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公主身边的嬷嬷见到南宫公主那带着笑意的模样心中却有些难过,若是当年没有藩王的逼宫,公主何必嫁给那个败家子呢?到最后连一个儿女都没有,膝下空虚孤苦终生。

难道太子的这位未婚妻是让太子早逝的因头之一?林锦初有些神经质的将笔管咬了一个洞,可是太子这冷冰冰的模样,如何才能够喜欢上一个女子并为他黯然伤神?这么说的话,这个未婚妻一定是个世上无双的秒人儿。

林锦初一边思虑着这位未婚妻是谁,一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闷闷的疼,她不知是为何,只将此定论为她不愿意看见太子伤心,所以她决定紧盯着太子选妃的事宜,在祸事发生之前,为太子预警一番。

林锦初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这账本做完了,她拿着账本去林贵妃那儿的时候,南宫公主已经离去,只不过这并不能扫了林贵妃的兴致。

林贵妃叫宫中的人帮林锦初量了身形,又叫人去库房拿了不少好料子,预备为林锦初做一些好看的衣裳。

林锦初不知所以然,后来林贵妃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南宫公主答应带她出席接下来几场大办的赏花会,而这赏花会正是为太子选妻而办。

如果自己参加了赏花会,接近了未来的太子妃…会不会能提前为她预警?林锦初心中有了思量,对赏花会显得兴趣很大,叽叽喳喳的问了不少的东西。

林贵妃见侄女儿如此,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前侄女儿显得对对外行走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怕都是忍着的,她越想越觉得求南宫公主此事,格外值得。

南宫公主从林贵妃那儿出来了,便去了太子那儿。

元皇后对南宫公主格外优待,南宫公主自然投怀抱李,与元皇后谱写了一段嫂子与小姑子和睦的佳话。而南宫公主对太子,也是极为亲近的。

就算如今太子冰雪”冻“人,而南宫公主却仍记得他小时被自己做女孩子打扮气得哭出来的美好场面。

当然,太子并不觉得这段场面十分美好,见到这个姑姑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头疼。

“你父亲召我进宫,要我与你选一位美佳人。”南宫公主笑眯眯的坐在太子的旁边的椅子上,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和蔼的说道:“不知道太子喜欢什么样的,事先与我说一声,我倒好为太子参详参详。”

在昔年里,南宫公主对太子格外照应,太子也十分领情,只不过对于另一半,太子在心中并无章程,只淡漠的对南宫公主道:“找一个行事正直,能掌握六宫行事便行。”

这…这不是找妻子,而是找一个宫廷内的大官家呀。南宫公主有些无语,决定撇开太子,以自己的衡量来找太子妃。

太子见南宫公主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似有些为难,他只撇了撇唇角,又投入到自己的书中了。

南宫公主觉得自己与这侄子在一起实在是无趣,便起了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太子听见了姑姑要走的响动,突然从书中抬起头道:”这么多年了,姑姑没想过改嫁?这么多年了,驸马的尸骨都能敲鼓了。“

南宫公主听到这凉薄的话,微微咳了一声,”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须太子担心。”

太子听了,只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南宫公主觉得身上发凉,她记得自己当时去偷看过那人,还被太子撞见过。只不过当初太子只不过是半大小孩,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太子并没有对自己的姑姑穷追猛打,似乎对姑姑可以改嫁的提议只是偶尔想到了而已。

南宫公主松了一口气,这太子从小就如同小大人一般能勘破事世,如今长大了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姑姑。”在南宫公主即将走出书房那一瞬间,太子突然发声了。

?南宫公主回头看向了太子。

”我之前收了一个小徒儿是林贵妃的侄女儿,为荣华县主,她出自边县小城,礼仪什么的还不够标准,请姑姑帮我教上一教。“太子带着笑意说道。

此话一出,南宫公主突然明白了,当年只怕她的心思早就被这个侄儿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徒儿当然是你教,不过你们男女有别,还是由我看着为好。“南宫公主回过头来,对侄子恼羞成怒的说道。

”教就教。“太子将书又翻了一页,”她虽然笨了些,但却是个乖巧的。“

南宫公主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刀枪不入万年冰雪的侄儿似乎对那林锦初有些不同,但是细细品来,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29章

