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夭华伸手试了试浴桶中的水温后,故意发出声音地褪下身上的衣服,踏入浴桶中去。

由于绳子还绑着,最后褪下的衣服全都从左手下去,沿着绳子落地,挂在拖在地上的绳子上,凌乱的散落了一地。

回头算算日子,她倒真的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沐浴过了,那日从湖底上来时浑身湿透,身上的衣服更是在赶路的一路上被风吹干的,自然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乌云听着屏风后传来的水声,侧了个身完全背对屏风后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冷冷地喝起来。

温热的水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包围上踏进去的夭华,上面还漂浮着一层红色的花瓣。夭华不由舒服地舒了口气,虽抵不上魔宫中的豪华浴池,也没有在魔宫中那么享受,但也还勉强可以接受。

一会儿后,夭华屏住呼吸,身体慢慢往下沉,将整个人都沉入了水中去,在水中迅速思量起对策。看看时间,现在外面都已经天黑,她剩下的时间又更加少了。

不管怎么样,她为了回去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幸好许敏的出现让她得到了她的那块通讯器,从而再次与那边取得了联系。这次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谁要是阻拦,妨碍她的好事,她绝对遇神杀神,遇佛灭佛,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时间缓慢流逝。

乌云手中喝的茶不知不觉慢慢见底。

完全沉下水的夭华在差不多快窒息之际,忽地猛然破水而出,一下子坐直身来。要搁在平日里武功还在时,哪会这么一会儿功夫都坚持不住。

浴桶中的水及水面漂浮的花瓣,在夭华的这一举动下刹那间四溅开去,散了一地。

夭华双手抹了抹脸,将脸上的水渍与沾到的花瓣全部抹掉,等可以再睁开眼了后,身体慵懒地往身后的浴桶壁上一靠,双手往浴桶的边缘一放,就独自一个人继续思量起来,面色紧绷沉凝。这么短的时间,可以说机会几乎只有一次,她必须一击成功,不然就算再想办法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桌子上的烛光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渗透到屏风后面,朦胧中尤显得夭华袒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白皙如雪,水润光滑,胸前的春色在漂浮的花瓣下半遮半掩,好似一块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玉。

乌云从未有过的正人君子,背对的身体始终没有回一下头,尽管回头了也丝毫看不见,但那袅袅湿润的氲气还是不断从屏风后面散发出来,不知不觉笼罩整个房间。房内的气氛就算再怎么不刻意,无形中也早已经有些悄然转变。

又片刻后,乌云放下茶杯,起身走向床榻,将腿上的小奶娃安置到床榻上去,让小奶娃可以睡得更舒服一点。行走的过程中,由于对眼下这间房间的不熟悉,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甚至差点撞翻一张椅子。至于手中所握的那一头绳索,依旧握着,没有松开。

屏风后面的夭华全听在耳内,没有理会,继续自己的思量。

在乌云终于走到床边坐下与将小奶娃放下,拉过被子准备给小奶娃盖上之时,被放下的小奶娃忽然动了动。

乌云敏锐地察觉到,一时不免意外,紧接着欣喜不已,快速低头“看”向醒来的小奶娃,握住小奶娃的手。

小奶娃随后睁开眼来,还有些迷迷糊糊,抽回手揉起眼睛。

乌云随即快速为小奶娃把脉,没有什么能比小奶娃醒来过来这一消息更好的了。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折寿也要小奶娃安然无恙。

小奶娃再抽了抽手,不要被握住,等慢慢揉完了眼睛后,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盯着面前乌云看,然后伸手就要乌云抱,小嘴沙哑地唤出两个字,“爹…爹爹…”

乌云霎时完全扫去先前的阴霸,眉宇间除了宠溺与温柔,还是宠溺与温柔。

屏风后面的夭华顿时止不住挑了挑眉,小奶娃的声音虽然轻,但她还是听到了,毕竟这一刻的房间内很安静。

这么说来,小奶娃醒了?那雪莲还真管用,乌云这厮也够幸运的,可是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运?来到这山庄来后似乎还没有发生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小奶娃终于醒来,乌云的整颗心必然全都到小奶娃身上,也就不会像防贼一样时刻防着她耍花招与偷跑了。

