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褚青蘅静下心来又仔细想过,以苏葵的交际手段也算得上八面玲珑,不会这么直接地去得罪人,她近来的所作所为真的反常极了。

忽然,她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喊声,她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朝声音的来源处奔跑过去。她跑到现在的时候,萧九韶和刑闵都已经到了,苏蔷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模样十分可怜,而苏葵则站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卷手稿,神色平静:“我没事,是我妹妹大惊小怪了。”

褚青蘅这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突然就呆住了。

只是因为她看见那面蓝色的照片墙上,赫然绽开了一朵淡红色的花。

当报春花盛开的时刻,塔纳斯特即将来临。

而此时,报春花已然盛开。

苏葵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丙酸倍氯米松喷雾,对着嘴里喷了两下:“我的哮喘可能复发,就上楼去休息了,午饭和甜点阿姨会准备好的,我就不陪各位用餐了。”

她转过身,沿着楼梯往上走。

褚青蘅想要跟仔细地去看照片墙上突然出现的那朵花,立刻被刑闵阻止了。他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简略地通完电话后就收了线:“先不要动它,我已经跟南市的警局联系好,他们会上门来取证。”他措词一番,又补充道:“以恐吓案件的名义。”

第四十五章

现在只是一起恐吓案件,的确也不会引起最大的重视。中午时候有人员来忙碌一番,很快就离开了。

苏葵到了晚饭时候下楼露了面,她脸色铁青,脚步也有些虚浮。她把一本手稿放在桌上,又用手轻轻按住:“萧警官,你让我写的东西我已经原原本本写在这里——不,不是这个时候,过了今晚你才可以看。”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来:“我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褚青蘅的第一反应是,她竟然还有胆子继续之前那个危险的游戏,这真不是活腻味了吗?

苏葵转向自己的妹妹,轻声道:“你现在给吴祎声打个电话,让他带王律师过来一趟。”

苏蔷已经被吓呆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苏葵微笑着摆弄着餐具:“自然,这个游戏也要接近尾声了,今夜十二点前,我会公布一切谜底——除非,你们之中有谁能够彻底说服我,我会保留那个人的小秘密。”

罗令楼澈和陆敏之几乎是面面相觑,有点弄不清她的意图。

唯有沈逸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压低声音却又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故弄玄虚。”

“说是故弄玄虚也无所谓,总之到了时间大家就会明白。”苏葵笑得千娇百媚,“我昨晚想了很久,原来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小小的破绽。在座的每一位,你们哪个敢扪心自问,自己纯然无辜?当然,这个范围并不包括褚小姐和我的妹妹。”

褚青蘅不由皱眉,她说没有人是全然无辜,除了她和苏蔷。那么看上去置身事外的萧九韶、刑闵和沈逸呢?他们又算什么?

晚饭过后,苏葵把摇椅搬到了离桥牌桌不远的地方,躺在上面摇晃着看自己写完的那份手稿。

褚青蘅没有再参与今晚的牌局,只是坐在沙发上看书,还时不时望向苏葵那一边。萧九韶倒是没有去留意那边的情形,侧躺在她的膝边,似乎陷入了睡眠。刑闵打牌技术不怎么样,手气更是烂,很快就输光了口袋里的大票,只得换苏蔷坐他原来的位置。沈逸则支起了画板,在调色板上涂涂抹抹,开始画画。他很容易便沉浸在绘画之中,神情专注得要命。

客厅里那个老式钟走得飞快,似乎一转眼便走到了十一点。

苏葵坐起身伸展了下躯体,伸长手臂去附近的小桌子上取饮料喝,又继续躺了回去。

中途的时候,打牌的几个人都过去取过饮料。一切风平浪静。

当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苏蔷走到摆放了饮料的桌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刑闵行动异常敏捷,第一个跑到摇椅边,只见苏葵面容平和,像是睡着了一般,嘴角还带着异样的微笑。

真的像是单纯的熟睡,如果忽略掉她心脏位置插着的那把刀。

吴祎声和王律师跟警方到来的时候差不多。

南市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姓林,脸上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是和气,跟刑闵完全是两个类型的。林警官在捂着脸饮泣的苏蔷身边绕了一圈,忽然问:“你是第一个发现女死者死去的人?”他拿出本子来记了几笔,又道:“你是她的妹妹,也就是女死者全部身家财产的继承人?”

