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总,如果您朋友真的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发送过那张照片,案子就会变得复杂。她的话会变得不可信,我建议不要冒这个险。如果她肯承认,我有十成的把握打赢官司,这不过是记者采访越界的普通纠纷罢了。”

“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既然她不愿意承认那这官司你就按不承认来打!”

“事情没那么简单…”郭律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冷静的男人蛮不讲理起来也是难缠的。

“简单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事情是仁心医院报的警,肖仁心和政法委书记关系这么熟,我们想走捷径恐怕不行,但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我说过,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狗仔跟踪明星爆料,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不牵涉敲诈勒索就没什么。但是安小姐非要坚持要说她不曾发过那份化验单给报社,影响她口供的可信度,把事情变得复杂。照片是从她手机发出去的,她的坚持毫无意义。”

“我可以告诉法官,照片是我自己不小心泄露出去的。如果我出面的话,可信度应该很高吧,以陌曾经救过我的命,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不想她有事。何况这次,我的经济公司也要负责任。”郭律师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

戴着墨镜的金恩彩站在车边冲他礼貌性地笑了下。

“你怎么过来了?”云暮寒有些意外,她听了多久他们的对话了?自己居然一直未发觉。

“公司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进了警察局,我肯定第一时间赶过来了。以陌的事情我知道了,是我和公司缺乏沟通,我还和高层为这事情吵了一架。以陌只是太敬业了,什么假记者啊,敲诈勒索都是网上瞎传的,以陌根本没威胁过我。我的歌迷被媒体误导,才会在前段时间弄出什么‘人肉搜索’之类的,把以陌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说,让她那么难堪我真过意不去。这次如果能补偿什么,我很愿意。”

“郭律师,如果我跟警察说,是我不小心把医疗报告泄露出去,以陌是不是就不用承担责任?”

“谢谢你,恩彩。”云暮寒轻轻地松了口气,眉头这时候才稍微舒展。

第二十七章 薄暮晨光 (一)

听到金恩彩要向法官求情的消息,以陌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她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抬头,晶亮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眼底没有厌恶,只有厌倦,那懒得搭理的神情是那样的直白。如此不加掩饰的流露,让金恩彩有些尴尬。

“以陌,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我们都是来帮你的,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金恩彩紧皱着眉头,一副心痛的表情。她伸手去摸以陌的额头,以陌啪地一声,挡开了她的手。

“呵呵,你不唱而优则演,我都觉得可惜。金恩彩,镜头面前你装,镜头外你也装,你不累我都累了。收起你的好心,你少恶心我了。”

“以陌!”一边的云暮寒刚想说什么,金恩彩连忙拉住了他,她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那体贴细微的动作,让一旁的郭律师都感动了。想不到,天后级的明星,是这么的温柔。

“你做过些什么你自己清楚。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姿态。让我感觉像跳梁小丑。”以陌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刻薄的话,让金恩彩眼皮跳了一下。

“以陌!你别太过分了。恩彩为了帮你,不惜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算了暮寒哥,以陌是心情不好。你别那么大声,会吓着他的。”

“谁吓着谁还说不定呢,怀孕的女人还是本分点好。如果我要透露给媒体的话,你认为我只会说你怀孕的事情吗?我的过去再不堪,你以为你以前就干净了吗?你做小姐的事情,比怀孕生孩子更有新闻价值。我不介意把坏人做到底。”

以陌话音刚落,金恩彩顿时满脸煞白。看到她一瞬间的失神,以陌心中一声冷笑,原来这个女人也会害怕。

“你怎么会知道的?”云暮寒一把抓住了以陌的手。

以陌没有回答她,她轻蔑地将目光移开,定定地看着窗台上的仙人掌,一根根叶针,森森地映入眼帘,扎得她眼疼。她就像这尖锐的植物,包裹着潮湿和柔软,那样伤人的外壳其实不堪一击。

“以陌,别和自己过不去。郭律师打这类官司很厉害的,你就听他的话吧。当年他可是一建的法律顾问,帮江总打赢过很多官司的,你应该听说过吧。”忧郁只在金恩彩脸上停留了几秒,顷刻之间,她又笑呵呵地俯下身子。听到“一建”“江总”几个字,以陌突然握紧了拳头。她屈辱地看向金恩彩,却发现金恩彩的笑容里多了几份狠辣表情。

