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觐同样搜索唐莫、明郁等人的身影,但在回来的乌云身后始终什么也没看到。

刚才前去向唐莫禀告,正好看到悬崖上那一幕,然后按唐莫的命令赶回来救夭华的人,没想到乌云会这么快回来,难道唐莫已经被他杀了?不,他一定要马上回悬崖去看看,“你们几个拖住他,快…”伴随着话,回来救夭华之人就一个抽身飞向不能动的夭华,欲就这么带夭华走。

乌云一掌毫不留情地过去,就将开口与飞近夭华之人打飞出去。

不远处仍旧被围攻的影,在这时体力开始明显不支起来,体内的毒已然再度发作与压制不住,急于想将手中的小奶娃先交回到乌云手中去,怕自己再护不住。

片刻后,在还是抽不出身的情况下,感觉自己已撑到极限的影只能对乌云开口,“少主,孩子。”

乌云立即飞身过去,在刀光剑影的包围中从影的手中接过安然无恙的小奶娃。而就在这时,就在乌云飞身过去之时,被乌云击飞出去但并没有死的人,将手中锋利无比的剑当成利箭,就一剑准确无误地从后方射向一动不能动的夭华,瞬间从夭华的腰身处狠狠划过去。

鲜红的血,霎时争先恐后的从夭华的腰身处涌出来。

夭华没有料到,顿时闷哼了一声,垂眸看向划过她腰身后落在她身前的那把染血的剑。

容觐同样没有料到,或者可以说是一切太突然了,连忙看向夭华的腰身,只见夭华腰身处的红色衣袍已经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顷刻间浸湿她本就如血一般的红衣,并沿着她的身体滑落,一路滑到她的脚下,再从她的脚下渗透出来,染红地面,“宫主,宫主你没事吧?宫主…”

夭华没有说话。

飞身过去接孩子的乌云同样没有料到这一幕,听到声音并听完旁边的影的描述后,带着怀中的孩子急忙飞身回来,一下子落到夭华的跟前,“你怎么样?你…”

“祭司大人这是在担心本宫吗?咳咳,本宫死了,祭司大人不是更开心…”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双眼无法视物,无法看清夭华此刻的具体伤势,乌云只能通过夭华声音里的虚弱程度来判断。一刹那,担忧明显站了上风,乌云腾出一只手来就摸向夭华的腰身。

夭华咬紧牙又是闷哼了一声,发出痛苦之音。

容觐看在眼里,担忧至极,同时只见夭华脚下的地面在这么片刻时间已然染红了一大块,已经忍不住急切地催促道:“乌云,还不马上救宫主,快啊…”

乌云已然无法再继续摸下去,无法再用这样冷静的方法来摸摸看夭华腰身处的伤到底有多深与多长,不为容觐的催促与急切,只因满手摸到的黏糊糊的血已然瞬间渗过他的皮肤,进入到他的身体里。乌云顿时担忧得几乎有些再无法冷静思考,就迅速解了夭华身上的穴道,然后伸手扶向穴道被解开后肯定会无力地瘫软下去的夭华。

夭华的目光在这时一闪,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偷袭手段眼疾手快地一把用力拽过了乌云单手抱着的小奶娃,并另一只手快若闪电扣住小奶娃柔软脆弱的颈脖,在腰身上传来的痛中连退数步,长笑不已,“祭司大人,你输了。”

乌云面色巨变,始料不及夭华竟会用这样的手段来算计他,就要将孩子夺回来。

“如果祭司大人实在看不到本宫的手现在是如何扣在你孩子的脖子上的话,你大可以问你的人,让他来回答,看看到底是祭司大人你的速度快,还是这孩子的小脖子被本宫捏断快?”夭华迅速抢在乌云动手前开口,话中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并且绝不是说说而已,几乎还从来没有一次伤得如这次这么值得。

所有的一切,前后加起来不过是刹那的事,谁也没想到局面会一下子转变成这样,容觐也是一样。

话音刚落,只听乌云衣袖下的手明显传来“咯咯”声响,周身亦倏然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阴翳。

“你又用孩子来威胁我?还故意利用我担心你这一点?”

