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给我送过来,顺便找一下我的手机,应该还落在办公室,一块儿给我送过来吧。”甘文清说着,用手背碰了一下额头,伤口有些疼,又有些痒,不舒服极了。

“那可不成。”廉洁的语调往上扬,“主任发话了,得您出院,咱再完璧归赵。对了,甘律,主任问,要不要追究责任,所里尊重您的意见。”

“不必了,叫他们赔偿给所里的损失就行。”甘文清想了想,说,“以后,但凡他们二人的案子,我们一律不予代理。”

廉洁似乎是愣了一下,又说;“小刘律师昨儿吓坏了。”

“我这不没事儿嘛。”甘文清温和的说,“跟他没关系,叫他别往心里搁。”

“我们也吓坏了。”廉洁的声音有点儿低,“您是厥过去了,压根儿不知道淌了多少血……”

电视里,曼生正接受采访,屏幕上显出噱头十足的标题——温曼生神秘男友浮出水面。

“让你们担心了。”甘文清说,“这样,资料你不必给我,可手机你得还我。手机不在身边,感觉不踏实。”

廉洁停了停,说:“那好,您可别用它来忙公事。”

甘文清微微笑,“我尽量。”

收了线,甘文清把手机还给护士,说了声谢谢。

护士瞄了一眼电视,笑说:“现在这狗仔队可真没劲儿,啰啰嗦嗦的分析了这老半天,就只知道人家姓童。早三百年前不就有绯闻报道说人有个童姓富商男友嘛……”

她说的有趣,甘文清看了一眼电视,不禁笑了笑。

瓜瓜跟曼生的绯闻的确由来已久,温家掌着SG传媒,加之浮生对这妹妹宝贝的紧,哪儿肯轻易让人扒出什么料来。

“是呢。”她应了一句。

眼前这护士到底年轻,见甘文清接了话茬,话匣子一下子打了开来,说,这神秘的童先生,会不会就是几年前给温曼生争取女二角色的那个投资商?护士托着下巴,分析着——这样说来,那时候说她潜规则,也不是很冤枉啦……也是,一个女人在娱乐圈里打拼……不过,网上说温曼生的后台很硬哩……

房门响了一下。

甘文清看了一眼,是换上便服的连向真。

护士吁出一口气,对向真行了个礼,悄悄的出去了。

向真站着那儿看她,她跟向真默默的对视。

甘文清知道她怕是有话对自己说,便挥了一下手,说:“连医生请坐。”

连向真看着甘文清平静的眼中,似是闪过一道微光,她皱眉,不由得心神一凛。

甘文清微笑,看着向真坐下来。

“我已经过了值班时间。”连向真先开了口,“我想跟你聊聊,现在我没有穿白大褂,自然不是以医生对病人的立场跟你说这些……当然,你可以拒绝。”

“没有关系,连小姐有话请讲。”甘文清安静的说。

“我很讨厌你。”连向真撇了一下嘴。

这话多少显出点儿孩子气来,是典型的连氏作风。

甘文清笑了笑,点头,“我知道。”

“拜托不要做出这么老成的模样来。”连向真皱眉,“我可比你大好几岁。”

“我尽量。”甘文清笑。

连向真看着甘文清浅浅而温和的笑容,一怔。

她不难理解韩君墨对眼前女子的沉迷,很多时候,她会觉得甘文清那或是含笑或是冷静的眼神里,有一种舒晴晴的味道,那透彻的眼神,仿佛能将她看穿。

有非常多的瞬间,她会觉得,甘文清与舒晴晴,她们好像……她讨厌韩君墨在甘文清身上找寻晴晴的影子,她也恨自己总是不由自主拿她们做比较。

“请你远离韩君墨。”连向真不假思索道。

甘文清只看连向真的眼,这些年,向真对她一直是冷言恶语,因为了解,她并不介意,更不会动怒。可这是向真头一回心平气和的,并且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远离韩君墨。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本不想问,可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她忽然想听向真会怎样说。

连向真沉默。

“为什么。”甘文清镇定的说,“为什么偏偏介意我跟他……”

“除了他,谁都可以。”连向真打断她,“甘律师,不论你跟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你们,除了韩君墨。”

甘文清沉默的望着连向真。

电视机里正放着曼生的一首老歌,舒缓悠扬的曲调在房间里响着。

连向真沉吟着:“君墨,他是我朋友爱着的人……作为她的朋友,我会守着属于她的位置,我不允许任何人替代她,事实上,任何人也都替代不了她……我承认,你有些像她,可你终究不是她……我也讨厌你像她。”

甘文清垂下眼帘,向真的话她并不能全然听懂,却不妨碍她理解向真的意思,胸口处有个角落开始隐隐作疼。“这样啊。”她咬着唇,笑了笑,“你的朋友,她非常有福气。”

