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巡去里面交钱了,留下骆十佳一个人看着油表上的数字不断攀升。闫涵走到她身边来了,她当没看到一样别过脸去。

“去深城?”闫涵明明在问问题,口气却像是在陈述,对于她的行踪,他了若指掌,这让骆十佳十分厌恶。

闫涵微微低头,恰巧看见骆十佳无名指上的新刺青,他扯着嘴角冷冷地笑了笑,出言讽刺:“决定去给人当后妈了?”

他一句话就能把骆十佳的怒气点燃,她倏然扭过脸瞪着他,狠狠回敬:“总比被人关着、连情/妇都算不上的要强。”

骆十佳这一句反驳让闫涵变了脸色,他逐渐深沉的瞳眸让人不寒而栗。

他压制着怒气,对骆十佳说:“我说过,我会和你结婚。”

“呵。”仿佛听了最好笑的笑话,骆十佳冷眼看他:“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肯给我名分?栾凤真可怜,跟了你十几年,什么都没得到。”

“骆十佳!”

骆十佳不想再和他废话,拔了加油枪挂回去,正准备回车里,就被闫涵一把抓住。

他脸色严峻,眼中有不容置喙的狠意。

“你和他久不了。”闫涵说:“十年之约已到,我说过,只有十年,我不会再让你胡闹。”

骆十佳必须承认,闫涵的注视会让人感觉到压力,他身上的戾气也让人害怕,可这十几年过去,面对闫涵,她早已没有了害怕,只有解不开化不去的恨和厌恶。

“我不记得和你有过什么约定,难道不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吗?”她一根一根掰开了闫涵的手指,用手拂了拂他留下的衣褶,不紧不慢地说:“我和他久不久得了,不是你能决定的。”

闫涵直直盯着她,嘴角勾起一丝让人发颤的笑意。

“他上有母亲,下有女儿,身背债务,未来不明。你从小到大横冲直撞,自我至极,你们在一起,一路都靠你不断牺牲,放弃自我。这样的感情经不起风浪。”

闫涵转身离开,声音如同地底传出一样冰冷:“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现在追求的所谓爱情,其实不名一文。骆十佳,我等你来求我。”

第57章

从柴河回深城,骆十佳一直感觉到忐忑。比起去时一路曲折,回城则非常顺利。路上的风景骆十佳无暇欣赏,只是不断回想着闫涵的那些话。

不得不承认,闫涵是一个专打七寸的蛇人,每次都能几句话扼住要害,让人无力反驳。他所说的一切,正是骆十佳陌生的、从未经历过的。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家的温暖,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如果相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则是两个家的融合。光是她个人都没有把握能让沈巡的妈妈和女儿接受,更何况是她不同寻常的家庭和经历。

沈巡是一个好儿子,好爸爸,这一点从他一路上只要得了空就与家人通话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沈巡的家人反对,沈巡会如何反应呢?

骆十佳竟然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了。

回了深城,沈巡的第一目的地是医院,沈巡的妈妈住院了,这一点骆十佳也是清楚的。

骆十佳从来没有见过沈巡的妈妈,对于见不见她这一点,其实骆十佳也很忐忑,她的第一反应是选择逃避,但她明白这样是不对的,所以她一直沉默着等待沈巡的决定。

深城第三医院是医保重点单位,很多本地人在此看病,来来往往的病人及家属都说着深城方言,又亲切又陌生。住院部的楼下种了几株松树,冬季仍然散发着淡淡松香,这深沉的碧色与这冬日的萧条很是不同。

骆十佳望着脚下滚落的一颗松果发怔。沈巡从骆十佳的小动作能看出骆十佳的紧张和无措,他看了一眼住院部,又看了一眼骆十佳,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这么多年一直离经叛道,我妈也能接受,她没那么可怕,别太担心了。”

“嗯。”

沈巡见骆十佳仍低着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安抚孩子一样:“别怕,有我在。”

沈巡率先走进病房,骆十佳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不卑不亢。骆十佳第一次见到沈巡的妈妈,虽然她形容有些憔悴,但从五官不难看出她曾经的美丽和风华。沈巡脸上多处都能看出沈母的影子,遗传真是奇妙。

对于骆十佳,沈巡只微笑着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的女朋友。”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沈母和骆十佳都有点尴尬。

