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中的陆元昊丝毫没有收到已经被人截走的夭华传来的命令。另外,此次武林大会在薛家庄内举行,除了个别人物外各路武林人士基本上全都到齐了,其中不乏夭华多年来秘密安插入武林的人。这些人中,他们有的彼此认识,见面后故意装作不识,有的确实不认识,夭华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告诉他们,让他们在私底下联络与见面。对于此次发现小丫头许敏身上的那块玉一样的东西,是另外的人意外发现,传回去禀告夭华的,陆元昊到目前为止还浑然不知,薛三也因为此并不知有人传这样的消息回去给夭华,从而不知夭华要陆元昊将小丫头许敏带回去的原因是因为与她身上那块玉一样的东西有关。

再两日后,武林大会圆满结束,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是富甲一方的葛家那位一向被人称之为“纨绔子弟”的葛二爷。

这位葛二爷,与葛府的葛大爷几乎相差了快三十岁,比葛大爷的大儿子还要小两、三岁,时年二十有六,乃葛府当年的葛老爷与葛老夫人老来得子。葛老爷葛老夫人去世后,继承了葛府家业的葛大爷对这位比他大儿子还小的弟弟又是当弟弟疼,又是当儿子一般疼,于是便从小养成了他纨绔、不学无术的个性,挥金如土。

对于这位葛二爷在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后来者居上,脱颖而出,打败各路人士,所有武林人士又意外,又难以置信,又不得不心服口服。

争夺武林盟主的一干潜藏在武林人士中的魔宫中人,一时也败下阵来,没达到夭华命他们夺得武林盟主的命令,尽管暗中各种手段没有少做,急忙将突发的情况秘密传回去,禀告给夭华。

魔宫中的夭华收到消息后,没说什么。

再两日后,所有武林人士齐上魔宫,上百艘大船近万余人,场面十分浩大。

当然,这近万人中也不乏一些乌合之众,有些纯粹只是想混上去看看热闹。

薛府中的小丫头许敏,在这几天中一直软磨硬泡地缠着薛大公子,一定要薛大公子带她也一起去。

在最后还是被拒绝了后,许敏自己一个人悄悄跟上,偷偷摸摸上了其中一艘船,定要去见识见识这场面不可,她才不要老呆在薛府中。

薛三也去了,单独的一艘船跟在最后面,船的外表样子与大小都与其他船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船上不像其他船那么挤,只有一个薛三公子及一行清一色劲装的黑衣人。哑奴没有跟来,在竹林留守。

“等到晚上,船只靠近其他船后,你们几人从水底潜过去杀了陆元昊,取他的首级回来。”安静中,薛三对其中的几名黑衣人吩咐。

这几名黑衣人的水性都极好,各个训练有素,悄悄潜上其他船杀一个人根本不是问题,“是,公子。”

薛三淡淡勾了勾唇,脸上的银质面具常年遮掩了他的面容。

对于当年掳走他母亲的人,他也曾问过他母亲,但他母亲始终什么也不肯说,并且每次他问过离开后,他母亲都会一个人独自落泪很久。

这么多年了,他在暗中虽查出了那个人与魔宫确实有关系,但却始终未查出那个人的具体下落与真实身份。而七年前,他母亲突然病重,他为保住他母亲,派出一批黑衣人半途劫走了那株妖女原本要用来救魔宫老宫主的千年人参,令魔宫中等不到千年人参的老宫主提早去世。

在那段时间,他曾查到过那人似乎特意回魔宫送过老宫主一程,之后又了无音讯。

如果说那个人与魔宫老宫主不相识,那他不可能特意回去送魔宫老宫主。可如果说他与魔宫老宫主相识,他在送了一程后立马离开,丝毫没有留下来助妖女铲除乌云,更没有为魔宫老宫主报仇。此次魔宫有难,最终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人并非妖女派入武林中的人,无形中已经有些打破了妖女原本的计划。接下来,不知那人最后会不会现身?薛三面具下的薄唇不觉再勾了勾,阴晴难辨。