“别固执了,安小姐,我们是为了你好,想帮你。”郭律师在一边劝说道。

“她不需要别人来帮,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低沉且干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同突然被人按下的钢琴重低音般突兀却美好。

以陌淡漠的表情开始生动起来,她的眉目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她回头看向警局办公室门口,惊喜在她瞳中扩散。门前立着的男子,正侧脸看着她微笑。灯光如刀般勾勒出他周身的轮廓,在光影之外,是迷离的虚影。此刻的他,单手插口袋倚门而立的动作,有着欧式的闲散和优雅。

以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得睫毛弯成月牙弧。他也不言语,宠溺地迎接着她的注视,任她的目光扫过他略长的刘海,扫过他俊挺的鼻梁,扫过他薄如刀翼的嘴唇。

“陆、韶、迟!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你居然不理发,刘海都长到鼻子上了,而且胡子也没有刮。面色苍白,营养不良,而且瘦得眼睛都陷下去了!你以前很帅的!”以陌冲上去,她的手捏了捏他因为消瘦而越发轮廓分明的脸,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责怪。

“因为在想你。”陆韶迟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暗哑低迷的嗓音带着蛊惑的味道。她在担心他,他含笑,心中的幸福满了胸腔。

“想我!你居然这么晚才来看我!”她嘴唇一撇,用拳头打在陆韶迟的肩膀上。

“嗷,我都一身伤了,你还这么用力!真的是想你,昏迷的时候听到你喊我名字,我心里想的急的都是你。醒了以后看不到你,我念的盼的还是你。你看我腿还没长好呢,就来这里了。”他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以陌脸唰地一下红了,以前的陆韶迟,从来不会对她说这样直白得令人耳根发烫的话。一旁的云暮寒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陆韶迟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把以陌揽进怀里。

“那天,你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那一刻的恐惧,至今她仍心有余悸。

“你还没嫁给我,我怎么舍得死。”韶迟完全不理会身边射来的锋利目光,他轻轻地脱下外套,包裹住以陌,云暮寒的那件外套,被他丢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穿这么少,很容易生病的。”

“知道了,稻根藤鹿先生,你罗嗦的职业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她懊恼地勾着脑袋,脚不安分地在地板上蹭来蹭去。

“小笨蛋,牙尖嘴利的。”陆韶迟摸了摸她的脑袋,旁若无人的纵容那样明显,那言语间的热度灼得身边的人皱了眉。云暮寒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觉得房间的空气闷热异常,身上一阵阵地发燥。

“韶迟,我不想呆在这里,看到一些不相关的人。”

“那我们走。”

“等等…你们…”听见他们说要走,一旁的金恩彩才急切地开了口。

“怎么了,金恩彩小姐?你不是说出了真相么,既然事情都是你做的,还我未婚妻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陆韶迟似笑非笑地看了金恩彩。

“你”恩彩被他一句话堵着说不出来,气得脸涨红。

“陆先生,这…”一旁的郭律师犹豫着开口阻止。

“不要对我说不合规矩的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既然这些警察都不干涉我们离开,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你以前是江贵仁公司的律师吧,打过不少官司了,妨碍司法公正的官司你打过没有?你利用你的人情,在明知道罪名有多可笑的情况下,扣留她。又不惜误导云暮寒,企图逼以陌认罪。接着通知金恩彩来配合演戏。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跟金恩彩到底是受谁指使要陷害以陌。但是,我警告你们,立刻住手。我已经给过政法委书记打过电话,他一定会撤查这次违规操作的警员。如果你不想被你的云总开除后又吊销律师执照,最好不要惹我生气。”陆韶迟走到郭律师身边,俯下身,对他耳语。

“你以为把她扣留下来就能逼她认罪?你没想到以陌这么固执,宁可受苦也不肯被冤枉吧。所以转而求其次,让金恩彩来上演出大仁大义的好戏?然后让云暮寒以为以陌不识抬举?听着,别以为江贵仁在云泽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陆韶迟,有本事让他一败涂地,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好自为知。”

以陌看着陆韶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一旁的郭律师立刻面色苍白,满头大汗。金恩彩也同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一旁的云暮寒却并没有注意到郭律师的异样,他只是…直直地瞪着以陌,触碰到他目光的以陌立刻扭过头去,那眼神中的伤痛如此的明显,刺得她心猛地一疼。原来,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啊。

“你刚才跟郭律师说什么啊?”

