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还是看到了,还看得很清楚,尽管光线昏暗,但两个人毕竟靠得这么近,她问的时候又一直都看着他的脸,视线没有移开过半分,沉思了下后大胆猜测起来,声音越发小声,“难道你爹娘都已经死了?”微微一顿,再缓缓补上一句,“是被妖女杀的?”

“不是。”小岩的声音十分冷硬。

“那他们现在在哪?你被妖女抓来这里,他们为什么没来救你?”许敏追问。

小岩不觉用力咬了咬牙。时间流逝,就在许敏以为小岩又要变成哑巴,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只听小岩冷冷开口,一双眼依旧看着远处,“我没有爹,我娘就是被他派的人杀死的。”

又说没有爹,又说娘是被“他”派的人杀死的,许敏先是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过来,看来小岩的父母十分不合,他话中说的那个“他”指得就是他爹,他爹不知道什么原因派人杀死了他娘,然后他不认那个爹了,所以怨恨说自己没有爹,“那你是你娘死了之后落入妖女手中的?”

小岩点了一下头,具体情况并不完全是这样,但也差不多,他在他娘死后落入妖女手中,被她带回魔宫来,一路上受尽了妖女的折磨。

许敏忽然止不住有些心疼起来,拉住小岩的手,与小岩紧紧靠在一起,原本以为自己没有父母已经很惨了,可没想到有的人有父母,但母亲却被自己父亲派人杀了,自己又落入妖女的魔爪,不由安慰道:“你别难过,如果你想哭,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别一直强硬忍着,你还这么小。”

“我才不想哭,也绝不会哭。”小岩倔强地用力抹了一把自己微红刺痛的眼,不愿流露出任何软弱的一面,因为他总有一天都会报仇的,总有一天会笑着看那些人跪在他脚下哭,任何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敏并不揭穿他,“那好,不哭就不哭。不过,我的话一直有效,不管什么时候我的肩膀都可以借给你靠。”

小岩没有再说话,他不需要靠任何人的肩膀,尤其是旁边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的肩膀,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细雨下,寒风中,整整一夜,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就这样靠在一起,一起淋着雨,一起挨着冻,身上的衣服与头发都不知不觉被雨淋湿,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次日——

细雨未停,地面上全都湿淋淋的,温度明显比昨日来得低。

于承收到消息,立即前来夭华的寝宫回复,进入殿中对站在窗边的夭华拱手道:“宫主,容觐已经回信,这是他刚刚回过来的信函,他说‘他知道了,马上回来’。另外,关于名剑山庄老庄主与明二小姐的消息,也都已经散发出去,如今已在江湖上传开,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武林。”后面还有一句话,于承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不想多嘴,那就是相信消声灭迹已久的明郁也应该会听到消息,会前来魔宫。

站在窗边的夭华一夜未眠,听了进来的于承禀告后,并没有转身去接于承手中呈上来的那封容觐回过来的信函,也没有回头,无法看见她脸上的神色,“下去吧,本宫知道了。那个女人若再联系你,务必尽快调查清楚她的身份,以及与乌云是否有关。”

“是,我明白,我会的。”于承拱手退下,依稀看出夭华似乎一夜未睡,站在窗边的位置和昨夜他来时一样,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五日后,当容觐到来之时,武林正派近万余人还与魔宫僵持着,情况与前几日差不多,没什么进展。

容觐乃几年前出现在武林,拜入武当派门下,被当时的武当派老掌门收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几乎是武当派这一二十年来最出类拔萃之人,远胜过武当派中任何一个年轻一辈的人,深受武当派老掌门与各师叔师伯们的赏识,早有人议论他必将成为武当派新一任掌门,武当派掌门的位置非他莫属。可是,突然有一天,这名武当派最出类拔萃的弟子竟毅然离开了武当派,娶了一个女人为妻。而关于这个女人,武林中不少人至今还议论纷纷,有人说她是个傻子,有人说她要相貌没相貌,要年纪没年纪,要身家没身家,也不知道怎么勾引上容觐的,竟让容觐选择离开武当派,娶她为妻,简直不可思议。

