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的中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后悔,难免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先是一个容觐,带着一个中毒的女人到来后,整个山寨就陷入了包围之中,所有人都没办法再出去,一旦出去就有性命危险。现在,又是这样,才让人进来,山寨就又被包围了,并且这次的人不比上次少,包围得也比上次近多了,上次距离山寨至少还有一段距离,这次就直接在山寨寨门外了。

夭华听到禀告后,立即从安置容觐的房间走出来,身后依旧押着乌云,让外面包围住山寨的人都亲眼看到,威胁之意显而易见,看外面这些人敢不敢攻打进来。只要他们敢动,她第一个先动手灭了乌云这厮。

外面包围住山寨的人清楚看到这一幕,一时间果然不敢贸然行动。

整个局面暂时僵持了下来,距离正午还有段时间。

阳光下,气氛僵硬,死一般寂静。

片刻后,乌云忍不住虚弱地咳嗽了声,终于再度开口,语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左肩上骨头被硬生生捏碎,碎裂的骨头刺穿肤肉,直到现在还在流血的人并不是他,“或许宫主可以押着我过去,让我当面对他们说句话,让他们马上退走。容觐的身体耽搁不得,你又已经不放心让我来为他看,带他离开这去城中找医术更好的大夫是唯一的办法。”

“是吗?还是祭司大人又想到了什么花招,想耍了?”夭华猛然回头,目光阴翳得几乎令空气冻结。

“咳咳…如果宫主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在这看着容觐断气了。”说着,乌云再度侧开头去。

夭华衣袖下的手止不住握紧起来,真的恨不得直接杀了面前这乌云,并亲手拿刀一块一块地剁碎了。

东泽思量片刻,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容觐的身体拖不了太久,“宫主…”

“好,本宫亲自押你过去。你要是再耍花招,本宫当场灭了你,绝对说到做到。”知道东泽想说什么,夭华自己心里也清楚容觐现在耗不起时间,乌云也就是捏准了这点才会说这话,一时间明知道乌云极有可能再耍花招也不得不试一试。

下一刻,亲自押着乌云走到寨门早已经紧闭上的寨门口,夭华右手紧扣上乌云已经被捏碎骨头的左肩,“说。”

乌云薄唇若有若无一勾,右手在这时忽然出其不意地将一块裹有玉佩的布往外面用力一扔,从寨门的上方扔出去,并料到了夭华看到后绝对会夺取,在一把扔出去后就眼疾手快地一个转身面对夭华,手扣上夭华的肩膀。

夭华不料,眼看着乌云将什么“东西”丢出去,就要飞身而起出手截住的时候肩膀被扣住,顿时本能地先一把将乌云的手狠狠打开,而这一耽搁下“东西”已然被外面的人接住,再想夺就必须出去了。

“宫主,你真想出去夺,看我丢了什么东西出去?就不怕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一放开我,就有人进来救我了?”乌云紧接着开口,用似真还假的话干扰夭华的有可能出去。

夭华闻言,眸中霎时杀气迸发,“看来你并没将本宫刚才的话放在眼里。”

“不,我放在眼里了。只是你不会杀我,因为孩子还需要我。”笃定的口气,近似乎有恃无恐。

夭华眼中的杀气顿时更加猛烈,扣着乌云左肩的手不断用力收紧。

乌云咬牙,依旧硬生生忍住。

外面一把接住乌云扔出来的“东西”的为首之人,在这时已经快速退到最外围去,警惕里面有人会飞身出来夺取,然后连忙将“东西”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块玉佩,外面包着玉佩的是一块染血的白布,布显然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比方说衣袖上面,当中还有血字。

很显然,这块白布才是关键,包上玉佩只是为了将白布扔的更远而已。

白布上面的血字全部连在一起,是两条命令。第一条,让他们继续团团包围住山寨,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能让山寨中任何一个人出去,出去的人全都格杀勿论。第二条,就是在包围住山寨的同时,马上调更多的人过来,派人到处搜查夏侯赢与萧黎的下落,找到后同样格杀勿论,并将夏侯赢首级砍下,不得有误。至于还在外面查看情况的几名魔宫中人,也一概杀,一个都不留,杀夏侯赢一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待最后一个字收入眼底,看完命令的为首之人猛然抬头,再看了一眼寨门里面的情况,虽然很担心乌云现在的安危,可乌云既然这么命令了,东西又是乌云亲自扔出来的,就绝对服从乌云的吩咐,当即吩咐在场的所有人继续包围着山寨,只要里面的人不出来,就依旧这么僵持,否者杀无赦。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前去调更多的人马,亲自开始搜夏侯赢。