林锦初刚从林贵妃那儿回来,居然在门口碰见了自己的父亲。

林大人自从到了翰林院,便主持编写了前朝的编年史,虽然不是什么实权的活儿,但是却费心力得很,时常早出晚归,如今这么按时回来,林锦初觉得有些吃惊。

“父亲今儿不忙了么?”林锦初关切的问道。

林大人见自己的小女儿带着小丫鬟对着自己,亭亭玉立,心中十分宽慰,连忙挥挥手道:“今儿我不甚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同僚,便提早回来了。”他说完之后,微微咳了两下,验证了自己的话。

风寒?只怕父亲身上早有症状,只是一直忍着没有看大夫,才越拖越严重吧。林锦初有些不满的皱着眉,父亲对自己的身体也太不在乎了。只不过说起来,她也对父亲也有些内疚,因王美人一事,她频频进宫,倒是忽略了父亲的身体。

母亲去世得早,而就算丫头婆子们再尽心,在伺候父亲方面也有许多不便,她还记得小时候也曾有不少媒婆来与父亲说亲。可是她听了祖母的话,有了继母父亲便不会再喜欢她这个孩子,便一路哭到了底,父亲实在无奈,便拒了所有说亲的人,一心培养起大儿与娇养小女来。

如今林锦晨学业有成,而林锦初的未来也有了成算,只有林大人却是孤孤单单一个。许久以前,林锦初以为,父亲有她与哥哥就好,可是回头看的时候,林锦初却觉得对父亲十分心疼,父亲这一世,实在孤单得太久了。

林大人见女儿一副小大人般担忧的模样,连忙忍住了要涌出喉咙的阵阵咳嗽,笑着摸了摸林锦初的头道:“你姑姑哪儿可好?”

林锦初眷念地用脸在父亲温暖的掌心蹭了蹭道:“王美人的事解决了,圣上对姑姑心有愧疚,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姑姑面前呢。”

林大人听到自己妹妹在深宫中又恢复了以前,面上松了一口气:“我实在有些不中用,虽然每次都要与圣上报编年史的进展,却不能为妹妹说一句话。“

林锦初听出了父亲的自责,但却知道圣上一向讨厌拎不清的人,若是父亲贸然的去求情,只怕事态会更糟糕,不过所幸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父亲,我今儿在姑姑的宫中遇见了南宫公主,据说要与太子选妃了呢。”林锦初抬起了小脸,与林大人说道。

“真的?”林大人面上十分精细,这便是为什么朝中有许多勋贵与大官都想往宫中送女儿的原因了,什么消息宫中的女人们总知道得比较快。

“太子若是有了妻子与嫡子的话,那地位便固若金汤了。”林大人为人正直,尊重旧制,若是太子地位再稳一些,他总是十分开心的。

不知为何,林锦初听到父亲描绘的场景,心中总有些不得劲儿,只不过这点不得劲儿,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即便是这样,她也有些彻夜难眠。

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南宫公主,她似乎闭上眼,便能想起多年前青年那张雅致地却略带羞涩的脸来,他走到自己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她以为又是一个被她的美貌与地位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的愣头青,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青年穿着并不昂贵的布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仍有些不卑不亢,“我乃新科探花,圣上命我与榜眼分别来取园子里最昂贵的花朵。”

南宫公主微微一愣,今儿正是新晋进士们入殿面上的日子,而宫中确实有老规矩是圣上会让进士中长得最好的两位来园子里取最昂贵的花来搏个彩头。只不过这看花的眼色不是人人都有,圣上也不至于让不懂花的人来取花,只不过以眼前这位的衣衫,还真不看不出他是个身在勋贵世家的爱花之人。

“你知道这园子里那朵花儿最昂贵么?“大概是青年的态度太过于诚恳,南宫公主莫名的起了好心,随意问了一句。

却不料,这青年的白色面皮突然之间涨红了,他坦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懂花。”

并不懂花,来取什么花?若是取了一朵平常的花儿回去呈给圣上,岂不是要被人参不敬之罪?南宫公主也有些纳闷,却难得的,却这位新晋小探花有些怜悯之心,她微微一动,金丝裙摆却并没有什么浮动,“跟我来吧。”

青年知道她要帮他,双眼之中对她十分感激,却并没有乘机上来奉承或者探听她到底是谁,他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与她有礼的隔着一段距离。

南宫公主在宫中见过许多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在前方姿态摇曳的走着,他在后面沉稳的跟着,她知道一回头便能见着他,心中觉得十分安心。

到了花园的一个暖棚处,南宫公主指着富贵华丽的牡丹说道:“这便是这院子中最昂贵的花朵了。”

青年轻轻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看着这朵花,南宫公主突然觉得心有些砰砰的跳,自己的父皇曾经得意的说过,她与这园子中国色天香的牡丹,能平分秋色。不知,他是不是喜欢这朵牡丹呢?