这般一想后,夭华立即眸光转了转,想找一处可以用来替代绑绳子的地方。

可屏风后面实在太空,就算想找也根本都找不到什么东西,更别说能用来绑绳子的地方了。而屏风的脚上,哦不对,眼下这屏风根本没有什么脚,底下就是一横木杆。

夭华不由拧起眉,能否别这样耍她?让她终于等到机会了,却没地方绑绳。

下一刻,正当夭华止不住失望,甚至忍不住跺脚,将视线从屏风的底部收回来之时,余光不经意让夭华瞥见自己此刻所在的这只浴桶的底下就有好几个脚,真是天不亡她,就立即不动声色地开始解左手手腕上面绑着的绳子,在好不容易将绑得死紧的绳索解开后就快速无声无息地从浴桶中出来,将绳子这头绑到浴桶的脚上,然后伸手取下屏风上面挂着用来换的衣服,轻手轻脚穿上,一头湿淋淋的长发就披散在身后。

乌云还沉浸在小奶娃醒过来的高兴中,没察觉到屏风后面的那些微小动作。

夭华一经穿好衣服,系上腰带,就一个转身靠近窗边,一点点慢慢推开窗。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起风,夜晚的风明显有些寒冷,尤其是这里还靠近雪山。

在窗户一经推开之际,外面的寒风就猛然灌入进来,一下子吹散房间内到处弥漫的温热氳气,也吹得床榻那边的纱幔晃动起来。

乌云的面色霎时一变,就猛然一拉手中的绳,并一掌袭向竖着的那道屏风。

屏风立即轰然倒塌,直直导向屏风后面的那只浴桶。但由于浴桶中还都是水,整体的重量可想而知,以至倒下的屏风并没有将浴桶怎么样。同样的,从夭华的手腕上解下来的绳子已经绑在浴桶的脚上,乌云普一拉的时候自然没有拉动,也有些拉不动。

已经推开窗正要出去的夭华,刹那间反射性地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并通过倒下的屏风一眼对上床上的乌云的双眼,不由微微一颤,就连忙越发抓紧时间,左手一撑窗棱,整个人就迅疾如风地直接跃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乌云没有拉动绳索的手,立即再猛然一拉,几乎用上了剩余的所有内力,刹那间硬生生扯断捆绑在浴桶脚下的那一头,在整只浴桶砰然一声倒塌的破裂声中及夭华已经跃身出去的刹那间,挥动手中的绳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猛地席卷上夭华撑在窗棱上那只就要撤离的手,将跃出去后双足刚刚落地的夭华整个人一把硬生生又扯了回来。

夭华完全不料撑窗棱助自己跃身而出的手会被绳子一下子缠住。

一刹那,被扯回的夭华顿时整个人如直线一般在半空中一划而过,砰一声重重落在床榻上。

夭华吃痛,一时间不管是被扯伤的左手,还是跌撞在床榻上的后背,就要快速坐起身来,另外虽然武功已经被封,但还是一掌就朝乌云袭过去,打不伤他也打疼他,可恶。

乌云早已料到夭华的举动,快若闪电地直接点了夭华的穴道。

夭华袭出的手霎时僵在半空中,僵硬住无法动的身体又砰一声落回去,重新跌回床榻。

在院子中伺候的婢女与家丁们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房间内突然出了什么事,有些担心地连忙跑到门外敲门。

原本还挂在绳子上面的衣服,也就是夭华之前踏入浴桶中时褪下的衣服,随着绳子那头又绕住了夭华,将夭华整个人扯回来,此时已经全部散落在夭华身上,凌乱不堪,甚至还包括白色的亵衣。

乌云暂时没心情理会外面敲门的婢女家丁,紧接着一把扣住夭华僵抬在半空中的右手手腕,朝着动荡不得地夭华俯下身冷冷警告道:“我说过最好不要再和我耍花招,你…”砰一声,房门在这时被一把撞了开来,外面敲门的婢女与家丁们顿时一起涌进来。

