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十佳怀着孕,情绪不宜太过激动,她一激动,肚子就开始有点痛,痛到身上出了很多汗,濡湿了衣衫和额前的碎发,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她不想在闫涵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她瞪着眼睛和闫涵对峙,目光一下都没有移开,那样深的恨意,仿佛要食其肉,饮其血才能罢休。

“我不会跟你走,除非我死!”

“骆十佳!”

气极败坏的闫涵被骆十佳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手一抬,重重拽住了骆十佳的头发。因为痛,骆十佳本能靠近了他一些。头发紧紧抓着头皮,那种痛感密密麻麻袭来,加重了骆十佳身上的痛感。

“我告诉你骆十佳。”闫涵眸子里的冷意如极地的玄冰,看人锋利得如刀一般。他狠狠对骆十佳说着:“我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我想毁了你,分分钟的事。”

……

闫涵命人把骆十佳关了起来。骆十佳因为太痛昏了很久,期间有医生来过,似乎给她打过针,但她人已经不清醒了,很多事都记不得。

除了吃饭,没人敢给她开门。她被困在房间里,无法求助,偶尔清醒过来,就是用尽了全力骂闫涵,把这一世的怨恨都骂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对闫涵来说不起一点作用。

邵迁被抓的事还在持续发酵,关于闫涵的集团以及闫涵的八卦被好事之人翻了出来。闫涵当年发家史不干净,圈内很多人都知道,但这么多年,他独霸一方,自是没人敢说。如今邵迁的事闹得大,平日里保他的大佬都不敢出来冒头,舆论自然越传越离谱。

反反复复来查的警察还算能对付。网络上越演越烈的私事八卦却是公司公关部门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有人传闫涵包/养/妓/女,更有甚者挖出了闫涵和栾凤母女的荒唐关系。

公事不得不应付,私事却是不容置喙。网上出了这样的传闻,引得闫涵勃然大怒。

闫涵气急败坏回到家。正好遇到医生来给骆十佳做检查。

周叔担心骆十佳的状况,忍不住开口劝闫涵:“再等一阵子吧,十佳小姐身体不一定能受得了去那么远。”

“不能等了,网上那些烂新闻已经把她卷进来了。”闫涵看了一眼骆十佳,拂袖离开,进了书房。

医生检查完,恭恭敬敬到书房汇报。

闫涵听不完那些什么孕酮什么情绪的汇报,只是不耐烦地问:“上次我和你说的,现在可以做吗?”

医生抬起头看了闫涵一眼,吃不准他的意思,有些战战兢兢回答:“最近她身体状况不算太好,情绪起伏大。这手术在家里不行,她防范意识特别重……我看她本人,应该很难带到我医院去。”

“打镇定呢?”

“怕是也难。一时打了能稳定住,等她醒了,恐怕会做出过激举动。”骆十佳的性格,怕是杀人都有可能。

“那就一直打。”

“镇定打多了,是会上瘾的。破坏神经,对……对身体不好……”医生不敢随便执行这样的决定,也不敢激怒闫涵,说话都开始打结了:“她本人……对这个孩子非常看重,闫先生……我看……”

医生支支吾吾,还没说出完整的话来,虚掩的书房门就被推开了。闫涵和医生应声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栾凤慵懒地斜靠在门口,身上穿着一身艳红旗袍,勾勒出丰满曼妙的身段。她脸上化着很浓的妆容,遮住了她原本的面目。此时此刻,她虽然笑着,却让人觉得那笑容中有几分瘆人。

“您先回去吧。”栾凤的声音娇柔妩媚,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我有事和闫先生谈。”

闫涵冷冷瞧了栾凤一眼,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喊了一声老周:“送医生回去。”

闫涵一声吩咐,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觉感激地看向门口的栾凤。

医生正准备离开,就听见闫涵说道:“对了,我说的事,你准备着。明天我会把人送到医院。”

“……”

医生离开后,栾凤走进书房,然后随手上了锁。闫涵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耳朵上脖子上手上都戴满首饰,俗气至极,不觉嫌恶地皱了皱眉:“出去。”

“我想和你谈谈。”栾凤说。

“谁把你放出来的,自己去领罚。还有,偷听的事,我会找你算账。”闫涵冷冷抿了抿唇:“现在,马上给我出去,不要惹我生气。”

“闫涵。”栾凤唤着他的名字,脸上没有一丝幽怨,只是认真地凝视着他:“我就想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闫涵不满栾凤还在纠结这种不可能的事,忍不住训斥她:“你是不是疯了?”