“没什么,郭律师刚刚从专业角度研究了下你的案子,他说这事完全是个误会,是吗,郭律师?”陆韶迟回头冲他一笑。

“是,是,误会,误会。”他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擦着汗。

“可是刚刚说话的明明是你啊。”以陌抬头,眼神澄澈中闪动着疑问。

“有吗?你看错了。”陆韶迟一脸无辜。

“是吗?估计是饿昏了,那我们赶紧去吃东西吧。”以陌纳闷地摸了摸脑袋,难道真看错了。刚才看郭律师的表情,真像是陆韶迟恐吓他,一定是看错了。

想到要去吃东西,她立刻豁然开朗,一下子恢复了精神。拉起陆韶迟就往外走,就在她走出办公室的刹那,云暮寒终于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

这才是真实的以陌,她的笑,她的调皮,她的傻气,都不属于他了。在他面前,她冷漠安静,只有见到另一个人,才全然绽放出她不设防的孩子气。

第二十七章 薄暮晨光 (二)

“这个世界真是色彩斑斓啊。”走出警察局的以陌做了个深呼吸,伸了个懒腰,心情格外舒畅。

“如何色彩斑斓了?”看她眯着眼睛,文绉绉感叹的样子实在可爱,陆韶迟不由得产生了戏谑之意。

“呃”面前的女孩,五官因为费力的思考而皱到了一起。陆韶迟努力地憋住笑,他分明从以陌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囧”字。这丫头平时就不擅文墨,要她把面前秋色暗淡的景色描绘得色彩斑斓,还的确是个大难题啊。

“灰溜溜的马路,半黄不绿的树叶,蓝天,白云,红太阳,还有…稻根藤鹿同志青黑的脸,够色彩斑斓了吧。”听到前面几句的时候,陆韶迟还暗自好笑,到最后一句,才知道这丫头是在取笑他,他作势抬手要往她脑袋上拍下去,她害怕地缩脖子闭眼,却是感觉陆韶迟的手轻轻地在她鼻子上弹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琴师拨弄琴弦,她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心,“铛”地一声,颤抖不已。原来,这就是书里写的:拨弄心弦。她睁开眼,看到陆韶迟深墨色的双瞳,倒映出她的身影。那一刻她清楚地听见了,爱情光临的声音。

“韶迟啊,我们站在这里这么久,等什么啊?”以陌身上穿着陆韶迟的西装外套,衣袖比她的手臂长出许多,她站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于是自顾自地学唱戏人甩水袖的样子,把陆韶迟的西装袖子甩来甩去。西装外套的长度刚刚好盖住她膝盖上方,露出半截保暖裤,陆韶迟怕她冷,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

“等计程车。”陆韶迟回答。

“你车呢?”

“撞了。”

“呃,那…”以陌眼珠一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其实她想说的是:稻根藤鹿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再买一辆。

“我的腿,不能开车了。”陆韶迟淡淡地说道。

“…”以陌脸一红,为的是被他看穿心里想什么。随即,她脸色又突然苍白得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血色,什么叫不能开车!他的腿怎么了?她震惊地往着陆韶迟,这才发现,他的笑容里带着隐忍的神色,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痛楚。她颤抖着,蹲下去,伸手握住了他的腿脚,陆韶迟发出细微的抽气声。只是这么轻轻地碰,他也会疼成这样吗?

该死,她在发抖。陆韶迟扶上以陌的肩膀,感觉到她肩膀轻轻耸动。她抬头,居然是满脸是泪。一瞬间,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他是过于担心她,才会不顾腿伤地赶来,因为匆忙,连拐杖都忘了用。此刻,腿已经疼得无法忍耐了。如果不长时间休养,怕是会留下后遗症,短期内是不能开车了。怕是自己的回答,让她有什么误会。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样的难过。

“以陌,其实我…”其实我很好,其实一切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说…

“韶迟,我搬你那去住吧。我我我的意思是,反正我现在没工作,以前为了上班方便所以才租房子。你的公寓那么大,我可以住客房。其实,我可以,照顾你。我不是说你需要照顾,我只是…”以陌拍了拍脑袋,怎么说才可以不让陆韶迟为腿的事情难过,不伤害到他呢。

“好。”

“啊?”

