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公主将这张白纸翻来覆去看了看,确定了太子的意思,她不由得有些心惊,圣上将她叫到书房中,短短的谈话,怎么可能被太子知道了?莫非太子在圣上身边已经掌控到此?

南宫公主是伴随圣上夺嫡而来,如今自己的女儿要成为太子的侧妃,自然只能与太子站在一条船上,只要太子不危害到圣上的姓名,只怕许多事,她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子虽然推荐了韩芸,但南宫公主却还有些担心韩芸到底合适不合适,她让自己身边的嬷嬷与韩家去了帖子,请韩芸来公主府中做客。

南宫公主鲜少请年轻女子做客,林锦初听闻了此事,有些好奇的来问南宫公主,“莫非母亲是要为哥哥找妻子了不成?”

南宫公主听了林锦初的疑问有些哭笑不得,她点了点林锦初的鼻子道:“你想到哪儿去了?这位韩姑娘比你哥哥还大上几岁呢。”若不是韩家当年遭了难,韩芸的未婚夫退了婚,韩芸只怕早就是孩子的母亲了。

既然不是与哥哥找妻子,那请韩家姑娘来做什么?林锦初有些不解。

圣上好歹算林锦初的半个姑父,南宫公主不好说要与她姑父再找小老婆,只好敷衍道:“我只听闻这韩家姑娘一向有贤名,便邀她来见一见罢了。”

说完,她似想到了什么,“韩小姐过两日过来,你与我一起见她。”

林锦初在家中备嫁,不好出门,早已经有些憋得慌,如今听闻了府中有客人来,面上闪过了一丝欢喜,“母亲,你放心,我会与你一起好好招待韩姐姐的。”

什么韩姐姐,下次见面也许是庶母了,南宫公主心中默道,她面上不显,只笑着说道:“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调皮不成?”

林锦初听了此话,面上一红,笑嘻嘻的跑走了。

过了几日,韩芸带着自己的贴身张嬷嬷坐着马车进了南宫公主府的门。

南宫公主府巍峨大气,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曾被祖母带着来过这些高门大户。

可后来韩家败落了,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进这些地方了。

张嬷嬷原以为将韩芸妆枢里最好的东西通通穿戴在韩芸身上了,可是看到来迎的南宫公主的贴身丫鬟的时候,面上还是偷偷一红,自家的东西实在太上不了台面了。

堂堂官家的小姐,居然比不上公主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的穿戴。这本是让人羞愧的事,可韩家姑娘却是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自怜自愧之感。

南宫公主又何尝不会想到,韩家早就败落了,韩芸不可能有什么特别奢华的穿戴?只不过她为了看一看这位姑娘的品行,才让贴身丫鬟穿上了比平常华贵一些的衣裳。

如今南宫公主冷眼见韩芸的模样,暗暗的点了点头,行的端坐的正,倒是一个品行不错的好姑娘。

韩芸并不是十分美貌,顶多算得上是清秀,她走到南宫公主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小女给南宫公主请安。”

说罢,她又对在一旁的林锦初行礼道:“小女给荣华郡主请安。”

南宫公主带着林锦初坦然的将这礼受了,才笑着说道:“这么多礼做什么?我与你母亲,还曾经是闺中姐妹呢。”

韩芸的母亲出身高门,只可惜去世得早,并不能给一双儿女带来什么庇护。

南宫公主说起她,只不过是为了拉近与韩芸的关系而已。

韩芸心中已经明明白白,南宫公主为什么要邀来她府中的理由,她只笑道:“当年母亲在时,也曾与我说过公主一笑倾城的故事。”

这样的恭维南宫公主听得多了,她只微微一笑,抿了抿茶,“芸姐儿如今跟随家中来京城,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韩家人久不入京,在京城中已经没了当年的地位。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铁骨铮铮的韩御史?父亲执拗,她可不能让全家人跟着她喝西北风,更重要的是,她的弟弟,还等着入学呢。

韩芸心中打定了主意,恭敬的对南宫公主道:“也没有什么打算,只想让家中人都平安喜乐罢了。”