山寨外面的所有人全都领命。

“说,你刚才到底丢了什么出去?”寨门内,夭华忍不住再度逼问。

“无可奉告。”

“那好,那就别怪本宫不手下留情了。本宫就算真的不会杀你,也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本宫倒要好好看看你的这张嘴到底有多硬。”一再被耍,又不知道乌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任何人都忍无可忍,夭华此刻几乎已到咬牙切齿的地步,真的是被乌云耍够了。

山寨外面,之前的水潭中,此时的夏侯赢早已经带着萧黎出来,并尽快离去,晚一步都是性命不保的危险。

没多久,大量的乌云的人就被调了过来,漫山遍野、挖地三尺地到处搜查,不放过任何地方。

几名还在外面查看的魔宫中人看到这一情况,还没来得及回去禀告已惨遭毒手。

时间流逝,直到入夜时分,也还是没找到夏侯赢与萧黎的下落。

山林中,其中一处伸手不见五指,洞口经过精心掩饰的狭小山洞内,此刻的夏侯赢与萧黎两个人正躲在里面,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夏侯赢挟持着昏迷不醒的萧黎躲在里面。

原本想逃出去,但没想到乌云的人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并且还这么多,转眼间就将整片山林都包围住了,不躲的话只有马上被他们发现的份。而一旦被发现了,只有死。

萧黎昏迷着,从水潭中上来后就一直没醒过,浑身上下的衣服到现在还湿着,面色惨白如纸。

萧黎身上所中夏侯赢命人下的毒,夏侯赢再清楚不过,也有解药,虽然看似厉害,但并不会很快令人毙命,所以夏侯赢并不急着让萧黎服解药。

至于萧黎一身的湿漉,现在他也没办法弄干,就算帮萧黎脱下来也没办法生火烤,只能让萧黎再这么穿着。

次日黎明,天蒙蒙亮之际,萧黎迷迷糊糊醒来,似乎隐约听到有一些打斗声。

夏侯赢一夜未眠,对于外面的打斗声早已经听到,并且已弄清情况,是先前被他引开的萧恒的人终于又回来了,此刻俨然把乌云的人当成是之前引开他们的人了,正交手着。

感觉到萧黎的苏醒,夏侯赢一把先捂住萧黎的嘴,避免萧黎发出任何声音将人引到这边来。

洞外的光线才蒙蒙亮,狭小的洞内的光线就更别说了,依然伸手不见五指。萧黎一时间一点也看不清眼下的情况,只是关于昏迷前的画面渐渐回到脑海中,忍不住挣扎起来。

夏侯赢不为所动。

良久后,感觉到外面打斗的声音好像有些远去了,也有些弱下去了,夏侯赢打晕了萧黎,谨慎地出去一看后,从自己衣袖中撕下一块布,直接咬破手指就在布上写了几行字,然后找到一具最近的萧恒的人的尸体,将布塞到其胸口,知道萧恒的人最后一定会回来收尸的,之后再回到山洞中,趁机带着萧黎离去,真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萧恒的人马自然也不少,除了在这边交手的外,山寨那边也已经赶过去,还以为萧黎被困在里面。萧恒的意思是,对容觐格杀勿论,提首级回去复命。萧黎则必须安然无恙带回去,少一根头发都拿他们是问。

山寨中,对于萧恒的人的到来,看着外面激烈而又纷乱的打斗,夭华自然也很乐见,几乎和逃离的夏侯赢一样,也算是变相帮了她。

中午时分,两边人马已两败俱伤,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夭华让所有人准备一下,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她亲自带小奶娃,东泽来押乌云,两名魔宫中人则负责容觐,其余的人就在后面断后。

等成功出了林子,找到之前的马车后,几人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去,先带容觐去城中找大夫。

此时的乌云,已经被夭华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几乎并不比容觐好多少。正如夭华所说,她有的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手段。但这对乌云来说并不算什么,乌云没想到的是萧恒的人会突然到来。整盘棋,从第一步被打乱了后,各种情况俨然倍出。

最近的小镇内、大城中,一连看过多名大夫后,情况还是一样,都对容觐的状况束手无策。

夭华已经越发不敢让乌云给容觐看,就算她再怎么折磨他,他也知道她不会真的杀他。在这样的有恃无恐下,一旦让他碰触容觐,其中真有什么因果关系的话,保不准乌云会直接杀了容觐。

