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算什么比喻?”他拿了杯子喝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的,行不行?”

“我好歹是过来人。”席敏奕猛吸了一口烟,“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看就明白,差不离。”

邢朗听他这样说,一时倒沉默了。

席敏奕又说起了别的事情,话茬到了这儿,也就搁下了,两个人就这么闲闲的聊着,没有目的。

中间,席敏奕起身,拨了个电话给江思远。

电话那端隐隐的听得到女声的不满,也是,时间不早了,怀孕的女人性子不好惹,他也是知道的。

“有事?”邢朗问。

“没说上几句真格儿的。”席敏奕的声音里含着笑,很自然的说,“气管炎着呢。”

“咱们看着是气管炎,人家未必不这样想。”邢朗挠了挠头,“得,赶紧吃吧,还真是饿了。”

“我以为你成仙人了,不用吃饭呢。”席敏奕笑着,给邢朗满上了酒。

“不行,开车不喝酒。”邢朗摆手。

“真不喝?”席敏奕拎着酒瓶子,“有时候,酒真是个好东西,不喝倒可惜了。”

邢朗笑而不语。

酒精能让人放松,让人沉醉……可眼下,他最需要的是清醒,一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的头脑。

他想着那位开办法的凌越,去握住她胳膊时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

莫名其妙的,让他憋着一口劲儿似的不舒服。

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不是凌越的唐突,也不是她的迟钝……而是……他记得她身边的男人,十分高大,眼神凌厉,举止做派训练有素。他没法评判什么,换个立场,换做是他,起码,他不敢说自己能做到比这更好。

甘文清,这个女人,她怎么总是这样,偏偏就有本事让自己陷到这样复杂的深潭里去,而浑然不觉。

或者,不是不知道,而是明明知道,看得比谁都通透,却还要一股脑儿的扎下去。

也才像她。

聪明的要命,却也笨的要死。

他很想抱抱这样的她,只是拥抱她一下,哪怕,只是给她一点儿安慰。可只怕,他给不了安慰,尽给了惊吓。

他捏了捏眉心。

也免不了俗气的要去想,他差在了哪儿,他错在了哪儿。是不是,只晚了那么点看见她的好,就彻底的失去了与她并肩的机会?

印象里,这两年,她总是有意的避着他。

他进一步,她便能退十步,转移话题、逃避问题,向来是她的强项。虽如此,他也不在乎,她退一步,他便进十步,他想,她总有停下来的时候——他不急,他只是觉得,兴许,他们都需要时间,不论是她的心病,还是他曾经带给她的伤害,又或者是他们对彼此的了解。

直到,韩君墨回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在察觉到他的心思后,她对他,向来是避之不及的。可这样的她,竟然因为法警的一句话,上了他们的车子。他看着不远处两张模糊的面孔,怔忡了许久,才意识到,那人是韩三哥。

在车上,她随意的跟法警与书记员开着玩笑,整个氛围是轻松而友好的,可他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不对。

后来回忆,才发觉,她的话多得有些过分了……在他面前,这是极不寻常的。

他不想,将这样的变化,与韩君墨联系在一起。

潜意识里排斥着这样的念头。

韩君墨与旁的女人出现时,他站在她的身后,看得出来,她看上去,连背影都是僵硬的。他去牵她的手,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像是失了温似的,她对他的动作竟然毫无反应,乖乖的跟在他身边,与眼前的那一对分外养眼的男女擦身而过。

她的眼泪毫不掩饰,也实在是掩饰不了。

如此绝望沉寂的甘文清,不是他所认识的人。脑海中一旦产生了这个念头,便坐实了韩君墨对她的影响力。

他抱住她的时候,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又的确是,羡慕嫉妒到了极点。如果换成是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旁的女人成双成对的出现在她面前,任她跟着别的男人离开。

虽是这样想着,但他知道,韩君墨并非无动于衷的,他甚至可以看见韩君墨额上显出来的青筋——想必,他们之间是有他所不清楚的过往。

她跟韩君墨的事情,他知道一点儿。

韩君墨救下了她,她也一度与韩君墨那一圈子的人走得极近,甚至还应邀参加了韩家老爷子的寿宴。可是,关于韩君墨的情事,断断续续的,他也听到一星半点的。

的确,这样长情的人,如今太过稀少。

可某一方面,对某个女子如此长情,势必要对她人绝情。

她呢?清楚吗?