栾凤越走越近,最后抿嘴淡淡一笑,眼中尽是凄凉:“我这一生,给自己戴了很多面具,到最后,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爱过你。”

闫涵没有耐心听栾凤讲下去,背过身去,揉了揉太阳穴:“出去,我不想说好几次。”

栾凤却如同没听见闫涵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说着,如同一个亟待倾诉的疯子:“因为你,我才能脱离那种千人枕万人骑的生活。”她凄然一笑:“可是你知道吗?也是因为你,我才过得这样痛苦。”

“栾凤,我当初把你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你,不要痴心妄想不应该的东西。”

“对!”栾凤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是我痴心妄想!我甚至想着,如果十佳从了你,也许你会因为得到了想要的,对我好一点……哈……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闫涵听不下去栾凤再胡言乱语,终于耐心全失。他紧皱着眉头,猛得回过头来,却不想,栾凤放大的脸陡然接近,吓得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栾凤靠得那样近,身上的香水味浓得闫涵人都有点迷糊了。她一动不动,笑容是那样诡异,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你想干什么?!”

闫涵大呵一声,正要起身。栾凤已经将一把短刀狠狠刺入闫涵的左胸房。从短刀自手心滑出,到短刀刺入闫涵身体里,整个过程快到闫涵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就听见了利刃穿过血肉的声音。

一个出身风月场合的女人,那几分防身之术,多年不用,也不见生疏。这么多年,在闫涵的阴影之下生活,她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安宁。

“我不配做她的妈妈。”栾凤将已经深陷了一半的刀柄狠狠一转,温热的血灼烫了手心的皮肤,刀刃绞着心头软肉,那软肉仿佛吸附着刀刃,又仿佛吸附着她的皮肤。

“我不能让你杀了她的孩子,不能让你用那些针啊药的,毁了她的一生……”

栾凤手心用力,刀柄向下,闫涵痛苦地闷哼出声。

“来人……”巨大的痛楚让他求救的声音变得十分虚弱。周叔离开了,保姆在楼下照顾骆十佳,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书房是他的自留地,门一关上,隔音效果就好得惊人。

他猛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力,一巴掌将栾凤打得整个人向后仰躺摔了过去。闫涵想要拔出那把刀,但那精巧的小刀是一把女士用刀,本就纤细,此刻又刺得太深,根本拔不出来。胸口的血越涌越多,体内的能量也越流失越严重。

从前也不是没有受过重伤。年轻的时候为了闯一番天下,什么样的危险场面都闯过。这几年生活过得日渐安逸,那几分吃饭的把式倒是丢了。

他老了,这一刀下去,竟是要了他命的感觉。

最痛苦最危急的那一刻,闫涵只能捂住自己的胸口,拖着快要没力的身体向书房的门爬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可怕的时刻,他脑海中却一刻都停不下来。这一生很多很多片段纷至沓来地在他脑海中上演。

于素云,栾凤,骆十佳……三张相似的面孔,嬉笑怒骂都历历在目,让闫涵恍惚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他发誓要护她们一世,可她们却都恨着他。

到底是那一步错了?他这一生,到底从哪里开始行差踏错?

闫涵没爬多远,栾凤已经从地上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她随手拿起了古董办公桌上,闫涵最惯用的钢笔,用力往下一刺,那支纯金限量版的钢笔就狠狠刺进了闫涵的脖子……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闫涵倒下,甚至没有来得及求救……

栾凤扯住闫涵的衣服,看着他沾满了血迹的脸庞,眼泪不觉流了满脸。她痛苦地看着闫涵,最后用尽了全力拔出了那把刺得很深的刀,对着闫涵的胸口又是狠狠的几下。

眼中一片血红,她的手上、身上全是闫涵的血。那么多血,把图案精美的地毯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闫涵痛苦地睁着眼睛看着栾凤,嘴巴微微张着,想必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他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可她不一样,她才二十八岁,她这一生还很长很长,我不能让她像我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栾凤终于放开了那把伤人的利器,用血肉模糊的手抚摸着闫涵的脸庞:“她做了我的孩子,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希望来世她能投一个好人家,别再遇到我这样的妈妈。”

栾凤低头吻了吻闫涵闭合不上的眼皮,凑在他耳边温柔说着:“别怕,我会来陪你的。”

第66章

闫涵的突然死亡,让原本被掩盖在阳光暗处的伦理悲剧被推向了社会头版头条。作为当事人之一,即使骆十佳再怎么逃,仍然有好事之人在不断挖掘。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她的媒体人更是层出不穷。

许文、管潇潇、长安、韩东甚至程池都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和她联系,直到这一刻,骆十佳才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没有失败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有很长一段时间,母女同侍一人成了网络上被探讨得最火热的话题,也是年度最毁三观的话题。栾凤和闫涵的照片被传播得到处都是,故事的版本也快编得比电视剧更曲折离奇了。

