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抱住任文萱到了另一间房。

他不是大夫,只会最基本的看脉,脉相上的确是毒入脏腑,无药可救了,而且照这个趋势,她活不过三个月。

其实在这之前,他一直怀疑她所说的活不了多久是骗人的话,现在…该骗人时不骗他,不该骗人就将他给骗惨了。

是不是她知道活不了多久,所以才将自己的心意全部摊开了,想求最后一份心愿?

宋缺将人紧紧抱着,心里头越发难受,到了后来,竟然生出了疼痛感。

明明他只是对她有些许的好感,不曾喜欢她,更别说爱了,可为什么现在感情来得那么突然,让他难过万分?

他甚至觉得,如果现在完好,以后再不停地骗他也是好的。

将人放在床上盘膝而坐,手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背,真气一点点侵入任文萱的脏腑,很小心的样子,这是一个不是办法中的办法,用真气逼出一些毒素出来,哪怕逼不出来,但是能逼出一丝,她也能活得更久一些。

只是早就和任文萱一体的蛊后怎么可能被人用真气逼出来?

任文萱这脉像很简单,那便是蛊后为载体吸入脏腑,然后吸入了毒蛊,使得毒蛊之毒是蛊后的营养品,所以落在了脏腑间对任文萱没有任何坏处,但是因为毒的确在脏腑,就能造成毒入脏腑的假象。

任文萱一点点清醒,然后皱紧了眉头,很脆弱地喊道:“疼。”

宋缺立刻不敢再继续下去,因为他运功也有一会儿,可是一点逼出来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痛苦,他哪里能再继续下去。

将人扶在怀里,任文萱感觉好些,慢慢睁开眼睛。

看见宋缺,她剧烈的咳嗽,有气无力地道:“怎么是你?”

宋缺没答她的话,只是说道:“你好好养着,不要再动真气,若非你这些年不断不要命的透支真气,毒也不会这么快进入脏腑。”

任文萱一听,反而笑了:“人呐,就是要求个痛快,为了让自己活得更久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我怎么可能甘心?我一点都不悔,若要说后悔,不过是连累到你而已。”

宋缺一怔。

任文萱很柔情地看着他。

“昨天…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宋缺心中跳动不止,见她这般期盼,他微微点下了他的头。

任文萱收回了目光,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太好了…你知道吗?其实我很自私的,我不会去主动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去喜欢别人。”

宋缺低声道:“那你为何会喜欢我?”

任文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欢喜道:“你肯定喜欢我,特别是,在如今岭南和隋室直接开战的关口,你紧接着向石之轩邀战的消息传出来,我知道的,你是想为我出气。”

“后来,你不顾自身危险到了大兴,还担心我,为我准备了马车…我的感情来得很突然,算起来,你的一辆马车就换到了。”

宋缺将人抱紧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怀里的人极其没有安全感,又非常渴望他人的关心和在乎,所以才有不会主动去喜欢别人的心思。

“你也很笨哩,远安客栈里,我说心悦你其实是骗你的,可是你信了。”

宋缺一听,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更心疼了。

“我不生你的气。”他温声说道。

任文萱笑道:“我知道,若是你生气,现在就不会理我了,我现在虚弱得很,没办法再纠缠于你…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宋缺心中更是感念。

“你得好好的,你不纠缠我,我会娶别人的。”

任文萱眼睛柔柔的,说道:“我不能来纠缠你的时候定是我不能再喜欢你了,你娶别人也好,但是不能娶比我好看的,越丑越好,我才会原谅你。”

宋缺抓紧了任文萱的手,他将任文萱不能来纠缠时候,任文萱不能再喜欢他,认为是任文萱毒发身亡之后的情形。

“谁会比你更好看?就是日后有,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任文萱一听,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是真的喜欢她了,而且是在短短一天之内,由些许的好感变成了爱。

女人最好的武器除了美貌,就是柔情了。

特别是临死前的真情更能让一个人的感情发生质的变化。

她闭上眼睛,全身心的放松了自己。

“我累啦,我要好好休息,剩下的时间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宋缺沉重的点了点头,低声答道:“好。”

