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夜袭我了,去看看就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她找不到答案,便这样回答。

奚皓轩望着墨浔离去的方向:“你确定?”

“他一直在看我养伤的房间。”

奚皓轩揉了揉鼻子:“那你怎么知道是夜袭你?”

裴练云理所当然地说:“晚上对我不利,不是夜袭是什么?”

呃…对于裴练云的脑子,奚皓轩有些无言以对。

正如裴练云所料那样,墨浔回了自己静室,换了身白如雪的干净长衫,径直地去了裴练云养伤的房间。

他甚至刻意避开了所有弟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

此刻的玉清宗寂静无声,夜雾朦胧,墨浔单手拨开纱帐的瞬间,突然敏锐地回头,打量身后。

身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是他想多了?墨浔微微蹙眉,转身。

与此同时,对面窗台边的两株小草正在用神识对话。

“差点被发现了!”略带紧张的声音是奚皓轩。

“嗯。”淡定的是裴练云。

“为何跟你一起,我总觉得紧张的自己像个傻瓜。”奚皓轩叹气。

裴练云:“紧张作甚?被发现了就打一架。”

人家可是有仙器辅助的,会被虐得渣渣都不剩好么?奚皓轩憋着一口气没再说话。

这边墨浔已经走到了床边。

他站立着,目光落在平静睡着的“裴练云”身上。只见锦被之中,她露两截凝脂般的胳膊随意地搭着,青丝如瀑散落地洒在枕边,红唇还轻咬着一缕,唇角勾着一抹妩媚。

墨浔呼吸一窒,才多久不见,她怎么变得妖娆了?

明明比之前更要诱惑男人的妖娆,可偏偏他看着她,居然少了过去的欲,整个人的心境都变淡了。

他微微皱眉,伸手探向她的脸颊,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果然,她醒了,一双美目望向他,迷蒙中带着三分小女儿家的羞涩娇态。

“师叔——”她一开口,那声音更是酥软到人的骨子里。

墨浔的神魂都微微荡漾了一下。

他怔愣间,却见她双臂伸出,拉扯住了他的袖子。

“师叔既来看我,为何不坐下?”她摇晃着他的袖子,状似撒娇。

墨浔一言不发地坐在她床侧,紧盯着她。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由不得他多想,她的脑袋居然就那么靠了过来,睡在了他的大腿上。如青葱般的手指,沿着他的腰带往下,有意无意地停在了某个代表男人的物件之上。

明明还隔着数层衣料,墨浔却觉得那冰凉的手指仿佛已经抚摸到了他的上面。若即若离的刺激,让他喉结都滚了滚。

他闭上眼睛:“你在做什么?”

只听她发出一声轻笑:“今天很多人都来跟我说了,师叔不是要跟我双修么?”

墨浔的身体已经被她挑拨得有了反应,□□地顶在了她的掌心里,被她小巧柔软的手给轻握着。他明明应该享受,甚至更进一步,但是他心里却莫名地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干脆地拨开她的手:“躺好。”

她哦了声,伸了伸懒腰,侧身往里,露出光洁无衣物遮挡的后背对着他。

墨浔薄唇紧抿,升起的疑虑完全消失在眼前的美色里。他略有些粗暴地拉住她的手臂,俯身压了上去。

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纠缠,他只觉得她眸光如星,闪耀又明亮。

心里埋藏了多年的野兽,瞬间就冲破了约束,似乎嘶吼着要吞噬眼前的一切美好。

可惜他衣衫刚刚退了一半,就吐出大口鲜血,脸都青了。

“别看我!”墨浔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抱紧,紧到几乎揉进血肉里,他用了道净身咒,褪去身上的血腥,将脑袋埋在她肩侧,“什么都别问,让我抱一会儿。”

怀里的人很安静,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墨浔也是真累了,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睡了过去。

连窗台上两株小草什么时候爬出房间他都不知道。

奚皓轩回到自己的静室,第一时间便是加持了无数道禁制,好半天才停手,神情严肃。

“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裴练云的声音淡淡的:“应该没错,是煞。”

煞在修真者嘴里,一般用于对气息的定位。比如某个阴绝之地,鬼气浓厚的同时,也煞气四溢。形容那种气息的可怕和凶绝。

但是玉清宗的古籍中,也记载过某类东西,它们也称为煞。

当一个生命气息断绝后,身体便如死灰,渐渐回归世界。

可若是这幅身体受到某种诅咒,便会腐而不败,形成剧毒。这种毒不会对其他活物产生任何影响,只会留住身体主人的神魂,不让其进入轮回,并且持续给神魂带来无法想象的痛楚。

当痛楚越深,神魂就越是扭曲,怨念将滋长诅咒的力量,在身体上形成更多的剧毒。

恶性循环。

“尸绝阴煞。”奚皓轩皱着眉头说,“这不是修真界的魔修能使用的招数,玉清宗的记载里,也是末法时代,上界未分离时的魔修能用,就算是玄阴魔尊,在没有飞升上界之前,他用不了这种干扰轮回的法阵力量。”

裴练云道:“如果是假的呢?”

