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派在琉球的最南方,临着南海,而东溟派在琉球的西北方,临着东海。

东溟派是家族势力,他们更倾向于买卖,所以虽然势大,南海派这类纯粹的江湖门派和他们冲突不大。

两个门派一个有势,一个有钱,将琉球发展得像一个世外王国一样。

任文萱下了南海,却不是继续南下,因为继续南下是岭南的属国,难保宋缺不会得到消息。

所以,同向着东北方,也就是琉球靠去。

琉球便是后世的台岛,现在也有别的名字,叫做瀛洲,任文萱很早以前就像过去看看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正好得闲,而且琉球比其他地方都来得安全,便准备在那呆上一段日子。

还有…任文萱也想看看东溟派的尚云海。

虽然从和氏璧预言中清醒,但是也不妨碍她对一些人一些事格外关注。

比如美仙。

这一世的她和美仙交集不大,也就见过两回。

但是原来的命运中,她会看着美仙长大,祝玉妍成天忙着门派事物,忙着复仇忙着争夺势力,常常一年都不见到人影。

她教美仙启蒙,也教她练习天魔秘,还有各种杂学,哪怕她只比美仙大上八岁多,但是却比祝玉妍这个做娘的更疼爱美仙。

美仙和尚云海相恋,然后遭到祝玉妍的拆散,尚云海更是被祝玉妍打成重伤,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任文萱想看看他到底是否值得美仙背弃祝玉妍。

阴癸派别的事任文萱不想管,但是美仙的事…想着那些复杂的感情,她还是希望美仙有个好结果的。

任文萱是讨厌阴癸派的,之所以不讨厌祝玉妍,除了祝玉妍目前和她的目的一致,更重要的,祝玉妍虽然也是魔,但是却是想走到正途上的魔。

祝玉妍渴望统一魔门,改变魔门所不容于世的制度,让魔门恢复分裂前的光辉,成为天下第一的宗门——圣门。

她到了圣门尽头都没有完成,但她的后辈传人却也坚守着这股理念,后来武曌强制毁去魔门,推到重建就是如此原因。

任文萱对阴癸派的感情不深,对魔门更没什么归属感,但是对于祝玉妍的想法她还是乐见其成的,她其实就是魔门变态制度的牺牲品,如果能够有人致力去铲除并去推到改变,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

入夜,船甲板上已经没了人。

不一会儿,任文萱抱着阿姮从船舱走出,紧接着,这船的船长也出来了。

“夫人,前面就到了琉球区域了,不过得走上十来里才能看到渔村,但是要看到县镇,距离会更远…这天已经黑了,荒郊野外的,夫人也不安全,明日巳时就到南台了,夫人是不是…”

任文萱低头看着睡着的阿姮。

在海上漂了多日,阿姮早就觉得不舒服了,船上的日子,几乎精神都及其萎靡。

睡着了的阿姮,脸色及其苍白,简直让任文萱担忧到了极点。

“不用了,就到附近停。”

若非中间并没有停靠点,任文萱早就下船了,至于带她下船,她武功再好,轻功再妙,到底是凡人之躯,能在海面走几时?

早知道如此,她必不带阿姮上船。

这一处虽然是琉球野外,但是到底靠近了琉球的陆地,她用上轻功,几十里的距离真的不算什么,别说巳时了,她子时前就能到一处县镇。

任文萱给了不少银子才让客船给她再琉球边角一处陆地停靠,否则这样的大客船,会一直到达南台这琉球大城才会停靠。

任文萱并不知,就因为这中途停靠,阴错阳差躲开了宋缺。

宋缺全力寻找,任文萱又在岭南在境内,她再怎么易容,也改不了她带着一个孩子的事实,所以宋缺终究还是得到了任文萱的消息。

不过得到的消息也晚了些,任文萱已经上了去琉球的船有了一天。

宋缺知晓那船的目的地是东台,但是客船在海上行了多日,必然也会在南台这座大城补给休息,所以上了宋阀和琉球有生意的商船,准备在南台守株待兔。

倒不是不想快船追上去,而是海路可不比内陆的水路,内陆的水路大小也就那么一些地方,但是海路却是广阔无垠,没有后世科技发明追踪器,想追船是非常困难的。

有这功夫追踪,还不如到达目的地守株待兔。

“对了,如果有人打听有没有单独的年轻男女身边带着一个孩子,你就说她上过船,但是在宝安就下船了,知道吗?”

宝安还属于岭南之地,不过距离任文萱上船一个多时辰的海路,一个时辰,阿姮还看不出有什么不适。

船长一怔。

任文萱却再也不理他,因为她没抱希望这人能瞒住宋阀的人,说到底,船长和这船大多数的水手都是岭南人。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抱着万一而已,万一他真的瞒过了呢?按着宋缺不信任自己的心思,很可能就会相信船长,认为她故意上船,然后半途下船,只为了诓骗他去琉球。

随后,这位船长就看到这位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夫人漂移出去,这可离陆地还有几十丈的距离啊,船长张大了嘴,能成为大客船的船长还是很有眼力的,说到底,这来往也有不少武林人士,他也有一流巅峰水平。

先天高手!

