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娜心直口快道:“那不是肯定的嘛。这儿的木板床硬邦邦的, 地板上又潮湿,晚上还一直下雨,屋顶噼里啪啦的,吵得要命。公主殿下又怎么可能睡得好?”

叶淼提了提嘴角,没解释什么,复又望向了窗外。

她昨晚辗转反侧到半夜,一方面是在艰难地消化老神父说的故事, 推敲每一个细节。另一方面, 也是由于萌生自心中的猜疑因子,在不断地发酵, 让她夜不能眠。

在她迄今为止的认知中, 怪物就是十五年前出生的小王子。贝利尔是和她一样,误闯入了陷阱,被怪物用契约束缚在身边的人类。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贝利尔的外貌, 发色,瞳色,年龄,为什么会如此贴近老神父所描述的先王之子?

的确,黑色的头发并不是“魔鬼之子”所独有的标志,它还是流着东方血统的人类的特征。可是,叶淼记得她母后说过,自己已经没多少族人了。贝利尔的父母一方恰好是东方人,还刚好与怪物有着同样的红眼睛……若这是巧合,那么,实在是诡异得蹊跷。

而且,怪物似乎从来没有和贝利尔同场出现过。

叶淼深深吸了口气,眼睛发直地盯着鞋尖。

她和贝利尔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也有好几个月了。她不想质疑他,也认为自己的怀疑有点轻率,可是,疑心就好比微弱的火种,若不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及时扑灭,很快,它就会形成燎原之势,再也无法控制了。

为了以后能坦然地和贝利尔相处,回去后,她一定要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车队回到了弗兰伊顿,也才到中午时分。

一进入王宫,叶淼就敏感地嗅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紧张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以往这个时候,王宫都安静得很,今天却一反常态,不断有大臣进宫,步履匆匆踏向议政大殿,显然是被女王传召进来的。

说起来,女王前天也是走得很急,难道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淼将这一幕收归眼底,没有在人多口杂的走廊乱问什么,不动声色地回了房。

莎娜机灵地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

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弗兰伊顿的确不大太平。

要知道,亚比勒的历代王储在继位之前,长达四五年的政务锻炼是必要的过程。他们要在这期间培养心腹,通过表现来赢取臣民的支持。

而在九头蛇袭击事件后,大王子虽然还坐在储君之位上,可还是被打进了“冷宫”,暂停了政务工作,对外的形象被大打折扣。

不巧的是,他还有个出色的弟弟——二王子在少年时已身兼数职,还将各种繁杂的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有珠玉在前,想要出彩本就不易,现在的处境就更加艰难。

再说,女王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早已让贵族阶层暗中滋生出了流言,称那名姬妾的供词,极有可能是女王屈打成招而来的,为的就是袒护失德的大王子。

谣言如风,止也止不住。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中立派大臣,见状,也开始对大王子有了负面的看法。

故而,大王子这次复职后,可谓是举步维艰。

就在这个关头,驻守在边境的军队又传回了紧急军情,称亚比勒的属国——瓦里塞丁出现了异动。

瓦里塞丁地处瑞帕斯大陆的中部枢纽地带,多年来,一直纷争不断。

两百年前,精灵族抛弃这片大陆,人类王国互相倾轧,第一缕硝烟就是从瓦里塞丁的北方荒原燃烧起来的。连年的战火侵袭,使得那片荒原成为了一片无人踏足、贫瘠危险的疮痍之地。所以,虽说瓦里塞丁的领土面积不小,可九成的城市和人口,都集聚在靠近亚比勒的那一小块领土上,呈长条形分布。

早在二十年前,瓦里塞丁就成为了亚比勒的属国,每年准时来进贡朝纳。

大概是觉得瓦里塞丁那点弱得可怜的兵力构不成威胁,亚比勒并未强制收缴他们的兵权,也没有要求对方送人质过来。毕竟,对方有什么不老实的话,亚比勒可以很轻松地进行镇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这么多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怎料,就在半个月前,瓦里塞丁突然将亚比勒派遣去视察的大臣逐出了王都。同时,小股军队开始骚扰亚比勒的边境。