青年并没有将牡丹花折下,而是抱着不算小的花盆对南宫公主道了谢。

“你可以将牡丹花折下送过去的。”南宫公主好心提醒道。

青年却微笑的摇了摇头:“此花本就富贵,何苦将它摘下枝头呢让它永远如此该多好?”

南宫公主听到这话,脸有些微微的热,她明明想与他多攀谈几句,但高傲却不允许她多说,她只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吐出“随你”两个字,便转身离去了。

后来没过几天,当年的林贵人如今的林贵妃与南宫公主送去了一份大礼,南宫公主才知道,那个青年是她的亲生哥哥,那日去园子里摘花的人本不是他,可圣上被人怂恿,点了他去折花。再后来,南宫公主也知道了,他在家乡早有妻子,他最喜欢的,从来不是昂贵娇艳的牡丹,而是清淡幽香的茉莉。

南宫公主为此狠狠痛哭过,若她嫁了一个将她放在掌心的男子的话,这段往事只怕早就消逝在她的心底,可是她并不幸福,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南宫公主曾一次又一次的假设过,若是他没有娶亲的话,她与他会是如何。

这个假设如同执念一般,在南宫公主心头。可是就算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她的公主之尊,却不允许她踏出一步来。

太子行事,从来是雷厉风行的。不过几日,林锦初便收到了南宫公主应太子的要求教她规矩的事,她有些发傻,太子这是当她的师傅当上瘾,从画画教到规矩呢?她有些二丈摸不清头脑,可在南宫公主府的软轿来的时候,她却乖乖上了轿子。

到了南宫公主府,南宫公主早已在等待,相较于在宫中那富丽华贵的装扮,在自己的府中,南宫公主的打扮素净了不少,她精细于保养,看不见面上岁月的痕迹,却只见女人的睿智。

林锦初虽然上世被南宫公主关照过,却不知道南宫公主的性子如何,她只恭敬的向南宫公主行了礼,柔柔的说道:“今儿要麻烦南宫公主了。”

“不麻烦。”南宫公主微微笑道,对一旁说道,“今儿反正麻烦的不是我,是不是?”

林锦初不知还有人,抬头寻声看去,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站在南宫公主身边不远处的居然是太子。

大概是出了宫的缘故,太子的气势变得缓和了些,他乌发上系着青色的丝带,穿着墨绿色的外衫,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薄薄的唇轻抿着,看见林锦初,竟然是微微上扬,显出一丝笑意来。

看见冰山似的太子对自己的亲近之情,林锦初觉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与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千岁千千岁。”

太子并没有理她,只指着她对南宫公主说道:“你看看她的动作,虽然标准但却少了飘逸的美感。”

林锦初被太子如此□□裸的评论,面上涌起了红晕,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身伺候林锦初的思铃本来还惊艳于太子的美色,可是见那薄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却无法对太子有好感,我们家小姐有多努力,太子你知道么?姿态标准就好了还飘逸什么?

南宫公主见小姑娘被太子打击得够呛,连忙亡羊补牢道:“初姐儿以前并没有学过这些,如今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此话并没有挽救在窘迫中的林锦初,她搅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见状,便知道小姑娘那颗玻璃心被自己伤害得粉碎,便拿着扇子敲了敲小姑娘的头道:“为师勉为其难教你一教。”

来教我?林锦初听到这句话讶然,她迅速抬起头,偷偷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知道小姑娘再偷看她,却又拿扇子敲了敲头,“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第30章

太子与南宫公主都是千金之躯,自然不会亲自教林锦初。

南宫公主将自己身边的李嬷嬷贡献了出来,这位李嬷嬷身材削瘦,面上严肃,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当年太后将她放在南宫公主身边,便是让她看着这个有些放肆的小女儿的意思。

李嬷嬷在南宫公主身边呆了许多年,当年傲慢肆意的小公主已变成了低调简出的深居节妇,连她嫣然回首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岁月无情。