上百艘大船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后,越来越逼近魔宫。

夭华先前已经下令,命乌云的人在海上严守第一道防线,但乌云岂会不知夭华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打头阵,令他与到来的武林中人先两败俱伤,所以一早就已经传下密令,命自己的人不必死守,装装样子后便可撤回到岛上。

第四日傍晚,上百艘大船近万余人全部靠岸,登入魔宫所在的大岛,气势逼人。

所有魔宫中人赶来抵御,一番厮杀后暂时将所有靠岸的武林人士抵在岸边,不让所有武林人士再逼近岛上一步。

薛三还坐在自己的船上,船上没有点火烛,在昏暗下来的光线下丝毫看不出船上是不是还坐着人。在这一期间,他已第三次派出人杀陆元昊灭口,前两次都没成功,陆元昊虽受了的重伤,情况堪忧,但还没有最后断气。

陆元昊所在的大船上,奄奄一息的陆元昊被安置在其中一间房间的床榻上,周围全是留下来护他的武林人士。

对于这几日来到底是谁在背后一再派人暗杀他,陆元昊心中其实已经有素,虚弱地叫来一名他所认识的潜入武林中的魔宫中人,将一封密信悄悄交给他,让他尽快交到夭华手中。

接过密信的人,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离开房间,从另外一条小路一个人悄悄返回魔宫。

半路上,几名悄然尾随其后的黑衣人倏然现身,杀了人夺了密信后迅速离去,不留一丝痕迹,将密信交到薛三手中。

昏暗的大船上,接过密信看完的薛三,一边毁了密信,一边淡淡开口,“尸体呢?”

“丢在原地。”几名黑衣人低着头回道。

薛三的面色微微一沉。这时,再度派去杀陆元昊灭口的人回来,还是没有成功,跪下拱手道:“公子,那船上的人现在太多了,大公子也在,全都保护那陆元昊,属下等…”后面的话,黑衣人没说下去,头垂得更低。

薛三不怒反笑,语气没有起伏,“那你们还回来做什么?”

“公子…”

“全都扔海里喂鱼。”薛三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船舱。

跪在地上的几人在薛三走过之际砰的一声倒了下去,瞬间被毙命,没有人看到薛三究竟是怎么出手的。

此时身在魔宫寝宫中的夭华,已看到魔宫中人带回去的尸体,“宫主,这是在小道上发现的尸体,没想到这个人竟绕过众人,从小道上魔宫。”

夭华微皱眉,下面这具尸体她当然认识,是她几年前派人武林的人,他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小道上魔宫来,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想亲自向她禀告,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杀了他?是乌云的人还是其他人?“马上翻翻看他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魔宫中人领命,快速在尸体上翻看起来,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据她所知,武林中人这一路前来还算顺利,并没出什么事,只有那陆元昊几次三番遭到暗杀,危在旦夕。对于陆元昊,她曾给过他另外的命令,那就是查当年那株千年人参有关的事,此刻下面之人急着回来禀告的事会不会与陆元昊有关?片刻的沉默思量后,夭华命所有人出去。

待人都出去后,夭华换了身衣着打扮,准备亲自去看看陆元昊,顺便亲自看看目前的局面。

海岸边那艘灯火通明的大船上,当夭华到的时候,陆元昊刚刚断气,一名八九岁的小丫头一直在床边不停地摇着陆元昊的尸体,让陆元昊醒来,想来应该就是传回来的密函中所说的那个小丫头许敏了,房间内外全都站满了武林中人,那薛大公子也在,气氛凝沉。

夭华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目光最终定在陆元昊的尸体与小丫头许敏身上。所有被送到这个世界来的人,只有一个能真正回去,也就是说她与她之间只有一个能回去。而她只要拿到她手中的那个通讯器,便能与现代再取得联系。