而当年容觐娶妻的消息一传出,不知碎了多少江湖姑娘的芳心。

这几年来,容觐带着他娶的那个女人一直远走境外,很少在武林中现身,也很少回来。

对于容觐的突然到来,对于茫茫海面上那艘乘风破浪而来的大船,一众被抵在岸边多日的武林人士顿时纷纷睁大了眼,都极为意外,怎么也没想到容觐竟会到来,尤其是那些当年芳心暗许,至今还未嫁的江湖女子。远远看去,只见坐在船头座椅上的男子锦衣玉袍,风度翩翩,容颜俊美一如当年,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怦然心动,不过他身边弯着腰为他垂肩膀的女人就要逊色很多了,简直一点都不配。

第二十六章 深夜密见

“相公,到了,你快看。”乘风破浪而来的大船上,船头一直弯着腰为容觐垂肩膀的女人卓池一眼看到前方的情形,看到马上就要靠岸了,岸边密密麻麻全都是人,还都是武林人士,忍不住兴奋地开口。这一路而来,坐船都已经快坐了四天了,船还一直晃来晃去,晃得她想吐,今天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快闷死她了。

“这里。”不同于卓池的兴奋与高兴,容觐耸了耸肩,翘着二郎腿,手中的折扇往左肩膀上的一处一指,俨然一副大爷的模样。

卓池连忙双手轻轻地往容觐折扇指的那处垂去,“相公,这力道行不行?相公,垂了好久了,我手好酸。”

“那要不要你坐下来,我帮你垂一下手?不过我的脚有点麻,站不起来。”容觐笑。

“那我先帮你垂一下脚。相公,你脚哪里麻?”卓池立即走到容觐前方,蹲下身来。

“这里。”容觐用折扇指了指,目光已落向正前方的岸边。

“相公,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恩。”

这时,一个大浪毫无征兆席卷过来,今天一整天都基本上平稳的大船顿时剧烈摇晃起来。

蹲在容觐面前正在为容觐垂腿的卓池一个不稳,人就朝容觐跌去,难受地忍不住又想吐。

容觐一把扶住卓池,让卓池坐到侧对面的那张座椅上,再将卓池的手放到座椅的把手上面,“自己好好扶着。”

话应刚落,海面上又一个海浪席卷过来,大船又是猛烈摇晃,左右摇摆,卓池双手一把抓向自己与容觐之间那张摆放茶盏的木几上的桌布,桌布被一把扯了下来,人就拉着桌布往地上扑去,木几上的茶盏也跟着落地,顷刻间碎了一地。

容觐说话的时候注意力差不多已经重新落向了前方岸边,有些没有料到,想出手扶时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卓池极为狼狈地扑倒在他前面的甲板上,碎裂茶盏里面四溅出来的茶水与茶叶沫子溅了她一身,严重倒是不严重,“不是让你扶着把手吗,你去扯桌布干什么?”

“相公,我正对着桌布,你不是让我扶桌布吗?”卓池顶着一额头的茶水抬头,一脸无辜。

“我让你扶的是把手。再说你就不会用脑子自己想想?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笨的娘子。”容觐不免有些又气又好笑。

“相公,我以为你说的是桌布嘛。你让我扶,我就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相公,我是笨,没有你聪明。”卓池一边说一边爬起来,膝盖与手肘处都疼,“相公,好疼,又想吐。”

“坐过来,我给你柔柔。”容觐说着,将木几推开,将侧对面的那张座椅拉近到自己跟前。

卓池立即坐上去,把疼的地方都指给容觐看,“相公,这里,这里…”

容觐一边柔,一边目光再次落向前方的岸边。

待一圈揉下来,容觐略收回视线,“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越来越疼了。相公,重新来,这里…这里…”

又一圈揉下来后,容觐又问一遍。

“相公,刚才我好像指错了…”

“…”我一定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这辈子要这么受你折磨!容觐抚额懊恼,自己才不过受了一点点大爷般的伺候,这不马上加倍还回去了。该死的,她就是特意来折磨他的。

当大船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到靠岸这一期间,岸边的众武林人士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先是觉得容觐这压根就是把娶的女人当丫鬟使嘛,后觉得这绝对要倒回来。容觐对这个女人,这个基本上早已经是没人要了的,长得也很普通的,左看右看都傻傻的,没有一点特别之处的,二十多岁的老女人确实很不同。