连向真怔了下,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不愿再去对上甘文清的眼睛。

她沉吟。

病房门响,两个人听到声音,同时看过去。

是舒维黎与柯知涯,一起过来了。

连向真似是有些意外,忙站起来:“姑姑,知涯姐……”

“向真也在啊……”舒维黎微笑。

“是,姑姑,甘律师是我的病人。”连向真解释道。

舒维黎见她恭敬的样子,笑出来,“别拘谨别拘谨,多久没见你了,一下子成大姑娘了。”

连向真挠了挠腮帮子。

甘文清也赶紧坐起来,舒维黎忙过去按住她,在床沿坐下。

“歇着歇着。”舒维黎拉着甘文清的手,“手凉的……我跟知涯昨儿晚上就得了信儿,怕打扰你,所以今儿特意赶了个大早。”

甘文清舔了一下嘴唇,“让您担心,真过意不去。”

她说着,对柯知涯点了点头。

柯知涯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对着她笑了一下,说:“妈妈,现在您亲眼见着人了,这下该放心了?”

“我昨儿正好跟你师傅通了个电话,得亏他告诉我们。”舒维黎细细的打量着甘文清,替她拢好了鬓边的散发,“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遇上这种事儿?我这一宿都没睡踏实。”

甘文清吸着气儿,“就缝了几针,您放心,我好着呢。”

舒维黎轻轻的抚着文清的面庞。一颗心浮浮沉沉的难受。晴晴也总是喜欢这样宽慰她——姑姑,我好着呢。姑姑,您别担心我……好着,好着,便去另一个世界了。

她迅速的按了一下眼角。

甘文清看到。

“还没吃吧?”柯知涯笑笑,走上前,“这是我妈大早起来煲的,我都没这待遇。”

舒维黎笑,扭头用手点着柯知涯,“你吃我做的东西,还少?”

“向真。”舒维黎招了招手,“我做的多哩,快过来一块儿。”

“就等着您这句呢……我呀,都快流口水了……”连向真笑嘻嘻的,“回头你们可不许说我跟病人抢东西吃啊。”

甘文清看着向真微微撒娇的样子,她眼眶有些发酸。

柯知涯已经分别给她们盛好了粥,病房里洋溢着食物的香气,连向真夸张的耸了耸鼻子,说:“好久没吃到姑姑做的东西了,百吃不厌。”

甘文清捏着勺子,默默的舀了一勺粥送到口里……她又何尝不是。

鼻子一下子塞的厉害,她吸着气。

连向真只是略略待了片刻,说休息时间结束了,得开始工作,便起身要告辞。

送走了向真,舒维黎才说:“向真真是一点儿没变,从前跟晴晴,形影不离的,比男孩儿还皮,跟只小猴子似的。”

甘文清的脑海闪过一些片段,不禁微笑。

“你舒爷爷知道你住院的消息,也非常挂心。”舒维黎笑道,“巴巴的要一块儿过来呢。”

甘文清一惊。

“当然得拦着,我说他真要过来,那不是给你添不自在嘛。”

甘文清听在耳里,心头一阵一阵的难过。

爷爷,那个对她慈爱又严肃的爷爷……她想着爷爷,眼眶里快要冒出点儿什么来。

她忍住了。

“请您转告舒爷爷,我出院了,一定去看望他。”甘文清轻声说。

舒维黎听文清这样时候,不禁微笑,心里边越发安慰,道:“文清,我晓得,这些年,多亏有你,你舒爷爷才跨过了那坎儿。”

她伸手,握了握文清的手。

舒维黎的手非常温暖,仿佛是要顺着手一直往她心底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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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又是新的一周,亲爱的你们,一起加油~~

ps:特别佩服也特别感激一路追着小文到此的你们,因为《墨墨》实在是篇相当慢节奏、淡言情的文,你们得多有耐心,多有包容,才陪伴我至此……

鞠躬感谢各位。

【07】你说暗香浮动,刹那光芒 1

更新时间:2012-5-29 1:48:30 本章字数:5186

你说暗香浮动,刹那光芒;

释义:你说暗香浮动,刹那光芒;后来玉殒琼碎,疏影横窗。言慭萋犕

你说暗香浮动,月色黄昏,占尽风情向小园,后来疏影寥落,月影横窗,零落成泥难暄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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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的时候,事务所的同事一齐过来探望甘文清茕。

君南送文清进医院那日,匆匆忙忙的,鞠阿姨还没有好好感谢这位小小姐的“救命恩人”,这让她想起来就觉得不踏实。

难得的,文清在事务所的领导、同仁都来齐了,鞠阿姨一边不停的拉着君南的手说谢谢,一边招呼众人坐下吃些水果点心。

谭毅让文清别急着出院,索性休息几日。徐朝阳在旁边问,这回算不算工伤。小廉翻了个白眼,说,“您这话说的,上班时间不算工伤算什么?您还大律师呢……呐”