“这位公子懂医术,我刚刚找来的,让她上前看看。”带夭华进入船中的,夭华派入武林的人立即面不改色地朝在场所有人介绍起夭华,然后对夭华轻轻点了点头。

夭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手覆上陆元昊的手腕,确实已经没有一点脉搏,人已经死了。

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全都没有认出夭华来。

许敏对陆元昊,怎么说也在薛府中相处了一段时间,现在陆元昊就这么死了,死在自己面前,当然有些伤心,见坐下的夭华还为断气的陆元昊把脉,气得一把推开夭华的手,怒道:“你该不会也是骗子吧?说什么会医术,就像他,他一来陆公子就死了,根本束手无策,你现在竟然还装模作样的给尸体把脉…”

夭华顺着许敏的手所指的人看去,是一个满脸黑色短胡须的男人,胡须几乎快占据他整张脸了。

被许敏所指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贴上胡须后比夭华先一步到来的薛三。在听到黑衣人说尸体丢在原地后他就已经料到夭华有可能会亲自来一趟。而这船上都是武林中人,已没办法再下手,故他亲自前来,众目睽睽下借着为陆元昊把脉的时机,不动声色地直接震碎了陆元昊的心脉,取了陆元昊的性命。

见夭华看过来,薛三目光不闪不避地迎上去,对夭华拱了拱手,也对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拱了拱手,“在下医术浅薄,还是来晚了一步,一来陆公子就死了,无能无力,实在抱歉,先行告退。”

“等等。”两个字,不徐不疾地从夭华口中吐出。

第十九章 脱光了验

难道她单凭这么简单地给尸体把脉,也能看出什么来?薛三停下正欲迈步离开的脚,表面上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等着夭华接下来的话。而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都没认出她来,他在此之前也从未正面见过她,但他就是断定此刻之人就是魔宫妖女夭华无疑。不管是时间、地点还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沉稳中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与掌控在手中之气都很吻合,尽管此刻的她看上去十分低调。再有就是一种直觉,那直觉与他这些年来暗中对她的调查所知不无关系,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见面了,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夭华的身上,也等着夭华接下来的话。

只听夭华语气不变,看着在场的众人与薛三不徐不疾地接着道:“人既然刚好是在阁下你来的时候死的,那你怎么也得留下来证明个清白吧。不然,这未免也太巧了,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阁下出了什么暗招,为什么人办事,这也符合了阁下现在急着想离开的事实。”

薛三微微失笑,好一个证明清白。在夭华的目光下,很快用轻描淡写的话以退为进,借力打力地将夭华话中的锋芒推向在场的武林人士,有效反击,“在下本好心前来一看,不想众目睽睽下,如今反被咬是杀人凶手了。公子,待会儿你该不会还说在场所有人都在包庇在下吧?”

在场所有武林人士确实都一直亲眼看着,只是亲眼看着也没有任何人看出薛三暗下毒手,眼下薛三的话推过来,一下子被扣上包庇的罪名,哪里忍得下,就一致对夭华反驳道:“你乱说什么,我们都看着呢,他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出暗招,我们怎么可能包庇他,倒是你个无名小卒,突然间冒出来,该不会真是什么骗子?就算不是,这里也没有你说话的份,最好马上出去。”

薛大公子也站出来说话,“这位公子,陆兄乃是我的结拜兄弟,对于陆兄的死我也很难过,很遗憾,但绝不存在什么下暗招与包庇,还请你没有证据莫要乱说。”

“要证据是吗,那好,尸体现在就在这里,上上下下仔细验一验不就马上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当场验尸?”薛大公子错愕、意外。

夭华正是此意。人刚死,马上就验尸是最好的,尽管有些东西往往在人死后一段时间才会显现,但将人带离这里再验,也很有可能遗失很多东西。

“不行!”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顿时众口一词地否决,全都不同意。他们各个光明正大,绝没有任何包庇,这要是同意验了,绝对是对他们的怀疑、侮辱与不信任,他们决不答应。