比起容觐来,乌云此刻最担忧地还是夏侯赢。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说明到现在还没有杀了夏侯赢。容觐一旦醒了,大不了就是对夭华说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但夏侯赢不死,等于是一份随时随时会爆的炸药。当然,如果夭华在这个时候让他救容觐,让他有机会触到容觐身体,他一定先直接杀了容觐再说。

三天后,下午时分,景城内最大的医馆中,在又一名大夫为容觐看了后还是一筹莫展下,东泽不得不想到了回魔宫,魔宫中有夭华御用的大夫,医术虽比不上乌云,但伺候夭华那么多年,医术也是有目共睹的,绝对比现在看的这些大夫要强,“宫主,要不先带容觐回魔宫一趟?”

夭华也已经有此意,“这样,本宫留在这,你带着容觐回去。”

“不行。宫主,我看还是一起回去一趟。从魔宫带出来的人马,在这次中已经损失惨重,现在留下来的已经没有几个,你留下实在危险。再说,萧恒的人还在后面不断追杀,乌云的人也在后面。”东泽绝对不放心夭华留下。

这些夭华心中也很清楚,但是还是不可能离去,“这是本宫的命令。”

“宫主…那好,你若不走,我也不走。”

“你…”

“宫主,难道助南耀帝灭了其他三国,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即便眼下这种情况,你也不肯先离开一趟?宫主,为什么?我们原先根本与这边没有任何联系,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夭华的命令一向不能违抗,一时间东泽几乎打断夭华,心中真的想不明白,也是实在担心夭华留下会有危险。

夭华没想到东泽会突然把这样的话说出来,目光霎时扫了一眼医馆中的大夫与药童,也扫了一眼乌云,“总之,这件事对本宫来说就是这么重要,你不必再问。”

“重要到可以让你不顾自己安危?”

“没错,甚至可以让本宫不惜性命,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已经明确说了不让东泽再问,不想东泽竟然还是问,并且还是在这么众目睽睽下,好像压根没听到她的话,夭华的声音骤然变冷下来。

东泽顿时难以置信。

夭华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冷了,东泽也是一片好意,随后语气一软,微微叹了口气,“放心吧,本宫自己有分寸。你若是实在担心本宫,将东泽带回去医治好后,带着人马尽快回来,本宫在这边等着你们。”

“宫主,我…”

“好了,真的不必说了,尽快启程出发吧。记住,本宫还不想容觐死,照顾好他。”说完,夭华转了个身背对东泽,让剩余的魔宫中人立即扶容觐出去,到马车上去,除了留下两人外其他人都走。

乌云在这一期间不知何时已经抬头“看”向夭华。东泽的这个问题,也是他目前很想知道的。现在亲口听夭华这么说,甚至还说可以让她不惜性命,她到底想做什么?心中那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在这一瞬间徒然变得更加猛烈,却又无从抓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耀国皇宫内,御书房中,一块折叠着的布经过三天三夜的八百里加急,正送到萧恒手中。

萧恒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血字,开头两个字便是连名带姓的“萧恒”。

“萧恒,萧黎现在正在我手中。你若想她没事,就取了乌云与夭华的首级,当街示众,我看到后自然会带着萧黎回来。否则,你别想再见到萧黎,我现在已经带她去一个你绝对不知道的地方。如若一年后你还是没杀了他们两个,我一定会将萧黎的尸体送还给你,夏侯赢。”

萧恒看完,顿时拍案而起,怒问底下送这块布回来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等人按照皇上的命令一路追杀容觐与救公主,没想到在进入北堂国境内后,突然冒出来另一批人,被另一批人给调虎离山引开了,后来再找回去的时候,与那批人发生了激烈厮杀,两败俱伤,期间始终没有见到公主,倒是看到容觐重伤被带走了。后来,派人收拾尸体的时候,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胸口上发现了这块布,于是马上送回来。”底下送这块布回来的人霎时胆战心惊,连忙快速回道。

萧恒听完,怒气不减反增。好好好,好一个夏侯赢,竟敢挟持了萧黎来威胁他。而这一切,容觐与夭华也是罪魁祸首,萧黎就是被他们带出皇宫去的。

底下送这块布回来的人已经暗暗屏息,大气不敢喘一下。

五日后,中午,在夭华返回北堂国都城,就要进城的时候,只见澹台玥匆匆忙忙策马出来。

策马出来的澹台玥,一眼看到城外就要进城的夭华后,真的是又气又怒,到达夭华跟前后快速跃身下马,“我刚刚收到我父亲的飞鸽传书,说夏侯赢挟持了萧黎,威胁皇上必须杀了你与乌云。父亲现在命我尽快通知你,让你马上走,别再回来,皇上如今已下达格杀令。还有,北堂帝十分盛怒,你现在进城,也是被抓的份。”

夭华闻言,蹙眉,“那夏侯赢的威胁,具体怎么说的?”

