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林枫吐着不小心飞进嘴里的血，接过林彦递来的纸巾擦脸，一睁眼看见三个人都像看妖怪一样看着她，不禁有气。
“都愣着干什么，快点搬东西啊，还想再遇到几只变异的怪物吗。”
混乱（四）
经过这一次突然袭击，几个人都谨慎了很多，特别是杰西卡，她自问可没有林枫那么勇悍，被怪物抱着还敢在它脑袋上开洞，落地之后没事人一样擦擦脸上的血，就开始扫荡武器店。除了坚持相信林枫是政府特工的大卫，她和林彦都知道林枫的事情，心里十分疑惑——一个外贸公司上班的普通OL，据林彦说她以前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堪比职业雇佣兵一样的强人？
不过再傻的人也知道，他们之所以能保住性命，全靠林枫的临危不乱以及未卜先知般的指挥，所以尽管心中还有疑惑，杰西卡还没有白痴到和有能力保护她的人作对。她甚至隐约感觉到，林枫的出现，也许就是改变她未来的希望。所以，尽管还在因为不远处那具极其恶心的变异者尸体干呕反胃，杰西卡已经听从林枫的指挥，开始尽可能地多搬一些枪支弹药到车上。她很清楚，整个队伍里最没用的就是她了，要不是有本在，估计林枫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几乎把整个武器店都扫荡一空，几个人不敢久留，赶紧上车撤退，前往最后一个目的地，修车厂。林枫难得的没有去前面的副驾驶席，而是和林彦杰西卡一起呆在后车厢清点武器。他们并没有拿太多的枪，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子弹上面，毕竟谁都知道没了子弹，再厉害的枪还比不上一根烧火棍。
清点下来，加上最开始林枫在大学城弄到的枪支，他们手上的武器共计如下：
M1911A1式自动手枪5把，HKP7M8军用手枪6把，冲锋手枪3把，巴雷特M99狙击枪2把，AKM突击步枪5把，XM1014和M3散弹枪各4把，M249机枪一挺，甚至还找到了一挺加特林重机枪，两个男人很是花了点力气才把它弄上车。其余的就是七箱子弹，还有两箱手雷，。一时间车厢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军火库。
作为男人不管是林彦还是大卫都对传说中的AK47情有独钟，不顾林枫的反对一人抱了一把挂在身上，对于林枫坚持选择了AKM表示不理解。
“AK47是不错，不容易出故障，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在连续射击的时候基准度极非常差，不容易命中。而且——”
林枫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那把M3散弹枪，看了林彦一眼：“不觉得它很沉吗？”
大卫是典型的M国人，人高马大的还好，但林彦不禁托了一下背着的枪，作为一个留学生，他对AK47的了解仅仅来源于游戏，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在现实中接触到真枪。摸到真枪的一瞬间，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有沉甸甸的手感，凡是男人都会觉得兴奋。可是背了一会儿就感到，这枪还真沉，保守估计，装上子弹的话得有5公斤左右。
“我们可不是除了枪什么都不带，要是长时间作战，恐怕没一会儿你就连枪都端不起来了。”
林枫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林彦却从中听出了自己太弱的味道，不禁脸上微微一红。回想一路上自己还真没做过什么有贡献的事，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强，不能事事都依赖身为女人的姐姐。
杰西卡却在仔细看着手上的巴雷特M99，好像很感兴趣，林枫提醒地说：“暂时别打那玩意儿的主意，后座力太大了，也许会把你的肩膀都震脱臼。”
杰西卡吓了一跳，赶紧把枪放回原处：“那还拿着个干嘛，又沉又长，还是狙击枪……难道你会用？”
林枫摇了摇头，她的枪法还算不错，但狙击枪就算了，完全不行：“先拿着，后面总会找到能用它的人。”
杰西卡还想问为什么一定要带狙击枪，难道他们还要和那些变异的怪物打狙击战，但这时修车厂到了，林枫第一个就下了车，她也就没有机会再问。
之前大卫说自己曾经在修车厂呆过几年，看来还真不是吹嘘。修车厂也是铁门紧锁，不过拦不住几个人。反正现在也不会有警察管这种擅入他人私宅的做法，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撬门的速度快了许多。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认真地搜索了里面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隐藏的变异怪物，才放心地把铁门重新拉上，找来必要的工具，开始改造车子。
按照林枫的说法，几个人用焊枪和钢板把车身加固了一层，又在前面驾驶室的玻璃上面罩了一层铁丝网。为了保证轮胎的安全，连轮胎的周围都给加上了铁丝网。大卫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林枫也帮了不少忙，连杰西卡和林彦都抢着去割钢板抬东西。但差不多完事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时间到了下午1点53分。