让家中人平安喜乐,这件事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南宫公主笑着说道:“这愿望倒是容易实现的。”

南宫公主又与韩芸说起了她外祖母的事,韩芸对外祖母极为感激,与南宫公主说了不少与外祖母在一起的趣事。

南宫公主暗暗点了点头,太子找的这位倒是个靠谱的,就是不知道他与韩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芸一边与南宫公主说话,一边分神去看站在一旁的荣华郡主。

她穿着白色的百褶裙衫,站在那儿,如天上的仙女一般一尘不染。这位就是太子的心上人?韩芸觉得有些心酸,世间之人,命各有不同,她喜欢他,却要为他去宫中做他父亲的女人。而她不用努力,便能获得他最好的一切。

林锦初感到韩芸在看她,偷偷的对她一笑,如枝头上洁白的梨花一般,娟丽烂漫。

第121章

世间就是有这样的女子,美得让人无法讨厌起来。韩芸收住心底的酸涩,对林锦初微微点头一笑。

南宫公主并没有在意林锦初与韩芸之间的小小互动,她只觉得韩芸倒是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从头到尾都符合圣上得要求,也不知道太子从哪儿找到的这样的女子。

南宫公主心中认定了韩芸,便进了宫,将韩芸的情况与圣上说了。

“韩家人进京了?”当年那个在大殿前差点要撞柱子,以死为逼让他不要疼宠萧家女儿的韩御史自然在圣上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的一笔,只不过,当时萧家势大,圣上只能忍着,让萧家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将韩家整治了。

“正是,韩家去世的夫人倒与我有几分渊源,我心中惦记着她的女儿,派人往韩家一问,这韩家的女儿居然还没有出嫁。”南宫公主笑着说道,“这韩芸当年本是有一桩差点说定了的亲事的,可是韩家出了事,那亲事便没了。如今若是我为她找到一条出路,她母亲只怕也去世得安心了。”

“韩家…”圣上沉吟了一番,这翰家当年在京城中不过也是个御史,被萧家整治了更是败落,倒不怕再出现一个萧家。“这姑娘如何?”不会与她父亲一样是个不看成和的愣头青吧?

“这姑娘曾被高老夫人亲手教导过的,当年那桩未成的亲事也是高嫁的,据说那家的主母看重的便是她持家的能力呢。”南宫公主自然知道圣上心中的顾及,便将韩芸的事仔仔细细的与圣上说了,“当然我也只是帮皇兄找一找而已,满不满意还要看皇兄的。”

圣上听了南宫公主的话,双眼微微一眯。“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信妹妹的,你让那韩芸在家中等着,过几日我便叫人送圣旨过去。”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若是她不扛事的话,就当宫中又多了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而已,并碍不了什么事。

南宫公主见圣上说得轻描淡写,便知道他对韩家姑娘并没有报太大的期望,只不过,此事她已经为太子帮到这儿了,以后的事,还要看韩芸

没过几日,韩芸被一个小轿子抬进了宫中,圣上给她的封赏并不大高,若她想要更多,便只能自己努力去挣了。

林锦初后来听闻了韩芸的事,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说起韩芸来,总是支支吾吾的,原来是为圣上选妃呢。

圣上虽然在宫中曾对林贵妃说过,她是他的一生挚爱,而如今也拦不住他往宫中来抬新人。

不知道姑姑在宫中听了这消息,心中会有什么感受。

林锦初在闺房之中,坐在小椅子上,一张脸有些讷讷,经过的小丫鬟都在猜她在想什么,如今她在她们眼中,可以算得上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了。

太子选韩芸进宫,自有他的理由。

韩芸刚进宫中,虽然不是特别得圣上的喜欢,但圣上却让她掌管了宫中几件小事。

大概韩家人生来便是性格理性、平稳,韩芸处事十分公正,没有宫中女子的柔媚,却有朝中为官者的公正、忠君。

比起身后有一个大家族且有许多小心思的贤妃来说,身在宫中且唯一依靠便是圣上得韩芸要看起来可靠得多,圣上几经思索,将太子娶亲的事交给了她,暗示她要办得规整。

韩芸听了圣上的话,立刻跪在了地上,言语之中有着对圣上知遇之恩的感激。

圣上慈眉善目的对她勉励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走出了她的宫中,去往了锦绣宫。

圣上从韩芸的宫中出来,有些头疼的说道:“这韩御史的女儿怎么与她的父亲一般,硬邦邦的…”

他身边的内侍知道他只是小小的抱怨,便笑着说道:“这世上哪儿还有如贵妃娘娘一般懂圣上的心的呢?”