看着她睡过去,他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主动亲了一下她苍白的额头。

任文萱睡过去的瞬间,开始不断催眠自己,要喜欢他…要喜欢他,他长得美,武功高绝,家世富贵,又对自己很深情,喜欢他…一定要喜欢他。

天魔迷音用来迷惑自己,任文萱也算是头一人了,不过好在,比之宗门记载中,这般催眠似乎很简单。

她完全睡过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喜欢这个人很久了,这个人就是她一辈子的爱人。

利用天魔迷音去催眠自己去度情关,在两三百年前,阴癸派的任红昌,也就是貂蝉也用过这一招,这一招的对象,她用来对付吕布。

吕布得到战神图录传承,是当时天下第一高手,想要在这样一个敏锐的高手下获得信任,除了自己全身心爱上他才能成功。

貂蝉用了这一招,催眠了三天,让她整个人脑子放空,空得只能塞下吕布一人,她成功了,以后满心都是吕布。

不过,她还没有挣扎出来的时候,吕布就死去了,更可悲的是,吕布死去的时候,她走出来发现她真的爱上了吕布。

她瞒住了宗门和吕布家将和家眷,留住了腹中才一个月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任文萱的先祖。

任文萱觉得,如果吕布不死,貂蝉定然能走出来的。不仅仅是任文萱这么认为,阴癸派众多先祖也是这么认为。

所以,她对自己要用上这一招,宋缺又是个长命的,她有很大的几率突破情关。

***

第二天,任文萱就忘记了自我催眠,这种迹象是要在完全成功后才会出现的。

可以得知,貂蝉用了三天,而任文萱只用一刻钟都不到。

她催眠的时候告诉自己忘却蛊后,自己性命只有三个月的事,剩下的就是要和自己最爱的宋缺过两人日子。

三个月时期一到,她的蛊后就会醒,然后会吞噬脏腑中毒,那时如果自己没出来,这蛊虫也会让她清醒。

有了蛊后这般机缘,她比貂蝉更有把握挣脱。

三个月的时间,真情和真情,醒来后就相当于黄粱一梦,清醒过来能从中感悟到所谓的情,并走出来,那么任文萱的天魔十八层可以水到渠成。

如果感悟不到,那便是真的爱上宋缺了,要破天魔十八层,就只能对宋缺下杀手,以此绝情。

宋缺觉得任文萱对自己越发依赖了,他只要离开她半步,她就会和他痴缠闹事,而且要争到他认错才放过自己。

他就知道,就算这妖女爱他,也不可能是什么贤惠人物。

他因为有心里准备,心里更加欢喜,不过他还想给她想办法解毒,她这般痴闹让耽搁不少时间机缘,哪怕那些时间机缘中解不了她的毒。

第55章

两个相爱的人过日子,在古代,其实和平常人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爱人会去迁就对方,给予一方无穷的宠溺。

宋缺要想法子给任文萱除毒,所以并非和任文萱呆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一个月前还在中原,下一个月就到了川蜀。

成都府上,他们两人住进了独尊堡。

解晖对于宋缺和任文萱在一块,表现出既担忧又祝福。

随后,宋缺领着解晖出去了。

宋缺直说了任文萱的脉象,想要寻找解决的办法。

川蜀地形复杂,但是却是隐居圣地,很多隐士高人都在这一带隐居,所以宋缺要借用解晖所知,去寻可救治的名医。

“宋大哥,你也不要报希望,毒入脏腑是江湖都知无药可救,川蜀奇人异事是多,但也都是凡人,人岂能胜天?”解晖安慰道。

宋缺明白这理,但是也没想放弃。

“你且去为我引荐,总得一试。”

解晖答应下来,也不去问那祝玉婵没救了会怎么办?这话题实在让他难说出口。

屋里一瞬间的冷场。

“堡主,慈航静斋传人梵清惠求见。”解晖在两年前也继任了独尊堡堡主之位,这两年也慢慢确定他在川蜀的地位。

解晖一听到下人禀报,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真是清惠来访?”

下人点头,自家堡主倾心梵仙子不是什么秘密,现在都说不上什么好亲事,偏偏堡主还不急,还以宋阀主为例,说宋阀主未成亲,他急什么?

宋缺说道:“既有客来,我便回去。”

解晖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宋大哥慢走,清惠所在慈航静斋也是传承已久的大派,说不得她有什么法子呢?”

宋缺还未说话,后门进来的任文萱走进来。

“我才不要她们给我看。”她冷冷的说。

声音虽冷,但是声音软软的,不像生气的样子。

宋缺过去搀扶,任文萱转开身子,道:“你敢让梵清惠来给我瞧,我立刻就走。”

真是相当任性。

解晖皱眉,之前看着他们两个进堡,男女温情,实在羡煞旁人,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两人就成了这般情形了。

“我去花厅见清惠。”

他还是不掺和了。

宋缺看着任文萱,任文萱很坚持地回看他。

最终,任文萱主动道:“她们那一套我早就知道了,无非是散去全部武功,然后服用舍利暂时弹压,日日得念经融合舍利,虽然能多活个两年,可这样还不如杀了我呢?再说,舍利对于她们非常珍贵,愿不愿意给还是个问题。”

说完,她见宋缺又要说话,手触摸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慈航静斋肯定会给你面子给你舍利,但是我才不想你欠她们人情。”

随后,她又道:“你是不是又想说人情是小?”