沈母正要问话,就被沈巡打断,沈巡像个问题制造机,一连串的问题把沈母问得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提及沈巡的女儿,沈母先小心翼翼看了骆十佳一眼,随后转向沈巡,一脸愤怒:“萌萌肯定是被周思媛那个女人带走了,学校的老师不会随便让孩子跟陌生人走的。她现在不接我电话,已经三四天了,都不让萌萌去上学。这个女人好狠的心,当初死活不要孩子,现在出尔反尔又来抢。”

对此沈巡并没有太激动的反应,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眼中还是平静无波:“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

“你一定要把萌萌接回来。”说起孩子,沈母眼眶含泪:“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这是要我的命啊……”

沈母情绪有些激动,沈巡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一抬头,正好看见点滴打完,按了护士铃,护士没及时来,沈巡有点不放心,亲自去了一趟护士站。

沈巡一离开,病房里就只剩下骆十佳和沈母,二人四目相对,都面露尴尬。

沈母抹掉了眼角的眼泪,对骆十佳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

“刚才沈巡也是粗心得很,名字都没有介绍。”沈母扯了扯嘴角,微笑着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骆十佳手指交错,表情虽不算太坦然,但还是努力做到礼貌周到:“伯母,我叫骆十佳,是沈巡现在的女朋友。”

骆十佳自认表现得还算得体,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见沈母脸色大变,瞪着她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就在沈母要爆发的那一刻,沈巡正好和护士一起推门进来。当着沈巡和护士的面,沈母毫不留情地说:“让她走。”

“妈,先拔点滴。”沈巡当做没听见一样,微笑着请了护士过去。

“让她走。”沈母却是不依不饶:“沈巡,你是不是疯了?还嫌被她害得不够?”

沈母一句话,终于点清了症结,骆十佳也明白了沈母的厌恶和愤怒由来有因。

当年沈巡被闫涵害得退学,是沈母亲自奔走才保住了沈巡的学籍,他差点因此高考都不能参加。后来他被搅和进纵火案,大学读一半退学,风言风语也有一些,多和骆十佳的名字纠缠在一起。对沈母来说,骆十佳是比周思媛更可恨的女人,是毁了沈巡一生的女人。

现在回想起来,沈巡在楼下的犹豫,上楼以后奇怪的介绍方式,这一切他应该都是心中有数。

骆十佳知道自己不能怪他什么,很多问题已经攒了太多年了,不是他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骆十佳不愿正面冲突,顺了沈母的意,乖巧地退出病房。两人一路沉默从楼上下来,重见明朗的天光,骆十佳努力咧着嘴唇笑着,不等沈巡说话,她率先说着:“别担心,我没有生气。”

“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提前和她说好。”

“没关系,我会努力让她接受我。”

“我不知道她会当场发作,她以前并不是这样。”

骆十佳知道他的不易,心疼地摸了摸他的下颌:“只要你不放手,黄土白骨,我都不会放弃。”

沈巡蹙眉望着骆十佳,喉间发出喑哑回应:“对不起。”

……

沈巡原本要送,骆十佳坚持自己走了。一个人回了深城的房子,家里除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和她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样。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噜喝了下去,整个胸腔都凉透了。

这套租住的套房面积并不大,从前程池在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有些挤,两人经常是排队用书房才能维持工作。可如今看着,竟觉得有些空荡荡的。即便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用工作麻痹自己,她还是必须承认,她是一个需要陪伴的女人,就如同植物需要空气、阳光和水。

晚上九点多,沈巡打来一个电话,没有说什么重要的话题,多是一些寒暄关切,至于其他的,沈巡不说,骆十佳也不会问。

睡前刷了刷朋友圈,骆十佳发的那张刺青照片得了几个赞和零星的几条留言,她没有什么朋友,朋友圈里多是客户和同事,碍于礼貌加一加,都是极少互动的人。

骆十佳选择性回复了两条,刚一回复,就收到了一条信息,管潇潇发来的信息。

【回深城了?】

骆十佳编辑了一个字回复:【嗯】

【明天有空吗?出来聚聚。】

两人在青海湖把一切都说开以后就没再见面。当时管潇潇说以后还做朋友,骆十佳不过是随口答应,没想到她竟当了真。管潇潇还是如学生时代一般,热情又活泼,极爱热闹。

【有什么事么?】骆十佳回复。

【朋友之间聚聚,不需要有事。】

在这样孤独寂静的夜晚,看到朋友二字,骆十佳觉得心头一暖,抚慰了她一整天的失落。

【好。】骆十佳这样回复。

***

说是朋友之间聚聚,实际上是骆十佳陪着管潇潇逛商场,上下七八趟,走得脚都要断了。

拎着满手的战利品,管潇潇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说:“我婆婆要生日了,就想着顺便买个礼物。”