“祭司大人这话可就严重了。如果你真的担心本宫,何至于一直这么对本宫?想对本宫用柔情计这一招,注定了祭司大人只能铩羽而归,自食其辱。现在,马上解开容觐身上的穴道,不然本宫立马捏断这小奶娃的脖子。”说着,夭华扣住小奶娃脖子的手明显收紧。

那边原本还在交手的影与唐莫的人,在这时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并分了开来,纷纷朝这边围过来。

用剑刺伤夭华的人,也在这时起身,撑着身体走到夭华身后。

夭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他倒是个聪明的人,竟能想到用这一招。她原本确实有些没有料到,直到乌云过来,是他自己给了她机会。

用剑刺伤夭华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他相信夭华已经完全明白他的用意,眼下这一幕也说明他成功了,用夭华的受伤来引乌云回来,从而使乌云解开夭华身上目前只有他一个人才解得开的穴道,致使让夭华有机会逃脱。因为面对眼下这样的情况,以及他自己也已经受重伤,他已经没办法救她走。至于将小奶娃抢过来作威胁,则全凭夭华自己的本事,这一点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敢!马上放开他!”乌云的声音顿时变得更加阴翳,冷冽至极地警告,并且透着极为明显的克制,无形中显示着他的隐忍与极有可能随时动手,如果她还不放孩子的话。

小奶娃在这时被夭华掐脖子掐得突然醒了过来,难受地挣扎,害怕得看向紧紧扣住他脖子的夭华,在怎么也挣脱不开下止不住哭了起来,同时小手一把抓住夭华扣在他脖子上的手想推开,但力道哪里抵得上夭华的。

夭华见小奶娃醒来,手中的力道非但没有留情,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利用小奶娃的哭声来进一步迫使乌云,逼乌云不得不屈服,“祭司大人,他的生死现在可就全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本宫到底下不下得去这个手,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不要再考验本宫的耐心。”

看得清清楚楚的影,尽管从来都是冷血无情的杀手而已,但这一刻心中也不免极为担忧,只见醒过来的孩子在夭华的手下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用“垂死挣扎”四个字也完全不为过,并且原本苍白的面色已然转为青紫交加,明显呼吸不过来,夭华真的很有可能当面掐断孩子的脖子,如果乌云再不退让的话,“少主,她…孩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乌云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几乎已经快捏碎自己的手骨。

“看来,祭司大人原来也没有这么在乎你这所谓的宝贝骨肉,那好,本宫今日反倒为祭司大人省事了,杀了他祭司大人日后也不用再为他奔波劳累。”话落,夭华的手就直接下去,一把收紧。而几乎同一时刻,乌云终被迫反手一把解了容觐身上的穴道。

容觐穴道一解,马上后退了几步,退到夭华的身边,担忧地看向夭华手中垂死挣扎的小奶娃,没想到竟然真的迫使乌云屈服了下来。而直到这一刻,容觐已忍不住怀疑她和出手伤她的人是不是早就已经串通好了,连忙对夭华说上一句“宫主,我已经没事了”,希望这样夭华能马上稍微松开手下的小奶娃的脖子。

夭华确实有所松开,但也只是勉强保证小奶娃还可以呼吸,暂时死不了而已,“那就多谢祭司大人了。若是祭司大人还想救这小奶娃,那就回那边来,本宫回去后定然会摆下‘盛宴’,隆重其事地恭迎祭司大人大驾归来。记住,千万不要在后面追得太紧,也不要太快追上来,不然本宫一旦心慌起来,可就没办法保证下次还能这么及时地收手了。到时候,伤得可还是你的宝贝骨肉,看谁心疼。”说着,夭华扣着小奶娃的脖子谨慎小心地再慢慢后退了一步,然后一个转身就走,边走边快速命容觐跟上。

一干唐莫的人也连忙跟上去,迅速离开。

影看着,又转头看向乌云,恨不得被挟持走的人是他,而不是孩子,“少主…”

乌云猛然一掌击向地面,所有的怒火,甚至是狂怒全都发泄在这一掌中,他竟然再让孩子落入了她的手中,还是在他自己手中被她抢走的。而她竟然做得更加变本加厉,用手掐住孩子的脖子,真是动手杀孩子,“杀,山庄内的人一个不留,全都给我杀,再马上调集人马过来,立刻给我追。”