“把有用的东西全部都搬走。”
林枫一声令下，修车厂的的备用轮胎，还有一些修车的工具，甚至连几桶汽油和柴油都不放过，全部抬上了车。本来警用运输车已经很大了，但一样被塞得满满的，人都只能挤着坐下。林枫觉得还是得去找一辆大巴，就像在国内的时候她最后的那个逃亡队伍一样。专门改造的大巴，前面可以放东西，后面还能睡觉休息。不过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L市里安静得异样，她连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在紧张和提心吊胆中忙碌了一个上午，所有人都累了，不过没人叫着要休息。收拾完了一切，他们重新上车。林枫看了看手表，对大卫说：“去圣约翰教堂街。”
“真的要去等那个警察啊？”大卫有点不高兴，但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迪恩的枪法真的不错，身手也好。有这样一个同伴一起上路总不是坏事。
“我们只等到两点半，他不来，立刻就走。”林枫简短地说。
从修车的时候开始，林彦就抓紧一切空隙的时间摆弄那个在杰西卡家找到的收音机，想要得到点有用的消息。但不管怎么弄，都是一片杂音。刚才他们在修车厂还找到了一台没有损坏的电视，尽管还有电能够打开，但没有任何节目讯号，全部都是雪白的一片。
运输车中间已经被他们割开了一个窗口可以和后车厢的人说话，林彦还在锲而不舍地调试收音机：“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全世界的消息都忽然被切断了一样。再怎么突然的灾难，总该有没死的人，政府也不可能一瞬间就灭亡，总该做点什么才对啊。”
“陨石有信号干扰的作用，别浪费时间了。”林枫说，“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
修车厂离杰西卡的家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那里。和离开时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正午的阳光照在满是丢弃杂物的地面，却无法带给人任何温暖的感觉。大卫把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林枫警觉地一边看表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如果到了时间迪恩没有来，虽然觉得稍微有点可惜，但她绝对不会专门去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转眼就到了2点23分，大卫忍不住开口：“他恐怕是遇到什么事情，不会来了。”
“唔。”林枫像是没有听见，依旧看着远处唯一的街道入口。
大卫见她不予理睬，不以为意地开始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不是我诅咒他，按照一般惯例，不相信主角的家伙，又是个警察，还单独行动。不管从哪一条看他都死定了。”
林枫还是没有理睬他，倒是杰西卡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
“哈，这是鼎鼎有名的电影十大定律，比如黑人必死，警察必死，单独行动者必死，跑上顶楼者必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离开之前如果说了‘我很快就回来’，那绝对死！没说的。”
杰西卡还没有对他的说法发表自己的意见，林枫就哼了一声：“看来你的十大定律也有不灵的时候，还有，这不是电影。”
大卫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街道入口，一个男人正大步朝这边跑来，肩膀上还扛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挺沉。不用太近，光从那身熟悉的警察制服就能看出是迪恩。见到那辆车他的脸上出现松了口气的表情，来不及多说话，三步两窜地来到车厢后面。林彦和杰西卡透过那块开洞的隔板已经看见了他，没有多问，赶紧打开了车门。经过一晚上的共同逃亡和战斗，几个人之间还是建立了一点战友情谊。
迪恩才上车就立刻大叫：“快开车，开车，离开这里！”
“怎么了？你见鬼了？”大卫像是和他天生不对盘，一边倒车一边习惯性地出言讽刺。
“快走！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迪恩是真着急，额角上甚至暴起了一根青筋。
所有人闻言都为之大惊，大卫也不耍嘴皮子了，一踩油门，车子带起一股尘烟，上了马路。
“不要往城市那边走，唯一可以过路的桥已经被炸掉了，我们得重新出城，换个方向走。”迪恩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满脸是汗水，气喘吁吁。
