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祈乐,本就胆小,如今在白府见了诸多生人,更是恐慌得终日寻机黏着莫殇然。

人生啊,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瞧着莫殇然扭头去安抚像受惊兔子一样的陌生少年,尘欢只是心底发酸,却没意识到,醋,也是轮流吃的。

他更没意识到的是,吃醋,意味着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抱歉前些日子意外实在是太忙了,我回来了。

39

39、诚意(上) ...

有一句老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原创了这句经典的人已经不可考究,但是这句话却一直一直地流传开来,在各种各样的领域范畴,尤其是——对于在爱与不爱中纠葛的人们来说,最是贴切。

明眼人都看得出莫殇然和尘欢俩人是在闹什么别扭想些什么,可是莫殇然和尘欢却毫无所知。

莫殇然只知道自己放不下,见到了尘欢这般对自己冷淡对她人热情的样子,却忽然迷惑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菜更好。尘欢则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忽然看见别的男人扯住了莫殇然的衣脚引得了她的温柔注视,却又忽然忍不住吃味难受,然后惊惶无措起来。

当初,是一个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不管自己多难受也死活就是要分手,而另一个虽然不舍得却也决定尊重对方,分就分了,自己慢慢悄悄惦念着也就是了。

现在,是当初决定就这么惦念一辈子的那一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真的学着放下,而当初决定丢了感情的另一个,又开始犹豫是不是该捡回来想想法子弥补一下。

于是,在各种人的各种话各种指点中,尘欢和莫殇然的关系就这么僵住了。

这俩人,必定是常常见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低头不见也会有好事者想方设法把两个人往一起凑。见了以后,是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可偏偏眼神总是悄悄地要装作很不经意一般飘到对方身上去,然后又忽然撞见对方一样偷偷摸摸的眼神,立时就要忍不住红了脸,猜:是不是他还是喜欢我?是不是她还是在乎我?

只是猜想之后,不由责怪自己居然这种情况还对对方动心,于是又要立刻急着否认掉自己的自作多情,生怕丢了面子,于是反而极其丢脸地别扭着面孔坏脾气地冷哼,根本就忘了原本的目的地,只顾转身像反方向大步迅速离开。

离开了,这之前急着离开的又难免后悔。万一对方其实确实是有那么点意思呢?即使没有这个意思,逮住机会多看她两眼也是好的呀,谁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机会可以看到对方的样子呢?两人未免捶胸顿足一番,下一次又半推半就地随了所有人的意思,再度相遇,然后重复以上所有过程。

相遇,分开,相遇,分开…一次一次,似乎不同,实则毫无变化。

无论是尘欢又或莫殇然,都已经习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这样的矛盾推脱到所有客观的障碍上面去。比如,若是放低了姿态去恳求,别人该怎么看啊多么难堪啊?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她究竟怎么解释?又或者他怎么看的我身边的这个他?抓心挠肝。

其实,她们之间的重点已经不在于究竟旁的人是在那里清障还是筑障,而在于当事人是否下了决心无视那些障碍勇往直前。下了决心,依着莫殇然不管不顾的光棍性子,那是什么障碍都等于没障碍,尘欢亦然。可是没下决心之前,不管退路是否舒坦,也不论前路是否艰辛,做什么都等于是原地踏步。

莫殇然和尘欢的年纪都不小了。她们两个即使还不急,愿意把她们当自己人看待的围观众们也着急了,看不得这原地踏步消磨时光了。

白梅原本是记恨当初莫殇然的无心添乱,又知道这两人分也好合也罢,都还有分寸的,所以一心存了看戏的心思,此时听了下人的嚼舌都不由感觉累心看不下去了,不由要找了同样无事的人来合计。

众人都觉得,得出个人去劝劝,和解和解,才算是尽了朋友的义务。

白梅倒是想去,可她自己本身就足够焦头烂额一脑门子官司了,大家都怕了她惹祸的本事。紫清压根是只有失败经验没有成功经验,不劝分已是不易,于是翘了脚,只肯喝茶不肯说话。推来推去,最后竟是一向喜欢沉默做事的苏彦决定试一把,先拿尘欢来谈谈话,试着找找法子。

尘欢倒也居然不介意自己原本和苏彦的生疏,许是因为他本来也是想找个人絮叨絮叨,如今侯府正君愿意屈尊纡贵,他自然也是配合的。

不过,一向聪明的苏彦似乎也没什么技巧,他拙嘴笨腮唠叨了很久,也只能对尘欢说出其实莫殇然还是真的在乎他的,只是不会表达有点笨,希望尘欢再信任莫殇然一次,何妨再试试呢?