影能感觉到乌云此刻已然气到极点,一种前所未有的怒火笼罩着他。

音落,乌云已经自己先一步追上去,不管怎样都要确保孩子的安全。

夭华一边挟持着孩子走,一边不断地回头看,避免乌云在后面跟踪上来,紧扣住小奶娃颈脖的手在这一期间没有一刻放松下来。

前方,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夭华才稍微有些松了口气,这才腾出一只手来捂住自己腰间仍然流血不止的伤口。这伤口虽然不致命,也虽然很值,但也不得不说还是伤得不轻,回头看去只见一路走过的地面上全都是单行血脚印。

“宫主,要不还是让我来抱这孩子?”容觐看着,另外感觉到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忍不住开口道,一来担忧已经哭得声嘶力竭而又面色依旧青紫交加的孩子,二来也是担忧夭华此时此刻的身体。

夭华冷冷回了容觐一眼,“不用你,上次的事本宫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别以为本宫没有提就已经忘了。”

容觐听夭华这么说,这才一下子回想起来,没想到夭华还记得那日孩子在他手中被乌云抢回去一事,而那件事确实是他的错,他无话可说,“可是宫主,你现如今的身体…”

“我们现在先马上去那边的悬崖,大公子还在那边等着。”用剑伤了夭华的人在这时撑着身体开口,直接打断容觐,心中自然更加担心唐莫的处境与安危。

夭华没想过去,浑然不知崖上发生的事,也从来没有担忧过唐莫的安危,不认为他会被早已经受伤的乌云怎么样,眸光流转了一下后道:“不,你们自己去,留下一个人马上带本宫去你们来这里的那艘船。放心,有这小奶娃在本宫手中,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你们也大可以用他来威胁那乌云,量他也不敢怎么样。再说,本宫若是过去,只会给乌云救小这奶娃的机会而已,得不偿失。”

用剑伤了夭华的人闻言,面色低沉的稍微沉默了片刻。

其他人全都看着用剑伤了夭华的人,等着他的决定,到目前为止同样不知道崖上面发生的事。

用剑伤了夭华的人随后握了握拳点头,夭华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夭华现在要是跟他去悬崖的话,只会给乌云救小奶娃的机会。可要是夭华先走了,乌云不知夭华的下落,他还可以用“他要是伤他们,夭华就绝不会放过手中的小奶娃”这样的话来威胁威胁乌云,便勉强应道:“这样也行,那你务必守好你手中这个孩子,千万别被他给救回去了。如果大公子没事,我们会马上赶回船上与你们汇合。”

“放心,这个孩子现在也是本宫的护身符。”夭华冷笑一声,暂不计较面前之人用剑伤她这笔账,也不计较他对她说话的语气。

用剑伤了夭华之人随后留下一人,自己带着其余的人迅速赶往那边的悬崖。

留下的人看着一行人远去后,连忙对夭华与容觐同时说了声“两位跟我来”,就先一步走在前面带路,快速带着夭华与容觐两个人前往他们来这里的那艘停靠在海岸边的大船。

夭华与容觐快步跟上去。

日落时分,在留下之人的带路下,强撑着身体连续赶路的夭华与容觐终于到达一处海岸边,远远地看到了停靠在岸边那艘大船。

大船被保护得很好,毕竟也是唐莫要回去的船。

一干船夫们还在船内外与上下例行检查,随时恭候唐莫的回来,也随时准备开船起航。

比夭华与容觐先一步赶来这船上的尹隻和尹苏,此刻已经上船,并且已经被船上的人先带去船舱下面的房间中休息了与安放下老神医扁方的尸体,但还不到一炷香左右时间。

夭华与容觐相视一眼后,继续跟在带路之人的后面往前走,以最快的速度一起上船去。

等上了船后,夭华一拂衣袖在舱内坐下,就面不改色“假传圣旨”,命容觐威胁船上的人开船,说是唐莫的意思,先送他们走。

带夭华与容觐来这边大船的人没有料到,就要反驳夭华的话,但话还没说出口,一把剑就已经架上他的颈脖,迫使他只得闭嘴。

“今日,谁要是愿意一起回去的,就一起走。不愿意回去的,就下船去等你们的唐大公子。想对抗的,那就别怪本宫不手下留情了。”一字一顿,尽管受着伤与面色苍白,但丝毫不损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目光扫过处一股迫人的压力就直直笼罩下来。