奚皓轩:“不,我应该没看错,是煞无疑,恐怕他现在大部分力量正在跟这种东西抗争。”

裴练云摇了摇头,说:“我是说他手里的东西。”

“你是说那个仙器…”

裴练云:“之前我就在想,阿叙想破脑袋都要得到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被人带走吗?”

奚皓轩一把拦住就要往外走的裴练云:“你去哪?”

“我要再进一次禁地。”

奚皓轩当即否决:“不行。”

裴练云:“墨浔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那也不行,”奚皓轩指了指外面,“自从知道玄阴魔尊被关在里面,昆仑上下多少人盯着那里,你知道吗?况且…”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你想把他放出来。”

被奚皓轩戳中心底的意图,裴练云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是我徒弟。”她一字一句地说。

奚皓轩神色端正,纠正她:“不,他是…”

“他是谁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他是阿叙,我的徒弟。”裴练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奚皓轩深吸口气,想起安家仅剩的骨血,怒火首次冲出:“他潜伏你身边,骗你同情来躲藏;他暗待时机,就为潜入禁地盗鼎;他甚至在世俗界设下无数绝阵,置苍生性命于不顾!这种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折手段,你就算拿真心待他,他能对你几分是真,你居然还心心念着他,无知!”

裴练云轻轻闭眼,仿佛少年那张似笑非笑的容颜就近在眼前。

很奇怪啊,奚皓轩说的一切她都知道,但是她的心好像铁石一般,半点不为所动。倒是离开东方叙久了,心底那点寂寥居然慢慢扩大到,让她忍着头疼都要心慌的地步。

明明回想起东方叙的时候,她的情绪平静无波。

可是…

“我想见他。”裴练云说完简单的一句话,就安静地看着奚皓轩。

她的眼神干净透明,就如她的话一样,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只是想要见他,仅此而已。

奚皓轩静默许久,终于开口:“也好,我陪你去,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比如当年为何让他进入哀牢山去不杀他,又比如世俗界的绝阵到底是不是东方叙开启…

就算有其他人盯着,禁地的进入方式只有他和裴练云知道,在墨浔昏睡的这个时间进去,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放他出来,他大开杀戒,你打算怎么做?”奚皓轩问。

裴练云扫了他一眼,满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他受伤被困,我自然要救他,他若是犯错,我自然要打他。”

奚皓轩:“说不定你激怒了他,他连你也杀了。”

“嗯,有可能。”裴练云淡漠的脸上难得带起浅笑,似乎有某种解脱的感觉,“跟你走的这趟,我想通了。他要怎么做是他的自由。我只随我的心,无关天理轮回,无关苍生天下,无关他人看法,做我自己想做的。”

“阿绯…”奚皓轩第一次叫了她的小名,神色复杂。

裴练云看了他一眼,道:“至少不用怀着后悔,守着后人血脉直至自己消亡。”

奚皓轩明明觉得她说的是歪理,他守着安家的情况和东方叙的事情完全是两回事。可是他心里却有些羡慕裴练云。

如果在很多年前,他愿意早一点提出来,将自己喜欢的女孩接进府里的话,现在是否早就和伊人相埋于黄土,平凡一生而亡。

“你啊…”奚皓轩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储物袋拿出两壶酒,扔给裴练云一壶后,看也没看她,一口气喝了个痛快,仰头长笑,迈步大步往前。

“这壶酒是我还他的,帮我带给他。”他说道。

裴练云默默地收进自己的口袋,他的就是她的,要不要给看她的心情了。

可惜,她最后也没有机会给东方叙。

再次进入禁地的结果,裴练云找遍了堕仙墓地,也没有找到东方叙的身影。

东方叙不见了。

☆、第七十章

接下来数日,墨浔都歇在裴练云养伤的房间里。

他身上的煞越发浓厚,那些深入神魂的毒,将他折磨得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墨浔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研究得到的虚天九鼎。