众名芳心暗许,至今未嫁的,此次一起前来围攻魔宫的江湖女子看到这里,多多少少有些目瞪口呆。

“你在这船上等着,我去见见几名武当前辈与老朋友。”容觐说着,站起身来。

卓池也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不放,“相公,我也想去。”

“你去干嘛,好好给我在这呆着。”

卓池一脸失望。

关于容觐的到来,早已经有人去通知武当派此次前来围攻魔宫的那一行人。

容觐自当年离开武当派,娶了卓池后,几乎再没回过武当派。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女人,她虽不漂亮,也不聪明,有时候确实有些傻傻的,但却让人忍不住想宠溺,好像中毒了一样,怎么样都觉得甘之若素。当初娶卓池,离开武当派一事,夭华知道后也是不悦的,但这并不影响他最终的决定。此次收到夭华突然派于承飞鹰传书送来的密令,他第一时间带着卓池赶回来,算算时间都已经有多年未曾回魔宫一步了,与夭华也已经数年未见。

是夜——

会过一干武当派的人,也会过现在的武林盟主葛二爷及其他一些武林人士的容觐,返回魔宫密见夭华。

魔宫后山那片无人的黑林子里,于承一个人已经等候在那里,看到容觐到来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家伙,竟还知道回魔宫的路。”

容觐先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夭华,知道夭华还没有来,与于承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有你在,我怎么敢忘,就是爬也要爬回来。”

“这话,你还是待会儿留着对宫主说吧。你这家伙,当年可是不顾宫主的命令,你该知道宫主的脾气。”

“所以呀我今夜提早到来,这不正想请你待会好好为我向宫主求求情嘛。”

关于卓池,于承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也不是很清楚容觐当年怎么就突然为了那么一个女人罔顾夭华的命令,不过夭华事后并没有追责,看来也不是一定要将容觐治罪不可。转眼间,时隔这么多年了,这次是夭华亲自命他传令叫容觐回来的,想来当年的事应该会好说。当然,前提是需要容觐办好夭华这次要他办的事,从那葛钦的手中抢到武林盟主之位,然后配合夭华,与夭华联手彻底铲除乌云。

第二十七章 取而代之

“别,你可别指望我,我可求不了这个情。”于承连忙抬手,笑着挡了一下,挡在自己与容觐之间。

这时,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一抹红色身影不知不觉出现在两人后方。

于承与容觐皆敏锐地听到,立即转身回头看去。

来人是夭华,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看到那一抹红色的身影,脚步声是她故意发出来的,依夭华今时今日的武功与内力,走路其实已经没有一点声音。

于承随即迎上去,对夭华拱手道:“宫主,我去外面守着。”话落,抬步离去。

容觐也迎上去,对夭华拱手:“宫主。”

“倒还记得本宫。”夭华的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夭华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沿黑林子一路上山。

岛屿很大,岛上丛林密布,高矮不一、大小不均的山也不少。此山上去,正好能一眼俯视到此刻武林人士所在的那处海岸边。这也是夭华今夜之所以会选在这里见面的最主要原因。

“还请宫主恕罪,我这不是急着赶回来补救了吗,还要多谢宫主给我这个机会。”容觐跟上夭华的脚步,离开魔宫这么多年,前方之人还是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恍若昨夕,唯一变的恐怕就是武功更高、内力更深了。犹记得七年前她赶回魔宫的时候,老宫主中毒已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当时也是刚回到魔宫后不久,是收到老宫主的密信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并没有在人前现身。后来,老宫主去世,他眼看着她与乌云两个人争夺魔宫宫主之位,再看着她坐上魔宫宫主之位。她曾问他,是愿意继续留在魔宫助她,还是愿意到江湖中去?他选择了后者,因为他清楚知道这是她更希望看到的,也是她更想要的。从那时离开后,不想再回来时已时隔这么多年。

而后来,他终是违背了当初离开魔宫时对她说的话,毅然离开了武当派,娶了卓池。

不久,容觐跟着夭华便一同到了山顶。夜晚的寒风,带着“沙沙”声响,扑面而来。

站在山顶上,依稀可看到正前方的海岸边一片火光,正是此次前来的武林人士集聚之地,也是魔宫中人抵挡武林人士再近前一步的地方。

“葛钦,相信你今天也见了,如何?”安静中,夭华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变化,目光俯视着前方,并没有转头看他。

“乌云的人。”四个字简洁明了,容觐回道。

夭华意外,侧头看向容觐,这几乎是她今夜到来后首次这么正视他,“你肯定?”