骆十佳喜爱看她现在这个样子,眉眼温和,看什么都充满善意,没有了当初的冲动劲儿和牛角尖,多了几分体贴和善解人意。

“你还挺会讨好你婆婆的。”骆十佳由衷地说。

骆十佳这一夸,管潇潇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得意:“那必须的,我可是花了功夫的。”购完物,管潇潇带着骆十佳进了一家装潢精致的餐厅,边走边说:“这当人媳妇和在家做姑娘真的很不一样。等你和沈巡结婚了,好好向我取经,我保管教你把婆婆哄得服服帖帖的。”

想到沈母的态度,骆十佳扯着嘴角苦涩一笑。

管潇潇并没有发现骆十佳的异样,招呼着骆十佳坐下,神情激动地要看骆十佳无名指上的刺青,手指摸索这那处刺青,嘴中感叹:“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又浪漫管束力又强。”

骆十佳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笑了笑:“你当管孩子呢?”

“哎,你不懂。”管潇潇撇着嘴抱怨着:“我老公在银行工作,老加班,应酬又多,总是不放心的。”

“我看得出冯达很爱你。”

“现在也许是吧,我还年轻,我们在一起也才几年而已。”

“在一起就不要管结果,重要的是过程。”

管潇潇抬起头看这骆十佳,眼中流露出患得患失的表情,这并不是自信飞扬的管潇潇会有的表情。

“十佳,你真厉害,总是这么理智。”她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行。我开始一段感情,就希望走到最后,希望他永远爱我,对我好,永远都不会变。我接受不了失败,不敢想象有一天会分开,想想就会害怕。”

管潇潇的表情像个青春期的小女孩,又期待又害怕。她说的那些,又何尝不是骆十佳的梦想。可梦想终归是梦想,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实现。

“哎,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扫兴。”管潇潇拿起菜单开始认真看起来:“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刷冯达的卡!”

管潇潇是行动派,说请客就点了一大桌,满桌的美食大部分都是骆十佳喜欢吃的。这么多年过去,管潇潇还记着骆十佳的口味。

骆十佳感动归感动,但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竟然完全没有胃口,尤其是她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光是闻到那味道就有些反胃了。

胃酸一直在上涌,怕自己吐出来,骆十佳捡着面前赠送的酸萝卜吃个不停。

“怎么了?”管潇潇诧异地看着骆十佳:“怎么一直在那吃酸萝卜?”

“胃里有点不舒服,有点反胃。”

管潇潇放下筷子,关切地问:“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嗯。”骆十佳说:“起得有点晚,就没吃了。”

管潇潇一脸了然的表情说:“看,就是这样吧。我们这代人啊,不爱惜身体的多,三餐不规律。我老公也是这样,每天早上起床刷牙都干呕个不停。”

骆十佳回想自己,近几天也是这个情况:“什么毛病?”

“这是胃动力不足,好多人都有这毛病。以后要注意三餐规律,实在不舒服就去买点胃药吃。”管潇潇乜她一眼:“要爱惜自己,听见了吗?”

第58章

管潇潇见骆十佳没有好好吃饭,临分别给她买了很多点心,又担心骆十佳不舒服,跑了一趟药店给她买了胃药嘱咐她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吃药。

大包小包的东西递到骆十佳手上时,骆十佳觉得心头暖暖的。管潇潇并不能算一个坏人,人难免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一段年少轻狂。好的爱情会让人成为更好的人,管潇潇在感情里的成长让骆十佳羡慕,所以即便管潇潇曾经做过伤害她的事,她还是选择了原谅。有些东西,即便她得不到,也总归是希望别人可以得到。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有人父母疼惜,朋友关心,爱人宠爱,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就过去了;有人家庭不幸,没有朋友,遇人不淑,一生求而不得,得而不久,最终也只能被评价一句性格使然。