他的说法正好印证了林枫的猜想，来不及去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林枫不住地催促大卫：“快快快，顺着原路出城去！”
根本用不着她说，生死攸关，大卫把车开得飞快。本来路上到处都是翻到和乱停的车辆，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绕开。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直接一路撞开。幸好之前他们加固了车子的前保险杠，再加上警用的运输车比一般民用车辆结实得多，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不过车上的人可就被抖得够呛，杰西卡更是紧紧压住那两箱手雷，生怕因为剧烈震荡把它们给弄爆炸了。
“迪恩，到底是怎么回事——哦，见鬼，这是什么？”
林彦看见迪恩抱着的那堆东西忽然散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女孩，双目紧闭显然是昏迷过去了，不禁惊呼了一声。
“你带个孩子过来干嘛？我记得你说家里是个弟弟不是妹妹才对吧！”
混乱（五）
小女孩看起来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头金色的头发，不过身上和脸上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沾满了不知道是血还是灰的东西。迪恩用一件大衣把她包着，不过还是能看见她身上的斑斑血迹。林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孩子，不明白他回去找弟弟和父亲，为什么最后会弄回来一个孩子。
“怎么回事？”林枫沉声问，现在车颠簸得很厉害，她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没有回头，听到林彦在叫什么女孩，不知道迪恩究竟带了什么回来。
迪恩还在喘气，他看起来也很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很多地方，脸上还有两道伤口，接过杰西卡抵来的水喝了几口，才稍微平息了一下喘息。
“这孩子是我从一堆尸体里翻出来的，她好像是这半个城市唯一的幸存者。有炸弹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不过当时我们遇到了一堆被惊醒的怪物，好不容易才甩开它们跑出来。她受伤太重，只说了个大概就昏了过去。我们想知道城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问她了。”
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迪恩接着往下说：“她告诉我，这边的怪物出现得很快，遇到陨石第二波袭击的时候是下午的通勤高峰期，而且遭受袭击的东城人口密集度比西城大得多，忽然之间就混乱成了一片。虽然很快就有警察和军队出来，但很快就没办法控制局面，因为变异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乱跑乱窜逃命的人。”
“怎么就忽然变成要炸掉城市了？”林枫认真的听着，插嘴问了一句。
“这个她没说得很清楚，只是好像有那个政府的官员提出的办法，要剩下的军队和警察掩护所有市民撤退到大桥另一边去，然后再把连接东西半城的大桥炸断，这样一来变异的怪物就没有办法跑过去了。”
“哦，老天爷，他们以为退到城市另一边，切断通道，再把这个已经满是怪物的东城炸掉，一切就算圆满结束，故事直接大结局了吗？”
林彦听了他的话之后难以置信地说。
迪恩也很无奈，虽然他理解，在那些不明内幕的人看来遭受陨石袭击的东城很危险，相对而言没有收到陨石袭击的西城就要安全得多。但被辐射照到的人却不一定会立刻变异，他们退至西城并不意味着就脱离危险了。但不管怎么样，根据林的说法，这种变异并不会通过血液接触传染，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变异的怪物不会无休止的增长。
“我去看过了，大桥已经被炸断，我们没办法过去。不知道对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手机没有信号，电视，收音机，网络……什么消息传输的渠道都被切断了。除了大学城和L市，现在其他地方究竟怎么样，世界又究竟怎么样，什么都没办法知道，真见鬼。这样下去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去什么地方才好？”
迪恩挫败地说，疲倦不堪地抹了一把自己满是尘土的脸。杰西卡本来还想问问他找到自己的家人没有，可是看他的脸色估计也不会是太好的消息。才失去家人的她很能理解迪恩的心情，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一下，那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林枫忽然问。
“哦，好像是西城那边的残存军队派出了特种兵小队，坐船过来，一是安放炸弹，二是搜索幸存者。这个孩子就是被他们救下的。”迪恩的表情暗淡了一下，“不过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死了，只有这个孩子因为被压在一具尸体下面才逃过一劫。”