“这些年来我远走境外,并非游山玩水,当年对宫主的承诺其实始终不曾忘。葛家,富可敌国,商业遍布天下各地,我没少留意与暗中接触。据我所知,葛钦与乌云最近一次联系,就在几天前乌云回来之时,葛钦派人秘密送了不少药材给乌云,每一样都极为珍贵罕见,应该是乌云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身体有病,比较虚弱。”对于那个孩子,容觐刚开始的时候也差点以为是夭华的,可是想想又不太可能,但任他怎么秘密调查,就是查不出来。不得不说,乌云之前将他隐藏得极好。

这么说来,乌云和她打了一样的主意。她原想利用武林这一张大牌,掀动起武林选举武林盟主,将武林中人的力量全都集聚到一起,然后让她的人想办法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最后与她联手,铲除乌云。乌云则不动声色地让他的人夺到了武林盟主之位,想与武林中人联手铲除她。葛钦这个人,她倒还真没有查出来与乌云有关,要不是此刻容觐说,她怕是现在还不知道,可见乌云与葛钦之间的关系一直隐藏得有多好。至于容觐对她的忠心,她自然是不怀疑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当初罔顾她的命令,毅然离开武当派,娶了那个卓池,她最后并没有怎么追责的原因。对于那卓池,在当年夭华并不是没有派人秘密调查,不过查出来的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这些年来,容觐对那卓池也是极好。

“取而代之,可有把握?”半响,夭华平静问。

容觐点头,“没问题,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内必搞定一切。”

“那本宫就好好睁眼看着了。”夭华摆了摆手。

容觐拱手退下,返回岸边的大船。

夭华已重新俯视向正前方的海岸边,眼下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彻底铲除乌云,掌控全局,这是那些人最想要看到的,也是她回去的条件。另一件,就是明郁。逼出明郁,倒要弄清当年他离开的真正原因,这一直是搁在她心里的一个结。

离去的容觐,走出一段距离后,微微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山顶那抹红色的身影负手而立,衣袂飘飘,无形中与生俱来一股霸气,运筹帷幄,俯瞰一切,却又显得孤单。这些年来,他远走边境各地的原因,除了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外,其实还有一点就是暗中调查明郁,想将那明郁找出来,因为他知道她表面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事实上并非如此。但可惜,查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那明郁的任何线索与消息,那明郁真的就好像凭空在人世间彻底蒸发了一样,希望这次能顺利将他逼出来吧。

第二十八章 夜下归来的人

当容觐从侧面悄然回到岸边的时候,只见他今天白天乘坐来的那艘大船,不管是船上还是船下都有人在,不难看出似乎是在特地等他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或找他有什么事。至于所出的事与找他的事,究竟是关于什么的,容觐心里其实有数,刚才刚亲口对夭华说两天内必搞定一切,自然不是说说而已,也自然需要抓紧时间。

容觐立即避过所有人的视线从另一边神不知鬼不觉上船,先进入船内的房间。

房间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火烛,卓池一个人躺在床上正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绢,边打发时间边等容觐。

容觐推门进去,反手关上房门,看到床上的人还在动,“还没有睡?”

“相公,你回来了。”听到声音的卓池快速朝声音传来的房门方向看去,然后掀开被子起身,就朝容觐跑过去,几步之遥的距离一连撞了桌子与椅子,险些被椅子绊倒,在容觐立即上前两步扶她时一把拉住容觐的手,“相公,武当派那些长辈让你这么晚偷偷过去,到底什么事?为什么白天你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不直接说就是了?”