虽然记忆不全,但他也知道,这虚天九鼎的来历颇为神秘。当初两界未分离之时,仙帝取山川河脉之精魄建虚天殿,再以九鼎镇河山,以达到天理平衡。但没人知道九鼎是谁人所炼制,只知道仙帝需要的时候,扶皇上仙就献了出来,且只借用给仙帝。几乎所有仙人都知道,这虚天九鼎乃是扶皇上仙之物。

可是仙就是仙,就算有心术不正者,有性情偏激者,但他们的功法基础,乃至世间至纯至正的力量,不可能带有阴煞之气。

可是墨浔因为再三使用这虚天九鼎,不知不觉中就被煞给侵蚀了。

扶皇上仙的东西不可能带煞。

有了这个认知的墨浔,开始翻来覆去研究虚天九鼎,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看不出这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若是假的,又是谁放在堕仙墓地中?难道在他们进去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秘境乃是受到两宗一门轮番看管的,真有人以赝品调换了真鼎,不可能没有动静。

墨浔颇为费解,只能依着印象中扶皇上仙的个性推测,说不准那混账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盗墓,特地在鼎上施加了这等阴毒陷阱。

如此一来,墨浔也不再纠结自己手里的是真品还是赝品,当务之急,要缓解身上的煞。

他遥望着玉清宗禁地的方向,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裴练云也在同时,潜入了房间。

“我跟你换回来。”她一把拎起床上衣衫半褪的女子。

阿珠那顶着跟裴练云一样的脸,媚笑:“唉哟仙长,你回来啦。”

“嗯。”

阿珠那摇晃着脑袋,围着裴练云转圈:“啧啧,平时照镜子习惯了,突然看见一张相同的脸在跟前,感觉还真是微妙。”

她的眼眸中陡然带起了阴霾,一股浓郁的杀气立刻出现。

“去死!”

她的主意打得很好,杀了裴练云,“裴练云”这个身份就是自己了。

从玉清宗那些弟子的嘴里,阿珠那知道玄阴魔尊被困,墨浔要娶裴练云的消息。她是见过墨浔几次,还被抱着睡着几晚,对尸味敏感的她,惊喜的发现这个即将成为玉清宗新宗主的男人,快要挂了。

既然东方叙不在了,有个快要挂的宗主要娶自己,阿珠那巴不得。

只要裴练云一死,她再杀了奚皓轩这种知道她秘密的男人,到时候等墨浔身亡,偌大的玉清宗就是自己的了。

眼红着玉清宗的巨大丹药量,阿珠那都计划好了,到时候炼一大堆活尸,坏了就用丹药的药力修补,说不准以后她就能和血轮法王一样,拥有数不尽、打不死的僵尸大军。

可惜计划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随着阿珠那一道阴毒咒语放出,裴练云身侧的禁制也慢慢展现而出。

瞬间受到力量反弹的阿珠那,身体凌空抛出,背后重重地撞在静室的墙壁上。

她口吐鲜血,指着裴练云:“你…你!”

半天她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阿珠那想不通,这不对啊,裴练云离去的时候,最多半步迈入元婴期。她自己可不一样,得了仙草的灵力,又被奚皓轩喂了超多灵果,藏身于这具傀儡之中,运转玉清宗的法诀修炼,不到三个月就已经碎丹成婴,真正成为了元婴期的高手。

奚皓轩他们回来后,她都一直压制着气息,就为了突然发难。

可是裴练云居然轻易地用禁制将她的攻击给反弹了?

裴练云目光平淡,看都不看阿珠那,说:“嗯,我已经快到分神期了。”

阿珠那一口老血吐出来,为啥她总是要比裴练云晚一步!

裴练云抬手,一个玉盒抛给了阿珠那。

阿珠那不明所以,打开的瞬间又啪地一声将玉盒关上,目中寒芒一闪,贪婪地将东西藏入袖子:“给我可就不还给你了?”

那玉盒里面静静地躺着婴儿般大小的人面果。

人面果是哀牢山山顶附近的极品魔物,至阴至寒的环境里吸干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婴儿的血液凝聚而成,传说可以将渡劫期以下的魔修境界直接提升一个档次,还没有任何副作用。

裴练云淡淡地道:“哀牢山捡的,反正我也用不了,如果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还有其他东西给你。”

阿珠那脸上的阴色顿时一扫而空,讪笑着坐到裴练云的腿边,蹭着对方的腿:“仙长有问题,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