徐朝阳“嘿”了一声,指着廉洁,说,“这小妮子牙尖嘴利的。不过话说回来,文清,你说你,哥哥我才离开多会儿,你就英勇负伤了……”

话说起来,被当事人打闹时磕到脑袋,闹到住院,虽然不算十分严重,但也颇“惊心动魄”的,这是真真儿的躺着也能中枪,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甘文清这样想着,真恨不得拿双臭袜子塞徐朝阳嘴巴里。

廉洁笑着,顺带着把手机交给文清,还不忘补充——直到您出院,我可不会再给您当跑腿儿的了。

“哟,小廉,不错儿啊,有进步,会造反了。”徐朝阳说着,自己先绷不住笑了。

众人跟着一阵大笑。

“哎哟,我说徐大状,您一大律师,没事儿拿我这小助理逗乐子算什么本事呀。”廉洁笑嘻嘻的。

“你们瞅瞅,人小廉刚来事务所的时候是多青葱水嫩的一纯洁小姑娘,瞧瞧,被咱甘律师给带成什么人了。”徐朝阳手点着廉洁,爆出一阵大笑。

甘文清顺手把手里的橘子皮砸了出去,徐朝阳稳稳的搂住一把橘子皮。

鞠阿姨一直在一旁帮忙招呼着,见文清跟同事玩笑,也跟着笑的合不拢嘴。

众人走之前,鞠阿姨还跟他们说,等文清出院了,一块儿来家里吃饭。

徐朝阳涎着脸,笑说一定一定。

君南留到了最后,趁着大伙儿正在跟鞠阿姨告别,狐疑的盯着甘文清,轻声说:“文清姐,我哥来过了吧?”

甘文清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浑身都好似热了,“嗯”了一声,点头。

君南笑出来,怪腔怪调的,说:“他一晚上没回来,我一猜就是!”

鞠阿姨朝他们这儿看了一眼,甘文清心虚。

“韩君南!”

“有!”

“多事!”

“文清姐,尽管放心,我口风紧着呢……”韩君南笑嘻嘻的。

甘文清咬牙……这没脸没皮的劲儿,是像谁呢?

她想到韩君墨,后来问了她一堆问题,而后,他拿了床尾上挂着的病历。她瞥了一眼,鬼画符似的,医生的字向来是可以与草书大家媲美的。她看不明白,他却越看,一对浓眉皱的越紧。

末了,他缓下了神色,说:“你还得住上一段儿,今天晚上我可以陪你,但是明后天还有事,缺席的可能性不大,你一个人行不行?”

她很想对他说,在没有他的这些年,她一个人,照样过得很好,并不存在行与不行的问题。可她的手被他握住,她安静地感受着他手心里的触感,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便索性不说话了。

“明奶奶总念叨你,说要给你打电话……”他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老人家眼下这个情况,自然是认错人了……等你出院了,得空了,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好吗?”

静静的,他们都望着对方的眼睛。

“好。什么时候需要我去……你说一声。”她应下,转开了脸,“我清楚明奶奶认错了人,你不要再去纠正她,老人家只会更混乱……”

她并不看他,只是这样的话题,令气氛不由自主的沉重,也让她说的艰难。

“好。”他说。

他轻抿唇角,他们都被室内温和的灯光裹了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由着心放肆的扑腾着,似乎都在望着对方,又似乎都在避开对方的视线……

等的客人都走了,鞠阿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乐呵呵的笑。

甘文清看她。跟鞠阿姨熟了,大抵也知道阿姨这会子在乐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嗔怪道:“阿姨您在那儿乐呵什么呀?”

果然,鞠阿姨边走到洗手台盆那洗着手,边说:“文清啊,你说,这小韩是不是……”

“阿姨!”甘文清有些哭笑不得,“都哪儿跟哪儿啊?您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论年纪,我都可以做他阿姨了……”

“这孩子,尽说瞎话!你做人阿姨也不怕折寿。俗语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

甘文清无奈,这哪儿是三?四五六都有了……

鞠阿姨擦着手,过来坐在床边,说,“我知道,我知道,有邢朗那孩子嘛。”

甘文清突然觉得头疼,只得闷闷的说,“阿姨,咱能换个话题嘛?”

鞠阿姨看着文清,蔫蔫儿的,笑出来,“这还能躲的了?你父亲母亲嘴上不多说,那是怕给你压力……邢朗这孩子是挺不错的,文清你告诉阿姨,是不是还生他气呢?”

“没有。”甘文清摇了一下头,“阿姨,我不是生他的气……感情的事情,我没办法勉强自己。阿姨我这么说,您能了解嘛?”

“好了。瞧你紧张的。阿姨知道你是个妥帖的孩子,阿姨了解不了解不重要,你自己心里门儿清就成。”鞠阿姨站起来,温和的问,“我要去市场买点儿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