“你还有心情问这个?一切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你说你没事让容觐将公主带出宫干什么?你…”

“澹二公子,你似乎很啰嗦诶?本宫现在只是问你夏侯赢的威胁具体怎么说的。”不是夭华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只是真的不想听澹台玥啰嗦,“数落”她。

澹台玥气得想打人,不过他似乎也确实啰嗦了,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担忧她,一收到澹台荆的飞鸽传书后就拼命出城准备找她,在夭华的目光下绷着脸将夏侯赢威胁的内容具体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现在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夭华敏锐地抓住澹台玥话所说的关于夏侯赢威胁里面的“已经带萧黎去一个萧恒绝对找不到的地方”这几个字。一般按理来说,虽然南耀国才是萧恒的势力范围,但其他三国中萧恒不可能没有眼线,那么这个萧恒绝对找不到的地方…电光火石间夭华蓦然想到某处。

而此时此刻的夏侯赢,正向着夭华所想到的那处地方赶着。

茫茫无际的海面上,船舱的房间内,昏迷多日的萧黎在船只的摇晃中迷迷糊糊醒来,一时实在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夏侯赢一直坐在旁边,正削着苹果,那削苹果的动作好像在削着玩似的。留给萧恒的那块布,除了威胁萧恒外,也是故意想将夭华引回去,相信夭华一定能够想到。而夭华一旦回去了,必然会将乌云也带回去。

这么多年来,表面上一直是乌云囚禁着明郁,但事实上是当年“那个人”囚禁明郁的。这两者连在一起,相信明郁绝对知道眼下这个乌云就是当年那个人,可是他却没有说出来。

他现在已经没有证据,贸然对夭华说出真相,夭华也不可能相信。而就算夭华怀疑了,乌云也会马上离开,绝不会让夭华有机会再碰他的脸。那好,既然这样,一切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后面要怎么做,他已经想好。与乌云之间这笔账,早已经不死不休。

“醒了?”察觉到萧黎的苏醒,夏侯赢一边继续削着苹果,一边侧头看去。

“这里是哪?”迷迷糊糊中那种摇晃的感觉还在,萧黎目光环视了一圈后,落回到夏侯赢的身上,真的不知道现在这是在哪。

“在哪你不必知道。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到萧恒那里去告状的。如今,我牢也做了,若是不坐实了,还真对不起自己。你就算是恨我,一年半载后等你生下我的孩子,我再带你回南耀国去,你总不会让萧恒杀了你孩子的父亲吧?”

萧黎直觉自己幻听了,难以置信地坐起身来,身体还是很虚弱,身上的毒还在,但由于昏迷了这么多日,力气有些比之前好,“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听不出来?我在说一个我日后翻身的机会,也在说一个日后不被萧恒追杀的机会,更在说一个重振夏侯府,日后洗刷我父亲是自杀的,让萧恒当众改口的机会。”话落,夏侯赢站起身来,反手丢开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一步一步逼近床榻上的萧黎。

萧黎步步后退,一下子就缩到了床榻里侧,后背撞在木板墙壁上。

夏侯赢还在毕竟,绝不是说说而已。这次带萧黎去那边,一方面将夭华与乌云引回去,借由明郁的口让夭华知道乌云就是当年那个人,怎么做他都已经想好,明郁说出来的话夭华绝对会相信。一方面确实准备在那边隐姓埋名一年半载,到时候带萧黎回去。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如他话中所说的,难道萧黎还会杀了自己孩子的父亲?到那时,不管夭华乌云已经崩溃还是怎么样,他都将成为南耀国的驸马,重回南耀国的夏侯府。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不,你别再靠近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保证让我皇兄杀了你…夏侯赢,你听到没有,你滚开,别再走近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身(续)