车子已经驶出了L市的范围，路口的标识就在不远的地方，大卫显然松了口气，但不敢放慢速度，依旧把车开得飞快。
“炸弹什么时候爆炸，范围有多大？”
“不知道，她也不清楚，不过她说炸弹应该是成功安装好了的——”迪恩的话才说了一半，忽然飞驰的车子抖动了一下。车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激烈的一抖。
“嗨，伙计，你在干嘛！”林彦被甩过去撞了一下头，不禁有点恼怒。
“不是我，是地面在抖！”大卫大声地喊道。
“快！把车开到那块大石头后面去！不要再开了！”林枫脸色一变，嘶哑着声音大喊。见大卫还愣着没反应过来，干脆自己挤到驾驶席上去一拐方向盘，车子擦着路口处的栅栏驶离了高速公路，几乎是一头撞在了路口那块巨大山石上。
与此同时，地面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人快要睁不开眼睛的火光爆起，一环高过一环，林枫早就压着大卫的头趴下，而后车厢身为警察的迪恩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扑上去挡在了杰西卡和那个小女孩的身前，拉着她们一起趴在地上。
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滚滚而来，他们车子前方的专门防弹挡风玻璃咔嚓一声全部碎开，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幸好M国的警方用车质量过硬，只是碎裂没有散架。高速公路上面的那些钢铁栏杆全部被冲击得变了形，还有很多直接飞了起来，和被气浪带出来的水泥板之类的东西一起到处乱飞。有一块直接砸在了他们的车上，硬是把结实的车身砸扁了一块。要不是林枫抢着把车停在了那块大石头后面，恐怕他们不被气浪卷得翻车，也会被这些可怕的残骸打成筛子。
爆炸远比他们想象的厉害，还好他们已经驶离了中心地带，只是位于极其边缘的地方。等到气浪冲过去，没有东西乱飞之后，几个人才慢慢地直起了腰。大卫看着眼前满是裂痕的挡风玻璃，心虚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我的天，他们是想把整个城市都炸上天国吗？”
“感谢上帝，半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城市里到处打转呢。”杰西卡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诚心诚意地对迪恩说：“谢谢你，迪恩。”
“要不是为了等他我们早就离开了。”大卫不满地小小声嘀咕，不过谁也没把他说的话当真，就连他自己也只是随口的习惯性要发发牢骚而已。
林枫下了车，看了看几乎已经化为废墟和熊熊火海的L市东城：“这下我们彻底没办法从L市过去，得另寻它路。”
“M国人做事总是这样，追求暴力。”林彦看着这种比商业大片还刺激的场面，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看着还在燃烧，而且似乎不烧个几天几夜不会罢休的城市，几个人都犯了愁。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主要的交通要道就是那几条高速公路。想要到其他地方，往前走就一定要通过L市，现在此路不通，难道他们要飞过去吗？
“哗啦啦”，玻璃的碎响换回了他们的注意力，一看才知道是林枫拿了个扳手把那些碎裂的挡风玻璃全部敲掉了。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林枫面无表情地说：“不敲掉根本看不到前面，怎么开车。”
大卫都想抓头了：“没有了玻璃，遇见那些怪物不是很危险吗！”
“要是已经到了被它们包围爬到前面甩不掉的情景，相信我，有没有玻璃都一样。”林枫拍拍手，把驾驶席上的碎渣子全部扫掉，“各位，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趁着天还没有黑，原路返回，从大学城穿过去，那边有81号，87号，93号公路，我们可以选择任意一条改道前进。二，在这里整修一下，等到明天早上再开车穿过大学城，寻找其他的通路。”
“这有什么区别吗？不是都一样。”想到他们逃出大学城时遇到的那些怪物，杰西卡毛都要炸了。
“当然有区别，之前我说过，变异者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大。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变异之前，我们遇到它们只要躲在车厢里，除了听它们敲敲打打，也没有其他的危险。但也许就是多过一晚上，它们变异的程度就会加深，那时候这辆车就不能抵御它们的进攻了。”林枫有点不耐烦的解释。
“那，我们为什么不等到明天再走呢？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离天黑只有两个小时不到。要赶到大学城都很勉强，更别说是还要穿过它。姐，你也看到了，L市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只有上帝才知道现在的大学城是什么鬼样子。我的建议是就在外面过一夜，等到明天天亮再出发。”