前线的将军当即派出了一位部下,率领士兵去击退叛军。谁知道,他们一进入瓦里塞丁的国境,就好像泥牛入海,失去了回音。叛军的异动却没有停下。

虽有些疑惑,可将军只当是路上耽搁了,又派出了新一队士兵。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结局也同样是杳无音讯,彻底消失在了浓雾中。

终于意识到了不妥的将军,这才把军情传回弗兰伊顿。

接到军报时,大王子认为情况有异,需要立刻重视起来。某些本就对他不满的臣子,则阴阳怪气地感叹大王子太年轻,沉不住气,这时候应该多观察一段时间才对。女王接到了抄送的军报后,亲自赶了回来,并唤来诸多大臣进行商议。

听完莎娜的话,叶淼惊讶道:“你说瓦里塞丁?”

她在书上读过这个王国的历史,据说,它的总人口加起来只有弗兰伊顿这一座城市的三倍。除去妇女、儿童与病残的男人后,能参军的人数应该不多。

而且,瓦里塞丁的环境,在过去两百年里被战争破坏殆尽,如今还未恢复,矿产也很匮乏,应当没法偷偷打造武器,很难备战。若是大规模从邻国购买,又一定会被亚比勒发现。

无论怎么看,双方的实力都太悬殊了,简直是以卵击石。瓦里塞丁为什么会突然进犯亚比勒?难道它以为自己有把握打胜仗?

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让叶淼感到担心的是,瓦里塞丁的土地形状很狭长,有一小段与卡丹接壤。纵然不觉得对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她仍在牵挂自己国家的安危。

如果可以回去看看就好了。

莎娜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大王子刚才向女王自荐成为督军,前往前线指挥,女王已经准许了,让他明日就出发。”

叶淼吁了口气,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亚比勒常年对外征战,王族上战场是家常便饭。这次的敌人实力弱,并不难对付,只要大王子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积攒起大臣对他的信任就指日可待了。女王应该也是有意挽回他的口碑,才会那么痛快地派他去前线立功吧。

天黑以后,叶淼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先王的禁地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怪物竟然不在。穿过迷雾,她看到贝利尔正躺在了一张软垫上睡觉,怀中还抱着一本书。

虽然读不懂故事,但他很珍惜她用过的东西,连睡觉也要抱着。

纵然在怀疑他,可叶淼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软了一下。

才一走近,贝利尔的睫毛就颤了颤,醒了过来。看到是她,他又惊又喜:“你来了!”

“嗯,我这半个月被女王带去了夏宫,今天才回来。”叶淼在他身边坐下:“那只怪物呢?”

“不知道,出去找吃的了吧。”贝利尔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凌乱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一弹:“你想见祂吗?祂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在就好。

可想到眼前这个人,也有可能是怪物假扮的……叶淼心里就是一紧,悄然拽紧了裙裳:“不是不是。我是为了见你而来的。”

“……”贝利尔没说话,若有所思地偏过头看她,冷不丁道:“你有心事吗?”

叶淼微惊,差点咬到了舌头:“什么?”

贝利尔耸肩:“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怎么了吗?”

这似乎是一个自然地切入话题的机会,叶淼顺着他的话头,说起了瓦里塞丁的异动,以及她对卡丹的担忧。

贝利尔听完后,认真地看着她,安慰道:“不用太担心,首当其冲的是亚比勒,不是卡丹。你要相信你的国家应付得来。”

“嗯,嗯……那个,贝利尔。”叶淼一咬牙,吸气,如同在心中演练的那无数次,大胆地牵住了贝利尔骨节修长的手。

在他惊讶的目光下,她忍着臊意,主动依偎进了少年的怀里,嘀咕了一句连她自己也感到脸红的话:“我……还是有点害怕。你能不能抱着我?”