敲门声在这时突然响起,外面传来船夫的声音,“公子,后面好像有艘大船追上来了。”

船舱房间内正逼近到床边的夏侯赢一愣,按照他算计的时间夭华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沉默了下后回道:“你等等,我马上出去看看。”

外面的船夫点了点头,也就是过来汇报一下而已。

同样听闻后面有船追来的萧黎,当即快速爬到床的另一头,就要从床的另一头爬下去。

夏侯赢直接眼疾手快地点了萧黎的穴道,看着萧黎一动不动后,快速转身出去,并带上房门,与船夫一起到上面去。

等到达了上面的船舱,站在船舱里面对着床尾的方向,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一艘大船,船夫并没有说谎,并且大船离他们的已经不是很远,一看就是夭华的船,他认得,船头站的人远远看去绝对是东泽。

夏侯赢的面色顿时止不住一变。他们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船夫与夏侯赢一起上来后,就已经又去开船掌舵,几乎从没有行驶到这么远的地方过,也从没有在海上航行这么多天,若不是船上的人确定并一再命令他继续往前,他早已经掉头回去,这趟船钱几乎是这么多年来最难赚的一次。另外,船上的人有郑重吩咐过,海面上一有任何情况都马上向他汇报,所以刚才突然发现后面有艘大船追上来的时候,就连忙先去禀告了。

后方的大船,看似紧追前方的船,一路乘风破浪地直追上来,但其实只是同路而已,又急着赶路,所以才会给人造成一种紧追的错觉。事实上,船上的人压根不知道前方这艘船内到底有什么人,又是去哪的。

大船的船头,东泽独自一个人负手而立站着,吹着晨光初起的海风,已经站了好一段时间,真的很担心独自一个人留下的夭华,也想陪着她一起留下,可又被她强行命令回来,尽快带容觐回魔宫去医治。现在,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魔宫,医治好了容觐后再立刻赶回去,希望夭华能等着他。

“泽公子,再有半天路程就能靠岸了。”安静中,一名船夫忽然上前对东泽禀告。几天前,东泽与几名魔宫中人突然带着重伤昏迷的容觐到来,并上船,命他们立即开船回魔宫。这艘船自从夭华当日到达南耀国,上了岸后,就一直按照夭华的吩咐在离上岸最近的那处岛屿上待命。至于当时没一起带走的黑衣人影,在东泽带到来的前一天突然被他逃了,他们正想办法向夭华汇报。

东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船夫接着道:“泽公子,你看,前面好像有艘船。”

东泽早已经留意到,但并没有怎么在意,也不关心。

船夫开船多年,一直是负责这艘大船的,也是魔宫中人。相对于他们的这艘大船而言,前方那艘船就显得太小了,当然在普通船只里面也不算小,不知道是不是附近城中出来打渔的渔夫,说完后就已经有些后悔了,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很快转身下去,命其他船夫注意点,绕开前方的那艘大船,别撞了。

船舱下面的房内,经过多日的海上颠簸,身体虚弱昏迷的容觐略有醒来的迹象。

一直在旁边寸步不离照顾的魔宫中人,察觉到这一点后,连忙上去向东泽汇报。

东泽听后,快速下来,进入房中,走到床边坐下,“容觐?”

容觐的手指轻微动了动,还没有完全醒。

东泽接着让魔宫中人退出去,到门外去守着,然后扶起容觐,再一次输内力给容觐。

片刻后,虚弱至极的容觐缓缓睁开眼,终于苏醒,一时实在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也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头特别的痛。

东泽欣喜,连忙扶着容觐靠坐下来后,有些迫不及待询问,“你终于醒了,到底是谁伤了你?你差点没命,已经昏迷很久了。”

容觐抬手抚一下额,但刚一动,就止不住喘息,根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

东泽等着,希望容觐能快点缓和过来,想起之前发的事。

容觐努力想了想,但除了头疼还是头疼。

东泽又等了一会儿后,再开口道:“我现在这是带你回魔宫,希望魔宫中的大夫能医治你。宫主并没有一起回来,带着乌云返回北堂国去了。”

一听到“乌云”两个字,一直头疼的容觐脑海中好像霎时剥开了一层迷雾一样,终于什么都想起来,急忙急切地想开口告诉东泽,止不住连连咳嗽起来,险些又晕过去,“乌…乌云…他…”

“你别急,慢慢说。”见容觐突然如此激动,东泽虽然很想知道,但也知道急不得,容觐现在的身体真的太弱了,能醒过来几乎都已经是奇迹。

容觐再喘了喘息,眼前已止不住一阵黑暗,勉强坚持着,“乌云他…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他一直在…在装…让宫主务…必小心…”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东泽震惊,难以置信。

容觐原本也不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之前发生的事都已经很清楚地回想起来。

东泽随即站起身来,担忧焦急的止不住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起来。乌云既然武功已经恢复了,那那日大可以直接走,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方式对外面丢“东西”,还被夭华这么折磨也不反抗,现在还留在夭华身边,他到底意欲何为?