林彦试探地说。他的话获得了其他几个人的赞同，毕竟，在夜晚中穿过满是怪物的城市，是人都不愿意的。
“好吧，随便你们。不过我得说，现在已经是1月，天气非常寒冷。我们留在外面，晚上睡觉要是不开暖气只会冻死。燃油到后面有多难搞你们都清楚，多在外面停留一天，我们的消耗就越大。”
林枫并没有对他们的选择发表什么建议，在她看来，两种选择都很糟糕。
“对不起，林，好歹现在我们也算是同伴，我就想问一下，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迪恩忍不住问。
林枫犹豫了一下：“尽量往东走。”
“往东？哦，对了，H市在那边，那里的军队对，肯定会好得多。”大卫恍然大悟。
“是这样吗？”林彦问。
林枫点了点头，她的确是要往东走，不过却不是为了去H市。但这个理由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好了。
几个人商量完毕，重新上车，这时林枫想起了那个小女孩，看了迪恩一眼，还没有说什么，迪恩就急切地说：“我知道那孩子没有战斗力带着上路只是个累赘，但看在好歹是她告诉我们有炸弹消息的份儿上，请暂时不要丢下她，可以吗？我保证不需要你们中的任意一个去保护她，我也不会因为她的存在把大家置于危险之中。实际上，她现在正在发高烧——”
“高烧？”林枫一听，就去摸枪，被杰西卡拉住了。
“别这样，林，我看了，她的手指没有发黑，她不是因为辐射，只是单纯的风寒发烧。”
“咳咳，姐，现在多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影响，实在不行再说吧。我相信大家总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孩子就全部要丧命。”林彦也上来劝说。
林枫歪了一下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了看所有的人，连大卫都没有出声反对。
“好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个，明白了吗？”
迷途（一）
既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他们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个被炸成一片废墟的半个城市边缘，检查了一下车子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所有人重新上车，往大学城的方向驶去。没有了挡风玻璃，林枫把自己的一副护目镜给了大卫，这还是最开始她在大学城那家黑街商店和匕首之类装备一起买的，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高速公路两边是连绵不断的山壁和石崖，偶尔会有小小的灌木丛飞快地从车窗外飞快闪过。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偶尔还能见到被陨石砸到留下的痕迹。呼呼的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痛，林枫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让她再一次感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无数次无数次在生不如死的遭遇里，她都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她并非畏惧死亡，任何一个人有过同样的经历都不会把死亡视为终结，而是一种解脱。有时候，痛苦的活着比轻松的死掉难多了。
她只是讨厌随便认输放弃而已。想到这里，林枫喃喃地说：“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
“人尽可以被毁灭，但却不能被打败。”一个声音接着说，林枫回头，看见是迪恩。他趴在隔板边上露出半张脸，“老人与海，我也很喜欢这篇小说。”
不想和人讨论什么哲学的问题，林枫转移了话题：“那个孩子怎么样，还昏迷着吗？”
迪恩本来是想刻意和她拉近一下关系，他做警察也有好几年，见过形形□的人。他觉得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东方女人太神秘了。年纪绝对不超过25岁，单看外貌连杰西卡都比她成熟。可是她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却显得十分沧桑，那是只有经历过巨大磨难万念俱灰的人才会有的感觉。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和大卫一样，为林枫不管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如而惊讶不已。但很快的，迪恩就觉得不对劲。林枫不是镇定，她是麻木，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迪恩遇到过好几个有自杀倾向的家伙，他们脸上就是这种麻木不堪的表情，眼睛里透出一股灰色的死气。