苏蔷抽泣的声音顿了顿,先是惊讶,尔后便是极端的愤怒:“你的意思难道认为我是凶手?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感情是如何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林警官转头去问吴祎声带来的王律师:“女死者是否做过遗产分配?”

王律师擦了擦汗,显然对这个场面有些手足无措:“的确是做过的,就在五天前又重新做了一份,但是今天我接到吴助理的电话,说要来接我,因为我刚从外地回来,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那么遗产是怎么分配的?这点你还记得吗?”

“苏小姐卖出了手上一家杂志上的所有股份,其中90%的财产,包括但不仅限于股票、基金、信托、房产这些都是归苏蔷小姐所有,剩下的部分是给吴助理和作为捐赠赠予本地慈善机构。”

林警官看着苏蔷:“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是有嫌疑的。”

他又转头去询问楼澈、罗令还有陆敏之,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他们都有嫌疑。

虽然他这个判断大体上没有错,褚青蘅想,打牌的四个人都曾靠近过苏葵,所以凶手显然在他们之中,可是这样轮番怀疑过每一个人的动机,这真的有必要么?

萧九韶在她耳边低声说:“他很有自己的一套,攻心为上,先扰乱对方的心理。”

“……然后呢?”褚青蘅不敢在背后直接讲人坏话,无声地用唇语问,“他还是有四个嫌疑犯,其中一个还是死者感情很好的妹妹。”

接下去这位警官又不断地跟那四人对话,反反复复问他们类似的问题,在这如同催眠一般的例行问话里,萧九韶直接睡着了。

这样折腾到天亮时刻,林警官接到法医那边的电话,开腔道:“死者的死因是被利器刺中心脏毙命,刀柄上没有任何人的指纹,同时,死者的呼吸道内还残留微微量化物。而同样的氰化物是来自她口袋里那瓶哮喘喷雾。四位,你们各自有何感想?”

褚青蘅熬了一夜,因为精神紧绷,倒是没有困倦之意。当她听见林警官说哮喘喷雾里有氰化物时,忍不住朝陆敏之看了一眼,只见她脸色惨白,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具雕像。

萧九韶一觉睡醒,睁开眼看了看她,语音模糊:“你没睡过?”

“我可没有你家族遗传的比电线杆还粗的神经。”

“这不难判断到结果,我才安心睡了。”

“……什么?!”

他微微一笑:“你真心实意请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你走开,我又不认识你。”

“那就给你一个提示,别总说我欺负你。”他伸手从面前的书报架抽出一本杂志,“答案在这里面。”

这是本八卦杂志,正是苏葵有股份的那家杂志社。褚青蘅早在这之前早就粗略地翻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特别夺人眼球的新闻,最多也就是某一著名女明星香闺被拍到深夜有客人来访而已,倒是那天萧九韶拿着这本杂志看了很久。他点着那张偷拍照片:“你看这个人是谁?”

因为是偷拍,还只是个侧影,她还真认不出是谁。

萧九韶叹气:“你这几天看南市的晚间新闻都是白看的吗?很明显这是位重要人物。”他凑近她耳边,轻声报出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褚青蘅是知道,是一位政要人物。她惊讶地睁大眼:“可是只有一个侧面啊!”

“所以说你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真正称职的刑侦人员对人的体貌识别敏感度是很高的,一个侧影就足够了。”萧九韶拍拍她的背,站起身来,有点慵懒地走到林警官面前,低声跟他商量了些什么。

林警官收起笑容,有点狐疑地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

萧九韶径自走向罗令,跟他极轻地交谈了一阵,罗令捂住脸坐下来,全身颤抖,大约过了十分钟,他重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苏葵是被我用刀刺死的,我认罪。”

林警官盯着他:“你现在真的清楚明白地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罗令低垂着头,“我的杂志社,苏葵也有一些股份,她擅长交际,一出面就能搞定很多棘手的问题。直到前段时间,我们的理念出现了背离。她打算退出所有股份,我不同意,她就威胁我。”

“她威胁你什么?”