圣上听了林贵妃的名字,面上闪过了一丝柔情,“她自然是最懂我的。”

韩芸将圣上送出了宫中,她身旁有一个久在宫中的宫女劝慰道:“娘娘,这个时候,您应该示弱一些将圣上留下…”

韩芸虽然不比林贵妃貌美,但胜在年轻,若是能仗着年轻的身子怀上一个孩子,那娘娘与她宫中的人都有保障了…

“我要怎么做还要你教不成?”韩芸冷冷的说道,她自从来了宫中,就是一副十分持重的模样,已经将在闺中时的快活通通抛去了。

那宫女见韩芸发了怒,便连忙在一旁禁了声。

直到韩芸的贴身嬷嬷来打了圆场,“好啦,好啦,你也是为娘娘好,只不过娘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只怕圣上,也是喜欢了娘娘这个公正的性子,若娘娘如锦绣宫中那位一般,反而有些东施效颦了。”

那宫女听了贴身嬷嬷的话,脸上微微有愧意,只怕这些,娘娘比她看得长远得多呢。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韩芸在梳妆台前,挥了挥手道。

众人都应了,韩芸将头上的朱钗一点点的娶下来,目中闪过一丝凄凉。

“娘娘,这…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您又何必…”韩芸的贴身嬷嬷是看着韩芸长大的,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韩芸充耳不闻,上了锦床,半晌,才说道:“我怎么可能生一个孩子出来与他作对?”

那贴身嬷嬷听了韩芸的话,面上大惊,“诶哟,我的娘娘诶,隔墙有耳,您不要乱说了。”

韩芸微微闭上了眼睛,一双手紧紧的握在锦绣之上,她想起林锦初的那张脸,心中复杂万分,罢了,这是他大喜的日子,她又何苦让他不爽利呢?

尽管南宫公主还想将林锦初再留在身边多一些时日,但实事却由不得人,太子早已经成年,宫中却无一个伺候的女子,实在太不像样。而朝中那些太子派或忠君爱国的臣子们,都恨不得,荣华郡主今日嫁给太子,明日就能有了身子,给大梁帝国添一个健健康康的第三代呢。

韩芸既接了此事,心中又藏着对太子的心思,便将此事风风火火的办了起来。

贤妃本等着圣上将此事交给她,她定要为太子办一个隆重的、朝中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大婚”,却不料圣上转眼之间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别人。

“他这是在卸磨杀驴呢。”贤妃气得握着佛珠的手一直不停的抖,“我为他兢兢业业办事这么多年,他居然转身就找一个年轻的来替代我?”

贤妃此话实在诛心,身边的嬷嬷丫鬟没有一个人敢接这话,只有能不听的说:“娘娘,您顺顺气。”

贤妃原以为这一辈子只要与林贵妃斗了就可以了,却不料又冒出来一个韩妃,实在让人齿冷,“只不过,要接我这一摊子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太子的纳侧妃之事满朝皆关注,贤妃倒不会傻到去与太子添堵,她只在韩芸面前勉励了一番,“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大事,如今朝中众人都期待者太子这桩大婚,你一定要大大操办一番才是。”

韩芸对贤妃并没有惧怕,她连坐在贵妃榻上,都是身材笔直,“大大操办一番?我可记得荣华郡主不过是太子的侧妃而已。”

韩芸的话一针见血,但贤妃却并不相让,“荣华郡主虽然是侧妃,但却是南宫公主的女儿,林贵妃的侄女儿,身份贵重。妹妹就不怕得罪了林贵妃与南宫公主?”

