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软轿很快到达尹苏的房间外面。

带几人一路前去的魔宫中人,立即快步上前对刚从房间内走出来的于承小声禀告了几句。

于承听后,既然是夭华的意思,就让到来的人留下,再让旁边的人再进房间去通知一声。

房间内,尹隻此刻除了尹苏的安危外,哪还顾得了其他。

尹苏昏迷还没有醒来。

薛三在门外耐心等了一会儿后,实在等不下去,就要直接闯。

软轿上的人,在这时再次拉住薛三的手臂,边虚弱地咳嗽,边喘息地开口,“别…别白费力气了,娘真的已经…已经不行了。有几句话,娘…娘现在想…想当独告…告诉你。”

“不会的,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一定会没事的,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事。”薛三欲上前的脚步因此停下,反手覆上软轿上抓住他手臂之人的手背,低头看向软轿上之人。

薛二夫人再摇了摇头,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怕现在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而这件事,她原本是想带进棺材中去的,可刚才再次看到那个人,并且薛三也已经看到了,终促使她改变主意。

“娘,你先别说话…”

“你如果真的…真的孝顺我,还把我当…当是你娘,那你就马上让人抬…抬我到边上去,听完我…我要说与想说的话…咳咳咳…”薛二夫人顿时加重了语气地打断薛三,同时依旧咳嗽不止。

薛三见此,再抬头看了眼前方房门紧闭的明亮房间,犹豫了一下后终是让抬软轿的四个人将软轿抬到边上,然后让四个人继续到房门口等着,自己半蹲下来,看向软轿上的人。

守在门口,同时也是严加看守房中的尹隻的于承,将这一幕都收在眼里,并不说什么。

薛二夫人始终紧抓着薛三的手不放,看着其他人都走开了,周围只有她与薛三后,再喘了喘息与闭了闭眼。决定说是一回事,可真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却是另一回事,“娘到…到现在还记得你以前总…总是问娘有关当年的事,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是谁掳娘出府的,可是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过其他任何人。但娘现在可以告…告诉你,就是…就是…就是刚才出现的那个人。”说到这,薛二夫人明显感觉到薛三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明显一紧,而她自己的手也止不住紧了紧,并忍不住又一次闭眼,“不过,你千…千万不要恨他,也不要找他报仇。因为…因为娘当年也…也是喜欢他的,他待娘也是真心。只不过娘早已经有婚约在身,他又是江湖中有头有脸之人,娘实在不想他因此名誉扫地,被江湖中人唾骂,于是在他说要公开这件事,让薛家庄取消这么婚事,如果薛家庄不答应就直接带娘走的时候,娘只能…只能狠心地拒…拒绝了他,并毅然嫁入…嫁入了薛家庄。”

“可是娘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出现。”

“那夜,他到薛家庄前已经受了重伤。带娘出薛家庄后,薛家庄的人又在后面紧追不放,娘真的太是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会跟他一起走的。等到他伤愈之后,娘执意回薛家庄,并明言让他永远不要再出现。”

“娘以为…以为这样,他就…就能够重新做回他的大侠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不会让他有污点,可…可原来不是。”

“从那之后,他就彻底消失了。娘的心也…也就死了。”

“若不是后来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不是为了你,娘不可能一直撑到现在。如今,娘真的…真的是撑不下去了…咳咳…”说着,又是一连串咳嗽,血从薛二夫人的唇角溢出来。

尽管光线昏暗,但如此近的距离,薛三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对于薛二夫人现在所说的这些,他其实早就知道了。那日与夭华分道扬镳后,他与独孤系也紧接着分道扬镳。后来命人暗中跟着独孤系,清楚知道独孤系前往了薛家庄。于是他先一步回到薛家庄内,在薛家庄等着,终是在窗外亲耳听到了房间内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而当时,尽管她对独孤系字字句句都冷漠无情,拒之千里,但他又岂会听不出她对独孤系其实还有情。也正因为此,他当时没有杀独孤系。