船上的一干唐门中人一时面面相觑,对这样的局面完全始料不及。

这时,船外面的岸边,又有人匆匆忙忙赶回来,要召集船上的人都去山庄那边的悬崖边寻找唐莫。当与夭华等人分开,前往悬崖边的时候,崖边的情形几乎吓住了他们。另外崖边及周围等地,不管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唐莫的身影,让人忍不住怀疑唐莫是不是落下悬崖了,而他们入手不够,只能马上过来召更多人去。

船上的唐莫的人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后,有几人迅速跑出去看看,然后连忙将船舱内的局面告诉赶回来召集之人。

赶回来召集之人闻言,迅速上船并进入船舱,看着船舱内的局面连连皱眉,可现在的耽误至极是找唐莫要紧,不宜在这里耽搁时间,因为那边耽搁不起,飞快想了想后尚自做主道:“也行,你们全都随我下船,让船夫先送他们回去,然后回来接我们。”

船上的一干唐门中人领命,就迅速下船去,一时有些忘了不久前上船来与已经到下面房间休息的尹隻与尹苏两个人。

夭华巴不得,在所有唐门中人都下船后,就命船上的一干船夫们马上开船。

很快的,大船就缓缓行驶了出去。

船舱下面的房间内正在休息的尹隻,感觉到大船突然行驶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唐莫回来后,从船舱下面的房间中走出来,到上面的船舱上看看。

等上到船舱后,一眼看到受伤的夭华,以及正在为夭华包扎伤口的容觐,尹隻不免诧异,险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夭华一眼看到尹隻,同样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会从船舱的下面走上来,他现在不是应该还在那座山庄中吗?

容觐同样诧异,代替夭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那你们呢?”尹隻不答反问,紧接着又问道:“船怎么这么快就开了?唐大公子呢?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你要见的唐大公子现在没有。这么看来,你在这船上等他,也是要前往那边咯?如果你安分守己的话,本宫看在唐大公子的面子上,倒是不介意捎你一程。如若不然,现在就给本宫跳下船去。”转眼的时间,再加上尹隻的话,夭华已基本上清楚怎么回事,虽然还不知道唐莫为什么要送尹隻去那边,但绝对是唐莫送他过来这里的,就面无表情回道。

尹隻一时实在弄不清眼下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整艘船好像被面前这两个人抢了与霸占了一样?

尹苏没有上来,还在船舱下面的房间中呆着。尽管船很大,但海上的风浪也大,在船的不断晃动中止不住恶心想吐,一阵从未有过的难受。

船舱内,尹隻随后看向夭华怀中已经哭得精疲力尽,就差翻白眼的孩子,那惨兮兮的模样便是他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都于心不忍,“我也算略懂医术,要不我为你孩子看看?”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这是本宫的孩子,是生是死都是本宫自己的事,你与无关,你最好还是别太多管闲事。”夭华的脸色顿时更冷,不管是话中的警告还是眸中的警告都显而易见。

“但你没看到他现在…”

“本宫已经说了,别多管闲事。本宫的话,向来不说第三遍!”音落,船舱内的温度骤降三分。

尹隻拧眉,几乎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母亲”,都让人怀疑孩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了。可还是那句话,孩子与她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她亲生的,也不知道她“夫君”怎么没一起在这里,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是真的关心与担忧孩子。

海岸边,一路亲自追踪与尾随的乌云,一直没找到任何机会下手。本来是要直接尾随上船的,可后来又有人赶回来,之后大批唐门中人下船,以致他一时根本没办法上船去。等到唐门中人都离开后,船竟然已经开了出去。

乌云蹙眉,迅速飞身至岸边,朝着船行驶出去的方向看去。

此时的容觐,已经从船舱内出来,奉夭华的命令站在船尾,果然见海岸边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虽然已经有些看不清出现之人的具体样子,但还是可以肯定是乌云无疑,没想到还真的被夭华说对了,就算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人追上来,也不代表暗中没有人跟着。不知道夭华一路上都没有将孩子交给他的真正原因,到底是因为这一点,还是真的已经不信任他,就对着岸边大声开口,阻止就要飞身追来的人,“乌云,宫主说了,她在那边等你。你若敢上船来,马上杀了孩子。”