“看来,各位都很心虚嘛,这么不敢让人验。”夭华当即一声嘲笑,语气轻蔑狂妄。

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立即怒不可歇,好狂妄、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在他们的地盘这么公然挑战他们所有人,太不自量力了,简直找死,“你…”

“各位冷静,先听我说说。”带夭华进入此的那名潜入武林已久的魔宫中人,在这时连忙站出来欲缓和气氛,“这位公子说得其实没错,我们确实要查清楚陆兄的真正死因,查清楚究竟是谁派人几次三番暗杀陆兄。当然,各位也都没错。各位全都光明正大,在江湖中有头有脸,岂容人如此怀疑?不过,既然有人怀疑了,我们行得端做得正,难道还怕她验不成?不如就让她验,一来堵住任何有可能胡传出去的传言,二来也让天下人士看到各位的胸襟气量,不至于让人说我们以众欺寡,损大家的名声,大家觉得如何?”说着,又转身单独向薛大公子劝说,“薛大公子,你也很想查出杀害陆兄的元凶,为他报仇吧,或许我们正好可以从中查出陆兄死于哪种兵器与武功,从而顺藤摸瓜追查下去。”

薛大公子思量了一下,再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已不再像刚才那么愤怒,勉强点了点头,“也好。我也很想查清到底是谁派人暗杀陆兄,查清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魔宫所为。”

夭华随即站起身,就动手解陆元昊身上的衣服。他在这个时候遭灭口,已经让她更加肯定了他一定有什么要向她禀告,并且这件事应该不简单。

“你做什么?”同意了的薛大公子,没想到夭华会直接脱起陆元昊的衣服。

夭华侧眸看去,这么清楚明白的举动还要问,“薛大公子,不脱光了怎么验?不然,你过来验一个试试?”

薛大公子皱了皱眉,刚才同意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到要脱光陆元昊身上的衣服。他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尸体再在众人面前被这样检验,总觉得有些对死者不尊重,也有些不妥,可他刚才也确实答应了,不能反悔。沉默了下后,薛大公子让夭华稍微等等,先礼貌地请在场的大部分武林人士都出去,只留下几名比较有身份与地位的人,然后关上房门。

渐渐忍下伤心难过的徐敏,听夭华刚才那几句话也觉得有道理,一定要查清杀死陆元昊的真凶。

只是,面前之人不过一副很普通的样子,刚才竟可以以一人之力对在场所有武林人士而面不改色,那种沉稳之气,是不是有些深藏不露,不同寻常?这般想,徐敏便忍不住多打量起面前的夭华,可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他”周身无形中好似有一股稳若泰山之气。

薛大公子上前一把捂住徐敏的双眼,也将徐敏推出房间,差点将她给忘了。一来她不过只是个小丫头,二来她虽然年纪还小,可毕竟也还是个女孩子,实在不宜呆在这里与看这样的场面。

至于作为被“怀疑”对象的薛三,自然是需要留下的,满脸的胡须密密实实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被推出去后的徐敏,整个人趴在房门上,透过门缝往里偷看。

房间内,烛光很亮。

夭华没有马上接着动作,回头看向薛三,“这位兄台,既然你也会医术,那还请你过来帮下忙。”

“阁下不是怀疑是我下暗招吗,现在要我帮忙,就不怕我再使暗招,毁灭什么证据?”薛三不动,才没兴趣去检验一具尸体,并且还是检验出来对付他的。倒是面前的妖女,这衣服下面究竟是男是女,还是真的不男不女,竟真这么无所顾忌地当众脱陆元昊这么一个大男人身上的衣服。

“你也看到了,眼下虽只有这么几个人,可也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在下量阁下也不会这么愚蠢,再三下手。”夭华轻微勾唇,倒希望对面之人在她面前再动手,这样她就可以抓个现成,这也是她故意邀请他一起的原因。