“想让我重新回武当派,做下一任武当掌门。”容觐随口回道,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晚上去密见夭华之事自然不可能直接对卓池说。

当然,这并不是他不相信卓池,而是免得卓池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人听了去。

再说,这么多年来关于“他是魔教中人的身份”这一点,他也从来没有对卓池说起过,要是现在突然说,让卓池知道,也未免有些太突兀了,尤其还是在眼下这个时候,遂出去的时候随口对卓池编了个谎话,说白天见那些武当派长辈的时候,他们让他晚上再过去一趟,最好别让人知道。卓池对于他的话一向从不怀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要啊相公,你千万别回武当派,别丢下我…”卓池连忙抱牢容觐的手。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容觐伸手揉了揉卓池的脑袋,“对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可有人来找我?”

“有啊,有好多,不过都被我给打发了,他们全都不知道相公你出去了。”

“哦?那你是怎么打发的?说说看。”

“我熄了火烛,说与相公已经休息了,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明天再来。不过,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还有有人过来请你。”

容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抽出腰间的折扇点了点卓池的脑袋,“恩,休息了?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相公,我这不是不想他们再来打扰吗?相公,疼。”卓池快速躲了躲。

这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小厮的声音随之响起,“夫人,那些人还是要见公子,说非见不可,请夫人叫醒公子,让公子过去。若公子不过去,他们就只能一起过来这里请了。”

“我知道了,马上去。”容觐听完,对外回道。

外面前来敲门禀告的小厮愣了一下,没想到回的会是容觐,“小的告退。”

“我也去…”卓池抱着容觐的手臂不放,要一起出去。

“在这等着,看我待会儿怎么罚你。”

“可是…”

“没有可是。再说,夜晚海上风大,冷,你要是受了凉,我可不照顾你。”

船上船下要见容觐的那几个人还等着。就在不久前,出了不少事,先是有武林中人有人中了毒,再是武当派中有人中了暗算,受了伤,还有人向盟主葛钦提建议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再这样拖下去只会严重打击所有人的积极性,而同时也有人向葛钦建议,要葛钦再等等看。

容觐走来,走到船头,借着光亮一眼打量过对面的所有人。

“容公子…”率先开口的是一名年轻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腰若约素,眉似柳黛,一袭清爽劲装,有着江湖儿女的利落简约,又不失大家闺秀风范,相貌自是一等一,对容觐落落大方地拱了拱手,迎上前一步,“容公子,这么晚过来,是有件事想与容公子商量…”

“姑娘请说。”紫衣女子的身份,容觐当然知道,当年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姑娘二字彰显生分。

紫晴的双手不由微微紧了紧,真是好一个“姑娘”,好生分的称呼。不过,这一丝不受控制流露出来的细微异样,她并不想被人察觉到,快速完美地掩饰过去,“我们青城派想与武当派一起说服盟主马上下令全面进攻,速战速决,但我父亲去见武当派几名长辈的时候,却被他们拒绝了,不过我父亲知道容公子的身份不一样,武当派各长老至今还很看重容公子,容公子今日既然来了…”

容觐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面前之人今夜到来,是想来说服他,让他去说服武当派那几名长辈,然后一起去说服葛钦下令进攻。

紫晴接着说下去,希望能成功说服容觐。

紫晴身后的两名男子也随之走上前来,都是紫晴的师兄,她父亲的徒弟。

容觐一一听着,余光不觉微微往上抬,朝刚才回来的那座山山峰看去。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此刻是晚上,光线不清的缘故,丝毫看不清楚山峰上是否还有人,不知道夭华现在回去了没有?

夭华在容觐离开后不久已转身下山,不过并不急着返回魔宫中的寝宫,从小道漫步走回去。

于承跟在夭华的身后。走到一半的时候,夜空中突然闪过一道细微的光,是一抹信号,“宫主,是那个女人。”

“你去吧。”夭华摆了摆手。

于承点头,拱手退下,立即前去赴发信号那个女人,也就是楚襄的约。

转眼间,便只剩下夭华一个人,四周寂静无声。夭华的速度还是不徐不疾,倒是很久没有像此刻这样了。

夜晚的风,微吹起她的一角衣摆,吹动她的发丝。走着走着,忽然,夭华的前方翩然出现一抹人影,夜幕下衣袂飘飘立于夭华跟前。

夭华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去…

第二十九章 那好,随本宫来吧

夭华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去,是东泽!他竟然回来了!