可是不对啊，如果林枫真的是那种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她不会那么积极的带着大家逃亡。迄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事情无疑都是想努力地活下去。而她的语气和神态也都在表明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一个人身上怎么能同时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迪恩真的有点糊涂了，所以他才会抓住林枫的一句无心之语，想和她多交谈。和他想的一样，林枫立刻张开了自己的那层隔离网，将他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耸耸肩，迪恩也没指望自己一句话就能让她卸下心防：“那孩子吗，我得说情况很不好，失血过多，高烧不退。杰西卡已经在尽量的照顾她了，不过她能不能支撑过今天晚上，谁都不敢保证。”
一直专心开车的大卫忍不住插了句嘴：“嘿，你们不觉得那小孩知道得太多了吗。根据警官先生的说法，他知道的一切都是这个孩子告诉他的。正常情况下，普通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知道炸弹啊，撤退啊之类的事情。”
林枫淡淡地说：“你太小看孩子了。”
成年人总以为小孩子都是无害又天真的生物，要是他们见识过十几岁的孩子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能做出多么残忍的事，大概就不会再坚持这种可笑的看法。生存的压力可以让孩子瞬间就成熟起来，成熟到可怕的地步。
迪恩听了大卫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她说得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但以一个孩子的身份来说，的确是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所以在过来的时候我抽空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东西。虽然不敢完全肯定，但她多半是L市某个要人的孩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很小巧的金属物体，林枫接过看了半天也认不出那是什么，迪恩解释说：“因为工作关系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类似于卫星信号发射仪。只要还在地球上，不管在任何角落都能找到携带者的方位。一般都用在那些身份很重要的大佬身上。不过也有有钱人或者政坛要人用来确保自己家人的安全。”
“所以，那个已经全部死亡了的特别行动小队，也许就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才冒死跑到满是怪物的东城来的？”林枫问。
迪恩叹了口气：“也许吧，除非她醒了，谁也不会知道了。”
大卫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终于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难道她是总统的女儿？还是和电影里演的一样，是某个大牌科学家的孩子？或者……”
“闭嘴，开你的车。”林枫和迪恩异口同声。
在距离大学城还有大概四五十分钟车程的时候，他们停下了车。没有刻意寻找什么隐蔽的地方藏好，而是按照林枫的建议把车停在了高速公路的旁边。
“尽量留在开阔地，这样出现什么情况的话第一眼就能看见。”林枫看了看周围，觉得视野很开阔，满意地点了点头。
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大卫开始修整车子的挡风玻璃。当时从修车厂里搬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包括一块尺寸符合的玻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不过一般的普通玻璃肯定不能和专门的防弹玻璃比，这种时候也只能凑合，有总比没有强。一月的天气已经异常寒冷，晚上要是不关好车窗打开暖气的话，他们只会全部冻死。
林彦自告奋勇的去帮忙，随便也请教一些修车的基本常识。他已经认识到想要活下来，能多学一点东西就多一点保证。杰西卡很自觉的在整理后车厢之前被弄乱的东西，顺便用他们在超市里找到的野餐用炉子和煤油烧水——这么冷的天气，还是吃点热食比较好。林枫和迪恩算得上是这个队伍中的主要战斗人员，就是看中了迪恩的身手还有枪法林枫才愿意等着他回来。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再怎么也不会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市民差太多。他们两个人在一边清点武器一边商量以后的安排和计划。