“她请我去了那间名叫海妖的会所,我……酒后失德,被她拍了照片,她威胁要传给我的妻儿。我不得不用这种方式阻止她,我不想毁掉我的家庭,还有……我最爱的女儿。”他眼角发红,再次将整张脸都埋在双手,“我不能让她毁去我的生活,可是她之前说过要在十二点公布一切,我很害怕……”

林警官点点头,立刻就有人上来,为他戴上手铐:“那么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为何苏小姐的呼吸道会残留微量氰化物?还有之前她收到的那封恐吓信里说的报春花盛开又有什么内涵?”

褚青蘅不由看了萧九韶一眼,只见他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却又像胸有成竹。

林警官绕着剩下的三个人踱着步,他有些发福,挺着肚子打转的样子显然有些滑稽,可是置身其中的人却根本笑不出来。他的脸上还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好像体会到猫抓老鼠的乐趣:“都不愿意说?那就换我来说。”

他停在陆敏之面前,缓缓道:“刚才我们的人员已经去询问这里所有的住户、物业人员、还有修剪花园的园丁,你猜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陆敏之紧紧咬着牙,仍然像一座雕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说到园丁的时候,你的瞳孔放大了一圈,”林警官耸了耸肩,“氰化物稀释后可以做杀虫剂,你是从那里拿到这东西的吧。”

陆敏之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挺直了背脊:“除了这一点猜测,警官你并没有证据对我做出这么严重的指控。”

“为何照片墙那张蓝色墙纸上的报春花花纹会变成红色,这点其实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只要用蓝色石蕊试纸贴在上面,再把酸性液体挥发在上面,试纸就会呈现成红色。中学化学课的程度而已。”他猛然往前跨了一大步,几乎要把脸贴在陆敏之的脸上,“可是你贴试纸想要装神弄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要把指纹留在粘了固体胶在试纸背面?”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的手:“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你逃不掉的。”

陆敏之迟钝地看着他,脸色青白,似乎有点消化不了他的意思。林警官继续道:“当然你比那位罗先生要幸运,你最多只是有故意伤人的意图。不过我刚才已经让手下人去翻你的老底,你曾参与的一次药品实验,有试药人群受到了身体上的损伤。那一次到底是实验失误,还是你手上的环节发生了失误?我想那位苏小姐握着的你的把柄,必定也是因为这个。”陆敏之艰难地喘着气,一下子瘫软下去。

周围马上有人上前查看,把结果报告给上司:“只是暂时性休克,过一会儿就会苏醒。”

褚青蘅抽搐着嘴角,消化完那位林警官的最后一句话:“哦,现在的杀人犯怎么了,心理素质这么差。”

刑闵带他们回了洲际酒店。沈逸直接去前台办了张房卡便搭电梯上去了。

林警官走之前,搭着萧九韶的肩问:“你是怎么劝罗令主动自首的?他办事干净利落,并没有留下明显的证据,显然,他的心理素质也并没有像陆敏之这么差。”

萧九韶把那本八卦杂志翻到那张偷拍照的那一页:“因为我看到了这张照片。”

林警官对着那张黑白的、只有一个侧影的照片看了一会儿,抬起眼看着他,又拍拍他的肩,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倒了一支给他:“哥们,你有没有调来南市的打算?如果有的话,我一定坚决举荐你。”

林警官带着嫌疑人还有屋子里的物证,回去做笔录了。

刑闵却提出要回洲际酒店。褚青蘅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去那里?”这个时间点,如果要找住宿的地方,首选就得是这附近最近的那一家吧。

刑闵从萧九韶手里抽走林警官留下来的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了火,吞云吐雾:“秦晋和莫雅歌今天下午到的,他们是自费来加班的。”

于是现在他们就等在洲际酒店的茶座。

刑闵拿出手机拨号,还开了免提,扬声器里长长的电话音不断重复,可就是无人接听。褚青蘅还不知道他是打给了秦晋还是莫雅歌,总之为他们两个感到默哀。终于在第二次拨号过去长音又响了十几遍以后,一个满是浊气的声音喂了一声。