离开楚景园的时候,席敏奕一个人竟也喝到微醺,邢朗送他回去,道别的时候,邢朗以为他要说些旁的,却只是听他说:“我曾经想过,有一个那样的女儿,也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至于,她的父亲是谁,我不管,我只要知道,她的母亲是谁,那就可以了。”

席敏奕搓着脸,笑。邢朗听着,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说不出口。

席敏奕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滴着血似的红,红的刺目。

邢朗没有动,只是摸了烟盒,递过去。

“***。”席敏奕将烟叼在嘴里,有些口齿不清。

“那孩子,从生下来,丁点儿大,我就抱着她,连名字都是我给起的,糖糖,糖糖,多好听……可……还是,比不上亲爹。”

“老席。”邢朗看着他。

席敏奕听见,应着。

他们都知道,他不是抵不上糖糖心中亲生父亲的地位,而是抵不上萧以真心里的那个人……

“哎,你说,这邪门儿不?”席敏奕拿掉烟,“怎么咱哥儿两个中意的女人,偏偏都看上那一拨儿的?真TM邪门儿……”

邢朗听着,不禁出了会儿神。

“你还不如我……”席敏奕呵呵的笑,“好歹我如今还捞了个干爹做做。”

邢朗回神,“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就这点儿出息?”邢朗笑着。

席敏奕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哼了一声,笑,“我就这点儿出息?就你,到最后,连个干爹都捞不着,我话且搁这儿,你信不信?”

“去!”邢朗抬腿,“你赶紧滚回家去!”

“你啊,现在不听我一句劝,早晚有你受的。”席敏奕下车,用膝盖将车门顶上。

邢朗看着他的步子,还算稳,他摸了摸鼻子。

席敏奕说的,他自然都清楚。可心里,总是存着些念想,真的只是奢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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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周末愉快~~~诸位好梦~~~O(∩0∩)

【10】你说高山流水,客答春江 6

更新时间:2012-7-15 8:49:51 本章字数:8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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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字长更,注意翻页,再翻页,到不能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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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小姐。言偑芾觑”

谢松的声音有些大,甘文清挑了一下眉,看他帼。

“您的电话响了。”谢松掌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啊?”甘文清听着那抑扬顿挫的铃声,赶忙去摸手机,“不好意思。”

“喂……”她接起来,单手按着额头,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表情有些木讷嫡。

韩君墨只是反复的照应她一些日常的问题,丝毫不提旁的事情,甘文清吸了一下鼻子,想了想,告诉他,今天饭局上遇到宗国伦与凌越的事情,只是,省略了所谓“做媒”一说,她知道,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韩君墨停了一会儿,才说:“不要多想,不过是小事,别放在心上,该怎样就怎么样,知不知道?”

甘文清点头,说,我知道。

她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他也不想给她带来任何的不便,可同样的,她也不想变成别人伤害他的利器……虽然,她不清楚今天晚上这一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知道,她似乎成了他的一个缺口,她不想这样去想,可她有这种预感。

车子刚上了高架桥,甘文清想了想,让谢松先去铁狮胡同。

“是。”谢松应着。

“今天要回去?”韩君墨问。

“嗯。”甘文清轻点头。

她记起王阿姨的那通电话,想必是有所指的。也许,这种时候,她整理好手头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在家里休息几天,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那就回去,陪陪爷爷奶奶。”韩君墨说。

她应着,然后又听他问,“我什么时候能过去拜访他们?”

甘文清怔了一下,顿时被一股温柔又安心的情绪给抓住了,她听到他在电话那端轻笑。

多少有些心窘,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谢松,谢松面无表情的老样子,她清了清喉咙,顿了顿,说:“我挂了啊……”

“好……”韩君墨的声音很轻,他说,“晚安。”

她“嗯”了一声。

车子已经开到了铁狮胡同,前面便要过警卫盘查,下车之前,她对谢松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谢松点头,说:“我已经跟廉小姐要了您明天的行程,明天我准时来接您。”

“好。”甘文清停了一下,说,“今天辛苦你了,谢谢……明天见。”

谢松点了一下头,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说:“甘小姐,您别客气。”