“不,为了证自己清白,我还是远离比较好。”薛三依旧不动。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道脚步声,刚坐上新一届武林盟主的葛二爷带着一行人大大咧咧地亲自过来看陆元昊,还不知道陆元昊已经死了,直接推门进来。

------题外话------

这位武林盟主葛二爷,上一章有写,时年二十六岁。

第二十章 引蛇出洞前夕

夭华对这位葛二爷略有所了解,但这了解仅限于表面而已,不是很深,之前都没有怎么留意,对于他在这次武林大会上一下子脱颖而出,一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略打破了她原定的计划,她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意外,看来武林中还真有些藏龙卧虎。只是不知他这次突然冒出来夺这盟主之位究竟意欲何为?是简单地想要坐上这个位置,还是想专门对付魔宫?

葛二爷葛钦一袭蓝色锦衣玉袍,面冠如玉,风度翩翩,手中握着一把玉扇,进来后目光随意扫视一圈,落向站在床边最近的夭华与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衣服已经被解开一半的陆元昊,对在场的人直接问道:“陆兄怎么样了?”

“人已死,正准备验尸。”八个字简洁明了,干脆利落,夭华对这位葛二爷回道。

葛钦意外,原本随意的神色顿时不免有些低沉认真下来,快步走近床前,“陆兄死了?怎么会这样?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查清楚了没有?”

“等验完尸,相信应该能查出一二。”夭华的回答依旧简洁。

“你是大夫?”几句话都是夭华在答,葛钦侧头重新看向离床最近的夭华,再次上下打量起夭华来。

夭华任由他打量,同时也不动声色地近距离打量起葛钦来,回答的语气还是一成不变,几乎没有起伏变化,“正是。不过这里可并不止我这一名大夫,他也是。”

葛钦顺着夭华的目光看向薛三,这次前来围攻魔宫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无名小卒基本上都不认识,也看不出夭华与这薛三究竟是哪路人马,又到底有没有真本事,看来他这是冒冒失失地闯入验尸现场了,“那好吧,你们接着验吧,本盟主不妨碍你们,到门外去等着。”

说完,葛钦就转身走了出去,来也快去也快。

跟着葛钦来的一行人也随之出去,带上房门。

房间内,转眼间恢复如初。

门外被葛钦的突然到来暂时打断的徐敏,再趴到门上,透过门缝往里偷看。

葛钦转身看到,从徐敏身后一把拎住徐敏的后领,将徐敏拎了起来,“小丫头,偷看什么呢,验尸有什么好看的。”

“不要你管,你放开我,别以为你是武林盟主就了不起了,你…”被拎在半空中的徐敏有些难受,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用脚狠狠踹向葛钦,可恶,这么一副小身体就是不方便。

“你既然知道我是盟主,竟还敢用脚踹我?”葛钦挑眉,拎着徐敏就往比较空的船尾走去。

出来到门外等的一干武林人士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说什么,都知道葛钦是在跟小丫头开玩笑,其中一部分在葛钦从面前走过的时候纷纷对葛钦唤了声“盟主”。

葛钦当然知道很多人对他这个盟主表面上服,心底不服,不过没关系,一点也不在意。

房间内,既然恢复如初了,那自然接着验尸。夭华从陆元昊的头顶开始一路往下,锐眼如炬,不漏过任何一处地方,一来验清陆元昊真正的死因,二来也是看看陆元昊有没有什么东西暗暗留给她。

忽然,似乎发现了什么,夭华将一物迅速收入袖中。

站在原地未动,一直不动声色暗暗留意着夭华一举一动的薛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眉宇微皱。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吵杂声与混乱的脚步声,好像一下子乱了起来,紧接着有人匆匆推门进来,“不好了,很多船都被魔宫中的人暗中凿破了,魔宫中的人现在在前方摆下了箭阵,不断向这边射箭,并且箭上有毒,现在已有很多人士受伤。薛大公子,各位,盟主让你们马上到前面去,共同商量接下来如何应对。”

薛大公子闻言,看了看夭华,又看了看在场这些比较有身份地位的武林人士,道:“那留下三人在此,其他人马上一起去前面看看?”