这话,其实尘欢也想过。如果成了就能幸福,何妨试一试呢?

可是尘欢想的更多的却是另一件,如果不成就意味着又逝去好几年的年华,然后得一个心力憔悴,那么未免这试一试的代价有点让他恐惧。

他惧怕承认自己的感情,惧怕承认自己其实是真的喜欢上了莫殇然这个人,而非仅仅迷恋莫殇然带给他的安全感和衣食无忧。

人说□无情戏子无义,其实无非是他们平日里的地位太低太低了,不敢有情有义,一旦有了,就是粉身碎骨不能超生。尘欢已经习惯于逼自己用最冷静的,最残忍的眼光去剖析利弊,然后阻止自己的沉迷和冲动。

所以,即便他从感情上很希望试一试,但是从实际上却是怎么也不能开口说自己愿意试着再信任一次的。

这是一种感情和理智的冲突。

然后一种复杂的,说不上是好是坏的结论也就此诞生。

“信任,总是一去不复返的。”尘欢说:“何况,我们之间…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那种东西…”

“虽然不甘心,很不甘心…放不下,很放不下…”

“虽然我还是喜欢她,自己都说不出原因的喜欢,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都没法不去在意她,看见她对着别的男人笑就会觉得心疼得像是被捅了一刀…虽然我知道,她其实也不是不在乎我,她明知道小石头和我没那种关系,可一样会气得暴躁不安…”

“可是,既然已经说好要分开了,再谈这些,不是太傻了吗?”

苏彦时不时点点头,表达自己正在认真地倾听着,目光却停驻在屏风之上,流连不去。

那是一扇檀木屏风,上面用翡翠嵌着一枝苍柏,又有一只鹰,用墨玉、珍珠、琉璃还有等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珠宝镶嵌着,目光犀利,展翅欲飞。

尘欢不知道,但是苏彦知道。

这屏风后,藏着一个叫做莫殇然的人,在偷听。

——这是苏彦左思右想想出来的法子,好歹,先让莫殇然知道苏彦在想什么。

毕竟,这个社会,是女人为尊,莫殇然在这段纠结关系中占着天然的主动的,强势的地位,只有莫殇然明白了,这事儿,才能明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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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诚意(下) ...

话说那一日,苏彦设计,让莫殇然藏在了屏风之后,又引了尘欢畅谈了心中所思,只盼着能敲打敲打莫殇然,给俩人间的关系开条活路。

话说那天下午,尘欢说了很多。

话说那天直到晚上,莫殇然才从屏风后走出。

“…然后呢?”安平炎轩靠在床头,看着自家的情人白梅,追问:“当初你说苏彦想了好法子要调解的,然后呢?怎么再没听到下文?”

白梅去捻蜜饯的手指忽然僵了一僵,强笑着摇摇头,叹:“莫殇然啊,那简直是一个木头脑袋!”

安平炎轩不明所以,却是难得看见白梅这般吃瘪的模样,不由笑了:“还说她,你当初就不木头?非得要惹我生气惹我误会了才痛快,那不也都是你干过的事情?”

白梅原本还只是为了朋友略感忧心无力,听了皇帝这话,却是立时愤愤然了起来,丢了蜜饯也不再去吃,只顾掰着手指要和安平炎轩讲道理,哪怕对方立刻后悔了把她拉进怀里抱住了安抚,也没能堵住她一张嘴往外“噼里啪啦”地蹦字:“她和我一样么,啊?我再木头,我也不至于和她一个样吧!当初我一知道你居然怀了我的孩子也不肯说,只想着悄悄生下来,我就想方设法偷偷跑了来,窝在屋顶上守了你几夜,直到知道了你的心思,也等着确认了你们父女平安,然后立时就回去奋发图强,努力把你追回来了好不好?她呢?你瞧瞧她最近这些日子都干的什么事…”

