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羊提着一个桶,举着一个大螺蛳在眼光下朝我笑着挥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很软,害怕自己不能更好照顾他的惶恐中,又生出了另外一种用不完的勇气。

青山在姜羊附近,手里也提着一个桶在捡螺蛳。他和姜羊很像,但又比姜羊更加强大,姜羊跟在他身后的时候,我看着他们,觉得像是一只小兽跟着一只成年的兽,很和谐。

他们两捡了一阵螺蛳,跑过来给我检查。我翻着桶,对他们点点头,“可以。”又捡出一个,“这个太小了,放回去。”

给我检查完,他们又跑回河岸边上了。河边上有一块石头滩,有不少螺蛳就爱钻在石头缝隙里,吸着石壁。青山把石头搬起来,姜羊就蹲着去拔螺蛳。

螺蛳带回去,养了两天让它吐干净泥沙,用钳子剪掉尾部那个螺旋,清洗干净放在大锅里煮。换一会儿后换一次水,再放上调料。盐,拍扁的大蒜瓣,晒得红黑色的花椒和新鲜摘下来的朝天椒,还有桂皮。桂皮是我和青山上山时候找到的。

我和青山吃螺蛳,姜羊就咔嚓的嚼着酸豆角。我看着他那架势,觉得还好自己补种了豆角,应该够他吃的。

最近田里有些玉米已经开始结苞了,但是还有一块田里的玉米才刚开过花。院子里那两棵姜羊照料起来的玉米长得最快,我怀疑这两棵玉米突然变异了,因为它们已经快长得和院墙一样高,比田里那些玉米杆子高了一小半,一共结了九个苞,姜羊每天都会数一数,然后问我什么时候能吃。

我就跟他说,快了。其实还没有。

我们去山上划拉柴火的时候,我发现远处看去依旧郁郁葱葱的山林,近看有些已经生出了几片黄叶,叶尖上好像不小心沾了红黄色的颜料。一片绿叶子黄了小半,蝴蝶一样从树上落下来,又被姜羊捡起来给我看。

真的是立秋了,山上的树比人更清楚季节的变换。

可惜还得热上一段时间,我撩起袖子擦了一把汗。

我们下山路过几棵橘子树下,姜羊在草丛里捡到了两个橘子,一个绿色的,显然没成熟,还有一个黄色的,非常小,是没长成就坏了的。可能是被风吹下来的。

姜羊问我能不能吃,我说不能,他就拿在手上玩,还把那个黄色的小橘子送给了青山。青山好奇的捏开,吃了一些。姜羊闻着那浓郁的橘子味,问他味道怎么样,青山摇了摇头没说话。姜羊好奇的很,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个也弄开了,尝了尝味道,然后他的脸苦了一路。

青山这才吐掉嘴里的酸苦橘子,同样苦了脸。

白天姜羊开开心心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但是夜里,他沉默了很多。从前夜里他都喜欢挥舞着爪子跟我说话,就算我不回应他,他也能开开心心的把白天经历的事情跟我说上一遍,语气里都是快乐。或者扳着自己的脚和尾巴在床上翻腾。

可是现在,他不爱说那些也不爱动,有时候我以为他睡着了,扭头一看,就见到他睁着大眼睛,抱着爪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羊比我想的更心软,也更长情。我之前没意识到,他竟然那么喜欢那只猫头鹰。他的好朋友死了,他为此难过,我却不能帮他,所以我也感到难过。

姜羊长得那么快,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了,之前一段时间他已经可以乖乖的睡在我旁边,不再要求抱着我的胳膊挨着我睡,但现在,他晚上睡着睡着又不自觉的靠着我,侧身蜷着,将脑袋抵着我的胸口。

过了两天,我把家里的事情干完,对姜羊和青山说,明天带他们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看一看。姜羊和青山都很高兴,问我去哪里,又主动的去准备东西。

我准备带他们去的是另一条他们没走过的路上。那条路是去小镇的,我也很久没去了。那边的小镇其实已经不剩下什么,丧尸很少,镇子里的东西也很少。只不过从这边一条路过去,会经过不少田,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农户屋子。

那些已经荒废了的田上会遗落种子,长出一些令人惊喜的东西,我们这次是去捡漏的。不过我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带姜羊和青山去散散心,也许出去其他地方走走,他们的心情会好一些。大概就像是从前,我要是心情不好,总希望父母带我去公园玩。

我选择了一个很适合出门的天气,阴天,还刮着风。

我们走上了去镇子上的那条路。姜羊问过我两次那条路是通往哪的,我只是简单告诉他通向附近一个镇,他就没问了。这回我们往这边走,姜羊显得很兴奋,看他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他对那镇子不好奇呢。

风不大不小,吹在身上很舒服,附近的山林上树木全都倒向一边,有两只白鸟在风中像两架滑翔机,飞旋着落进了密密的山林里。姜羊张开手往前跑了一段,又停下来等我和青山。青山也想跑,但是看我在后面走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的跟在我身边,眼睛往四周转来转去,尾巴尖往上翘着一个小弧度。