在场的武林人士没有意见,很快决定下来哪三位留下,其他人就出房间而去。

除了留下的三名武林人士外,夭华与薛三自然也是留下的对象。夭华取出一块白色干净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边擦边宣布检查好的结果,“结果已经清楚,不过真正的死因我要在盟主面前才能说,各位告辞。”话落,夭华就往房间外走,准备离开。

房间外面之前带夭华进入此的那名潜入武林已久的人,还一直候在那里,见夭华出来就马上走近,用一个无人看得到的角度极小声地对夭华问道:“宫主,怎么样?”

“本宫已经心里有素,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夭华目不斜视,冷冷丢下一句后便与迎上前来的人插身而过。

房间内留下的那三名武林人士一时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来的,竟也敢一再地嚣张,还就这么走了,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纷纷追出去。

薛三走在最后,目光落向前方离去的夭华,她刚才到底将什么东西收了起来?是陆元昊真的在身上留下了什么给她,还是她故意想引他上当?来一招引蛇出洞,让他自己现身?

回到魔宫后,夭华返回寝宫更换衣服,命一直寸步不离守在外面的人马上去把祭司乌云叫到正殿去。

小丫头徐敏在夭华回来的时候,被夭华顺手带了回来,带回来的途中直接弄晕了,混乱中谁还会去顾她这么个小丫头,直接将徐敏扔在地上,拿走了徐敏身上的那块玉一样的通讯器。

殿外面的魔宫中人听到叫唤,马上推开殿门进入殿中,在听完夭华的命令后小声回道:“宫主,祭司大人一炷香前派人过来,说在正殿等候。如果宫主您想要见他的话,可以随时去正殿。”越说到后面声音越轻,头也垂得更低,进入殿中的魔宫中人止不住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夭华笑,看来乌云那厮早已经在等着她了。

第二十一章 引蛇出洞

魔宫很大,各个殿之间都隔了一定的距离,并不连在一起。

魔宫的正殿,乃魔宫中最大,也最高的一座殿。殿内,火光明亮,四个角的火台上分别燃着火,殿高超普通宫殿的两倍有余,殿大便是同时容纳上千人也绰绰有余,丝毫不会拥挤。殿上下基本以红色与黑色为主调,正前方的阶梯之上一张大玉座四平八稳,座椅上雕工栩栩如生的鸾凤张扬霸气,坐在上面直给人一种俯瞰整个大殿,近乎君临天下的般威严,不可一世。

玉座的旁边约两步之遥处,是一张小一号的金丝木座椅,沉稳、低调而又奢华。

夭华带着人到来时,乌云带回来的那个小奶娃正在正前方的大玉座上撅着小屁股努力地朝乌云爬行。

乌云则一袭一成不变的白衣,正坐在玉座旁的那张金丝木座椅上。诺大的玉座对娇小白嫩的小奶娃而言,几乎都可以当他的睡床了,可以任由他在上面翻滚爬行,当然前提是他翻滚爬行的了。对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乌云其实早已经听到,但并没有提前将玉座上面的小奶娃抱回来的意思,就算看到夭华走进来了也还是没有动手抱起小奶娃,似乎有意想让他提早试试这张象征着魔宫宫主的座椅。

夭华看着这一幕,不怒反笑,反手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一干人都出去。

随行而来的,跟在夭华身后的一干人自然巴不得,连忙躬身就往外退,走得比谁都快,要知道夭华与乌云的武功都深不可测,而两个人又都是狠绝无情的主,从不会手下留情,再加上眼下乌云竟将孩子放在玉座上,怎么看都有股紧张的感觉,要是两个人到后面真的万一打起来,死的伤的可都是他们,还是早走为妙。