那一刻,几乎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自己心中的感情。花了那么多时间与那么多心思,终于找出了当年那个人,也终于知道了当年的全部真相,可是却不能报仇,仿佛突然间不知道后面还可以做什么,“别说了,我马上去把那尹隻抓出来,让他为你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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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实在很抱歉!为表歉意,此后一整个星期都会再开当初送潇湘币的活动,但不求月票。下一章,吃醋。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你再继续…再继续听我把话说完…”随着薛三就要起身的动作,薛二夫人只能立即用更大的力气拽牢他,这不免让本就虚弱不堪的她显得更加吃力,整个人都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薛三不能再由着她,看现在这情况再不去把尹隻抓出来给她医治,就真的来不及了。

狠下心,薛三就硬掰开薛二夫人使力的手,起身快步朝前方的房间走去。

仍然守在房门外的于承,眼看着这一幕,马上往前一步,彰显守门之心。

“砰”一声倒地声,在这时突地响起,清晰传入众人耳内。

于承顿时反射性地顺声音传来的方向撇去一眼,只见朝房门大步走来的薛三后方,那靠边的昏暗处,原本坐在轿中的人整个人已跌出软轿,正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并且连软轿也翻了。

薛三则猛地回头,在看清楚了后方的情形后面色骤然一变,立马快步走回去,蹲下身将跌倒地的人扶起。

在场的其他人,一时自然也纷纷看了过去。但由于立场及身份的缘故,不管是魔宫中人还是奉薛三的命令回到门外正前方继续等候的抬软轿过来的几人,都没有靠近。

“咳咳…”这一跌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但对薛二夫人来说却极为严重。

在这一跌下,在昏暗的光线中,只见薛二夫人的脸色已惨白如纸,咳出的血更是沾满了唇的周围与下颚。

薛三看着,着急不已,一边继续扶着的同时,一边腾出一只手来就去为薛二夫人擦血,心底止不住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怎么也抑制不住。

“咳咳…”薛二夫人继续不停地咳,上半身在薛三的手扶下有气无力地靠在薛三怀中,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冷的双手在这时一把重新抓住薛三扶她的那只手,更加不肯放开,就像刚才说出口的那样想把剩下的话说完,真的没有人会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现在的身体实在已经撑不下去了,就算老神医立刻在面前复活回来也根本回天乏术,“娘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只是因为他现在又…又再度出现。娘原本还以为…还以为你们永远也不会见到…再加上薛府几乎从来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此次更…更是被明令不许再…再回去,但你一定要答应娘,千万…千万不要恨他,更不要…不要怪他,因…因为…他…他…”

“芳儿…”一道低沉沉痛的男声,在这时毫无征兆地突然插了进来。

薛二夫人已然越说越吃力的话登时被打断,勉强顺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神色顿时一愣。

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家庄庄主薛擎,一个不管是薛三还是薛二夫人都完全没想到,也想不到的人。

在薛擎的后方,与薛擎相差四五步的距离,那原本留在了大厅中的独孤系在这时也一起跟了过来,但在薛二夫人看向薛擎的时候猛然停下,整个人明显僵在那里,不再靠近半步。

独孤系脑海中至今还清楚记得薛三扶在怀中之人曾说过的话,她说“她爱的人一直都是薛擎,不是他。不管他怎么说,不管他怎么做,她都绝不会跟他走,还请他高抬贵手别再纠缠她,更不要破坏她的幸福”。并且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在薛擎如此对待了她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当几个月前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前往薛家庄再去见她的时候,她竟然还是这一番话,让他不得不再次选择转身离开,消失在她的面前。她根本从来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爱她,为了她即便是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可这又如何,她不爱他,从来不爱。现在,薛擎来了。不管薛擎这么多年来到底怎么对她的,可他现在毕竟还是来了。而他们是一家人,他在这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薛擎随即到达薛二夫人身旁,同样快速蹲下身来,想将薛二夫人从薛三的手中扶过来。

薛三在这时反应过来,立即一把推开薛擎的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怎么会来?”

薛擎回视了一眼薛三,对上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银质面具,犹记得这面具还是他当年像扔垃圾一样亲手扔给他的,而当时他还很小很小。可他会这么做,会这么对他们母子,她又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明白他的心?