看来是轮到秦晋倒霉。褚青蘅再次为他默哀了一下。

秦晋明显是睡得正香被吵醒了,直接飙了一串脏话,只听刑闵冷冰冰地说:“出发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已经不记得了吗?你现在、马上、立刻跟莫雅歌下楼来,给你们三分钟时间,速度。”

电话那头的秦晋明显是被吓醒了,惨兮兮地说:“不是吧,刑队,我怎么叫莫雅歌起床啊,我们又不是一个房间的,还只有三分钟。”

“现在还剩下两分五十秒。如果我是你,不会用宝贵的时间在这里讨价还价。”刑闵果断地挂了电话,面对坐在边上的两人,“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第四十六章

刑闵抬手支着下巴:“苏葵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第一目标就只剩下了沈逸。说实话,我是最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我觉得他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年轻人,只是太过冲动。但是事情发展至今,已经没有别的退路,如果沈逸的嫌疑被排除,那么最大的嫌疑就在我们两人身上,不是你,就是我。”

褚青蘅忍不住问:“你不怀疑凌局长了?”

“如果凌局已经死于海难,他不是暗花,最多也只是同伙。”

“或者暗花只是一个代号,这个代号背后并不只是一个人。”褚青蘅忍不住给他罗列出更多的可能性。

“不,这个可能性几乎不会有,我那天回去以后想过,暗花……是个操控狂,他既然还能够发邮件,就代表他本人还活着,而不是替代品出现。”刑闵这时才发现被她岔开话题很远,又立刻转回来面对萧九韶,“我刚才说,如果沈逸的嫌疑也被排除,那么不是我,就是你,这一点,你还认同吧?”

萧九韶微微颔首。

“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最后就只能是你。”

“强盗逻辑,”褚青蘅忍不住出言反驳,“你知道自己不是,但是我们都未必这么认为。那仅仅只是‘你知道’而已,这是你的主观想法。”

“别跟我扯什么逻辑学,”刑闵也有点怒气,这一夜连觉都不能睡,难免会容易动怒,“你还是最好祈祷沈逸就是暗花。”

褚青蘅还待说话,就被萧九韶阻止了。他拍拍她的手背,低声道:“这个时候的争吵都没有意义了。”

说话间,秦晋跟莫雅歌从电梯间里走了出来,朝他们走去。待走到近处,莫雅歌忽然冲过来,一把勒住褚青蘅的脖子:“你跟他在一起?就是说之前你说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骗我的?快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不然我杀了你!”

褚青蘅徒劳地挣扎:“别,杀人要判刑的……”

莫雅歌更怒:“坐牢就坐牢,我里面有人!”

褚青蘅颤抖着指着身边:“明明你跟他才比较熟吧?你干嘛只对我动手,不去揍他?你揍他的话我一定不会阻拦还会为你加油助威的!”

莫雅歌回答得很快:“废话!我要是有一点打得过他的希望,我就不会找你算账了!”她松开勒住她脖子的手臂,一边狂骂人,一边又在她背上捶来捶去。她力气本来就大,这一拳下来,殴得褚青蘅差点连昨晚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她骂完人,发泄完怒火,突然软绵绵地靠在她身边,眼角红红的:“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的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吗?”

褚青蘅道:“这不是怕你被刑队责怪吗,那是知情不报啊。”

莫雅歌经她提醒,突然想起自己的上司就在旁边,咳嗽两声:“也对,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报告给领导的。”

秦晋在一边感叹:“女人的情绪啊……真是可怕。”

刑闵朝他扬了扬下巴:“去找前台帮忙预定明早去新市的飞机票,要六张。”他看了看表,上面已经显示四点五十分:“现在你跟莫雅歌去林警官那边,把苏葵写的一本手稿拿回来,赶在七点前回到这里,把沈逸叫醒,我们就出发。”

秦晋和莫雅歌出门办事了,剩下他们三人继续面对面无语。

褚青蘅先耐不住了,她实在无法在刑闵和萧九韶那诡异的沉默之中生存,站起身道:“我找个房间躺一下,到点就下来。”