东泽也看着夭华。他刚上岸不久,特地回来本是要立即悄悄返回魔宫去见她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直接看到她,意外这么晚了她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本宫还在命人翻遍整个魔宫,挖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来,不想你竟还敢出现在本宫面前,真是好大的胆子,你…”那丝意外瞬间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夭华冷冰冰开口,一如当日在广场上面无表情地下令对东泽行刑时一样。但夭华话还未说完,只见对面的东泽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晃了晃,有些摇摇欲坠,显然受了伤。

夭华眯眼,后面的话停下。

东泽那日被救了他的于承点了穴,并送上船。船夫按于承的命令,原是要将他送到外面的岸边为止的,但半路上在海中突然有两艘小船追上来,船上都是黑衣人,遭到了那些黑衣人的截杀。

那些人,明显是楚襄派来取他性命的。最后,船夫被杀,他则终于冲开了身上的穴道,在那些人要杀他的时候反杀了那些人,不过自己也伤得不轻,尤其是强行冲开穴道所带来的内力反噬,最终能回来站在这里,其实都是在强撑,“宫主,不管你信与不信,当日的事我还欠你一个解释,当时…”

夭华不发一言地听下去。

东泽将他与楚襄之间的关系,及将那日为何不直接说,还有于承等等,全都一一陈述一遍。

夭华听完,脸上的面容没有多大的起伏变化,红色的衣袍被风吹在半空中。对面之人,他这么冒险回来就是为了对她解释这些?为了告诉她那日救他的人是于承?

末了,东泽忍不住咳嗽起来,“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咳咳,不管宫主信不信…”

“既然是于承救的你,你今夜却将他抖出来,还将他当时说的话都禀告给本宫,难道就不觉得有点恩将仇报了吗?”夭华打断东泽,语气中暂时还有些听不出信了还是不信。

“我只是想提醒宫主小心。”确实有些恩将仇报,但东泽并不后悔自己说出的这一切,只为让夭华能够知道这一点,好让夭华多加小心与防备,浑然不知于承其实是夭华安排的,那些话也是特地说出来给暗中人听的,好让暗中人自己上钩,接近于承,从而顺藤摸瓜查下去。

“真是好一个提醒与小心,本宫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想故意咬本宫现如今信任的身边人一口,让本宫自己先乱?”

“我已经说了…咳咳…信不信由宫主。今夜我既然回来,便任由宫主处置。”

“那好,随本宫来吧。”夭华往前走去。

东泽无法判断夭华此言何意,也不知道夭华这是要带他去哪,但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缓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仍忍不住咳嗽。有一点其实楚襄说对了,那就是他真的喜欢上了此刻前方之人。这份情,原本一直藏在他心底,从未表露,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只是淡淡的,只是想留在魔宫中陪着她,偶尔在她需要的时候在她身旁静静地为她撑一下伞,这几乎是他最靠近她的时候,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但却被楚襄一语道破,再无法自欺欺人。他知道她向来冷漠无情,也向来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不管她后面会怎么处置他,他都不会有其他话。

走在前方的夭华,没有说话。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四周没有任何人。

若有人出现,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绝逃不过夭华的耳朵与眼睛。

第二天一早,夭华的寝宫中,夭华刚洗漱完,身上宽松的衣服还没有换,斜靠在软榻上品茶,便听到了人禀告,收到了有关“武林人士昨夜斗得很厉害”等消息,说昨夜很多人一起前去劝谏武林盟主尽快全面攻打魔宫,好速战速决,其中容觐也是这个意思,并已获得了武当派的支持。但那武林盟主葛钦还是有些犹豫,说什么时机还没有完全成熟等等。后来,一场好好的劝谏竟渐渐发展成了意见相佐的左右两边针锋相对,并且还争斗了起来,不少人开始质疑起葛钦的能力与立场,质疑葛钦这个武林盟主之位,甚至已经有人喊出要葛钦让位的话。

夭华听在耳内,没说什么,心中算是略有些满意,还算那容觐办事快。不过,她也从不怀疑他办事的能力,除了她派入武林潜伏的那些人外,相信这些年来容觐也已经有不少他自己的人。至于葛钦还不同意马上动手,想来是乌云的意思,看来乌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进来禀告的人见夭华不语,没有什么吩咐,就准备躬身退下。

“对了,外面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夭华不徐不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