乌云的警告不由戛然而止,反射性地回头看向冲进来的人。对于夭华身上有没有穿衣服,衣服又穿得到底整不整齐,由于丝毫看不到,只是感觉到随着夭华整个人被自己拉回来,有衣服散落在她的身上,就本能地扯了一把夭华身上散落的衣服,将夭华遮掩住,冷硬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冲进来的婢女与家丁,完全是因为担心,在外面敲门那么多下门也不见里面有人出声,于是就冲了进来。冲进来后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形,屏风倒在地上,浴桶已经破裂,满地都是水与花瓣,而一袭红衣的女子倒在床榻上,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白色的亵衣都披散在身上,那下面也不知道还没有穿衣服,一只手则还被她旁边的男子握着,男子在他们撞门而入的时候几乎是俯身压在女子身上的,更重要的是还连忙扯了一把衣服遮盖住女子的身体,另外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氳气,这一些列情况全部加在一起无形中也为这样的画面多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面纱,怎么看都像是“闺房调情”的画面。他们这么冲进来,俨然正坏了房间内两个人的情趣,难怪男子面色会这么难看,要他们马上出去,只是他们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意识到这一点与慢慢反应过来的后家丁婢女们,脸止不住一红,就快速退出去,并带上房门。

夭华余光看在眼里,谁能告诉她这些家丁婢女都是些什么眼神?当然了,向他们求救绝对是没有用了,夭华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合上,被乌云扣住的手腕只觉冷得她想发抖,很快一改面色,笑脸迎人,皮笑肉不笑地抢在乌云再开口警告前开口,“祭司大人,今天的夜色不错,你既然不愿陪本宫,本宫自然只能自己一个人出去赏月了,你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赏月?”鬼才相信她的话。他刚才委实大意,若不是那阵风突然涌进来,真被她跑出去了,明明都已经那么再三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甚至还说陪她玩,看最后谁输,真的是对她一眨眼的时间都不能放松。

夭华再努力撤出笑,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可怜,“是啊。”

“那现在还要不要再出去赏?”

夭华发誓,就从来没见过乌云说话时像现在这么阴阳怪气,好想发抖,当然更想一刀刺过去,直接扒了他的皮,前提是她能动与武功恢复的话,“如果祭司大人愿意陪伴左右,本宫自然是还想出去。祭司大人,不如陪本宫一起出去赏赏月吧,顺便带上我们的宝贝孩子,一家三口多美满。”

乌云扣住夭华手腕的手顿时恨不得将夭华的手腕硬生生捏碎,她就是有这种将他气得火冒三丈的本领,“你今晚就给我好好在这张床上呆着。再敢有什么小动作,我断了你双腿。”

“那祭司大人要在这床上呆着吗?本宫一个人醒着的时候怕寂寞,睡着了又怕冷。”

“你…”乌云头顶止不住开始冒烟,“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割了你舌头。”

夭华咬牙,她的头顶也绝对已经开始冒烟,该死的那阵风,真是连老天都站在这朵乌云这边,连老天都跟她作对,她到底还有什么办法离开与对付乌云?

小奶娃在这期间有些吓到了,整个人卷缩在乌云的怀中不敢乱动,直到感觉到外面平静了后才慢慢从乌云的怀中抬起头来,但在看到面前躺着的夭华的时候还是有些怕怕地往乌云怀中缩。

外面伺候的家丁与婢女们,再过了一会儿后,除留下两个守夜的人外,也都纷纷离去。

一路上,离去的家丁与家丁在一起,婢女与婢女走在一起,都忍不住小声交头接耳说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有的甚至到现在还有些脸红,尤其是年纪比较小的婢女。

很快的,一传十十传百,事情一下子在整个庄内传了开来。

唐莫住的院落内,灯火通明的房间中,唐莫还没有睡,还在喝着茶打发时间。

在房间外伺候的家丁,从进出忙碌的其他家丁那里听到一二,见房间内的人并不需要他们伺候,就暂时走开一会儿,忍不住拉着进出忙碌的家丁打听怎么回事,好奇心这种东西在哪里都很平常。

唐莫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房间,站在房门口处将院中集聚在一起的几名家丁之间的交头接耳全都听在耳内,只听他们在那里说今天住进来的那对夫妻如何如何奇怪,还在房间内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婢女家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冲了进去,最后闹出尴尬一幕等等。

对于这些,说实话,唐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听,浑然不知这些家丁在说的人就是乌云与夭华。

交头接耳得正不亦乐乎的几名家丁,后知后觉意识到唐莫的出来,连忙先暂停下下来,随时听候唐莫的吩咐,尹隻可是亲自交代了让他们务必伺候好唐莫,不得出任何差错。

唐莫没有说什么。

安静中,忽然隐约传来一道琴音,与白天听到时差不多,优美而又空灵。

唐莫听在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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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同床共枕

唐莫记得白天时候家丁说的话,是他们家小姐在抚琴,也就是说这琴音来自尹隻的女儿。

对于尹隻的女儿,唐莫从没有见过,当年进山去找老神医时也是一样,那时只有尹隻一个人在,他的妻女并不在身边,毕竟在那之前尹隻也已经离开了山,是突然听说老神医不见了后才回山去的。

白天的时候尹隻已经一连找借口避了他两次,明显瞒着他,不想告诉他老神医的下落,但却又留下了他,并没有直接让他走,这一举动到底是出于两家交情上的礼貌,还是他还有一线机会?但这线机会,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尹隻说出来?尹隻不说的原因又到底是因为什么?