任文萱踮脚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呢喃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休想用人情换了,以后一辈子就对我无愧了。”

“你想哪去了?”

任文萱靠在他怀里,戏笑道:“不让我多想,你做给我看啊。”

宋缺顿时哑然。

偏偏这妖女在她脖颈喉结吹气,手还在他背后抚摸,又来了…

这些天,她真是一直在诱惑他。

现在这是大厅。

他将她的手抓住,很温软,再看她如今一副惑人模样,他得冷静一下。

“不要去找梵清惠,好不好?”她软声说道。

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人未到,就传来解晖的声音。

“不好了。”

天塌了吗?一堡之主。

不仅是任文萱,宋缺也露出不满之色。

“梵清惠也来了,放开吧。”

任文萱这次却很坚持,娇声道:“我不,就是她来了,更不放开。”

随后又道:“为了你的君子形象,真要放开我?”颇有一语双关的味道。

宋缺叹了口气,摊上这样一个妖女,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随她去了,任文萱露出笑容。

等到解晖和梵清惠进来的时候,她从他身上起来,不过手却紧紧拉着,让人一看就知道宋缺是谁的。

这份宣誓主权,让宋缺又无奈又心动。

解晖没觉得怎么样,梵清惠就非常讶异了。

“宋大哥,碧仙子消失,现在梵清惠得到确切消息,她被石之轩囚禁…了。”

任文萱轻轻一叹:“就为了这事啊,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解兄弟这般不淡定可不好哦?”

解晖脸色顿时一僵,去看宋缺。

宋缺认同了任文萱后面一句不淡定不好的话,所以没说话。

梵清惠看看解晖,又瞧任文萱和宋缺两人,温声道:“这么说,祝小姐是早就知道了?”

任文萱向前一步,将宋缺搁在她身后。

“这有什么好难猜的,碧秀心追石之轩失踪,只有两种可能,如果是重伤休养,梵清惠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定然早早去援救了。剩下的一种,就是被石之轩杀…了,或者说碧仙子那般美貌,石之轩舍不得杀也很正常哩。”

说到后来,任文萱颇有些取笑之意。

她后面的话,说着石之轩舍不得,其实在场的人明白所谓的舍不得后果是什么。

梵清惠的脸色终于难看了一回,自从任文萱见过梵清惠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

这让解晖立刻难过起来。

随后,自作主张代表起来:“清惠,秀心为石之轩那魔头所囚,我等必然追随清惠将秀心救出。”

任文萱满是笑意地转头看了宋缺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宋缺心中摇头,解兄弟平日看起来不错,颇有解伯父之风,可是一遇上梵清惠就有些糊涂了。

梵清惠脸色好多了,她来此,可不就是团结白道将秀心救出来。

“多谢解堡主…还有宋阀主了,秀心当在川蜀,具体何在,还需大家施以援手。”

任文萱不乐意了,拖了拖宋缺,示意让他随她走。

宋缺这次没理会她,显然是在打什么主意。

任文萱不用想也知道,这宋缺定是想帮忙,然后平等交换舍利了。

可是她想到这两个多月来,他带着自己四处求医,中间失望无数次后,她也踟蹰起来。

她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只是舍不得他罢了,能多一天都是美好的。

***

宋缺回了房间,见他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当即就知道某人又进了他的房。

正准备退出去,去其他房间,里面传来她的声音。

“这次不进来,我就走了。”

宋缺听到声音只得推开门。

可是推开后,他马上又后悔了。

任文萱穿的极其单薄,现在是夏日不错,但是她穿着无袖裙,双臂完□□露在外,在烛光衬托下显得格外魅惑,她还没穿鞋,晶莹的秀足晃悠悠的,让人口干舌燥。

她微微一笑,仿佛她觉得此时的模样最正常不过了,他若动了遐思是他在犯罪,可是偏偏更想进一步犯罪。

任文萱见宋缺不过来,自是主动迎上去。

“不要去好不好?”她皱眉道,偏偏此时的皱眉带着无边风情。

宋缺微微低头,问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任文萱一怔,未想到他会拿这理由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