想到此,薛擎的目光又落回到薛二夫人古芳身上。

而看着古芳现在的样子,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病得这么重的薛擎,像刚才骤然唤出那声“芳儿”时一样,被推开的手在情绪的波动下于身侧止不住一寸寸握紧,一丝从未有过的不安同样从心底升起。说实话,有些话从当年到现在一直沉埋在他心底,一埋就是二十余年,却又因固执、倔强及男人的尊严等原因始终不肯开口。

“咳咳…”短暂的安静后,咳嗽声又再度响起,咳出的血很快又溅满古芳刚被擦干净的唇四周与下颚。

薛三看着,就要再放开古芳,马上去抓那尹隻出来,但古芳还是不肯松手。

古芳的话还没有说完,被薛擎的突然出现给打乱。而那些话又不能让薛擎知道,依旧想不通他怎么会来,并且还唤她“芳儿”。

对于这两个字,她都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听到了。

一时间,一边抓着薛三的手不放,一边看着面前出现并靠近的薛擎,古芳不觉持续愣着。

薛擎没有留

薛擎没有留意到古芳与薛三之间的这点手上的用力举动,眨眼的时间已然越发将古芳现在的样子都收在眼里,再在心底升起的那股不安冲击下,那种仿佛马上就要失去面前之人的感觉终击垮他心底的最后那丝固执倔强。或许从他追来神医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这固执与倔强都踩于脚下了,终忍不住开口,“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心里有其他男人,当年是你自己主动跟那个男人走的。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可你却突然回来了。但你的回来并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那时,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很想比比自己到底有哪点不如那个男人,可你始终不肯说。我气急了,才会走了这么一条最糟糕的路,可又因为男人面子与尊严始终低不下这个头来。”

说到这,薛擎握紧的手松开,再向薛三怀中的古芳伸去,但依旧被薛三推开。

薛擎再次回视薛三一眼,后又依旧看向古芳,“或许我真的该信你的话,可有时候真的实在过不了自己心底那关,所以才会这么对他。”这里的他,指的当然就是薛三了,“还有,我以为我这么对他,终能逼你开口说出那个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开口。这次,我以为也会和之前一样,你会没事的,怕你一被带出薛家庄就永远不会再回去,怕会从此失去你,才会那么极力阻止他带你出来,还说了那么一番重话。芳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可以答应你,如果过了这一关,我们重新开始。”

古芳一时诧异得无以复加,没想到薛擎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那个人,那跟在薛擎后方过来的独孤系,早在薛擎开口之时就已经黯然转身离开,夜幕下空荡荡黑漆漆地再看不到什么。

薛三一时同样诧异得无以复加。

古芳接着闭了闭眼,或许这样也好,什么都没让独孤系听到。等她死后,一切的秘密与污点都随她长眠地下,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的。但可惜的是薛擎来得有些晚了,要能在她对薛三说出刚才那些话前就来,就更好了。

这般想着,闭上了眼后险些睁不开来的的古芳,双眼勉强睁开一条微弱的缝后,艰难地朝薛擎伸手,在被薛擎一把握住手后反手抓住薛擎的手,用仅剩的最后一口气将薛擎的手叠放到薛三的手背上,再最后看了一眼薛三,带着被薛擎打断后还没有说出口的最后几个字彻底闭上了眼。

昏暗的光线,遮盖了古芳眼底的最后神色,让人无法看清。

“娘…”薛三的面色霎时又是一变,心底升起的不安刹那间像河水决堤般猛然涌开。

薛擎则一瞬间浑身僵住,心跳更是仿佛被什么斩断了般猛然停滞半拍,紧接着被古芳牵着覆到薛三手背上的手就快速抽回来朝古芳的鼻间伸去,但又在就快要触到古芳鼻间的瞬间硬生生停住,沉重得无法再贴近。

这时,于承身后的房间,那紧闭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尹隻一脸疲惫之色地走出来。

听到声音的薛三,刹时猛地回头,黑眸中倏然腾烧起杀气,就轻轻放下手中扶着的古芳,一下子站起身,一掌毫不留情朝走出来的尹隻击去。要是他肯早点出来,早点为古芳医治…

尹隻确定尹苏度过了危险后就马上出来了,出来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救外面来求医的人,刚才于承进去对他说的话他都还记得,只是当时真的有些分身乏术。

电光火石间,尹隻急忙侧身一闪,险险避开迎面而来的掌。

旁边的于承没想到戴面具之人会突然出手,还杀气逼人,惊险地看着尹隻避开后快速转头朝逼近的人看去,就率先一步迎上前。在夭华没有下令动尹隻之前,任何人也不能动尹隻半分。