其实莫殇然冤枉。

莫殇然也没干什么出格的坏事,她只是忽然开始带着祈乐早出晚归,几乎不着家,避着尘欢走而已。

她听尘欢说了太多。

她第一次听尘欢那样沉闷的,喜欢把一切敏感不安都藏心里的人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她们所有的相处。

这也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反反复复的推敲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用一种笨拙但是朴实的思路。

她记得最早自己的感情也是被压抑的,不敢表达的,她还记得她从小就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成为殇花楼的楼主,掌管了天下的情报和最厉害的杀手们时,她也只是浑浑噩噩听命而行的,甚至会荒唐到为了一句诗词,就死缠烂打找上了白梅,要认她为主。

可是自从有了白梅,她就被迫开始应付各种状况之外的事情,而后她第一次会担忧一个人,会恼怒一些事情,会高兴也会不安,会哭笑不得却也有笑得肚子疼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有一次,为了白梅不平,劈了白梅的义母平安王的一张桌子…也就是在那时,她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她是一个人而非工具的觉悟。

后来有了尘欢,她的感情一点点愈加多起来,却还是遵循着本能,毫无头绪的。下半身冲动了,于是就上了床;而后头脑发热了,就干脆把人娶回了家;后来对方大闹着要离开,她觉得如果自己继续坚持那么就等于是互相伤害,于是就勉强自己放了对方…再后来她回味着觉得放不开,于是就又准备这样死皮赖脸地蹭回来。

这种事情,仅仅是本能、直觉。尽管她偶尔也会纠结,也会思考,但自负自己已经足够厉害什么也不怕的她,思考结果却总是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走走看看总会好的。

于是,这样子,仔细听了尘欢的每一个字,然后试着从尘欢的角度想事情,于莫殇然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这一次也就够了,从下午想到日落,她觉得自己大彻大悟了。

尘欢说了那么多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却从没说什么诸如觉得她恶心觉得她讨厌之类的话,那就是分明对她还有留恋嘛!所有的话,追根结底,不就是说,她太强势,太粗心,不能让人信任吗?可是她当初的强势何尝又不是对他的关心和不放心?她当初的粗心,其实…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刻意在里面,只是盼着给尘欢一点自由的余度,好能自己坚强起来。

可是显然,她的那点念头,别说尘欢不能理解,连她在听尘欢叙述时,都觉得茫然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完全靠不住的渣了。

她曾经以为她的方法完全没有错。

她始终记得,自己当初学武功,没有什么师傅教,就是一柄剑,一群狼,活得下来的,就活下来了,就学会了最基本的,也最实用最厉害的杀招,就足以自保,足以杀死每一个目标。

她就是这么学会每一件事情的,没人教她,她折腾了一身的伤,然后就会了,于是她觉得所有人学习任何事情,都差不多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她当初才会粗心大意,直接把尘欢丢给了各色人等,心里还觉得自己足够小心,至少苏昱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说啥也没有饿狼厉害的。

但是现在,莫殇然忽然忆起了白梅和苏彦俩人,四处招募先生来教长生、平安两个孩子读书习武,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过问着每一点细节…或者,不是她们太麻烦,而是…正常人都是这样学习的?

所以,如果她想让尘欢回心转意了,首先就得转变自己的习惯,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光干些在自己是顺理成章,于别人看来却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需要时间。

所以…莫殇然其实真的不是无动于衷毫无反应,她忽然更关心起来祈乐,也只是想赶紧给祈乐找个好归宿。她觉得,安排好了祈乐,这样自己就可以安心地学习白梅苏彦等人和孩子的相处,每天也细声细气柔声细语地跟着尘欢。和尘欢多这么柔声细语几次,不就都好了吗?长生闹了脾气,白梅也一向是这么哄的…

可怜的莫殇然,她前面的想法似乎还对,可是后面却终究还是落了俗套,又遵循着本能走了老路,又入了歧途。觉得“信任”这词很虚,觉得尘欢的不信任只是因为不够成熟不够了解她的莫殇然,还津津自喜着,觉得自己完全找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尘欢还是个不成熟的需要学习如何自信的男人”,又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努力成为一个比白梅和苏彦都温柔的体贴的有耐心的好老师”。