我们顺着柏油路往前走,半路上下起了小雨。雨雾濛濛的,姜羊穿上了小雨衣走在我身边,摊开爪子去接雨水。我们三个裹着雨衣,走在路上,像是我曾看过的一部电影里,什么奇怪的荒野杀手。

但是下一刻,我们迎面撞上了真的‘荒野杀手’——一只丧尸。他已经很破烂了,看不清面目,身上的衣服一条条的挂在身上,还在缓缓蹒跚往前走着,远看还以为是个干瘦老人。这种都是即将‘死去’的丧尸,就算不管也马上要失去行动力了。

我们还没走到他面前,那丧尸就噗通一声栽倒在了路边的一个小坑里,干枯的爪子抓着旁边的野草,还在动弹。

我垂下刀尖,没管它,抓着姜羊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等到冬天下过一场雪,明年春天,这具早该倒下的尸体就会和其他地方的石头一样,爬满青草和藤蔓,没什么好怕的。

雨只下了一会儿,我们收起雨衣,姜羊忽然钻进了路旁的草丛里。我看见他撅着屁股,那条白色的尾巴有点兴奋的甩着,就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麻!你看!”他移开身子,我就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绿皮小西瓜。

第55章 055

那西瓜不大,大概就和姜羊的脑袋差不多大小,上面绿色的纹路倒是长得很好看,一条条的绿色波浪非常规整。因为刚下过雨,西瓜表皮上凝着一颗颗的水珠子。

姜羊还没见过西瓜,但他也清楚这肯定是可以吃的,所以蹲在那颗西瓜面前,抱着那颗小西瓜双眼亮亮的看着我。

我走过去,在那个小西瓜附近的草丛里找了找,果然,又被我找到了一个大点的西瓜和另一个稍小点的西瓜。可惜那个小点的西瓜烂了,有一大半软趴趴的盖在土里,看上去是不能吃了。我可惜了一会儿,动手把那个大西瓜从藤上扯了下来。西瓜底下沾了泥土,有点脏,我抱起西瓜就抓了一手的湿润泥巴。

附近有条小水沟,我从路边一个缓坡走下去,到小水沟旁边把西瓜洗干净了。碧绿的西瓜在清澈冰凉的水里滚动了一下,转一圈伸手一拂就能把附着在瓜皮上的泥土擦洗掉。

“麻,我们要带回家吗?”姜羊还抱着那个连在藤上的小西瓜没撒手。

我举了举手上的大西瓜对他说:“我们现在就吃这个。”

姜羊看了一眼小西瓜,站起来朝我跑过来。我们三个就坐在路边一个长满野草的小石桥上,因为只有那里干净一些。

把西瓜放在石板上,我也没用刀,直接徒手往下一劈,西瓜咔嚓一下,应声破开两半,露出里面鲜红的瓜瓤。

姜羊哇的惊呼了两声,我知道他之前那声是哇的我徒手劈瓜,后面这声是因为瞧见绿西瓜里的红芯子。这西瓜红的好看,破开之后,那香甜的气味直往人鼻子里钻,红里透粉的果肉,里面嵌着大颗的黑色西瓜子。

走了这半天的路,虽然不怎么累,但也出了身汗,现在坐在路边吹着小风吃西瓜,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我也很久没吃过西瓜了,刚才闻到那股味道就感觉嘴里不自觉的分泌出了口水。凉丝丝的西瓜一入口,那香甜脆爽的味道就占满了口腔,溢出的汁水滑进喉咙里,比什么都要解渴。

姜羊和青山显然也很喜欢,因为他们把西瓜皮都给吃了。

“不要吃皮,吃里面这个,红色的。”我跟他们说。

其实末世后,大家难得有吃的,能找到西瓜,都会把皮给吃了,我也是。但是这会儿又饿不着,没必要连瓜皮也吃了,最重要的是瓜皮生吃也不好吃。

我们三个就坐在那把一整个大西瓜吃了,仍然意犹未尽。

“还有一个小西瓜放在那,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摘了带回家去。”我的提议得到了他们两个的支持,见我收拾西瓜子,又听我说要拿回去种西瓜,姜羊和青山都傻了,因为他们吃西瓜没吐西瓜子。

“会从肚子里长出西瓜。”我这么说,想吓唬他们。结果姜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连声问我:“真的吗?要是长出来,直接长在嘴里,张嘴就可以吃了!”