“我们回家。”

“家?我们?”

“你不是说搬过来住吗?那我们回家啊。”陆韶迟忍俊不禁。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车啊,这地方是不是打不到车啊。”以陌红着脸岔开话题,我们回家,这句话真够暧昧的。

“这里打不到车,需要送你们一程吗?”正在两人对着马路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BMW跑车停在了他们身边。

听到问话的声音,以陌笑容立刻消失了。她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礼貌地邀请她上车的金恩彩,转身就想走。陆韶迟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冲她点了点头。以陌想起陆韶迟受伤的腿,只好放下心底的厌恶,怏怏地转过身。

“那就多谢了。”陆韶迟也不客气,拉开车门就上车。

“去哪里?”云暮寒语气并不友好,开车出警察局的时候,他就看见两人举止亲密。若不是金恩彩说要请他们上车,他真想装成什么都没看见尽早离开这鬼地方。

“去汤臣。”陆韶迟接口道。

“你呢?”云暮寒问以陌。

“汤…臣。”看到金恩彩暧昧的目光,以陌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们住一起。”陆韶迟漫不经心地说道,云暮寒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在前面的十字路口的红灯处停了下来。

“那的公寓楼不错啊,靠近江边,风景很好,就是私人空间少了点,以后有了孩子还是不适合那么多人住一起。买套别墅好点,我前段时间去看了套,打算结婚以后住。你知道,暮寒打算把事业定在云泽,买房子是肯定要的?”金恩彩在一边说个不停,车内的三个人却都不再说话。

一路上,云暮寒都没好脸色。以陌低着头,觉得车内空气闷得人想大吼几声。车开到公寓楼下,还未停稳,她就逃似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由于没站稳,她身子朝前冲了几步,在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云暮寒立刻松开安全带,打算下车。可陆韶迟已经抢先下了车,他不停地询问以陌有没有伤着。云暮寒冷冷地将解开的安全带又扣上,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将车子飞快地驶离。

 

第二十七章 薄暮晨光 (三)

陆韶迟的公寓在三十五楼,透过客厅外的开放式全景阳台,可以看到整个江滩。因为昂贵的租金,这栋公寓楼全楼也不过几户人家,而且不少是长年到处飞的金领。入住率低,是他租下这套房的主要原因。他不喜欢住宅区喧哗,又讨厌别墅区的偏僻,对于生活,他有着挑剔的品位。繁华区齐全的配套,绝对安静的专属空间,五星酒店所没有的归属感,这些,正是他需要的。

夜幕沉沉,陆韶迟静默地俯视着云泽,滚滚江水倒映着灯火璀璨染就一片繁华。厨房里传来劈啪的油烟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听见这么充满了人情味的声音,陆韶迟勾了勾嘴角。这里是他的家,有个人在为他准备晚餐,还有谁比他更幸福。这几天,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种幸福,心就开始有些贪心的希望:也许他该买套房子,布置一个真正属于他和以陌的家。

“开饭了!”客厅里传来以陌的声音,此刻的她正拿着一个锅盖,俯身去嗅汤的香味,表情陶醉且满足,连陆韶迟站在她身后都未曾发觉。

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陆韶迟有些哭笑不得。番茄炒蛋、水蒸蛋、辣椒炒荷包蛋,香葱蛋饼,紫菜蛋汤…这丫头为什么总跟他冰箱里的鸡蛋过不去?