她总是不知道,其实最该学习如何生活如何和人相处的,不仅是尘欢,还有她莫殇然本人这个总也不能发芽开窍的大木疙瘩。

她甚至不知道,她自己是明白绕着祈乐跑是想赶紧医治好了祈乐的身子和性子然后把祈乐打包送出去,可是别人完完全全都不明白。

苏彦甚至于已经在打算,如果莫殇然有一天又忽然要娶祈乐,喜事该怎么办,而紫清也已经在盘算,如果莫殇然不识好歹,他要不要带了尘欢也去相几个女人回来撑面子…

一切一切,这个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地大彻大悟了的莫殇然,都全然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我很抱歉,关于我8月9月乃至10月的缺席。

申请解V,编辑表示并不赞同,于是折合之下,这文的大纲我在重新整理,争取在三四万内尽快写完。

会尽快恢复更新。感谢诸位的包容,和一直以来对我的诸多支持。

PS:读者群已解散,在此再次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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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转意(上) ...

这日一早,尘欢辞了紫清等人要求的陪伴,一个人,换了件略朴素的衣服,说想一个人上街,四处逛逛,散散心。

紫清知道莫殇然闹得他心里苦,自然也就不阻拦,只暗地里指着两个小婢,悄悄跟了,防着出了意外。原本这法子不错,但两个侍女怕被尘欢瞅见,不敢跟紧了,街市上人又多,东拐西拐,竟只跟了半个多时辰,便把人在岔路跟丢了。

这路,往前依旧是熙熙攘攘的街市,左边一条小路冷冷清清,右边一条小路也行人稀疏,人来人往,俩人追到这里时,已然瞅不见了尘欢,于是前后左右一张望,一商量,一个向前一个向左,就这么漏掉了尘欢拐进的右边那条挂着红灯笼的胡同。

这原是怨不得那两个小婢的。

右边那街挂着红灯笼,本是那穷人家的漂亮男孩卖皮肉的地方,傍晚最是热闹,白日里,路边却染着酒渍血迹,还泛着一股不知道哪个醉鬼吐过的恶味,让人闻着都也作呕,全然没了夜间的酒醉金迷的挥霍豪华。尘欢是个男人,两个小婢又不知他的来历,自然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尘欢竟然会自己走到那种地方去。

其实莫说她们,便是连尘欢自己,今日之前,也没有想过要再踏上这里的土地。

当年他把自己悄悄攒下的所有钱,都给了管院子的阿爹,自己找上了莫殇然时,就是打定主意要脱了这个火坑,再也不回来的。之后的日子里,他和莫殇然好也罢,坏也罢,也总是自卑于自己的出身根本上不了台面,就愈发厌恶不想提起这个脏了他的身子也冷了他心的地方。

但是和苏彦一通畅谈之后,尘欢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有点想念这个地方,竟然不能自控地就是又自己走了回来。

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在这似乎与深深印在记忆中毫无二致的小巷里,尘欢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有些平静下来了。

他常常会回想起自己和莫殇然初遇的那段日子。互不相爱,却依靠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就温暖了对方,也温暖了自己。还有后来的婚娶,他焦虑、不安,她却漫不经心地觉得一切都很自然。那个时候,他甚至不敢求一个名分,可是她给了他一切。那段日子,虽然难免过得心下忐忑,可是尘欢一直都觉得还是很幸福的。

是什么,让那样的生活变了味儿呢?

尘欢轻轻皱起眉。

曾经苏昱那个孩子,像是炸了毛一样地百般难为,反反复复用各种话,刺得他心中生疼生疼,同时却也发现正如对方所说的,他和莫殇然互不理解。那个时候,他确实是觉得,有没有他,大约对莫殇然是毫无影响的。他不能忍受这种一心想要独占一个人的不满足,以及一心扑在一个人身上,几乎丧失了自我的不自控感,所以尘欢对自己说,该离开了。可是看莫殇然重逢后的欲言又止,又似乎不全是自己那么想的无望。

苏彦告诉他说,莫殇然其实很在乎尘欢,只是因为缺乏沟通。苏彦和尘欢讲了一些白梅和安平炎轩之间的故事,苏彦说那两个啊,明明相爱,可以前就是不肯互相说句真心话,导致一个觉得对方只是无聊要个玩物,另一个觉得对方只是迫于权势或者贪图安逸再或别有所图,白白耽误了不知多少时日。苏彦的意思是说,尘欢和莫殇然大约也是这样的,只是需要多说说话,多交流理解对方的看法。