海风将容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吹到岸边,吹进乌云的耳内,乌云双手一寸寸紧握成拳。

入夜,海面上,连夜乘风破浪赶路的大船上,亮起火光,在夜幕下继续一路往前而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留在崖上的唐门中人还在到处找唐莫的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下了船的一干唐莫中人,则还在赶去悬崖的半路上。

落下悬崖,本该必死无疑的唐莫,此时此刻正孤身一人站在雪山的山脚下,仰头往高耸入云的雪山山顶看去。幸好崖壁上长出来的大树挡了他的身体一下,还有崖底全是大片树林,才让他侥幸捡回了一命。

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人怎么样他暂时不知,也没法知道。片刻后,唐莫独自一人毅然上山。

刚刚雪崩过的雪山,在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难上去,脚下的雪极为松软,一脚踩下去有可能整个人都完全陷下去。

整整四日后,在海上连夜航行了四日的大船终于靠岸,靠在斯城的海岸边,也就是乌云将小奶娃带回来那天夭华靠岸的地方。

于承和东泽两人都已经带着魔宫中人在岸边迎候。

在此之前于承和东泽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浑然不知夭华的具体情况,甚至是夭华的去向。

夭华之前在南耀国都城联系到的那个传递消息之人,完全是乌云的人假扮的,在见过夭华后就回去向乌云禀告了,而乌云根本没让他将消息传过来给这边的于承和东泽,只是让他继续找容觐的下落。

夭华如今已经没心情去追究于承与东泽为什么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一事了,面对船只靠岸后迅速上船来的于承和东泽,直截了当地先问道:“本宫先前交代的事情都做得怎么样?”

于承拱手回道:“回宫主的话,整个江湖都已经被魔宫拿下,所有反抗之人都已经全部被关押。只有唐门还有些攻打不进去,你之前也曾交代关于唐门…”

“本宫知道了,就先这样吧,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去安排,本宫明天中午便登上临山,想看是所有魔宫中人、武林中人,及所有百姓俯首称臣。”没时间也没精力再顾一个唐门,明天就是她与通讯器那头约定好的时间了,现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勉强算刚刚好,“这件事,你们务必给本宫办漂亮,不得有误。”

于承与东泽沉默了一下,但还是拱了拱手,“遵命。”

“还有,等办好了后,重新回船上来,本宫需要同时借你们几人之力冲开身上被封的武功。对了,还在魔宫中的那小岩怎么样了?”

于承与东泽纷纷点头,再又一一回答。

站在一旁的容觐没有说话,虽然很想劝夭华,这么做实在不妥,可也知道劝不动夭华,并且能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在夭华面前已越来越说不上话,这样的感觉最开始是在卓池背叛与他优柔寡断的时候开始的,后面更致使她对他一再失望。

尹隻带着女儿尹苏,并抱着扁方的尸体在这时从船舱下面的房间中走上来,想要下船去。

夭华摆了下手,看在唐莫的份上没有为难,“让他们下去。”

尹苏一眼看到船舱内的情景,明显有些怕此刻船舱内的气氛,也有些怕此刻船舱内的这些人,连日来的坐船又已经让她受够了苦,一时间忍不住往尹隻的身后躲了躲,双手紧紧拿着带出来的行李与包裹,那里面包括她母亲的骨灰骸,扁方这几年来亲手写的医书,和几件她穿的衣服。

尹隻让尹苏别怕,带着尹苏从几人旁边走过,一路下船去。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与这边也没有一点联系,已经浑然不知这边的情况。

船外,海岸边,刚一走出去的尹隻一眼看去,只见外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显然是来恭迎船上归来之人的,也不知道船上归来之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区区一个女子竟有这样庞大的架势?