如今圣上一纸令书将南宫公主招进了京城,以为太子妃之事。李嬷嬷心中激动,公主就算当时是为了安抚藩王嫁给了藩王世子,但那藩王终究还是做了谋利之事,就算公主无辜,也不好再进京。如今圣上此举,不仅是想到了当年与公主的兄妹之情,更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大家,南宫公主仍然是圣上最信任最疼爱的妹妹。

南宫公主从前就与皇后亲近,也曾看着太子成长,是天然亲近太子的,只不过太子如今将这荣华县主弄到公主府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上了这位小姑娘?李嬷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锦初一番,一双利眼一眼就能看出林锦初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虽然现在的身材还如扁豆一般,丝毫勾不起男人的兴致,但是长大了的话,应该也会长成像她姑姑那般有着桃之夭夭美貌的女子。

李嬷嬷心中琢磨不出章程,但却对林锦初十分恭敬,教她姿势仪态丝毫不敢亵慢。

林锦初听说南宫公主的一身仪态便是李嬷嬷当年教出来的,也丝毫不敢怠慢了李嬷嬷,跟着李嬷嬷一步一步的做起来。

只不过…林锦初虽然认真,但却不能忽略自己身边的两座大山,南宫公主与太子,两人明明算得上是忙人,但此时,却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与李嬷嬷的一举一动。

林锦初心中紧张,跟着李嬷嬷每一个动作,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额头上却出了细细的汗水。

上世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进不了贵女的圈子,自己无论做什么,贵女们对着她总是窃窃私语,如今她总算明白了,就算当时她囫囵学下了京城的许多礼仪,但那些更深一些的内里,却是没有涉及到的。

你看,连随便一坐,都有许多的门道呢。林锦初微微吐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往垫子上微微一坐,这个姿态是最难的,她怎么学都觉得自己有些纰漏。

林锦初又想到了第一次遇见太子的时候,自己压根都不会坐的礼仪,太子当时是让她随便坐的。难道太子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嫌弃自己的礼仪了?林锦初心中挫败,偷偷的抬了眼睛看了太子一眼,却正好被往她身上看的太子抓住了。

林锦初心中慌张,连忙将头低了,深呼了一口气,跟着李嬷嬷的动作再做了一次。

”县主,您的腿低了些,应该这样。“李嬷嬷面上并没有不耐,只是将林锦初的动作又纠正了一遍。

林锦初心中焦急,却乖乖的应了,再做了一次。她想起上世贵女们背着她咬耳朵说,什么荣华县主?不过就是靠这个姑姑的荣宠往上爬的跳梁小丑而已,当时她还气不过,以为她们是嫉妒她的美貌,而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自己与那些贵女的差距。

李嬷嬷虽然久不进京城,但在进京城之前,还是将京城中的事打探了个清楚,这荣华县主果然如别人所说,是从小地方接过来的女儿,若没有好好的教养的话,只怕再长大些,身上便只有浮躁之气了。

只是这样一个只有美貌的小姑娘,怎么就受了太子的青眼?李嬷嬷不大明白,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会对让自己亲自教这个荣华县主。毕竟主子虽然低调了不少,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还在,不是真正喜欢的,是不会这么上心的。

太子在旁边看着林锦初,见她呼吸有些急促,面上虽然没有显焦急之色,但是脸却微微红了,显然是对自己的错误窘迫到了极点。他用扇子轻轻在自己的手臂上敲了两下,走了过去。

林锦初见太子走了过来,用刚刚学会的行礼的姿态对太子微微行了一礼,太子见她面上微微带着汗,便对不远的思铃说道:“呆呆的站着做什么?还不为自己的主子擦擦汗?”

思铃虽然被邓嬷嬷□□得不错,也跟着林锦初进出入锦秀宫不少次,但见了太子如同老鼠见了猫,离太子有些远,如今太子对她说话,她的腿微微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是她身边的另外的小丫头戳了她一下,她才晃过神来,连忙跑了过去,用帕子伺候了林锦初擦汗。

太子就近看到思铃,却又皱了眉,林锦初这随身的丫头容貌也太盛了些,京城的贵女们虽然身边有出众的丫鬟,但如此出挑的没有几个。

思铃明显的感到了太子的不喜,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太子,只好迅速的帮林锦初擦了汗,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瑟缩在林锦初的身后。