尹隻看着,再看向袭击他的戴面具之人过来的方向,立即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况,避开当场交起手的人两人后就连忙快步走向薛擎与已经被薛擎扶入怀中的人。

被薛擎扶入怀中的古芳,脉搏已停,气息已断,死得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只是一时睡着了。

尹隻再三把了把脉后,慢慢收回手,愧疚地看向薛擎,对薛擎还是认识的。

薛擎从尹隻的神色中已经得到答案,闭了闭眼后默默抱起古芳,转身离开,表面上同样平静,似乎很轻易就接受了古芳的死讯,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迈出的每一步都沉得他抬不起来。二十余年了,就因为他的固执倔强,他一直这么狠心对她。现在,在他终于放下那所谓的尊严与面子,想与她重新开始时,她却闭上眼走了。

尹隻看着薛擎离去的背影,眼睁睁见薛擎越来越远,还是不知可以说什么。或许他早一点出来,这个女人真的还有救,或者至少能保住她一口气,让她再活一会,可房间内的尹苏…

薛三想追,不想古芳被薛擎带走,可看着这一幕,答案已再清楚不过,如此不杀了尹隻与刚阻拦他进房间的面前之人又如何甘心,恨不得让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陪葬。

离去的独孤系并没有走太远,也没有回大厅,一个人静静停在远处,背对后院的方向。

忽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独孤系瞬间掩去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所有神色,平静地回头看去,只见薛擎抱着古芳一步步朝他这边走来。

独孤系一愣,一种很不

,一种很不好的直觉霎时席卷上心头。

薛擎抱着古芳走近独孤系,再从独孤系身边擦身而过,都没有多看独孤系一眼。与独孤系在当年也算是好友了,可是他突然间消声灭迹,如今又突然出现并见到,本该好好叙叙旧的,可心却仿佛已跟着古芳死了。

如果不爱她,就凭当年的那些流言蜚语,他就已经可以直接休了她,或者把她发配到薛家庄在其他地方的别院中,让她永远不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而不是把她一直都留在府中。如果不爱她,又岂会在当时就心存怀疑的情况下,还让她生下腹中的孩子?但所有的解释都已经太迟,他甚至不知道她最终信没信他说的话。

“薛兄?”独孤系快步跟上去,想靠近古芳,想试探古芳的气息,可却又不能伸手,硬克制住,绝不能让薛擎知道当年是他掳古芳出薛家庄的,因为她说过不要破坏她的幸福。

薛擎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往前。

各处把守的魔宫中人,很快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去向夭华禀告,在没有夭华的命令下并不阻拦。

大厅内,被用刑逼问的林伯,此时已是第二次晕倒后被冷水泼醒。

夭华的耐心,已然快彻底耗尽。

听到几名接连来禀告的魔宫中人禀告完后,沉默了片刻的夭华倏然站起身,拂袖往外走,边走边下令,“带上他。”

魔宫中人领命,其中两人就一左一右拽着林伯的手臂,拖拽着林伯跟在夭华身后。

乌云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不紧不慢也跟上去。

后院,当夭华到的时候,只见地上已经倒了一地的魔宫中人,就连于承也已经明显受了伤,正好从地上爬起来。

夭华蹙眉,当即看向戴银质面具之人,单刀直入地挑破身份,不想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戏,“古月公子,或者本宫更该称你为薛三公子才是,有道是打狗还得看主人,你现在这般伤我魔宫中人,是否也太不将魔宫与本宫放在眼里了?”

“那又如何?”薛三冷冽如冰。

夭华笑了笑,转而看向旁边的乌云,“他如此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可实在有些让本宫很没面子!”