“噢，老天爷，巴雷特狙击枪，你们真是厉害，居然连这个也能搞到手。”迪恩小声地吹了声口哨，拿起了一把查看，还比划了一下。林枫看着他熟练的上子弹和校对动作，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他看起来像是对这种专业性很强的狙击枪很熟悉。
“以前你用过狙击枪吗？”林枫试探地问。
迪恩愣了一下，放下枪：“啊，是的，我用过。其实以前我是特警队的，因为受了伤才调回这里做警察。”
林枫对于M国的警察制度完全没有了解，不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决定一会儿去问问杰西卡和林彦，是不是有这么一说：“要是你会用狙击枪就太好了，以后需要用到这把枪的时候还多呢。”
“为什么？”迪恩疑惑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枫暂时不想和他说到那么后面的事情，又一次转移了话题。迪恩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基本还是了解了这个人的性格，她不想说的事情，不管是威胁或者哀求都没有用。
“可以吃饭了。”杰西卡把自己的枪在车壁上敲了敲，迪恩笑了笑，礼貌性地让开做出女士优先的姿势。这位警察先生显然也是典型的M国人，从最开始的惊慌和不知所措中冷静下来后，又恢复了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和大卫有得一拼。只不过比起大卫来他显得更加理性和清醒得多。林枫想起在国内时见到的人，真不知道M国人是天生的乐观呢，还是神经粗到让她已经无法想象的地步。或许这就是西方人和东方人在生活态度和人生观上的典型差异吧。
既然是在M国的地盘上，做饭的还是个洋妞，就不要指望什么大米饭和家常小炒。杰西卡真的已经不错了，就用一个野餐用的小炉子和一个盆子弄出了热咖啡，煎了培根，加在吐司里，再浇上特别的酱汁，就是一顿美食。M国人的主食林彦已经习惯了，而林枫早就养成什么都吃的本事。再加上吃了一天多的饼干矿泉水，有热热的咖啡喝——尽管是速溶的，还有肉吃，大家都很满足。
那个小女孩还是一直昏迷着，杰西卡勉强给她灌了些水下去。尽管他们有药品，但都只是一些消炎止痛的，对于她的这种症状无能为力。最后还是使用了老办法，用酒精不断地擦拭她的全身，靠着酒精蒸发带走一些热量，希望能把她的体温降下来。可是似乎没有什么用，到了晚上七点左右，天早就黑透了。几个人都到了后车厢，打开暖气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睡在一堆枪支食物之中。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关闭了车上所有的灯。几个人轮流到前面的驾驶室去守夜。就等着天一亮就向大学城出发。
一时之间也没有能睡着，可是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话题。杰西卡想着自己的家人，默默不语，林彦安慰了她一阵，又开始摆弄那个收音机。大卫是第一个守夜的，在前面驾驶室小声哼着歌。
“要是我们能找到留在大学城里的装甲车就好了。”迪恩忽然说，“比起这辆车，装甲车更结实，车上还有专门的武器仓库和监视仪器，在车里一样能看见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到一辆……不过估计很难吧。”
“你怎么不说要回去救人了？”想起之前迪恩的样子，林枫不带任何情绪地问了一句。
闻言，迪恩苦笑了一声。
“现在，大学城里还有人活着吗？见识过了那些怪物是多么可怕，又断绝了一切消息来源……我已经对幸存者不抱任何希望了。”
迷途（二）
听了迪恩的话，林枫思索了一下，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一定还有人活着。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死光。”
“只是也不会有太多人活着。”迪恩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离开队伍单独行动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总之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忽然转变了很多。林枫猜测可能是见到了太多死难者的原因。
“基本上，一开始的辐射就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林枫说，尽管这是她和迪恩之间的对话，不过显然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在竖起耳朵认真的听，连大卫哼歌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同样站在陨石落下附近的人，为什么有的会因为辐射身体产生变化有的却不会，我不是科学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能说只要开始产生辐射变异的变化，也就是指尖开始发黑，除了变成怪物失去理性，没有另外的选择。”