第二天中午,差不多正午时分,一辆四马并驾齐驱的奢华马车一路奔驰在红色地毯铺就的地面上,在左右两侧黑压压一片跪地的人中狂妄不可一世地穿过,直到到达临山山脚下。

早已经等候在山脚的魔宫中人连忙上前拆下马车的车厢顶与四面车厢壁,一如当日在斯城时一样。

随着车厢顶与车厢壁的被拆下,里面一袭红衣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面的人便清晰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只见她一只手软软地支着自己的头,一只手如抚摸宠物一样抚摸着趴在她腿上一动不动的小奶娃。

至于一动不动的小奶娃到底是生还是死,无法判断。

拆卸下车厢顶与车厢壁的魔宫中人,随即如抬软轿一般迅速抬着软轿步伐轻盈的一路上山去,直达山顶。

临山并不高,山顶乃是一片空旷的平地。于承与东泽,还有容觐都已经在上面等着,并且也都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布置好一切,一张张扬霸气的金龙御座四平八稳地摆在正中间,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坐在上面可以高高在上地完全俯瞰底下,不亚于君临天下一般。御座的正前方,还摆着一口很大很大的油锅,油锅里面的油都已经被烧开,不断地翻滚,热气一阵接着一阵从里面袭出。另外,油锅的正上方,还直直垂挂着一条铁链。

夭华随即一个飞身在御座上坐下,就毫不犹豫地让人将小奶娃给绑到油锅上面的铁链上去,一只手接着抚摸上锁在御座把手上的铁链这一头,然后将铁链的这一头从御座的把手上面解开,拿在手中把玩,一只手则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着衣袖中的那块从许敏手中夺过来的通讯器。只要她把握铁链的手一松开,被铁链锁住小脚悬挂在油锅上方的小奶娃就会直直掉进去,被炸得连一点渣都不剩。

没有飞上夭华离开的船,在后面急急忙忙召集人准备好船后赶回来的乌云,在这时才终于赶回到这边。等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后,又急急忙忙赶来这里,一路上几乎一直都是用飞的,直接飞身上临山。但就在他飞身上来之际,于承、东泽及一干武功较好的魔宫中人就已经直直飞身迎上去,在半空中拦住乌云。

正当乌云要动手之时,如同女王一般狂妄坐着之人的声音已经传来,“乌云,你今日敢动手,我就马上将你这亲身骨肉丢入油锅。等到再拉起来的时候,怕也就不存在什么骨肉了。”

“你…”乌云怒极,她做得真的是好狠、好毒、好绝!

夭华接着对迎上去的于承与东泽等人道:“全都先退回来吧,这么大片地方,总要给我们昔日的堂堂的祭司大人一席小小之地。对了,祭司大人,你今日可是急着赶回来给本宫道贺,恭喜本宫终于一统武林,功盖万世的?”

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竟真的这么在乎这等虚名,也从来不知道她竟然真的想一统武林,做魔宫与武林的霸主,衣袖下的手已然紧握成拳,青筋暴露,但最后还是迫于无奈应出一个字,“是。”

“那祭司大人就是这样恭贺的?难道来的一路上与飞身上来的时候没看到底下那些武林中人与百姓们又是如何向本宫恭贺的?”底下被按压在地上的一干中毒的无反抗之力的武林中人与被抓来的城中百姓,都还跪着,任何想抬头之人都被拿着剑站着一旁的魔宫中人立即按压下去。

乌云虽然没有看到,但又岂会听不出夭华话中之意,她这是要他同下面的那些人一样向她下跪。

“当然,如果祭司大人表里不一,根本不是诚心的,那也就不必再装腔作势了,你自己难受,本宫心里也不舒坦,反正本宫今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不过本宫还是向来一视同仁,既然祭司大人来了,今日这油炸的‘美味汤’本宫还是可以分给祭司大人一杯。”说着,夭华明显松开手,眼见油锅上方被挂的小奶娃就直直往油锅坠去。

明显有些被乌云甩在后面,到这一刻才终于追到的影一眼看到这一幕,又根本没办法过去救,因为中间有太多人挡着,就毫不犹豫地毅然单膝下跪,膝盖几乎重重撞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很清晰的声响,“我向宫主道谢,诚心的。”

夭华松开的手在影的这一举动下倏然一抓,但已然坠落下不少高度的小奶娃此刻距离油锅已差不多不到半丈距离。

在这么近距离下,在油锅中不断涌出来的滚滚热气下,自昨日晕睡过去后的小奶娃终于醒了过来,如此被绑着一只脚倒挂的姿势本来就已经难受至极,底下又对着油锅,虽然根本看不懂,但害怕得猛然又哭了起来,声音沙哑至极。