玉座上面努力爬行着的小奶娃,一看到夭华就立马兴奋地朝夭华用力摇手,“咿呀咿呀”个不停。

夭华在下方的殿内正中央站定脚步,这个奶娃到底哪冒出来的?看乌云对他的亲密与宠溺程度,其实已经可以肯定奶娃应该是他自己在外面与人秘密生的无疑。若非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杀人不见血有洁癖的他竟也会有这样一面。可是,她绝没有什么孪生姐妹,这一点万分肯定,难道这世上真有与她长得一样的人这样的巧合?并且生出来的孩子还这么像?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在编故事一样。而不知是不是她从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对这么小的孩子并不怎么了解的缘故,按理来说玉座上的小奶娃也有一岁左右了,这个年纪就算还不会走,至少也应该会爬了,可此刻看上去他几乎没有爬动开半步,一直都只是在原地那么折腾,该不是腿有什么问题吧?

当然,这些思忖从始至终并没有丝毫展露在夭华脸上,小奶娃的脚有没问题也与她无关。

夭华对玉座上的小奶娃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无视,“祭司大人,先不说这个小娃并没有成为魔宫下一任继承人,可就算他是了,眼下这未免也有些太越权了吧?不是什么位置都能坐的。”

“这有何关系,别说下任继承人,就是下任魔宫宫主也迟早是他的。宫主从外面带回来的乱七八糟的人,就这么往众人面前一拉、一说,还真以为就是魔宫继承人了?就凭他,也配?如果宫主不想他死得那么快与那么惨的话,还是尽早收回一些话比较好。”乌云淡笑回道,语气不徐不疾,好似在说着外面的天气一样,却又暗藏杀机,弦外之音显而易见。

“看来,没有人在场,祭司大人不伪装的时候还真有些不客气。”伴随着话,夭华红唇勾了勾,轻笑一声,反手吸起离自己最近的那座火台上的一只火把就迎面击向玉座上的小奶娃,在乌云眼疾手快挡开之际,足尖一点飞身上前。

乌云随即一把带过玉座上的小奶娃,再一掌打向玉座,借力一个后退,身下的整张金丝木座椅便从阶梯上方直线飞落了下来,平平稳稳落于殿内正中央,椅背对着身后敞开的殿门。

期间,乌云始终稳若泰山坐在座椅上,屁股没离开座椅半分。小奶娃已再度趴在乌云的腿上。

飞身上前的夭华一把扶住因乌云那一掌而后退的玉座,再一个回身翩然落座在上面,转眼间夺回了座椅,高高在上俯视落到底下去的金丝木座椅上的乌云,一上一下正面相对,言语中透着警告,“祭司,任何时候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宫主教训的是。”乌云的语气明显服软,完全不同于刚才,手轻柔抚上腿上受惊了的小奶娃,不想再吓到他。

小奶娃缩进乌云怀中,小手紧拽乌云的衣摆,看向夭华的眼中多了丝害怕。

夭华有些没想到乌云会这般服软,看来这个奶娃似乎已经成为他的软肋,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无视小奶娃眼中的那丝害怕,对着乌云再道:“既然知道错了,那本宫现在问你,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下令凿船射箭的?”