林锦初感到了思铃的害怕,连忙对思铃安抚的看了看,又一脸无解的看向了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见林锦初一脸无辜,知她心中纯良,并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歪歪道道,身边的贴身丫鬟太招人,会为自己引来祸患或者让自己的未来的夫君分心这些事,只怕并没有女性长辈说给她听。

太子收回眼光,心中做了决定,只走到林锦初刚刚跪坐的垫子面前,行云流水之间为林锦初做了一个标准的坐礼。明明是与李嬷嬷差不多的标准动作,但是太子做起来,硬是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生而高贵,一言一行都不由得让人想模仿,想俯首称臣。

太子坐在蒲团上,用扇子指了指面前的另一个蒲团道:“你来做做。”

“我?”林锦初有些踌躇不前,有太子的样板在前,她这样有些像东施效颦啊。

林锦初为难的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见太子亲自示范,自己便眼观眼、心观心的站在一边,并不多说一句话。

林锦初深呼了一口气,走到了蒲团面前,心中回忆着刚刚李嬷嬷示范的动作,慢慢的做了起来。

“膝盖过于高了些。”“手臂不要动。”“眼看前方,不要偷偷的看蒲团。”太子淡漠的声音在林锦初的耳边响起,林锦初心中砰砰跳,觉得自己如太子手中牵线的木偶,他如何说,她便如何做,就算此刻他让她走向万劫不复,她也会照着一步一步跳下深渊。

林锦初好不容易坐下了,却发现这两个蒲团隔得极近,她与太子面对面的,似乎再往前一点,便能碰到他高耸挺直的鼻子,就近看太子,才发现他一双眼睛是琉璃色的,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如一汪水,波光粼粼。

今日太子并没有将头发束起,而是显示的用青色的带子扎了,比起之前的严肃冷峻来,太子显得有些和蔼可亲。

太子见林锦初呆呆的模样,扬唇微微一笑,“这不学会了么?”

学会了?林锦初有些手忙脚乱,差点往太子那边倒去,可她却奋力让后边仰,生怕这样的自己,亵渎了那么美好的太子。

太子心情良好,又怎么允许自己的小徒弟倒在地上,便长臂一拦,将林锦初放正在蒲团上,“怎么才一会儿就累成这样了?我小时候学礼仪的时候,可是几个时辰都不能歇的。”

太子自顾自的为林锦初找了理由,林锦初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看太子看呆了走神了才如此,只呐呐的说道:“太子是什么天上的仙人,与我这种小小的凡人比什么。”是不是太子太好了,所以老天都嫉妒了,将他收了去?

太子听过无数的奉承之语,可是却被林锦初这一段小小的牢骚弄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以为我是仙人不成?我只是比你们都努力一些罢了。”

太子与林锦初的互动被一旁的南宫公主看在眼中,南宫公主也是少女春心萌动过的,她实在太懂林锦初对太子如此是意味着什么。可是太子就如没发现一般,对林锦初仍如小辈一般亲切和蔼。

太子优秀,就算对他人不佳辞色,也惹得不少的少女都暗自怦然心动。更何况对另眼相待的林锦初了。只不过南宫公主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太子对林锦初还有别的旖旎之情思,她叹了一口气,太子无意,只是不小心扰乱了一团春水而已。就算林锦初对太子有了心动又如何呢?等她长大些,才会明白,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良配,一直在她身边插歌打诨、青梅竹马的,才是最适合她的。

南宫公主由林锦初想到了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子教了一个动作似乎没有过足当师傅的瘾,居然教起林锦初其他动作来。

李嬷嬷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南宫公主,南宫公主微微对她点了点头。

罢了,便让林锦初这青涩的少女生涯中增添一点点亮色吧,也许许多年后,她回头看时,会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是最幸福的。

第31章

刚刚还跟着李嬷嬷姿态僵硬的林锦初,如今跟了太子,却如同上了润滑油,动作变得和顺起来,她一双桃花烁烁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鼻尖有着微微的汗,思铃这下不敢偷懒了,间或的与林锦初擦汗。

南宫公主在旁边笑想着大概是爱情的魔力,而太子却觉得自己与林锦初是天生的师徒缘分,无论自己教林锦初什么,林锦初总是一学就会。

在小姑娘认真的神色中,太子只怕是说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话,言语中全部都是叮嘱她如何注意礼仪姿态的要素,林锦初一颗脑子有些混沌,但只要是太子说的,她便死死的记了下来,一点都不敢忘记。