贝利尔的红眸微微一暗,伸手抱住了她,应道:“嗯。”

叶淼的耳朵贴紧在他的胸腔上,屏住呼吸辨认,直到清晰听见里头传来的一声声规律的心跳,冻结了一天的血管,突然在这一刻解了冻。

贝利尔有心跳声,他是人,还好,还好……

彼时的叶淼,尚且以为自己将疑心偷藏得天衣无缝。并不知道,这些天来,一直与她待在一起的狡猾的魔鬼,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在她试探前,便已营造好了虚假的美梦,只等她踏入。

目的已经达成,叶淼既松了口气,又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羞惭,红着脸,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贝利尔,我已经好了,你可以松开我了。”

过河拆桥。

贝利尔舌尖抵了抵尖牙,两人才分开一小段,他冷不丁又收紧了双臂,又一次将她搂到怀中,低下头来,在她头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叶淼呆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安慰之吻。”贝利尔微笑道:“现在心情有没有变好?”

“有。可是……”叶淼有点儿心虚地环顾了一周。

虽说,怪物没有说她不能被其他人吻,可直觉地,她觉得不能让怪物知道刚才的事。

“这么紧张。”贝利尔被她逗笑了,肩膀微颤,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刚才的吻,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反正怪物不在这里的时候,又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不说,祂永远都不会知道。”

叶淼心神稍定,又趁此机会,问道:“贝利尔,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当然想。”贝利尔松开了她,肩倚肩,坐在她旁边,懒洋洋道:“可怪物自己都不能离开这里,你觉得祂会放我走吗?”

叶淼心里一动,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竟从唇间跃出:“如果怪物自己也自由了呢?”

“你想释放怪物?”贝利尔定定地看着她,不解道:“你不是很讨厌祂吗?”

叶淼低头:“只是一个想法,不一定能实现。”

从在小教堂辗转反侧的夜晚开始,这个念头就开始浮现在她的脑海。

如果先王夫妇生下怪物是一个被人设计的阴谋,那么,这个始作俑者才是造成这出悲剧的真正罪人。

那只怪物却因为不能选择的出身,生前死后都被关押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样,似乎太不公平了。

贝利尔反问:“你不担心放了怪物出去,祂会做坏事吗?”

“当然担心了。”叶淼理直气壮道:“所以我是有条件的。祂要是想得到自由,必须答应我,不能做伤天害理害人的事,也不能再圈养人类。那只怪物不是很喜欢定契约吗?那祂也应该会遵守吧。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这样做,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祂。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沦落为我们这样的命运。”

贝利尔点头:“你说得对。”

叶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强调道:“你要保密,不许把我的话告诉那只怪物。”

反正她也只能量力而行,能不能成事,还是未知数。

贝利尔柔声道:“我当然不会告诉祂。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大王子便率领了小股精锐士兵,赶往边境,去镇压瓦里塞丁的叛军。

王储的到来,大大地鼓舞了士兵们的士气。不得不说,大王子在战事方面颇有天赋。半个月后就有捷报传回——在大王子的指挥下,前来偷袭的小股瓦里塞丁人,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战胜的消息传开后,大王子的声誉有了显著的回升,女王显然十分满意,连前段时间被大王子所累、笑容都有些勉强的宰相,也重新高高抬起了头颅。

然而,人们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噩耗迎头打断。

依照战况和对瓦里塞丁的军队了解,叛军的精锐部队理应已被全歼,剩余的几股残军,也快被亚比勒赶尽杀绝。乘着敌寡我众的势头,大王子乘胜追击,没想到竟在戈壁滩遭到了埋伏。

叛军的数量还比原本多出了好几倍!