“宫主不是让我的人在海上严守第一道防线吗?既然没有严守好,让那些乌合之众靠了岸,自然需要补救,还是说这件事从此交由宫主你自己处理,不再需要我帮忙?”一副你只要说是,他就马上将他的人全部撤走的语气与口吻。

夭华岂能不知乌云打的主意,“听祭司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好,那些乌合之众就继续留给祭司,希望祭司别再让本宫失望。这种外敌来袭的处境,魔宫上下更该团结一致才是,尤其是祭司与本宫。”

“宫主说的是,是该好好地团结,尤其是宫主与我。”乌云语气不变,但无形中却又似乎有些意有所指。

“还有,本宫怀疑魔宫中出了奸细,在这个档口尤需谨慎小心,所以本宫会马上抽出三百人仔细盘查魔宫各处。为了祭司大人的安全,还请祭司好好配合。”

她这是想借机查他的住所?乌云自然不可能答应。

缩在乌云怀中的小奶娃在这时又拉了拉乌云的衣摆,往乌云怀中缩一分。

乌云低头看去,这张小脸与上方之人真是同一个摸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现在这样拉他,算是怕上方之人,还是想帮上方之人说话,想要他点头同意?乌云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依稀闪过一丝宠溺,手下的抚摸变得更为轻柔,但对着夭华的回话还是分毫不让,并乘势跃进,“既然宫主如此为我的安全着想,那我又岂能不考虑宫主的安全?不如这样,本祭司也调些人出来,到宫主的寝宫为宫主查看查看,如何?”

“盛情难却,既然祭司如此好意,那本宫就先谢过祭司了。”说着,夭华换人进来,让进来的人马上安排人去查乌云的住所,并对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进来的人明白,快速躬身下去。夭华来之前已经吩咐过他,人也都已经悄悄安排好了,只等夭华的命令就马上安插进查看的人当中,趁机秘密搜查乌云的寝宫,并同时派人出去,连夜坐船离开魔宫。

杀死陆元昊的人到底是乌云的人,还是其他人?这么急着杀死陆元昊又究竟因为什么?那个在他刚到陆元昊就死的人,夭华相信他已经看到她在为陆元昊检查的时候将什么东西给偷偷收了起来,此刻定然已经以为陆元昊在身上留下了什么线索。如果他是乌云的人,必然已通知乌云,那她现在立马动手这样来查,乌云必然会想办法遮掩什么,她就可以顺藤摸瓜查下去。如果那人并不是乌云的人,而是其他人,与乌云无关,那她同时派人坐船离开魔宫,表面上连夜出去调查,很急的样子,无关的人自然不会在意,有关的人则恰恰相反,必然会在半路截杀,她就可以正好将他抓个现成。一招引蛇出洞,她倒要看看最后引出来的到底是乌云,还是什么人。

乌云随后唤人进来,也吩咐人去查,尤其是夭华的寝宫。

片刻后,诺大、明亮的正殿内,便再度只剩下夭华、乌云,及乌云腿上的小奶娃三个人。

夭华并不急着回去,身子慵慵懒懒地往左边的座椅把手上一靠,一只手支头,双脚抬起微曲往座椅上一放,右手落在膝盖上,余光朝乌云腿上的小奶娃看去。人一旦有了软肋,就等于是身上有了一个致命的缺口。她与他相斗了这么多年,谁也没有赢,谁也找不到谁的软肋,现在他自己将这个软肋送上来了。而这么多年,在这个世界她累了,尽管这些年来一直韬光养晦呆在魔宫中。而从明郁当年离开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想着回去。那么真真实实朝夕相处的两年,转眼成灰烬,好似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真的不在意吗?她只是不喜欢回头去舔舐伤口而已。当然,在离开之前,她会先把他逼出来。

没多久,回到来时那艘大船上,换回衣服的薛三便收到了消息,真有人连夜坐船离开魔宫。

“公子,是否马上截杀?”回来禀告的黑衣人小声询问道。

薛三没有立即说话。

到目前为止,他还把握不准妖女当时收起来的东西到底是真的陆元昊留下的线索,还是她想引蛇出洞。如果是真的,如果让夭华查到陆元昊一直在怀疑他,可她却又从没有收到有关此的任何消息,那陆元昊的怀疑必将会马上变成妖女心中确确实实的肯定,但他现在还不能让妖女知道当年是他派人半路劫走了那株千年人参,使得魔宫老宫主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