“尝尝我的拿手好菜。”看到身后的陆韶迟,以陌讨好似地搬开椅子。

“拿手好菜…拿手好蛋。安以陌小姐,你已经连续做了一个礼拜的鸡蛋套餐了。让我想想,第一天吃的是蛋炒饭,后来是苦瓜炒蛋,再后来…”

“可是你昨天不是才说我炒的蛋很好吃么。”以陌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办法,谁叫炒蛋是最简单的菜呢。

“吃一顿没什么,可是天天这么个吃法,非胆固醇超标不可。从医学角度来说,人体摄取的…”陆韶迟开始滔滔不绝,以陌立刻满脸黑线地低头。稻根藤鹿同学的职业病又犯了。自从她搬来了他的公寓,她就被迫改变了以前的不良生活习惯。早上,他会拉着她去江滩散步,晚上他会催促着她早睡。有时候半夜躲被窝里用MP5看电子书,会被查岗的他抓住,然后收缴“作案工具”,害她郁闷个老半天。

“怕胆固醇高,以后晚饭你来做。”以陌赌气道。看陆韶迟那表情,仿佛早已经受够了她这几日的伙食款待,要不是她每天鸡蛋不断地给他补充营养,不然他的腿能好得那么快么。

“好。以前你不也一直吃我做的菜么。”陆韶迟笑咪咪地答应下来,留学的那段时间,他练就了好厨艺,他就是这种人,即便再辛苦,也绝不亏待自己的身体。吃不惯洋人生冷的食物,只有自力更生,对自己的胃好点。倒是以陌,尽管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可这么多年她也没学会照顾自己。以前在大学,还能去食堂吃饭,毕业之后,她就终日与泡面、炒饭为伴了。若不是自己把她“捡”了回来,她估计早已经严重营养不良了。这两年里,他总是不厌其烦督促她吃东西,不然这女人肯定又是泡面打发。以陌,是个对生活相当容易满足的人。尽管她常常吵着要吃哈根达斯,但其实一根绿豆冰就能让她乐开花。这样随意的态度,让一向对生活品质要求苛刻的他,心生羡慕。

“不行,还是不能交给你,我立志要做贤妻良母的,不能动摇。我就不信我不能做出好菜来!”

“噗嗤”陆韶迟刚刚喝到嘴里的紫菜汤喷了出来。

“贤妻良母?”他强调性地再说了这个词,“你确定?”

他眼睛微眯,狭长的眼眸里闪动着光芒。以陌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自己怎么又说错话了呢,女孩子要含蓄的嘛,老天,给她个地洞,让她钻进去吧。

看到她羞怯窘迫的表情,陆韶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觉察到他眼底的笑意,以陌这才发觉,他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却故意曲解,让她难堪。

“陆韶迟!吃完饭你去洗碗。”她没好气地说道。

“可我是病人耶。”他身体本来就好,腿伤在她的照顾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她涨红脸的样子实在可爱,让他忍不住继续逗她。

“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以陌伸手捏了他腿一下,陆韶迟倒抽了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到伤口了?我打电话给骨科梁医生…”以陌有些慌乱,该死,他受了伤,她怎么还能乱碰?就在她手忙脚乱地翻电话本的时候,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带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陆韶迟撑着餐桌,将她锁在面前。这样的距离太过接近,以陌不自觉地往后缩去。因为紧张,她面色潮红,胸口起伏着。看着她微嗔噘起的唇,陆韶迟突然觉得有些口干。无意识地,他的手指就抚上了她的唇。嘴上传来温热的痒感,以陌脸上更烫了,她紧张地绷直了身体。面前的男人那样热切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如火的渴望透过手指的温度传到她心里,她莫名地感到恐慌。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以陌心里一急,直接就张嘴咬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制止他。陆韶迟全身一震,在他看来,含手指这个动作,简直就是挑逗。以陌大概没有料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眼眸中越来越深的颜色。

呆了几秒后,以陌猛然地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轻佻。她仿若被烫一般,突地松开了口。然而,陆韶迟几乎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抽出手指的那一刹那,他猛地俯身含住了那片柔软。

鼻间全是他淡淡的古龙水气味,她困惑抬头,眼神迷离,即便离得如此近,她也只能看见他模糊英俊的轮廓。脑中是空白的意识,只有唇间恣意深入的舌猛烈得那样清晰,这样缠绵的触觉,让她无法忽视。这样的陆韶迟,是她不曾见过的。疯狂、辗转、强势而灼烈。

第二十七章 薄暮晨光 (四)

呆了几秒后,以陌猛然地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轻佻。她仿若被烫一般,突地松开了口。然而,陆韶迟几乎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抽出手指的那一刹那,他猛地俯身含住了那片柔软。