船长释然了,先天高手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竟然走眼了,还以为是个普通人呢?

先天高手可是大人物,船长听她是岭南口音,想来还是会回岭南的,他觉得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去做。

***

终于踩到了陆地上,任文萱帮阿姮的小披风拢了拢。

真是荒郊野外的,能看见高山,等离高山近的时候,还依稀能听见狼嚎。

任文萱的先天真气包裹着阿姮,速度更加快了。

船长说直接往北走可能有村子。

任文萱当下不再犹豫疾奔而去,约莫两刻钟,根本不是十几里,而是二三十里才见到一个不到二十户的小村子。

任文萱也不会在此落脚,不过初来乍到,不问当地人,怎么知道去县镇的路。

如果旁人还会觉得深夜打扰了,可她如今哪里放在心上。

随意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古人早睡,因为灯火不亮或费银子的缘故。

这个时辰,在村子里当是熟睡之时。

里面隐约传来人的喊声,任文萱有些皱眉,因为她发现听不懂他的话。

开门的是个村汉。

一打开门看见一个一身素还带着帷帽的女人,不由地有些心惊肉跳的。

莫不是撞见了鬼吧,他们这个荒僻的地方,而且深更半夜了…这女人穿得这么好…

“鬼…”

任文萱的先天真气瞬间封住了他的哑穴,吵醒了阿姮就不好了。

看见他惊恐的目光,她用中原官话说道:“听得懂我的话没有?”

她从和氏璧所知,琉球人似乎听得懂中原官话。

他没敢说话,任文萱袖子露出天魔刃,对他挥了挥。

他更加惊恐了,眼神除了惊恐就是茫然,没其他表情。

任文萱心中无奈,看来是没听懂了。

她将人打了进去,然后带着阿姮走了,也忘记给他解穴。

琉球多高山,任文萱又推开三户人家,穿戴都非汉人装束,看来这小村子的确听不懂。

最后只能强逼着一个稍微伶俐的少年领路,至于去的目的地县镇,手势还是能比对出来的。

任文萱再赶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官道,经过少年指的方向,她知晓了路程。

接下来,也不带他走,她抛给了这少年一锭十两的银子,就抱着阿姮消失在少年尽头。

少年见人终于走了,拿着银子咬了咬,是真的。

当下眉开眼笑起来,他还以为要被她杀了呢?

不过,随后,他惊恐起来,他发现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其实是任文萱又忘记解他的哑穴了而已,其实就是记得又如何,任文萱也不一定解,毕竟哑穴在两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

少年惊恐过后,忙转向了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是海盐城南海派的分舵,别看他们村子小,但是也是有靠山的。

他们村子出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也就是这村长家大儿子平虎进了南海派分舵,能够飞来飞去,而且不到一年,就将村长一家子接入了海盐城过上了好日子。

南海派的分舵是众所周知的,它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一座庄子里,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去寻平虎大哥了…而且这时候离得很近。

***

任文萱全力奔驰,不到半刻钟就看见了城门。

没想到是座大城。

想着她跑了也有好几十里的距离,到也不觉得意外了。

大城也好,大夫也更厉害一些。

海盐城的城门已经关了,这又岂能拦住任文萱,悄无声息地就飞过高大的城门。

正是月夜风高之时,除了风声,整座城都寂静漆黑。

任文萱在城中穿行,很快就找到了医舍。

这深更半夜的被敲门,尤其还是医舍这地方,有医德的大夫还好,医舍的小厮就难说了。

任文萱就遇上了一位,说的话总算能让她听了半懂,想来是汉人,不过因为地域方面,话音区别大而已。

这次小厮遇见的可不是其他被欺负的主,他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的胸口被一把锋利的刀刃指着,他哪里还敢说话。

“大夫呢?”

小厮也听得懂官话,身子有些抖,然后指向里面。

任文萱放开,然后走进去。

大夫听见敲门声就已经着手起来了,任文萱的脸色好看一些。

大半夜的,她虽然不累,但是遇上这么多琐事,她也很不耐了。

灯火重新点燃,大夫还是很仔细地瞧了瞧阿姮,作为这城中多年的老大夫,他也习惯半夜被叫醒的日子。

“小千金之前应该是娇养着吧!”

任文萱点点头。

“她脾胃本来弱,之前小心精细地养着,所以没什么,现在猛然换了环境,水土不适是很正常的。”

“只是水土不适吗?”