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宫公主已经由站着又换了软椅,两人才停了下来。

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不算笨。太子满意的摸了摸林锦初的头,对一旁的南宫公主道:“还要麻烦姑姑派李嬷嬷两日去一次林府,再与初姐儿教上一教。”

林锦初被太子摸了头,浑身已经僵硬,又听见他以长辈的口气叫自己初姐儿,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太子就要选妃了,不日,他便会遇见让他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女子,后来就算这女子去世了,他也不愿意再娶,守了她许久…

南宫公主已经分不清太子是真心想教林锦初还是想要撮合她与林大人,只好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

林锦初听说李嬷嬷还要来林府教自己,并不觉得麻烦,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只有礼的对南宫公主道:“那便多谢公主了。”

见小姑娘那斯文有礼的模样,南宫公主想一定是遗传了她的父亲,她软了心肠,笑着对她说:“难道你还与我客气不成?”

太子在南宫公主府已经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他宫中事物繁忙,不宜久留,便提前离开了。

南宫公主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太子的马车离开,如被抛弃的幼犬,便拍了拍她的头道;“你练了这么久,衣裳有些脏了,我府中备了不少三公主的衣裳,要不你换一套?”

林锦初听南宫公主说了,感觉到了自己背心的湿濡,乖巧的点了点头,南宫公主对她如长辈一般,她也不想与她客气。

看着换了桃红色衣裳的林锦初时,南宫公主目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个姑娘实在太适合打扮了,浓妆淡抹总相宜,她的好容貌不止继承了他父亲那边的,只怕还有她母亲那边的。

南宫公主心中有些酸,小心翼翼问林锦初道:“你还可曾记得你的母亲?“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听说她的母亲早早逝世了,自己又何必去戳小姑娘的伤口?

“我以前在宫中时,时常听见你姑姑说起你的母亲,她说你母亲是世上少有的蕙质兰心之人。”南宫公主如掩饰一般,对林锦初说道。

林锦初本讶异南宫公主为什么会与自己提到母亲,可是听南宫公主说姑姑经常提起自己的母亲,才恍然大悟。

“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不大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林锦初实话实说道,世上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呢?母亲当年也是挣着一条命才生下了自己,可是从小到大,在林锦初的记忆中,母亲总是模糊的模样,让她心中有些失落。

见小姑娘面上的失落之情,南宫公主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大厚道了,她咳了咳,补救道:“当年我出嫁时,我母亲给了我不少宫中昂贵的花儿做嫁妆,如今在花农的照顾下,这些花儿都长的极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花儿,林锦初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几分,她点了点头期待的说道:“我早听姑姑说过公主这儿的花是京城的一绝呢。”

南宫公主听了,言笑晏晏的带着林锦初去了花坊。

刚进花坊,林锦初便感觉到了里边与外边的不同,明明是微凉的天气,但花坊里却是如春天般温暖,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有许多明明是别的季节才能盛开的花儿,都在花坊中兀自盛开。

花坊中可以称得上是百花盛开,可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角落里的一盆富贵的牡丹,她色彩瑰丽,傲气凌人的兀自盛开,无论身边的花朵有多鲜艳,都不能抢了她三分颜色。

“这是…?”林锦初被这花吸引了眼球,直直往这盆花走去。

这盆花不是别的,正是当年林大人搬去的呈给圣上的那盆,圣上见到这盆花大悦,夸林大人是世上难得的惜花爱花之人,后来这盆花又被放回了御花园,而南宫公主出嫁之时,特地央求皇后将这盆花带在了身边。

难道是父女天性不成?林锦初一眼便看中了与父亲有着关系的这盆花?南宫公主不由得感叹,她遣人拿来了摘花的剪刀,笑着说道:“喜欢这朵?要不带回去吧?”

南宫公主此话一出,惹得李嬷嬷都有些侧目,公主府的谁都知道,南宫公主十分看重这盆牡丹花,一直都是亲自照顾,就算掉了一片叶子,南宫公主心中都会有些不爽利,何况是很剪一朵花给别人了。

这么美丽的花要将它剪下来当做人的玩物,然后再枯萎了?林锦初连连摇头,“公主,这花可贵,便让她在枝头上开枝头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