“我们马上…马上返回去,必须尽快通知…通知宫主…”容觐紧接着再道。

东泽现在也已经想尽快赶回去,可是容觐眼下的身体…

“我…我没事,宫主重要…”

“那好,我这就去通知船夫原路返回,你一定要坚持住。”想不想去,还是抵不住对夭华的担忧,没有什么能比夭华来得更重要,就算夭华到时候要责怪,他也认了。听容觐也这么说的东泽,当即摒弃最后一丝犹豫,就迅速出去。

门外的魔宫中人,听完出来的东泽的吩咐,连忙上去向船夫转达,没多久迅速下来回复,“泽公子,船夫说不行,船上的储备已经不足,只能在海上再航行两三天,根本撑不住返回去的航程,必须先靠岸补给。”

东泽蹙眉,立即亲自上去问问。听船夫刚才的话,现在距离岸边还有半天路程,这一来回就是一天了,再加上靠岸补给的时间,至少又是几个时辰。

船头,对着亲自上来问的东泽,船夫还是摇了摇头,“泽公子,真的不行,现在返回必然会在还没到南耀国的途中储备耗尽,到时船只能停在海中,得不偿失,现在靠岸补给是唯一的办法。”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在想想看。”

“泽公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样,属下让其他人以最快的速度靠岸,尽快完成补给,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船夫现在只能想到这样。

东泽顿时忍不住握了握拳,还是很不想点头,但也不得不点头,“那好,一定要尽快。”

船舱下面一直坚持着的容觐,片刻后听完魔宫中人的汇报,让魔宫中人扶他到上面的船舱内坐着,等船一靠岸就马上扶他下船去。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回去只会成为夭华的负担,甚至在返回的路上也会拖累了行程。

东泽原本已经通知海岸边的魔宫中人等着接应,眼下一改命令,让魔宫中人都尽快准备好补给,船只靠岸后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完成补给行动,然后就返回。眼见容觐被魔宫中人扶到上面的船舱来,心中虽然担心,但也就这样吧,到时候也可以更快地扶容觐下船,转交给岸上的魔宫中人送回魔宫,这对眼下来说已是最好的安排。

前方的那艘船上,还站在船舱内看的夏侯赢,眼见后面的大船速度好像又变快了,根本就是冲着他直追来的,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必须尽快想办法。只是还是想不通,夭华怎么会这么快追来。按理来说,那块布至少三天时间送到萧恒手中,之后消息再传到夭华耳中的时候至少也还需要几天,最后夭华再赶到岸边上船回来,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

另一边,船舱下面的房间内,被点住穴道的萧黎,原本已经爬到床的另一头,在就要下去的时候被夏侯赢给点住了,人几乎已半个在外面。夏侯赢点住她的穴道后就没再管她,任由她这么个姿势就走了出去。

时间流逝,忽然,一动不能动的萧黎整个人“噗通”一声滑下床,直直掉了下去。

萧黎吃痛,忍不住伸手揉膝盖,在揉了两下后后知后觉地惊喜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就连忙咬牙爬起来,喘息地打开房门走出去。船只的一晃一晃,虽然并不强烈,但还是晃得她难受想吐。

等好不容易到了上面后,一眼看到船舱内夏侯赢,萧黎吓得慌不择路,急忙往外面跑。

夏侯赢没想到萧黎竟然会出来,本能地呆愣了一下,就被萧黎给跑出去了,想紧追的时候萧黎已跑到船头。

此时的大船,已经追上船只,距离船只顶多不过十余丈的距离。而为了避免撞到船只,大船本身已经开始倾斜方向,准备从船只旁边绕过去。

大船的船舱内,坐在窗边的容觐忍不住一再闭眼,但又很快强撑着睁开,不经意一眼往外面看去的时候蓦然看到了外面那艘船的船头,那摇摇晃晃跑出来的萧黎,险些觉得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