以骆十佳的能力,她并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甚至连她自己的资料都被泄露了许多出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骆十佳表现出来的镇定,连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处理了栾凤和闫涵的身后事,律师上门,骆十佳才知道,原来闫涵在十几年前就立下了遗嘱,如果他遭遇不测,就把所有的财产都赠予骆十佳。

哪怕是死了,闫涵仍希望能护骆十佳一世无忧,这是他活着的时候就时常对骆十佳说得话,可骆十佳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也许闫涵确实曾爱过骆十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爱不该是偏执的得到,残忍的毁灭。他大约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恨着他。

人死恩怨消,他死后不能瞑目,最后是殓葬师用热水给他把脸面温热了,才让他合上眼。想到他这等下场,很多事即便骆十佳再怎么恨着也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闫涵一生无妻无子,即使坐拥财富,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安葬完栾凤,骆十佳与周叔一起下葬了闫涵。

闫涵的墓地是周叔亲自选的地址,和于素云并肩而立。也是直到这时,骆十佳才知道了于素云和闫涵的故事。

给闫涵立碑的那天,一贯坚强隐忍的周叔忍不住泣不成声。这么多年的跟随,周叔对闫涵的情谊自是深厚。周叔看着闫涵从最初打拼到如今,有太多的感慨,也有太多的遗憾。

“他这一生,得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真心想要的。但凡想要的,他都失去了。”周叔声音哽咽:“十佳小姐,我承认我以前的很多行为都是自私的,就像你说的,我在助纣为虐。可是……闫总他真的太苦了,我总希望,至少有一件事,能让他得偿所愿……”

“一切都过去了。”

“栾凤……你妈……怎么下得去手……她还穿一身大红,这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纠缠啊……”

骆十佳看着墓碑上闫涵的名字,再看看一旁于素云的墓碑,心中一片平静:“她一定不是为了做鬼也要纠缠……她只是穿了一身,她觉得最漂亮的衣服……”骆十佳眼眶有些发胀:“以她老家的规矩,红裙,是嫁衣……”

天空飘起了细雨,这个冬天,整个国家遭遇了几次百年难遇的寒潮,那雨落在身上,如冰刀一般割人皮肤。骆十佳觉得眼前好像被这片寒冷的水汽蒙蔽了。

周叔不甘的呜咽声夹杂着雨声钻进骆十佳的耳朵。她脑海中回放的,是那日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情景。

不知是书房的响动太大,还是母女之间那仅剩的一点可怜的感应。保姆没有任何反应,骆十佳却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屋内的一片狼藉让保姆不得不把门打开。她趁了保姆不备,推开门就上了楼。

那天她走得太急,鞋都没穿。光着脚踏在地摊上,脚步是那样轻,轻到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飘上去。

她用力去推书房的门,却不想怎么推都推不开。匆匆从楼下赶来的保姆被她吓坏了,想要拽她下楼,她却抵死不从。

“开门!”她对着保姆大吼一声:“快——”

……

保姆颤抖着手把书房的门打开,骆十佳用力一推,门内刺鼻的血腥味差点把她冲得晕了过去。保姆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尖叫着跑下楼。

骆十佳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在经历着一场噩梦,就如同这么多年很多个夜晚一样。

她抬起头,只是看了一眼,胃酸就涌了上来,她忍不住一阵作呕。

她踏着光/裸的脚一步一步走进去,地毯很软,血迹半干,踏上去还有些濡湿的感觉。

血泊之中躺着两个人,闫涵已经一动不动,双眼大睁,嘴唇微张,死状恐怖。如同她梦中每次对他处以极刑的样子。

栾凤侧躺在不远处,脖子还不断在冒着血,虽然没有动,但眼睛还在虚弱地眨着。

骆十佳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她疯了一样跨步到栾凤身边。她抱起了栾凤,用手按住了她不断在冒血的脖颈大动脉,可血就像扭滑了丝的水龙头,怎么都按不住,不论她怎么阻止,栾凤的生命始终在流逝。

栾凤被骆十佳抱在怀里,大约是人肌肤的温度让已经意识飘忽的栾凤稍微清醒了几分。

她整个人已经开始失温,嘴唇也已经发白。她用力睁着眼睛,好几次想要举起手摸摸骆十佳的脸庞,却始终没有力气。

她生命最后的一刻,只是流着眼泪,悔恨地看着骆十佳,喃喃说着。

“十佳……我的女儿……”

……

骆十佳至今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刻她像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明明知道,栾凤在期待着她喊一声“妈妈”啊……