尽管寒风已起,但不得不说今夜的月色还是不错。

唐莫睡不着,刚才走出来的原因就是想到庄外走走,此刻看着连忙停下交头接耳的几名家丁,沉默了一下后让其中一名家丁带路,带他到庄外走一下。

家丁自然不敢违抗,其中一人就快速对唐莫躬了躬身,走在前面带路。

等眼看着唐莫走出了院子后,剩下的几名家丁忍不住又交头接耳起来,话语在说完了今夜发生的那一幕尴尬后,不知不觉转向那间房中的三个人的容貌,说起三个人的样子来,尤其是说小孩子的长相,几乎与红衣女子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像了,尽管这么小的孩子与父母长得像的比比皆是,但这么像的也还是少见。可这些话已经离去的唐莫自然丝毫听不到。

庄外的夜景俨然比庄内来得更好,一踏出院门,浩瀚无边的美丽夜色就一下子映入人眼中,姣姣月光更是若一层透明的薄纱笼罩天地,远远地还能看到一座雪白的大山,在夜幕下尤显得清晰,好像一柱擎天,高耸入云。

家丁见唐莫看着远方的雪山不动,还以为唐莫对那雪山好奇,就主动解释道:“唐大公子,那里便是南耀国最边境的雪山了。雪山上常年积雪,从来不化,今天白天的时候才发生过一场雪崩。你别看它这么看上去好像离得挺近,但其实距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路程,马不停蹄地骑马也大概要半个时辰左右。”

“是吗?”唐莫淡淡地反问一句,其实在白天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那座雪山了,也可以说是绕了一个大圈从雪山那边绕过来的。

家丁点头,“其实那边的风景更好。不过也很危险,今天就毫无征兆地雪崩了,还伤了两人,就是我们白天时候救回来的那两人,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那那座雪山,你们上去过吗?”唐莫十分随意的口吻问道。

家丁摇了摇头,“我们只去山脚下埋过酒。那上面实在太冷了,也没有什么好上去的。”

唐莫没有再说话,瞭望雪山的黑眸中不知不觉闪过一丝略有所思。服下唐门那颗消失的禁药,再由老神医亲自施针使其长久沉睡下去的人,往往需要被安置在一个极为冷寒的地方,比方说冰窖,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所想的,但没想到隔着茫茫海域的这边竟然有这样一座终年不化的大雪山,那雪山中显然也可以安置人,甚至比一般的冰窖还好,毕竟再大的冰窖也还是要时刻注意,需及时搬新的冰块进去才能确保里面的温度一直保持不升上来。他现在因为找老神医而找到了这里来,又在这里看到了雪山,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到底是巧合,还有有着某种关联?

家丁见唐莫沉默,自己也不再说话。

唐莫再看了一会儿后,抬步往前走,在庄外稍微走走,一来打发时间,二来静下心想想。

家丁改为在唐莫后面跟着,早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见唐莫一副有些在想事情的样子,就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没有再主动说什么。

时间在安静中悄然流逝。

月光如初,始终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朦朦胧胧。

渐渐地,沿着山庄的外围绕过近半个山庄,唐莫不知不觉走到山庄的后门那边,只见山庄后门外乃是一大片空地,对着层层起伏的山峦。

下午的时候自尹隻院中出来后就一直在自己的简陋小院中摆弄草药的老水,在准备收拾药草之际,忽然想起什么,就背着白天时候的竹篓出门,准备连夜再进山一趟。只要是有关草药的事,他一向数十年如一日,总是能废寝忘食,想到就去做,立马将其他的一切都统统先推到一边去。

唐莫站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往回走时,正好听到后院门的从里面打了开来,接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从里面走出,背上背着竹篓,手中拿着一只小锄头,还不忘回身将打开的院门关回去。

跟在唐莫身后的家丁同样看去,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老水,都这么晚了你又要进山去采药?”