她去前台开了房卡,进电梯前又回望他们。

以前萧九韶还是法医的时候,刑闵最欣赏的人就是他,可是等到萧九韶转到刑侦,他们的立场就陡然变得矛盾,刑闵年纪要比他大十几岁,在基层劳劳碌碌干了许多年,也破过不少案件,却跟一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平起平坐,甚至那个年轻人在不久的将来还将成为他的上司——假如没有发生东太平洋号这件事的话。

刑闵的欣赏,是以前辈看后辈的角度产生的。可是当那个后辈即将成为他的上司,再豁达的人也无法欣赏对方了。

她一沾到被单就立刻进入浅睡眠状态,这是这几天养成的习惯,必须要尽快入睡养足精神,每天都会有很多事要做,根本不给一点喘息的空间。

褚青蘅在入睡前把手机闹铃调在六点半,铃声一响,她就很快下楼办退房。刑闵和萧九韶还是留在原位没有动,刑闵正趴在桌上小睡,萧九韶顾自沉思,看来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褚青蘅走过去,站在他们身边,抬头向茶座前的白色大理石台阶望去,当日苏蔷当伴娘,苏葵就站在楼道口签到处的位置,穿着一身白色套装,不像往常那样美得咄咄逼人。她说:“我希望我还能看着她站在这里,当一个主角。”脸上带着说不出意味的笑。

褚青蘅一把拉住萧九韶的手腕,示意他跟着她走,她沿着台阶走到当日苏葵站着的那个位置:“我记得她在签完字,就站在这里,看着新人迎宾的地方。她说,她希望还能看着苏蔷站在这里……”她摇摇头,有点困惑:“我忽然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她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

萧九韶看着她,眼神温柔,也难得没有挖苦她的打算:“她那个时候的确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不严谨地说,她其实并不单纯是被罗令谋杀,而是自己求死。”

“……为什么?”

“因为她的那家杂志社拍到了不该拍到的照片,她却没有及时校对出来,等她想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本杂志的前页有主编名字,就是罗令。”

贩卖信息和新闻的人都是在钢丝上行走。苏葵知道这次自己得罪了一个大人物,事业必定损毁,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妹妹,她只能用死亡来换取妹妹后半生的平安喜乐。只有死去的人才不会透露这个秘密。她找来这些人,就是因为那些人本来就有些无法说出口的私隐,以此来要挟、激怒他们,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表面上是被谋杀的。光是谋杀两字,就足够轰动眼球,她就是需要这个效果,即使那位大人物为了保险起见还要伤害苏蔷,也不敢轻易动手,不然事后媒体会把苏蔷的事跟苏葵当年被谋杀的事件联系在一起,那么仅仅被拍到一个侧影的偷拍照就会被重新翻出来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下面,那绝对是这位要紧人物不愿意看到的事。

褚青蘅道:“她真的……是非常聪明的女人,尽管跟你的聪明不太一样。”她在感情上说不上喜欢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段和决绝程度远超常人。

萧九韶嗯了一声,居然表示了赞同:“她是位很了不起的女性,在某方面。”

褚青蘅朝他勾了勾手指,等他配合地低下头便在他耳边问:“可是为什么你认定是罗令,而不是陆敏之或者楼澈?”

“排除法。陆敏之性格保守顾家,不是冲动杀人的类型。看她打牌就知道。罗令和楼澈都有可能,但是那张计分表上,出牌不按常理叫牌还很高的人只有罗令,他要在众人的视线下动手,心情就会变化,偏好冒险,当然这不算证据,林警官也看出来,他也无法找到突破口。我就告诉罗令关于苏葵求死的原因,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就会主动承认,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为了他的家人。”

褚青蘅微笑道:“我好像越来越能理解你的思维方式了,不知道等我变成你这样还需要多久?”

萧九韶看了她几眼,皱着眉,有点难以启齿:“你确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想知道,你千万别说。”

秦晋和莫雅歌是在七点整赶到酒店。

秦晋气喘吁吁地把手稿扔在桌上,坐下来拿起边上的茶杯大口喝干:“没打到车,我们只好先坐地铁再跑过来。那个林警官真是难缠,非要把这个本子翻烂了才肯给。”

褚青蘅忙把手上的杯子递给莫雅歌:“我这杯水还没喝过,已经放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