也只是一个替身。

这样想着,林挽香控制不住的有些心伤,但也因此不敢将自己摆在过于重要的位置。

于是一个月后,她再度向白允提出回蓬莱的意愿。

不可思议的是,这一遭白允竟应允了,以至于她准备了许久的劝说之辞都被生生咽了回去。

直到临行前,林挽香还有些不可置信。

她回头看了一眼白府的庭院,毕竟在这里生活了数月,此时离开竟生还生出些离愁别绪来。

唯恐半路再生出什么变故,上了马车后,她又问白允:“你可是真心要与我回蓬莱?”

白允看着她,眸子里竟都是温暖的笑。

林挽香不禁看的痴了,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以来她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眸里不是只有满目的清寒,而当那些冰封的寒意消融,他也会像一个凡人一样拥有情绪。

正胡思乱想间,白允却俯身于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后在她满目的惊诧中道:“你不是要回蓬莱吗?我陪你。”

第52章 情断蓬莱(一)

踏上前往蓬莱的路之后,林挽香却发现白允根本就是在带着她游山玩水。

以他那般高深的修为,照理说略施个法招个云雾什么的,要到蓬莱也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可他却偏偏选择赶马而行。

这也就罢了,一路上但凡碰到些风景,或是听到有人讨论哪里有好玩好吃的,他便会在半路把马车停下,或是特意绕道前去观景。

这不,才刚进入这座小城,白允就先找了一家客栈把马歇下。

林挽香抬头看了看依然透亮的天空,心道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到蓬莱啊,却还是叹着气跟着白允进去。

在屋子里歇到傍晚时分,原本在运气的白允却忽然提出要去城中走走。

林挽香无比诧然的抬头,看着白允道:“你不是不喜欢热闹?”

白允却起身来握她的手:“今日是除夕,各处的风景和平日里不同,你不想去看?”

过去在蓬莱就听后入门的师弟们说道过,凡尘间最重要的节日就是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挂大红灯笼、贴窗花,还要放炮竹,市集上更是摆满了年货,满街都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那样的热闹景象,对于潜心修行从来不过节的三清门弟子来说自然是充满了吸引力的。

林挽香连忙将旁的一切都抛到脑后,点了点头。

白允薄唇微弯,执了她的手便往外行。

果然天还没黑下来,除夕夜的热闹就已经拉开序幕。

家家户户门前如传说中那般,都挂上了热闹的红灯笼,门口有妇人抱着孩子贴窗花,也有小童们等不及天黑就开始点炮竹。

虽说这一路下来看了许多风景,可林挽香还是最喜欢这市井间的热闹。

喜欢看那一间间亮着灯烛的屋子,想象这里面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一起吃饭、聊天,交换这一日中各自的见闻。

虽然她从来不曾有过爹娘,可只是想象着,也觉得那样的感觉很美好。

市集上也是同样的热闹,那么多的人凑在一起,纵使不相识,却也觉得很温暖,林挽香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起初是白允牵引着她往小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上行去,到后来却成了她拉着他到处瞧热闹,一会儿看看这个摊子上的朱钗环佩,一会儿瞧瞧那边的卖艺耍猴。

才多大会儿工夫,她的手上就举了一个面人、一个糖膏和一串糖葫芦,袖子里还踹着一屉包子和一打甜糕。

眼看着鼓鼓囊囊的袖子里的东西塞得快要满出来,却忽然自身边的雪白袖摆下伸出一只手,自她手上将快要拿不住的那些接过去。

“谢谢。”林挽香有些羞赧的道谢,之后却是再不客气。

于是不知又过去多久之后,白允那一身仙袂翩然的白衣上沾满了各种食物的香气,而他手上更是一边提了两大提的东西,就连脖子上也挂着一袋烧饼。

林挽香逛得尽了兴,忽然回过头来看到白允这副模样,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停下步子于他相识良久,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那传说中何等厉害,连师父都为之惕惕然的所谓邪魔,眼下竟被自己欺负成这样,林挽香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甚至觉得在白府上起不来床的那许多日子都得到了弥补。

她在白允的愕然之中正笑的尽兴,那笑声却被天际忽然想起的一声巨响所淹没。

看到他清俊的容颜在夜幕中被照亮,林挽香擦才想起寻声回头去看。

“是烟花!”林挽香激动的握住了白允的袖角,另一只手指向天空。

但见明亮的火光直冲上天,绽放开来蔓延成漫天的花火。

“原来这里也放烟花,真好看!”林挽香激动的阵阵惊呼,白允却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淡定从容。

林挽香唯恐他不懂欣赏,迫不及待的同她分享所见:“你快看,那个和上次看到的好像!”

她说着,忙里偷闲的回过头来看他,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允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烟花。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林挽香的心莫名悸动起来,竟再也无暇关注天上越来越精彩的花火。

她羞赧的低下头,却忽然看见提在白允手里的两包东西落在了地上。

“我的包子!”她发出无比心疼的惊呼,却觉攥着袖角的那只手被裹进了掌心里。

她诧然抬头,措不及防的撞进了他漆黑的眼眸。

自他的双眸中,她看到纷繁的烟火绽放开来,以及绚烂的天幕下她的身影。

白允就那样将她凝视了许久,直到看得她心跳如鼓,不得不挣开他的手,用偏凉的掌心捂着发烫的双颊。

她垂下眼眸再不敢看他,却觉到他的掌心贴上了她的手背。

天上的烟花还在不断的绽放和陨落,而他握住她的手轻拉开来。

想到自己滚烫的双颊被他瞧见,林挽香把头埋低了几分。

下一刻,白允却松了她的手,转而轻抬起她的下颌。

这下,她不得不再次与他相视。

怔愣中,他清俊的容颜竟在她面前放大,林挽香的心彻底乱了节奏。

似乎对他的蛊惑越来越没有抵抗的能力,她甚至顾不得这是在街上,身旁还不时有人经过,不由自主的仰起头配合着,而他的呼吸已然至近前与她的交织在一起。

林挽香的心一点点被提起,似悬于半空,充满着难耐与期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却觉到一股力道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裙摆。

她已然闭上的双眼诧异的睁开,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白允。

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姐姐,姐姐…”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白允的亲近正被人旁观,一时懊恼至极,连忙退开来转身。

原来是一个糯米团子似的小童正一脸怯然的看着她。

“姐姐和哥哥在做什么?”那小童穿一身红色小袄,扎着双髻,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不想一开口却问了个如此为难的问题。

林挽香顿时陷入难以言说的尴尬,只得岔开话题对那孩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说着她又抬头往四周瞧了瞧,见没有看起来像这孩子父母的,便又问道:“你爹娘呢?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她这一问,刚才还一脸笑容的孩童却忽然委屈的抽泣起来:“我是一个人出来的,看着天上的花花就到了这里…找不到我家了…”

小童越说越伤心,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到小孩的哭声,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往他们这边看来。

林挽香更觉尴尬,又实在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只能转过头来向白允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才这么做了,她就不禁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