林枫的话让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凝固，很久之后林彦才低声问：“一点治愈或者是其他的可能性都没有吗？除了变成怪物，万一只是身体某个部分发生变化，并不影响神智的清醒——”
“不，我觉得不太可能。”这一次说法的是迪恩，借着照进车厢里淡淡的月光，可以看见他擦了一下脸，“在L市离开你们单独行动的时候，我见到了好几个没有完全变异的幸存者，但最后他们全部都变成怪物了，没有一个例外……这可不是生化危机之类的游戏，会出现什么进化或者基因重组，这是现实，我们必须得认清现实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林彦不说话了，林枫想了一下，补充地说：“倒也不是一旦开始变异就会立刻全部变成怪物，各人身体素质不一样，有的人会坚持得比较久一点，但最后肯定还是会变怪物。”
“没有一个例外？”杰西卡问。
“有啊，不能承受完全变异带来的剧烈痛苦，直接死掉的也很多。”
林枫的口气还是那么的平静，但杰西卡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酷的味道，下意识地拉住了林彦的手臂。感觉到林彦温暖有力的手反握回来，她才觉得好受了些。
“既然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不妨一次性说个清楚。”林枫在车壁上轻轻敲了敲，“大家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算是同伴。未来的日子，一个人是没有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我们需要团队的力量。所以，最好定下几个基本的守则，免得到时候因为分歧把所有人都害死。”
林彦点了点头：“有道理，你说吧。”
“没什么其他的特别要求，就两点，第一，不能随意一个人离开，更不能随便拿取物资，必须经由大家商议决定；第二，不可以随便带人上车。就这样。”
林枫也是经过了认真思考的，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乱世之中一个女人的力量始终有限，真的打斗起来，她还是没有办法应付那些粗野的亡命之徒。所以她需要同伴。与其到后面因为一些琐事争吵不断，还不如一开始就定下规矩，省得多生事端。这几个人，除了林彦，其实她都不在乎。不过只要他们不要碍事或者头脑发热的想去做英雄，她并不介意和他们一路同行。
其他几个人思考了一下，林枫的要求不算过分，很正常。如果是最开始也许还会有人抗议说太残忍，为什么不去想想办法救人。但经历了噩梦一般的一天一夜，又看到L市的幸存者为了自己活命不惜将半个城市和可能还或者没有变异的人一起炸上天，再也没有人提救人的问题了。
毕竟，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一个未知数。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的性命总是比别人宝贵很多的。
“我同意。”林彦第一个开口。
“嗯，就那么办。谁要是敢违背的话，就滚蛋。”大卫一如既往，用有点轻浮的语调说。
“没有异议。”迪恩也赞同了。
“我都听大家的。”杰西卡是队伍中除了林枫之外唯一的女性，她很清楚现在自己没办法像男人一样去战斗，更多的恐怕是做点后勤工作。失去了亲人，剩下几个亲戚只有上帝知道现在是死是活。除了依附他们，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好吧，就这么定了，早点睡觉，我们需要好好休息才有体力对付怪物。”林枫拉过毯子将自己盖住，再也不出声，好像是真睡了。其他几个人不敢再说话或者发出声音，也纷纷闭眼睡觉，除了负责守前三个小时夜的大卫。最开始他们还觉得惶恐不安，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到处都安静得可怕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隐藏在黑暗里。但东奔西跑了一天还又大量的体力消耗，没有多久车厢里就响起了各种打呼的声音。迪恩还过去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发现她的热度稍微有点减退，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半昏半睡。没有药品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她的意志力足够坚强可以熬过这一关了。
大卫一个人包着毯子在前面的驾驶室，他可不敢睡觉，警惕地通过后视镜和车窗观察周围。想到未来，他也觉得茫然无措。不过他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死皮赖脸地缠上了林枫。要不是因为这个东方的女人，他现在早就变成尸体躺在大学城不知名的角落或者下水道了。
“多看电影果然没错。”他自言自语地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捡回一条命而庆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