鼻间全是他淡淡的古龙水气味,她困惑抬头,眼神迷离,即便离得如此近,她也只能看见他模糊英俊的轮廓。脑中是空白的意识,只有唇间恣意深入的舌猛烈得那样清晰,这样缠绵的触觉,让她无法忽视。这样的陆韶迟,是她不曾见过的。疯狂、辗转、强势而灼烈。

“以陌,以陌…”他的唇离开她半分,轻唤她的名字,声音那样低,却短促热烈,让她无法思考。未等她缓过神,他的吻又一次落了下来,不同于刚才疯狂的侵略,这一次,他吻得小心翼翼,缱绻婉转。微醺的气息,潮水般将她淹没,他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醇厚的嗓音带着诱惑。

酥痒扩散开来,渴望让人战栗,一声低不可吻的呢喃从她唇中溢出,瞬间,胭脂般的红色晕染开来,羞怯让她眩晕,然而他的气息却又让她无处可逃,也…无法拒绝。

过了片刻,以陌觉得那强烈的压迫感稍有缓解。陆韶迟轻轻地放开了她,他手撑着桌子,她依然在他所掌握的方寸之间。她轻轻地颤抖着,他的呼吸也仍旧急促。他望着她,眼中焚烧的欲望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因为一直的隐忍有了一触即发之势。他深墨色的瞳,纠结着企盼,就好象荒漠跋涉者突然看到了绿洲。

“以陌,给我。”暗哑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压抑,然而语气中的焦躁却明显透露出了他的煎熬,他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以陌咬着唇不回答,她朝后缩去,即便餐桌嗑疼了后背也不自知。

“以陌…好吗?”他犹豫着,却又希翼着。

“那饭…还吃…不吃了?”以陌声音细弱如蚊蝇,脸红得似乎能透出血来。

“你说呢?”他声音因为欲望而变得嘶哑,这丫头,连拒绝都如此的生涩。

“我想…想吃饭,要不先…先喝…喝碗汤也行。”他的唇靠得太近,侵略性的气息让她无法思考。她在桌子后的手摸到了饭碗,突然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将它横在陆韶迟面前。

以陌别过头,不敢望他。一碗饭都送到陆韶迟的鼻子上了。陆韶迟皱了皱眉,看到她紧张的样子,他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好笑。

“啊”就在以陌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身下一空,砰的一声,碗落了地,陆韶迟已经抱起她朝他的卧室走去。以陌惊呼出声,他及时地低头,将那声惊呼含进唇齿之间。舌叶如蛇般在她口中席扫,口中一阵阵酥麻的感觉让她顿时失了挣扎的力气。

铺天盖地的眩晕袭来,她身下一软,已经落在了席梦思上。他的吻缠绵不息,他的手重重地摩擦着她的衣料,隔着衣衫传来的力道那样凶狠猛烈,似乎不想给她任何考虑的余地。仅存的意识,被□吞没,她喘息着,发出细碎的呻吟。

亲吻变成了轻咬,从睫毛到耳畔再到脖项,衣服在他手指间零落,冰冷的空气让她不由得绷紧了身体。她不自觉地迎向他,微曲的睫毛因为眼睛紧闭的力度而轻颤着。他滚烫的吻在她身上烙下一个个属于他的印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完整地呈现在他面前,再无任何遮掩阻碍。

“以陌,睁开眼睛,看着我,说你爱我。”他轻喘着,撑起身子看着她,他的声音极力地放低着,在空旷的房间里听起来,粗嘎而压抑。

她睁开眼,眼神是那样的惶恐。她的手还落在他的背上,那带着薄汗紧致的肌肉烫得她全身都如火在烧。他温柔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眸中那炙热的渴求熠熠发光。以陌能够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声,原来,他也是紧张且不安的。可以吗?他那样呵护却又热切地询问她,一遍又一遍,她张了张嘴,却不敢回答。此刻,她眼里,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他。她是愿意把自己交给他的,可心里却又那么些害怕和不知所措。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弓起身子,生涩地迎合着他。

感受到她的回应,陆韶迟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墨色越发的浓郁。他再不犹豫,狠烈地吻了下去。以陌逐渐习惯了他的爱抚,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在她心里升起。从此她再不是一个人了,再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