老水顺着声音回头,这才看到家丁与家丁前面的人,不过光这么看丝毫看不出来家丁前面的人到底是今天刚来庄内的那对夫妻里面的男子,还是那唐门大公子。

“老水,都已经这么晚了,我看你还别去了。”出于好心与当下,家丁忍不住劝道。

老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就自己一个人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方的山林中去。九年前没办法医治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就连他也有些束手无策,几乎从没有碰到过那样的病例,并且在雪山近一年的时间也没有研究出医治那小奶娃的对策。尽管时至今日早已事过情迁,所有的事情也都已经不一样了,还要防着雪山上之人追杀他,可对于那小孩子身上的病情他是真的很有兴趣研究。作为任何一名大夫而言,都不可能在碰到没有遇到过的病例的时候直接丢一边去,何况是他。或许这世间其实还有这样的病例,只是他没有碰到。或是日后也会出同样的例子,研究出来后也能帮助其他的人。

唐莫看在眼里,黑眸中不觉再度闪过一丝思量,就对着身后的家丁再问,不过问话的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像是很随意般的随口一问,“刚才那个人,他叫老水?也是庄内的人?”

家丁点头,“对,他叫老水,也是庄内的人,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庄内了。”

“那他的医术如何?”

“这个啊…”家丁不由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实话,老水只是喜欢摆弄草药与上山找草药而已,还从来没有为谁医治过。另外庄内有专门的大夫,每次都是那大夫为庄内的人看病,也用不着老水。”

“那你们庄主呢?你们庄主病了,也是那大夫医治?”唐莫追问。

家丁有些听不明白唐莫为什么这么问,这个问题听上去好像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当然,庄内就只有这么一个大夫,庄主病了自然也是那大夫医治。”

唐莫微微拧了拧眉。尹隻的医术虽然比不上老神医,但毕竟是师兄弟,同出一门,怎么样都比外面的大夫来得好,生病根本不需要让另外的大夫看。而刚才进山去采药的人,既然那么喜欢草药,晚上了都还要去采,却从没有医治过人,难道不一样让人觉得奇怪?

看来这山庄内恐怕另有乾坤,并不像现在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想到这,唐莫再朝老水进山去的方向看去一眼,对身后的家丁道:“不知这后门能否直接进山庄去?如果能,就不用在外面再绕一圈了。”

“当然能,唐大公子请。”家丁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先一步走到前面,推开关回去的后院门。

唐莫缓步走进去,在家丁的带路下返回自己在庄内留宿的院落。

走到一半时,正好碰到刚从自己女儿院中出来的尹隻,唐莫不免意外了下,接着不闪不必地走上前去,对尹隻拱了拱手唤道:“尹伯伯。”

尹隻也有些意外了一下,没想到白天找借口避了两次的人,现在会突然撞上。他刚刚去他女儿尹苏的院子,就是对尹苏说了说有关唐莫的事,让尹苏知道他很看好这唐莫,如果唐莫愿意,他倒是很乐意将她嫁给唐莫,不知道她觉得怎么样?当然这么直接地问,女儿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他,见她沉默也就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与关键的就是唐莫这边。

想了想后,尹隻也知道一再避下去不是办法,何况老水那边都已经明确地回答他了,他也该想办法找个时间完全回绝了唐莫,让唐莫不要再抱希望,也不要再找上门老神医。而隔日不如撞日,就现在也行,尹隻便笑着回道:“原来世侄你也还没有睡。那正好,现在刚好有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去凉亭那边坐坐如何?”

“小侄自然很乐意,只要尹伯伯空了,有时间就好。”唐莫点头。

这时,那道琴音又起。

唐莫听在耳内,也算是半个懂琴之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已不难听出琴音中所含的那丝淡淡忧愁,也不知道那尹小姐到底在忧愁什么?但这并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想搀和。

尹隻并不懂琴,丝毫没有听出琴音中含了什么,只当自己女儿喜欢抚琴。

同样听到这琴音的,还有厢房的房间中那床榻上还僵持的两个人,这两人自然就是夭华与乌云了。

夭华挑了挑眉,才没兴趣理会琴音中到底是喜悦还是哀怨,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不好,这大晚上的还要被这么道琴音一再扰人思绪,抚琴之人她以为她是谁,在表演高超的琴艺吗?那她建议她马上换个地方,浑然没有自己才是那个贸然闯入山庄“做客”的客人的自觉性。