若是一般的刚入宫的女子,早已经被贤妃的话糊弄了过去,但韩芸却并不为所动,“贤妃娘娘,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既然圣上已将此事交给了我,那您便不要多加操心了。”

贤妃就算在宫中曾与各大嫔妃斗了个狠,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直愣愣的人物,“你…你…你…”她指着韩芸半天,脸上戴久了的慈善的面具,倒不好与其他人恶言相对了。

韩芸本就是在宫中走只忠于圣上的路线,也无所谓什么以后的出路,只挥了挥手对身边的嬷嬷道:“贤妃娘娘只怕是累了,你送她回去吧。”

嬷嬷在旁边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好笑着对贤妃道:“贤妃娘娘,请吧。”

贤妃气得甩了甩袖子,重重哼了一声走了出去,这样的女子,她倒要看看她如何能在宫中厮混下去。

嬷嬷等贤妃走了,才有些担忧的对韩芸道:“娘娘,这贤妃说得也对,太子宫中第一次进人,大肆操办一番也是好的。”韩家靠的便是太子,小姐这件事必须做得让太子满意了,韩家才会有出路。

“你知道什么”韩芸冷冷的说道,“如果这次大肆操办了,那未来的太子妃入了宫怎么可能意平?圣上见到朝臣们对太子恭贺,怎么可能不对太子有防备之心?贤妃她是想将太子架在火上烤呢。”

嬷嬷听了韩芸的话,心中一惊,难怪大人不同意小姐入宫,这宫中,实在是太过于险恶了。

第122章

韩芸虽然有韩御史的公正之风,却没有韩御史那直愣愣的性子,她将太子娶亲的章程做了几份,分别给宫中的各大巨头看了,得到了一致的首肯,才开始操办此事。

此次亲事,韩芸并没有将它做大办,韩芸身边的宁嬷嬷以为太子会怪罪韩芸没有上心,却不料跑腿的小内侍却对韩芸说,太子首肯了。

“看来太子其实也没有将这位特别放在心上。”宁嬷嬷有些不屑的对韩芸说道,若是真的放在心上,只怕什么最好的都要放在她面前。

你错了。“韩芸摇了摇头道:“正是太子将荣华郡主放在心上,才会如此对她。”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人推到前台是真正的害了她,只有放在心上重要的,才会将她放在最安稳的时候守护着。若不是圣上的神来一笔,只怕太子真的会为任家小姐守完所谓三年的孝,待夺得了宫中的大权之后,才会将荣华郡主明媒正娶进宫中。

宁嬷嬷听了,有些担忧的看了韩芸一眼,如今她已经是圣上的女人了,不至于还想着太子吧。

韩芸拿着太子纳侧妃的章程看了半晌,又添添减减了不少东西。

他的事,她一定要尽心尽力的。

南宫公主拿到了宫中的章程,有些感叹,韩芸果然是太子推荐的一位妙人,她原担心宫中会因为她与林贵妃的面子而大办太子纳林锦初一事,可若是大办了,以后的太子妃又情何以堪呢?等未来太子妃入门的时候,只怕要比着林锦初而来,还未进门,便对林锦初有了敌对之心了。

这章程不过不失,不至于丢了荣华郡主的面子,又保全了未来太子妃的脸面,十分万全。

南宫公主点了点头,笑着对送章程来的内侍说道:“烦请转告韩妃娘娘,这章程做得十分详尽,我倒是没有什么好挑的了。”

内侍见南宫公主眉目之间十分舒展,是真的没有什么异议,便对南宫公主打了一个千儿道:“诶,那小的便先回宫中回复了。”

待内侍走了,南宫公主又派人叫了林锦初过来,如今大婚在即,她就算再舍不得,也有许多事要叮嘱林锦初。

林锦初进了南宫公主内室,并不如以前那般天真烂漫,她见了南宫公主,先是行了一个流利的宫礼,“女儿向母亲请安。”再走到了南宫公主面前。

如今她身份有变,很快就不是勋贵家中受宠的女儿,要做太子的侧妃,礼仪什么的一定要到位。

这些虽然是南宫公主要求林锦初的,可是见到她那恭敬的模样,她心中还是微微一酸,“来,过来。”