亚比勒的精锐部队因此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大王子在近身战斗中受了重伤,只能先退下前线。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新出现的叛军,战斗时动作快如鬼魅,而且不惧怕长矛和弓箭,就算身中数箭,也能挥舞武器继续战斗,强悍得根本不像人类。

身体好转的二王子在这个关头主动站了出来,暂替督军一职。有了教训在前头,他在用兵时谨慎了许多,并在第一次偷袭时成功抓住了一个叛军士兵。

结果一挑开他的头盔,并没有看到人类的头颅,只有一股浓郁的黑雾冲天而起。

众人这才惊骇万分地发现,支撑着那重渝百斤的冷铁铠甲,竟是一副白森森的人类骸骨!

在那上面,还能看到许多交叉纵横、深入骨头的狰狞刀痕——那是战死过的士兵的骨头上才会留下的痕迹。

黑雾一散尽,骨架就碎了一地。连被虏来的马匹,亦在瞬间化成了一地马骨。

这一个多月来,与他们大动干戈的,竟都是被瘴气裹挟的尸骨。难怪它们被万箭穿心也丝毫不受影响,因为它们根本没有痛觉。

两百年前,人类不屑一顾地丢掉了精灵族留下的“秩序”,选择了征战与斗争。在今天,终于付出了迟来的代价——在生灵涂炭的疮痍之地,瘴气孕育出了可怕的怪物,让无数掩埋在土层中的尸骨破土而出,在短暂时间内,就蚕食了瓦里塞丁,犹如可怕的瘟疫,开始向四周的国家蔓延。

今天,只不过是一个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修好。

谢谢居居老师的睫毛、九久酒(x3)两位姑娘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Chapter 19

好在, 尽管无比震惊, 二王子仍勉力维持了镇定, 将险些涣散的军心重新聚拢起来,指挥士兵用箭矢击退了这支由亡灵组成的叛军,度过了眼下的难关。

叛军退却后,一改之前“每两三天就来骚扰一次”的进犯频率, 突然销声匿迹了。亚比勒的军队紧张兮兮地盯了边境线半个月, 都没见到它们的踪影。

二王子本来身体就没好全, 殚精竭虑后,更是消瘦了几分。如今最要紧的危机已经解除,弗兰伊顿也堆积了不少事情亟待他处理。所以,在将职务交卸给赶来援助的将军后,二王子就折返弗兰伊顿了。

一进城,他就受到了沿街子民的夹道欢迎。上百米宽的中心大街被堵得水泄不通。人们的欢呼声与潮水般的热情声浪, 哄在一起, 几乎将两旁建筑物的楼顶掀飞。

瓦里塞丁出现了亡灵军队的消息, 随着它们对周边国家的进犯,已经传到了瑞帕斯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一些没能守住边界的王国, 内部已被涌入的叛军搅得混乱不已,人人苦不堪言。

在此背景下,亚比勒的二王子带病上阵,不但第一个俘虏了亡灵士兵,率先揭开了它们的真面目, 还在危难之际守住了边境。亚比勒人发自心底地为他们拥有这样一位出色的王子而感到激动和骄傲。

回到王宫,女王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二王子的认可与满意,不仅当众表彰了二王子,还赏给了他丰厚的赏赐。

一些见风使舵的臣子见状,纷纷涌上前去恭维二王子。

亚比勒虽然奉行长子继承王位的制度,但在历史上,也不是每一任国王都是长子。二王子如今势头大好,羽翼渐丰,未必没有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那么,不冷落任何一方,两边都讨好,才是万全之策。

二王子的意气风发与大王子的黯然失落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这不是叶淼关心的重点。

好在,直到现在,她最关心的卡丹,仍没有传出被侵略的坏消息。

这种时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叶淼悄然松了口气,又有点感慨大王子的时运不济。一个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从天而降,结果却撞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亡灵叛军,吃了第一个上阵的亏。