紫清有着另外一套理论,说这是因为尘欢太在乎莫殇然,在乎得快要失去了自我。当一个人的心完全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时,很自然的,对方的一切才是是自己的一切,而自己本身则越来越显得渺小卑微。就如尘欢,他在这花街讨生活时,尚且敢骄傲嚣张地踹了不喜欢的嫖|客在一边,可是嫁给了莫殇然,却已经太久不敢有任何自己的想法或违拗莫殇然的举动。等到终于意识到时,他却已经无法自拔于这种矛盾和痛苦。

太多的人都在说话。

每个人一种看法,每个人都对着尘欢和莫殇然的婚姻指手画脚。

也许是好心,也许是恶意,更也许只是漫不经心的干涉围观,消磨无聊的时光。

而尘欢不懂这些,他自己也许曾和很多女人打情骂俏乃至上|床共度春宵,可他本质上依旧是个感情青涩的家伙。他懂得如何抓住一个女人的钱袋,却不懂得如何才能抓住一个女人的心。

于是,原本就茫然无措地他,以及其实一样茫然无措地莫殇然,就在这许多纷乱的声音中,走的离对方越来越远了。

尘欢很是踌躇。

感情告诉他,他应该远离莫殇然,可是理性告诉他,他不能逃避。

如果不能逃避,那么…究竟该怎么办呢?

“尘欢哥哥?”一个有些沙哑的,惊讶的声音打断了尘欢的思索。

尘欢抬眼。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桃红的少年,眼角抹着一抹上挑的绯红,涂着艳红胭脂的唇此时正笑得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尘欢哥哥,你不是赎身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啦?”

尘欢微微皱起眉,他不记得这个人。

少年却依旧在笑,很是自来熟地缠上尘欢的手臂,笑得娇媚又绚烂:“尘欢哥哥肯定都不知道我是谁吧?当初哥哥在这里时,我们可都是很景仰哥哥的呢。哥哥那时候那么厉害,现在还有人念念不忘盼着哥哥回来呢!”

尘欢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他试图从少年的纠缠中救出自己的手臂,却还是失败了。

少年就像是一条艳丽的蛇,乍一看看绵软无害,可是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已经缠了上来让人无法挣脱。他似真似假地笑,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是在触碰尘欢最不愿提及的话题:“哥哥来得倒好呢!以前常到哥哥屋里去的孙家姐姐可就在我房里还没走呢,前几日还念叨着说哥哥销魂甚是想念…”

少年念着,就揽了尘欢要向院里带,一面裹挟着尘欢,还一面提高了声音:“尘欢哥哥,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声音惊动了安静的小院子们,已经开始有人探头探脑出来看热闹了。

尘欢挣扎着,却发现不知是自己太过孱弱还是那看上去纤细的少年力气大得惊人,竟是怎么也挣不动。

“放开他。”

一把忽然出现在少年面前的长剑拦住了少年。

剑锋看上去很利,少年惊得松了手,待看到那握剑的人一身黑袍蒙着面孔,更是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剑被收回,黑衣人撩开了面纱,面纱下一张精致的面孔正皱着眉:“跟我回去。”

“啊…苏昱!”尘欢吃了一吓,几乎要跳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腰间一块玉佩就值几百两?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逛,就不怕被拐进院子,丢了钱也就算了要是再丢了人…”苏昱摇摇头,转身就走:“跟上我,回去了。”

尘欢快步跟上。

“苏、苏公子…谢谢你。”

以往从来半句好话的苏昱居然没有出言讽刺,只是含混应了一句:“客气。”

尘欢很奇怪地看着和以前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的苏昱,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苏昱没有回答。

尘欢又问:“你什么时候进京的?昨日我还见到苏君,他都没提呢!”

苏昱还是没有回答。

尘欢尴尬了片刻,还是觉得要找点话来说才好,于是他再次开口:“有人跟着你吗?”

苏昱轻轻地瞥了他一眼,依旧一声不吭。

尘欢莫名地有些恼怒了:“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是不是?是,我是有个堪称耻辱的过去,你满意了?!”

苏昱停下脚步,看着脸憋得通红的尘欢,微微地笑了笑,然后问:“如果你自己都以自己的曾经为耻,那么怎么还能奢求别人尊重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