“那我为你拿回这面子!”岂会听不出夭华话中之意,乌云用宠溺的语气回道。

“那就有劳你了,不过你可一定要小心。”夭华笑意不减。

“放心!”话落,乌云再看向薛三。于承的武功并不弱,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名魔宫中人,可对方竟这么轻易赢了,可见对方的武功并不简单。无所谓想不想亲自领教一番,可夭华既然故意这么说,也愿意为她动这个手。

薛三并不意外夭华认出了他,早在当日就清楚她有怀疑他。

倒地的一干魔宫中人及受伤的于承听着,连忙推到旁边去。

刚才一直只是看着的尹隻,此刻早已经看向夭华身后的被魔宫中人拖拽来的林伯,只见林伯浑身上下伤横累累,不用想也知道之前被怎么折磨了,可想上前搭救,又不能贸然行事,夭华就站在那里。

很快的,乌云与薛三交起手来,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废话,也不拖泥带水。

十数招后,乌云已然断定薛三就是当日在出了迷失森林后曾出现过的人。

乌云的伤势毕竟还没有痊愈,一时间两人平分秋色。

夭华冷眼旁观般地都看在眼里。从现在来看,当日的一切确实不是什么巧遇了,而是这薛三精心安排好的。而结合种种迹象来看,他的目的不在她,在独孤系。

再看了一会后,夭华清楚两人在短时间内还是分不出胜负,也就不浪费时间,转头看向一心想救林伯的尹隻,最后再说一遍,“今夜,你们不交代出那夏侯赢藏在哪,本宫不抓到他,谁也别想活着看到明日的日出,包括你那宝贝女儿,本宫绝对说到做到,最好别再考验本宫的耐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可是,我确实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你再问多少遍都是一样,就是杀光了我们也没用。”尹隻是真的真的不知,就算想交代也真的是一个字也交代不出来。而若非为了房间内刚刚救回来的尹苏,他此刻又岂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回答这样的话,简直是耻辱。

被拖拽过来的,一直倒在地上的林伯,在这时虚弱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前方紧闭的房门,再看了看尹隻现在的样子,勉强对着夭华的侧影喘息道:“咳咳,你真的不要再逼问我们了,尤其不要再伤害小姐,我们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真的再没半点隐瞒…”

“可本宫就不信呢?”夭华不为所动,怎么可能就这么相信,尤其不久前才刚刚被他耍了一次。

“那好,我可以直接死在你面前,用死发誓‘现在所说绝对句句属实’。”说着,也不知突然从哪来的力气,林伯就忽然咬紧牙,用力爬起身来,一把拔出魔宫中人握在手中的剑,朝脖子抹去。

魔宫中人有些始料不及,没有反应过来。

尹隻急忙想阻拦。

但他的速度快,林伯的速度更快,利剑刹那间就割断了林伯的颈脖。林伯绝对是来真的,不是就这么说说而已。

夭华没有阻止,眼睁睁看这一幕,负在身后的双手在林伯的身体倒下中越握越紧,一寸寸抠入掌心。

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实在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前后加起来几乎不过眨眼的时间。

在林伯倒地前的最后一瞬,尹隻终于触到林伯的衣袖,一把将倒下的林伯扶入怀中,跟着单膝着地,另一只手慌乱地按向林伯血如泉涌般的颈间伤口,声音抑制不住地轻颤,“林伯…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这么冲动…”

“原谅小姐,别…别怪…”林伯立即反手握上尹隻的手,原本握在手中的剑已经滑落到一旁,双眼瞪大了看面前的尹隻,想在最后求尹隻别怪尹苏。但才说出几个字,因急切开口而越来越紧绷的身体蹦到极限,身体忽然猛地一僵,就突地断了气,握上尹隻的手也随之滑下去,“砰”地落在地上。

“林伯…”顿时一声失声骤喊,尹隻看着怀中闭上眼的林伯,心中说不出的沉痛。

魔宫中人看着这一幕,或许是还没从林伯的突然自尽中回过神来,又或许是受尹隻身上猛然散发出来的悲恸影响,面面相觑一眼后皆没有上前拉开尹隻,先等夭华下一步命令。

夭华此刻的面色已是罕见的难看。看来,这老头与尹隻许是真不知道那夏侯赢现在躲在哪了。该死的,不就是个区区的神医谷,怎么可能会找不出来人来,定是找得还不够仔细,“来人,马上再传令下去,让山下的人严密封锁住神医谷外任何一个出入口,其余的人再给本宫找,即便挖地三尺,把神医谷给踏平了,也要把人逮出来。”

“是。”在场的魔宫中人领命,就连忙转身去办。

于承在这时缓步走近夭华,刚才也亲眼看到了林伯自尽,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决绝,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话,从而让夭华别再逼尹隻父女。