甘文清笑了笑,下车。

走到大门口,甘文清一眼看见旁边听着的黑色的小车子,挡风玻璃后还挂着医院的通行证。

这么晚了,姑姑也在……她心里一沉。

院子里静悄悄的,以至于甘文清进屋,一时还没有人发现。除了父母亲,还有文博,今天家里算是齐全了,所有人都在……一旁站着,脸色算不得多好的,自然是姑姑。

王阿姨最先看见她,急忙招呼她。

甘文清笑了笑,问候祖父母及大伯、伯母,还有姑姑。

所有人都笑微微的,甘如茗的脸色有些僵硬。

甘老太太靠在藤椅上,低了一下头,鼻梁上的老花镜虚虚的往下滑,她笑着:“老甘你瞅瞅,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晓得回来……这小猴儿,快过来让我瞧瞧。”

甘老太太说着,又看了甘如茗一眼,说:“如茗,你坐下。”

甘文清应着,过去拉住祖母的手。

甘老太太往旁边挪了挪,让她坐下,仔细的端详了她一会儿,问:“小猴子,你可说说,多久没回来看爷爷奶奶了?”

甘学远轻轻的拨着杯盖,啜着茶,“再不回来,你祖母得差人满世界捉你去了。”

甘老太太笑,“可不是哩?”

“我这不回来了嘛……您二老要想我了,一通电话就成,哪儿还用差什么人呀。”甘文清笑,感受着祖母的手,粗糙而暖和。

甘学远哈哈大笑,将茶杯放在小几子上。

甘怀瑾夫妻亦是笑微微的。

王阿姨端了糕点出来,甘文清说了声“谢谢”,不客气的拿了块绿豆糕。

甘老太太笑,伸手替她擦了粘在唇边的屑沫,“我们方才还在说你的。”

甘文清停了一下,看着祖母。

“你姑姑说你最近很听话,还肯主动去复诊,是不是这么回事?”

甘文清感受着祖母温和慈爱的目光,看了一眼姑姑,点头:“例行复诊,简医生的护士一直都有跟我联系,也会提醒我。”

甘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这样就好,我们大家也放心些。”

“妈!”甘如茗站起来,面有难色。

“你坐下!”甘老太太的目光从甘怀瑾夫妻脸上扫过,“天也不早了,要么你就先回去……你父亲与兄嫂都在呢,眼下还有小辈在,你慌什么!”

以甘老太太一贯和气的性子来说,这样的语气,已是十分的严厉,甘如茗张了张嘴,到底是重新坐了下来。

甘学远“嗯哼”了一声,对甘文清招手,“丫头你过来。”

甘文清站起来,把手里的绿豆糕放回碟子里,抹了抹嘴巴,走过去。

甘学远清了清喉咙,看着甘如茗,“我与你母亲,向来不过问晚辈的事情,你两位兄嫂也是这样子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文清,你坐过去。”甘学远抬了抬下巴,指着甘如茗旁边的位置。

“是。”甘文清抿了抿唇,看着姑姑,姑姑的脸色发红。

甘学远待文清坐下,又问,“丹丹如今到哪儿了?”

甘如茗按了一下眼角:“说是去了四川。”

甘学远点了一下头,面沉似水的。

屋子里非常安静。

“刚好这丫头回来了。”甘学远重新端起了杯子,“握瑜夫妻这程子也不在,你若坚持,我便替你做主问一问,只是,这到底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日后你如何见你兄嫂,我们两个老家伙不会再管。”

甘文清看祖父的眼睛,心突突了几分。

“爷爷。”

她站起来,只觉得,在座的长辈,目光一下子都聚拢到了她脸上,空气里的热度一下子窜上来了似的。

“我明白您要问我什么。”她恭恭敬敬的站着,“我跟他……我们是认真的。”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详……姑姑。”她看着姑姑,“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跟您解释,是我自私不懂事,只想着跟他在一起,却没有去想过丹丹的立场……”

甘如茗怔怔的看着她,重重的喘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抬手揉着太阳穴。

“对不起……姑姑……”甘文清咬着唇。

“文清!”甘如茗拉住甘文清的胳膊,甘文清顺着她的力道跌坐了下来。

“姑姑平日里待你不好?”甘如茗眼圈发红,按着心口问,“还是,丹丹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甘文清摇头,她抿紧了唇,姑姑非常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