林锦初轻巧的坐到了南宫公主对面的榻上,大概是因为要出嫁的缘故,她对这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眷念。

南宫公主手边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木匣子,她指了指这木匣子道:“你将这个打开。”

林锦初不明所以,只顺着南宫公主的话将木匣子打开了。

“看看吧,这是我给你的嫁妆。”南宫公主说得风淡云轻,但林锦初拿起这木匣里的东西却暗自心惊。

这木匣之中,竟是大叠的银票与京城中的不少铺子的地契,甚至,南宫公主连自己陪嫁庄子里的一处温泉山庄都拿了出来给林锦初。

林锦初拿着这一叠东西,手中犹如被火烧,她将这叠子东西放回了木匣子中,摇了摇头道:“母亲,我不要。”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认我做母亲不成?”南宫公主微微皱了皱眉,似对林锦初的推拒有些不爽利。

“并不是如此。“林锦初连忙摇头道,南宫公主视她如亲女,她已经十分感激,可在她心中,从来没有想过要窥视南宫公主的私产。

“你如今入宫成了太子的侧妃,身份地位上已经弱了后来那位的一半,那嫁妆便必定不能少了她。”南宫公主握住了林锦初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她能够容忍林锦初在宫中的仪制上弱于后来的太子妃,可她却不能容忍林锦初的嫁妆弱于太子妃。

林锦初偷偷看了一眼南宫公主,不敢将自己心中想的告诉她,若是真有了太子妃,她便出家做一个女道士。在这后宫之中,也曾有过妃子对帝王情缘已了,自愿剃发修道的。“母亲,我就是我,不妨碍与他人比较的。”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说得随意,心中酸涩,太子最近流水一般的东西往南宫公主府送,只怕让她对太子有了几分坚定之心。可世上最易变的便是帝王的心,而这世上最能稳住女子的命运的便是可靠的父兄与丰厚的嫁妆,林锦初年纪轻轻,并不明白这些。

“当时我想着你低嫁一些也没有关系,你未来夫君总会看着公主府与五皇子的面善待于你,可如今…”林锦初的夫君是南宫公主府与五皇子都惹不起的太子,南宫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木匣子里的东西,你都要接着。你母亲我富可敌国,这些不过是九牛拔一毛罢了。”到最后,南宫公主居然说起了俏皮话。

林锦初怎愿意接这些?只摇了摇头说不愿意,南宫公主也不要会勉强她,到时候这些东西混在她的嫁妆之中一起过去了,她要推辞也来不及了。

除了南宫公主之外,还有一人操心林锦初的嫁妆,那便是林大人了。

自圣上赐婚以来,林大人每每在夜中都会梦到庄氏,他想与她说自己终于将女儿拉扯承认,可庄氏以纱掩面却怪他将女儿做了别人的妾。

林大人心中不愿,但他心中忠君,面对圣旨无可奈何,只得将女儿叫去了书房。

林锦初端着为林大人炖的鸡汤,款款而来,林大人似看见庄氏在他苦读之时陪伴他的影子,眼角有些涩涩,指着桌上的小匣子道:“你来看看。”

林锦初白日里已被南宫公主的小匣子吓了一跳,如今见到父亲桌上又有一个小匣子,都不敢去看,只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林大人。

林大人早已听闻了南宫公主给林锦初置办嫁妆的事,他心中羞愧,只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实在不够称职。

“初姐儿,难道父亲的话你都不听了?”林大人咳了咳说道。

林锦初听了,有些踌躇的将那匣子打开,果不其然,这匣子里的全是银票与地契。

在父亲没有娶南宫公主之前,林锦初曾当过林家的家,自然知道林家的家当有几何,她将这匣子里的东西看了,面上一变,父亲居然将林家的家当全部充做了她的嫁妆!