管潇潇亲自把骆十佳送到楼下,在楼道坐了十几分钟,确定管潇潇走了,骆十佳才又走了出去。

从药店出来,外面下起了雨,屋檐下站着零星几个躲雨的人。骆十佳看了一眼天空,冲入了雨帘。回到家,骆十佳身上已经淋透了。

洗完澡,骆十佳随意地用毛巾擦着头发,视线落在马桶盖上,拿起那只验孕棒,看了一眼结果,随手放在窗台上。

转身去看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三个未接来电。骆十佳直接回拨了过去。

“在干什么?”听筒里传来沈巡略显疲惫的声音。

自从回了深城,他几乎就没了笑容。现实的困境太多,他并不是一个神,不可能面面俱到,事事妥帖。可他偏偏什么都喜欢自己扛,就像韩东说的那样,天塌下来了,他第一个伸手去撑。

“洗澡去了,所以没接到电话。”骆十佳的声音平静。她随手将毛巾搭在椅背上,走到书房坐下,开了电脑,随手翻了翻邮箱。

“我不是要查岗。”

“我明白。”

沈巡停顿了一秒,又说:“今天怎么过的?去哪了?”

骆十佳看了一眼邮箱里的各种邮件,心不在焉。

“你呢?你今天去哪了?”

沈巡笑了笑:“我先问的。”

骆十佳沉默了几秒,仍是没有回答,又问:“你去见周思媛了?”

“为了孩子。”沈巡怕骆十佳误会,解释道:“萌萌是我妈亲手带大的,感情不一样。”

骆十佳想起沈巡手机屏保上那个笑得十分灿烂的小女孩,心里突然有了一些难过。

天空一片黑沉,月光微凉。骆十佳起身拉开了书房的窗户,让冷风灌入。冬天的夜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刀一样锋利,骆十佳湿漉漉的头发被冷风吹得更加冰凉,耷拉在脸旁。

“周思媛现在经济条件比你好,她又是孩子的母亲,只要换个律师,不难把孩子要到手。”冷风中,骆十佳的声音有些微飘渺,她的声音不大,回响却很长,她说得很小心翼翼:“沈巡,你有没有想过……把孩子让给她?”

骆十佳的话让两人的对话变得异常尴尬。虽然沈巡没有回答骆十佳,但他那么一长段的沉默已经让骆十佳知道了答案。

理想是心想事成,毫无阻碍,生活是彼此妥协,包容忍让。骆十佳必须从理想中醒来,去拥抱生活。

“我只是……”

还不等骆十佳解释,沈巡就打断了她:“萌萌很乖,也很懂事,你会喜欢她的,相信我。”

骆十佳的手指滑过冰凉的发丝,她的视线落向远方,许久她才说:“周思媛是我接的客户,我很清楚,她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真要争,我们不一定争得过。”

“我们现在不谈这个话题,孩子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沈巡不愿再谈下去:“十佳,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不愉快。什么我都能依你,唯有孩子。萌萌是我妈亲手带大的,我不能。”

沈巡的话如同山寺破晓之时的钟声,又浑厚又绵长,放佛划破长空,让人从混沌之中醒来。骆十佳站在窗前,冷风洗礼,她觉得清醒了许多。

骆十佳终于将所有的话都忍了回去,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刺青,突然觉得刺青毕竟是刺青,颜色总归是太暗淡了,比不上戒指的璀璨光芒。握紧了手机,骆十佳轻声说:“我没有要逼你做什么选择,我只是不想我们都这么累。”

“十佳,不会累的,你信我。”

听筒里传来沈巡有些紊乱的呼吸声,这是他没有把握的表现。骆十佳扯着嘴角苦涩一笑。看了一眼通话时长,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增加,最后骆十佳只是对沈巡说了一个字。

“好。”

***

虽然骆十佳知道沈巡肯定不在,但进病房之前,骆十佳多少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母并不是沈巡说得那样老实纯朴,她通过她自己的方式得到了骆十佳的电话,并且通过这种方式约见了她。

骆十佳进病房的时候,沈母正要起床倒水,骆十佳见状,一声不吭给她倒了一杯水,乖巧递了过去。骆十佳没有很多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有也都是不好的,举着水杯的手也因为忐忑而微微抖了一下。沈母看了一眼水杯,又看了一眼骆十佳,接了过去。骆十佳松了一口气。

“听说你是个律师?”

“嗯。”

沈母看了骆十佳一眼,又问:“你以前是那个女人的律师?”

骆十佳抬起头,正对上沈母的眼睛,那是一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骆十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是。”

“呵。”沈母冷笑两声:“沈巡这回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我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并不知道周思媛的前夫是沈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