容觐于心不忍,忍不住侧开头去。

挡在乌云、影和油锅之间的于承、东泽,也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全都没有回头。

夭华则止不住笑了起来,在小奶娃的恐惧至极的大哭特哭中笑靥如花,一边欣赏着影的下跪,一边打量着乌云此时此刻的面色,“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宫现在可以已经多让他活了一会儿。好了,良辰吉时,本宫可不想再耽搁了这么好的时间。”说着,夭华就要再松开手。

“你到底还想怎样?”乌云终再度开口,已经咬牙切齿。

“本宫哪有想怎样,本宫今日一统武林,坐上这位置,不过就是想庆贺一下罢了。”

“如果我真的下跪,你是不是真的放了孩子?”伴随着话,血已经不断的从乌云的手指缝里渗透出来,衣袖的双手都已然鲜血淋漓,一滴滴滴在地上。

终于肯屈服了吗?那日被困在那处别院底下的时候她就说过,终有一天要他跪在她脚下。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她要的是他的命,从来如此。然后在杀了他后,她再开启通讯器,让通讯器那头的人看到此刻这万人城府的局面,从而让通讯器那头的人带她回去,永远离开这里。

夭华顿时再笑,完全云淡风轻之色,开口的声音也还是温柔如水,每字都没有什么特别,但全部加在一起却俨然比世间任何一把利刀都来得锋利,至人死地,“祭司大人言重了,区区一跪就换一条命,这小奶娃的命未免也太…呵呵,那两个字就不用本宫亲口说出来了吧。”

“那是不是我今天当众死在你面前,你就真的放了孩子?”她话中的意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就凭他一跪换不了孩子一命,她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命。可是她又知不知道,孩子是她的,此刻面前这张人皮面具下站的人更是九年前之人。但是他一旦说开,她又要如何自处?是简单后悔对孩子所做的一切,还是奔溃当年竟与他生下了孩子?

他爱她如初,直到现在也是。变心的人从来是她,可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是无法让她知道真相,无法眼睁睁将她推入到地狱中去,“是不是我今天死在你面前,你杀了我,你就真的可以放了孩子?”一字一句,乌云面无表情重复,心底深处同样滴着血,比手上的更痛,痛千百万倍,且又没有伤口。

“本宫可没有这么说。但祭司大人真要这么做的话,本宫也不反对。其实现在再看看这孩子,这么像本宫,哭得这又么凄惨可怜,也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本宫也挺于心不忍的。说实话,对祭司大人,本宫向来比对其他人更加‘手下留情’,不是吗?”

“那么,如你所愿。”乌云闭了闭眼,就一掌毫不留情地当着夭华的面打在自己胸口,立即吐出一大口血来。

所有人看着,一时不免有些愣住了,没想到乌云竟然真的愿意为了救孩子当场自尽。

“少主!”影霎时猛地睁大眼脱口而出,倏然站起身来。

乌云在这个时候倏然出手,趁着阻挡在面前的一行人呆愣之际,就要飞身跃过一行人救下小奶娃。

但这次乌云的速度快,夭华的速度更快,毕竟夭华一直有所防备,在乌云面前不防备怎么行,就也飞身而起,同时一把用力将垂挂的小奶娃扯高,在乌云扑了个空的瞬间她则一把将已经被扯高的小奶娃带入怀中,并一把扣上小奶娃的颈脖,继而落回到御座上,笑着翘起二郎腿,“看来,祭司大人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还是对自己下不去这手啊。那可就怪不得本宫了,别说本宫没有给过你机会。”

“不…不要…”

“不…不要…”异口同声,就在夭华故技重施,用小奶娃的性命再威胁乌云之际,一抹身影从远处瞬间而来,一路飞上临山。

被乌云钻了个空隙,让乌云越过他们到他们身后的于承与东泽等人,在这是已然反应过来,立即朝到来之人迎上去,在看清楚是唐莫后回头看了一眼夭华,然后纷纷退下来。

唐莫双脚一经落地,就忍不住虚弱地咳嗽起来,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明显晃动。

夭华看去,似笑非笑,“怎么,才短短几日不见,唐大公子也站到他那边去了?”

“我是为了你,你不能杀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唐莫庆幸幸好他赶来得还不晚,不然她必将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