“父亲!”林锦初忍无可忍,“我若拿走了这些,哥哥怎么办?”林锦晨还要娶妻生子呢。

“这是他也同意的,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没有本事娶亲不成?”林大人淡淡的说道,从小时开始,他对儿子都十分严苛,唯有对女儿,才会显露自己的丝丝柔情。

“父亲,我嫁往太子宫中,吃穿住行都由宫中负责,我拿这么多银钱也没有地方花。”林锦初苦口婆心对父亲说道,“反而是哥哥,要娶亲要生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呢。”

“你不用说了。”林大人在这件事上凸显了出乎意料的顽固,“我说这么办就这么办。”说白了,是他没有本事,护不住结发妻子,也护不住妹妹,到最后,连唯一的女儿也不能为人正室,他心中对此,十分愧疚。

林锦初见父亲固执,倒不愿与他争执下去,她只对父亲鞠躬道:“您说这么办就这么办,女儿可是不愿意的。”

林大人见女儿渐渐收敛了一张笑脸,倒是有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些总归是要到你的嫁妆里去的。”他闷声闷气的说道,“你若是不接,便是不孝。”

林锦初对这个一向固执的父亲气结,可心中也无比感激他的维护之情。

不止是南宫公主与林大人,林贵妃自林锦初进京以来,便为了她攒了不少嫁妆,原本以为最后还是会落入五皇子的手中,而如今却是要便宜了太子了。

只不过对于林锦初嫁不成五皇子却成为太子侧妃一事,林贵妃觉得心中有愧,不自觉的又将为林锦初准备的嫁妆多加了一层。

最终,太子派人送来了聘礼,这聘礼并没有十分夺目,若说不同的话,只是比平常侧妃的聘礼要多上那么一些。

众人见了纷纷讨论,大家都说太子偏爱荣华郡主,流水似的东西都往南宫公主府搬,还以太子车架送郡主回府,可在这聘礼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见太子对荣华郡主好,只是好在了面子上,而这里子,却是一点便宜都没让荣华郡主占到。

只不过太子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若让他为了美人儿昏了头是万万不可的。

太子娶荣华郡主本是一件众人侧目的事,可大家的热情却被太子的聘礼给打压了下来,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侧妃而已,宫中女子这么多,占先的不一定有优势,后来的才有福气呢。

第123章

良辰吉日,太子迎娶侧妃。

天还没有亮,南宫公主便早早醒来,明明是嫁女的大好日子,她却心情惆怅,她将林锦初带在身边细心照顾、悉心教导这么多年,却不料她嫁人的时候却连与夫君行正式的夫妻之礼的权利都没有。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南宫公主喃喃说了一句,带着贴身嬷嬷往林锦初的内室走去。

负责大婚的仆从们已经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因林锦初要成为皇家人的缘故,从大婚时的衣着到妆容,南宫公主全然没有做主的权利。

林锦初早已经穿好了大红色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任妆娘净脸、上妆,她听到门外的请安声,微微回头对南宫公主轻轻一笑,“母亲。”她相貌娇美、肤色白腻,正是韶龄好时光。

因林锦初突的一动,让妆娘的手抖了抖,她不敢抱怨,只好拿妆枢里的工具微微的补了补。

“还看我做什么?乖乖的对着镜子,让人家画一个京城中最美的新娘来。”南宫公主走到了林锦初身边,拿了小凳,坐在一旁,好在林锦初是记在大梁朝皇家族谱上的太子侧妃,她没有与太子在大众前行天地夫妻之礼的权利,却还能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出嫁。

宫中绣娘定制的大红色嫁衣怎会有不好?嫁衣的料子为上好的阮烟罗,嫁衣上绣着的海棠盛放代表着富贵荣华,而放在林锦初身边的那顶莲花冠是宫中难得的能工巧匠做成,它以金为身,以宝石为缀,栩栩如生、光彩夺目,似要将这内室中所有的光聚集到它的主人身上。

妆娘只怕穷尽一生,都难看到如此宝贵的东西,她以虔诚的姿势将那顶莲花冠拿起,小心翼翼的压在了林锦初的发髻之上。

林锦初缓缓的抬起头来,众人皆被林锦初的容貌所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