想到栾凤闭眼那一刻,那绝望的神情,骆十佳忍不住仰起了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天空在替她落着眼泪,那样冰冷,那样孤独。

平静了许久,骆十佳才收拾了情绪,淡淡说着:“总归是葬得远,以后她也烦不到闫先生了。”

周叔没有回应骆十佳的话。只是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他嘴唇颤抖着,许久才对着墓里那个已经不能回应的人说:“如果当年于小姐的孩子生下来,你也许当不上大老板,但是一定和现在不一样。”

“命啊,这都是命。”

……

骆十佳将闫涵赠予她的资产交给了一个慈善基金打理,这个慈善基金致力于帮助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助他们生活、读书,成为这个社会有用的人。骆十佳最后将这比数额庞大的基金命名了闫涵的名字,谈不上什么情分,她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而已。

之后骆十佳曾回过一次深城。原本是不准备见任何人,只是出于对工作的责任心,去律所做了一次彻底的交接。

通过许文律师,她得知了沈巡的一些近况,确实如闫涵还在的时候说的。他使得那么一点小伎俩,闫涵要想对付他,他就只有坐等被碾死的份。

许文律师原本和沈巡并不熟,他之所以知道这些近况,是因为周思媛从骆十佳手上,转到了许文手上。

沈巡公司出了些问题,被叫去协助调查,再加上萌萌受伤,沈巡监护失职,周思媛这边赢面极大。她对此得意洋洋,故意不换律所,就是要给骆十佳好看。

许文叹息着和骆十佳说了这些,原本是想劝劝骆十佳。

“程池那个新女友好像又吹了。”许文律师说:“我看他还是对你还念念不忘。”

骆十佳无心与他再聊程池,只是拨弄着手机想着问题,良久才说:“周思媛那边,你看看能不能帮我约一下。”

“约她干什么?”

“沈巡孩子会受伤,是我的问题,我不能害他丢了女儿。”

许文律师意味深长看了骆十佳一眼,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能轻声叹息。

骆十佳离开深城的时候,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周思媛。

很多事似乎都是在冥冥之中有注定。上次离开深城前去柴河,决心与过去告别,那时她最后见的人也是周思媛,并且一直在跟进她的案子。这次离开深城,仍然是见周思媛,且仍然是为了她的案子。

一段时间不见,周思媛比之之前,更显丰腴了一些。手上脖子上都戴着首饰,看上去贵气十足。她一直用很轻蔑的表情瞥着骆十佳,把玩着自己亮晶晶的指甲,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

“你还来见我?听说就是你把我女儿弄伤了。她现在做了开颅手术,以后不知道得有什么后遗症。”

骆十佳喝了一口面前的清水,始终不卑不亢。她安静了许久,最后才缓慢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周思媛冷冷嗤了一声:“你们在不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像你说的,萌萌可能有后遗症。以后需要照顾的地方很多。你老公怕是不一定会欢喜这个孩子。留给沈巡,对你更好。”

“我凭什么?”

“我还没说完。”骆十佳抿了抿唇,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协议递给她:“签下这份协议,放弃打官司,一百万,归你。”

周思媛像听了一个大笑话一样:“你当我傻吗?谁给钱?沈巡?他有吗?”

骆十佳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票面已经全部填好了,金额正是一百万。骆十佳缓缓将支票递到周思媛面前:“他没有,但我有。”

……

周思媛最终接受了骆十佳的条件。人老情淡,色衰爱弛,她那个老公有多可靠,她自己是最清楚的。比起抢走一个有后患的孩子,周思媛更务实地选择了直接到手的钱。

短期内,骆十佳能做的也只有这样。离开深城,离开沈巡。这是她最后的一点情分。

离别的空港总是多了几分感伤。退房、辞职、注销了所有的深城资料,仿佛这样做就能消除曾在这座城市生活的痕迹一样。

坐在候机室,听着广播里中英文交替播报着航班讯息。骆十佳最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和想象中一样,沈巡像疯了一样在找她。电话打了一百多通,短信更是挤满了他的邮箱。

沈巡并不是那样细腻的男人,想想他蹩脚地握着手机编辑短信的样子,想必是很诙谐的。

从哪一步开始错的?骆十佳已经不记得,也不想再去回忆。

错过,错了,就过。

骆十佳并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这一生她最向往的生活,是像管潇潇那样,被爱灌溉成更好的人。

她想遇到这么一个人,为他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相扶相持,平平凡凡地过完这一生。

可命运终究没有为她圆梦。

她的人生终于是被彻底毁掉了,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一个最渴望隐匿在人群里的女人,却被舆论推上了风尖浪口。深城待不下去,西安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