尹隻再抬头看向夭华时,黑眸中止不住闪过杀气。

夭华没有再看尹隻一眼,已重新看向半空中还在交手中的乌云与薛三。只见月光下、火光中,两人还是平手。

忽地,地动山摇,整座山都毫无征兆的震动起来,震得人不免一晃。

所有人登时不免意外,包括夭华在内。

夭华不觉眯了眯眼。

一条裂缝,随即出现在地面上,并如绸缎突然被撕开一样快速扩大与蔓延开,顷刻间将整个地面一分为二。

尹隻的面色刹时一变再变,蓦然意识到是神医谷地震了,还是如此强烈的地震,这在以往几乎是从不曾有过的事,可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对了,尹苏还躺在房间中!紧接着想起来这一点来的尹隻,再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林伯后,不得不狠下心来将林伯放下,就箭一般地冲入房间,去抱尹苏出来。

将地面一分为二的裂缝,在这么片刻的时间,两侧俨然已是万丈悬崖。

“宫主,不好,是地震,地震来了,我们快走…”于承随即也反应过来,就急切地对夭华道。

乌云与薛三,自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一变故,很快正对上一掌分开后,乌云就一个跃身回到夭华身边,也对夭华道:“我们必须先马上离开这里。”

“走。”夭华也不多废话,转身就飞速离去。

薛三紧跟在后面,抱出尹苏的尹隻也是一样。

大块大块的磐石,在这时已经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从上方滚落下来。

落下的大石,各种大小形状的都有,直直砸在半山腰这片平坦的地上,同样带起一阵阵震动。

尹隻跑出一段距离后往回看去,只见之前放下林伯尸体的那处地方已然被滚下来的大石掩埋。

忽然,只见大石继续滚落下来的上方,一抹蓝色的身影脚踏着落下的大石飞身下来,月光下怀中还明显抱着个人。

尹隻在就要收回视线,带着昏迷的尹苏继续逃命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一眼撇到,不由一怔。

飞身在前方的夭华自然也有留意后方的动静,不可能只是一味的逃。

在敏锐地察觉到后方的尹隻好像突然停在了那,不再逃了后,不觉回

,不再逃了后,不觉回头看去一眼,再顺着尹隻的视线往上,当即也看到了铺天盖滚下来的大石上方那脚踏着大石飞身下来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知道他定还在这神医谷中,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倒是意外地帮了她一把。

夏侯赢原本带着萧黎躲在半山腰上面的隐蔽山洞中,躲得好好的,还躲过了魔宫中人的搜查,但哪曾想会突然地震,还是如此强烈的地震,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为了保命自然只能马上带着萧黎从山洞中出来,疲于逃离。可没想到会一下子看到下方的夭华与乌云。夏侯赢这个时候再想躲,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并且现在这样也根本没地方躲避。

心下立即迅速思量间,夏侯赢随即一个转身就脚踏着滚落下来的大石一路往上返回,企图翻山越岭到山的另一面去,从另一面逃。

夭华岂容夏侯赢再在眼皮底下逃脱,当下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就飞身向上朝夏侯赢紧追去。

乌云诧异于夭华这一举动,这才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夭华紧追夏侯赢这一幕,一直平静无波的面色在这时倏然一变,暗器就毫不留情地朝夏侯赢飞射而去。

夏侯赢闪躲不及,再加上周围不断滚落的大石及带起的杂乱风声,也根本察觉不到身后飞射来的暗器,在暗器瞬间没入后背时止不住闷“哼”了声,但并没有停下,咬紧牙后继续逃。

刹那间从身旁擦身而过,一闪而过的银光,虽然很快很细微,但夭华还是敏锐地看到了,只是事出突然,就算反应再快也有些来不及阻。果然乌云嘴上说的那些还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让她见到活生生的夏侯赢,从夏侯赢口中问出真相。

可乌云越是如此,只会越让她非要弄清楚不可,这点不管是在之前还是在现在,都绝不会变。

下一刻,快速转回身来,眼见乌云就要再动手的夭华,就快若闪电地运足了十成的内力,借着脚下方与两侧滚落下来的大石猛然一掌袭向已经形成对立面的乌云。

霎时,所有坠下的大大小小石块就形成了一张垂直面的网,朝乌云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