乌云倒是听出来了,但这与他何干,没有理会。

再僵了片刻后,乌云不再理会夭华,命外面的婢女准备一碗稀饭进来给小奶娃吃。

小奶娃虽然还有怕夭华,但这么长时间见夭华始终一动不动,心中的那丝怕不知不觉渐渐抛到脑后去,小手甚至忍不住往前伸,想去抓夭华还抬着僵在半空中的手。

夭华是在出手的瞬间被乌云点穴的,现在人倒在床上,整只手自然还高高地抬着。

先前手腕被乌云扣着,家丁与婢女猛然撞门进来的时候自然看不出来这一丝异样。

乌云抱着小奶娃,小奶娃要怎么样都宠溺着,感觉到小奶娃要去抓夭华的手,而夭华现在绝对动荡不得,不可能冲开身上的穴道,就抱着小奶娃靠近一分,让小奶娃的小手可以抓住夭华的手指。

小奶娃一把抓住后害怕得快速放开,躲回乌云怀中。

如此几次三番后,小奶娃才抓住夭华僵抬在半空中的右手的其中一根手指,一脸高兴的样子。

夭华翻了个白眼,能别乱摸她吗?

乌云能感觉出来小奶娃还是喜欢夭华的,尽管现在对夭华还有些怕。对于此,他自然乐见,尽管每次夭华伤小奶娃的时候他都气愤到不行。或许他的记性也和小奶娃一样差,就当时气气,过后又原谅她。

小奶娃抓牢了夭华的手指后就不肯再松开,见夭华依旧没有动,好像一点也没有生气,苍白的小脸忍不住笑起来。

没多久,婢女送稀饭进来,从推开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低着头,快速将稀饭放到桌上后就立即转身退了出去,满地的水渍俨然已经像整间房间被淹了一样,但这些也只有明天一早收拾了。

乌云就要起身,抱小奶娃到桌子那边去吃。

小奶娃还是不肯松开抓住夭华手指的小手。

乌云试了几次后,只能过去将桌子上的稀饭端过来,到床这边喂小奶娃。

夭华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九年前曾在脑海中想象过的画面如今竟真实的出现在面前,一张床上一家三口,她慵懒地躺着看那人喂孩子吃东西,孩子则调皮地怎么也不肯吃,非要与她亲近不可,可现在人变成了面前这朵乌云,孩子也不是她的孩子。可以说,那一年、那一天,突然间一无所有,她不知道他消失的原因,也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都在骗她与算计她,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一样。

忽地,夭华猛然用力闭了闭眼,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老想到过去,明明都已经忘了九年了。

而瞬间的异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夭华重新睁开眼时,脸上已丝毫看不出半点刚才的神色,好像刚才刹那间的变化根本不存在一样。

乌云没有察觉到夭华的这一丝异样。

小奶娃不想吃,不管乌云怎么喂,就是将头转来转去不配合,就算吃了进去也故意吐出来,最后眼见乌云还要喂他,那勺子又朝他的嘴伸过来,就忽地一个转身扑向夭华,笨拙地跌到夭华的身上,往夭华的怀中躲去。

夭华明显拧眉,露出十分不悦的神色,那眼神清清楚楚地在说:“小奶娃,往哪扑呢?还有手往哪放呢?别轻薄本宫,本宫可没有兴趣碰你这么个小奶娃子。”

小奶娃跌趴在夭华身上后,就要往夭华的上半身再爬一点。

乌云自然知道小奶娃现在不会有什么胃口,好在之前已经为他服下雪莲,他现在这么不肯吃也就不勉强,腾出一只手来抚上小奶娃不稳的身体,将小奶娃的举动全都感觉得再清楚不过。

犹豫了一下后,乌云告诉自己是为了小奶娃,最后再放纵自己一次,就将夭华整个人往床榻离侧一推,然后将小奶娃安置在中间,自己在外侧躺了下来,手中端着的稀饭早已反手一把平平稳稳地凭空扔到桌子上去。

夭华面色有些微变,她绝对是说说而已,可一点也没想过真的与这朵该死的乌云同床共枕。不过眼下已经这样,刚才说出的话还在眼前,自然不肯就这么认输,一动不动地看着上方的纱幔道:“祭司大人,你不觉得我们之间不隔着这么个碍事的小奶娃会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