老大夫点点头。

“孩子还小,这问题也大,所以夫人还是先休整几日吧。”

任文萱叹了一口气,似乎将阿姮带出来是个错误。

她一直认为她是个好母亲,也会将阿姮照顾得很好,可是现在发现,她一点都不合格。

她太想当然了,又初次为母,孩子各种各样的事,她哪里弄得清楚。

现在弄成这样,任文萱除了自责外,对于罪魁祸首宋缺又加深了怨念。

他一个岭南的主人,有阿姮这个孩子那么大的目标,竟然过了这么多天都没将她和阿姮找到,是不是根本没用心?

此时,她忘记她之前步步算计他和宋阀的反应,然后上了海船。

“我知晓了。”

老大夫看这对母女,衣着简单,但是绝对价格不菲,当下说道:“我给她开些调理的方子。”

任文萱再次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任文萱就留在了医舍。

第二日起来,任文萱就去寻了最好的酒楼,准备在这里呆上几天。

下了船后的阿姮,终于看起来好一些。

用过早食后,酒楼里迎来了南海派的弟子,而且还是为了任文萱。

第101章

南海派弟子众多,但是内门嫡系的就没有几个了,这些内门嫡系非常珍贵,几乎都呆在南台南海派宗门之处,并不会轻易出来。

所以,现在出现在任文萱面前的是南海派的外门弟子。

南海派外门有五千以上,在琉球南边的城市里,几乎每一座城有几百人甚至上千外门弟子。

这些弟子的武功大多数二三流的样子,当然,也会有一些一流高手。

像海盐城这中等规模的郡城,也就六七百来号人,有着一个先天高手作为舵主,一流高手就是舵内的实权人物了。

平虎之所以不过一年就能带着家里人搬到郡城过好日子,是因为他的资质极好,已经被舵主收为了弟子。

他不照顾村子是自己的事,但是如果有人欺负的村子,在这海盐城地界上,对他而言实在是个掉面子的事。

他如今已经是一流武者,分舵内少有的高手,而且他还年轻,被誉为最可能突破先天进入南台南海宗门的嫡传弟子,所以这分舵内他极有面子。

老家来了人,被很多人看着,他就是不想找回场子都不行。

解开了哑穴,听到具体的情况,知道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于是,平虎更没什么顾忌,只是吩咐了手下的人小小教训一下作罢。

南海派称霸琉球,这海盐城更是南海派的势力范围,南海派分舵只需稍微一查,就能查到城东刘家医舍在半夜有个年轻女子带着孩子过来看病,然后查到任文萱住的地方更容易了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十来个打手,酒楼其余的客人已经散了,任文萱坐在位置上没有丝毫惊慌的意思,而且还很轻柔的继续喂着阿姮肉汤。

“这位夫人请了。”为首的人讲究江湖礼节,准备先发表一番言论…任文萱却没给面子,也没看他几眼,温柔地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若是打扰了我的女儿,你们可就好不了了呢…”

这话不但没有让他们退却,而且有几个人冲动地拔出了兵刃。江湖上混的,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轻视,也就是尊严问题,很多时候,争斗往往就是从尊严开始。

他们向来在海盐城说一不二,人人都敬着他们,这时候突然一个人对他们格外轻视,而且这个轻视的人还是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年轻女人,他们当然觉得自个被侮辱了。

拔出兵刃的声音响起,阿姮撇开了头,不过在要看到兵刃的时候,任文萱的手轻柔地拂过桌子上的筷筒,没有任何声音,这筷筒飞了出去,可是就在半空中就变成利刃一般直接戳向他们拔刀的手。

“可别叫,若是吵到了我的女儿,我便让你们说不出话来…”话语还是那么温柔,也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就像哄着她怀中的女儿一样。

他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筷子已经到了他们面前,而且他们骇然发现根本避不过去,因为他们根本动不了,一股气势恍如泰山压顶似的压向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他们知道这次是彻底踢到铁板上了。

眼前的女人不仅仅是个高手,而且还至少是先天以上的高手,他们不由想到老前辈所言。

江湖上有三种人独自行走江湖不能惹,老人、女人还有孩子。

果然是前辈,现在发觉他们明白得太晚了。

筷子戳中的瞬间,他们痛极,可是听到刚才话,一个个都抱着血红的手掌咬紧了牙关。

任文萱淡淡地看着,她今天的心情本就不好,他们运气不好而已。

“很好,都走吧,别弄出了声音。”声音还是很温柔。

就在这时候,外面破空声一响,一道粗如洪钟的声音大老远响起来。

“天魔真气?可是小妍驾临,叫我好生想念…”

任文萱皱起眉头,此人是谁?口无遮拦的…

不一会儿,二楼贵阁内跳下来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男子身材肥胖,气息厚重,是个功力相当厚的宗师级别高手。

他其实已经过了五十,不过进入了先天境界,外表上很难看到真实年龄了。

任文萱看到此人相貌,已然知道是谁了?

不就是南海派的尊主晁公错?这个时候和宁道奇、岳山齐名的三大老一辈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