后到的二王子,则吸取了兄长失败的教训,几乎没有犯下差错,成功地救了场,夺走了所有的风头,简直像是被神眷顾的宠儿。

亡灵叛军退回了迷雾重重的瓦里塞丁境内后,就停下了对周边国家的滋扰,一个月了都没有动静,不知道它们哪天会卷土重来。

除了加强防御外,女王还命令神庙筹备一场大型的战前祭祀。

这是以战争起家的亚比勒的传统之一。每逢恶战前夕,国王都会和臣民一同,亲自前往克里克辛神庙,登顶以聆听神喻,乞求光明神的护佑。

这种活动一贯是强制让叶淼参与的。

克里克辛神庙最高处有四十米,是由巨石所砌的一座三棱台实心建筑,踏上二百五十六级石阶,就能走到最高处的祭坛上。

按照习俗,女王会选择一个人捧着祭祀的用具,与她一起踏上祭坛。与富有浓厚的政治气息的登基庆典不同,祭祀并没有“王储才能上去”的规定。

既然目的是乞求战事顺利,那么,依照两位王子最近的表现,怎么看,都是二王子更适合成为这个人选,享受这份荣耀。

所以,在看到穿上祭祀长袍、站在女王身边的人竟然是传说中失了势的大王子后,几乎所有的臣子都始料未及,包括站在人群中的叶淼。

不会吧,虽然早就知道了女王偏心大王子,可就连这种不涉及政治暗示的场合,她也依然做了这样的选择,仿佛是为了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储君之位不变,以掐灭一切提议“另立储君”的声音,一点空子也不给人幻想。

叶淼抿了抿唇,看向了不远处的二王子。

他站在人群最前方,脸色苍白,神色僵硬,直勾勾地看着女王与大王子的背影。

一直戴得极好的面具,终于还是在女王一次又一次的偏心与无数次品尝到的失望中,裂开了一条缝隙,泄露出了深藏在心底的不甘与怨恨。阴云在他眼底聚拢,宛如在王宫的上空无声酝酿了多年的黑云,即将转化成咆哮的暴风雨……

当天晚上,叶淼迷迷糊糊地在怪物的引诱下,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祂。

叶淼发现,在倾诉不同的事情时,她会选择不同的对象。思念亲人这一类的柔软情绪,她更喜欢和心思纤细又敏锐的贝利尔谈,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总能疏导她焦躁不安的情绪。

可若是涉及到了有危险性的复杂事情时,她潜意识里会觉得贝利尔无能为力,怪物才可靠——就和小孩子遇到真正的麻烦时,会第一时间想到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成熟大人,而不是自己身边的小玩伴一个道理。

“我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叶淼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一开始还觉得大王子倒霉,现在却觉得谁也没有他运气好,虽说没有二王子精明,可谁让女王偏偏喜欢他。”

怪物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怎么了,难道你不同意吗?要不是女王喜欢他,他哪能一直保持现在的地位。因为他……”叶淼顿了顿,嘀咕道:“看起来有点蠢。”

“也许运气是占了很大的比重。”怪物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蠢人,也没有绝对的聪明人。”

“什么意思?”叶淼疑惑道:“你知道什么吗?”

“这座王宫里发生的很多事我都知道。”

叶淼不由自主就被勾起了好奇心:“比如呢?”

怪物没回答她,只是抬起手来,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唇,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叶淼瞬间就读懂了祂的暗示,一下子跳了起来,血液刷地涌上了耳垂。

不对啊,这只怪物明明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又不是开了天眼,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一定又是在故弄玄虚……刚才差点就上当了!

想通后,叶淼立即警惕地捂住了嘴唇:“我不问了。”

怪物挑了挑眉,揶揄道:“哦?可我突然很想说。”

什么“很想说”,是“很想亲”才对吧?叶淼一急,脱口而出:“不行,你憋着!”

怪物猩红的瞳孔微微放大,下一秒,祂的嘴角一松,竟然笑出了声,还一把将叶淼扯到了怀里,笑吟吟道:“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这是肺腑之言吗?为什么听起来有一丝丝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