这傻孩子。青山就没被我骗到,他帮我收拾地上的西瓜子,有点得意的笑了一下,“我以前吃过,没有在肚子里长西瓜。”

原来是切身体会。

我们在水沟里洗了脸和手,带着一嘴的西瓜甜味继续往前走。山林慢慢减少了,路边出现了第一栋屋子。这屋子破的有点厉害,屋顶都飞了。前几年天气极端,暴雨暴雪还有暴风,可能是大风给掀飞的。我们现在的家被重山包围着,反而没受什么灾。

这种孤零零伫立在空旷地方的屋子大多都遭难了。我前几年还遇上过下冰雹,拳头那么大的冰雹,下的突然,在外头没来得及找到地方躲的,能活生生给砸死。

这屋子虽然破,但外头那个院子里一片郁郁葱葱,植物比人更能适应新世界,这会儿屋子里的主人早不知道去哪了,但院子里曾经种下的植物在经历几年的摧残后,如今长得比从前还旺盛,几乎已经把整个院子占据了,还长到了院子外,热闹都漫出来了。

院墙上厚厚一层长着的是瓜藤,看样子像是冬瓜的藤,也可能是丝瓜或者黄瓜的,分不太清,因为那一大片全都缠到一起去了。但我知道肯定有南瓜藤,因为我去年往这里经过,摘了个大南瓜回去。今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往半破的铁门外往里瞧,还能看见院子一角的月季那带着刺的花枝,长得太肆意,占了小半个院子。我去年来看的时候,这棵月季还没这么大,好像是变异了,原本的枝干粗了一圈。整个院子里都横亘着各种野草和藤蔓,从乱草从里冒出尖的几片叶子能看得出来是辣椒和茄子。

这屋子的主人,从前应该是个勤快人,院子里种着这么多花和菜。

推开铁门,我用柴刀开路走进了院子里。在乱草堆里划拉了一阵,惊走了一只灰不溜秋的东西,它跑得太快,唰的一下就从栏杆缝隙钻过去消失了,我没看清是什么。

在院子里简单翻过一遍,没发现什么危险,我招招手让姜羊和青山进来。

“姜羊,你看。”我拨开草丛,姜羊见到里面两个瓜,惊喜的喊:“西瓜!”

“不是,这是南瓜。”我蹲下把那个黄了一半的南瓜摘下来,递给了姜羊抱着。还有个南瓜更大些,只有瓜蒂周围还有一些青色,其他地方都黄了,好像比去年黄的早一些。这个摘下来,我递给了青山。

走两步,又瞧见了一个藏在草丛里的南瓜,不过这个我没动。院墙栏杆下面,挂着绿皮长条的瓜,是冬瓜,只有一个,不太大,我也给摘了下来。

这院子里还有两株茄子,可惜结的茄子长虫了,叶子和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层黑色的小虫子。

姜羊在那棵月季树丛里面发现了一个大鸟窝,拉了拉我的衣服,“麻,那是什么窝?”

那窝用的是落叶枯枝还有一些芒絮做的,我觉得大部分的鸟,鸟窝都长一个样,所以我分辨不出来。姜羊看我回答不出来,也就算了,没有一定要我说个答案出来。他对什么都好奇,经常问我这种问题,像是路边的花花草草,天上飞的各种颜色的鸟,山上结的不知名的果果,反正我十次有九次回答不上,他都习惯了。

我一会儿没听见青山说话,转头一瞅,发现他不见了。青山年纪比姜羊更大,但有些时候他比姜羊更像个被家长带到商场的孩子,一没看住就会走丢,因为他爱乱跑。

“青山?”我喊了一声,青山就从院子外面转了进来,他开心的笑着,把手上一只灰不溜秋的东西递给我看,问我:“这是什么?”

这灰色皮毛的小动物好像就是刚才跑走的东西,它被牢牢抓在青山手里,可怜兮兮的唧唧叫,也不知道青山是怎么抓住它的。这家伙看上去像只大老鼠,但又不像老鼠那样是一条光秃的长尾巴,它的尾巴像个毛掸子,而且长得比老鼠更可爱些。

青山问我是什么,可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就算从前见过,也没人告诉我这东西该叫什么名字啊。

看我摇头了,青山又问我:“可以吃吗?”

“可以。”这有什么不能吃的,反正都是肉。

我们离开了那个院子,接下来又路过了两栋路边的屋子,水泥屋子,外面贴着的白色瓷砖透出一种陈旧的黄色,门口用水泥铺的大坪。有不少野草从水泥缝隙里长出来,藤蔓也爬在水泥铺成的地上。这两栋屋子附近没有菜圃的痕迹,都是些野草,不过右边那栋屋子旁边有一棵果树,鸡爪梨树。

鸡爪梨这东西我从前没见过,后来逃难途中见过有人爬树上去摘,才知道那东西可以吃,也第一次知道了它的名字。

这东西的果子肉不多,样子就和干枯的树枝似得,基本上没什么嚼头,而且没成熟的时候涩口的能让人嘴巴都麻掉。不过成熟后,甜的腻人,那味道我不是很喜欢,去年秋末那会儿我摘了点吃。现在这时候距离成熟还很有些日子。

到了这两栋屋子,距离后面的那一大片荷花塘就不远了。那片荷花塘面积很大,比村子里那个小荷塘大多了。

走在路上,远远地就能看到那边的一片碧绿,阴天下的大荷塘没有晴天好看,但是阴天的荷塘有很多水鸟。那些白色灰色的水鸟停在荷花塘岸的芦苇丛上,风一吹,就随着芦苇摇摇摆摆,拢着翅膀也不飞走。

这边荷花塘里的荷花不是粉荷花,是白荷花,我从前好像听人说过,白荷花一般都是人家特地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里的荷花谢了很多,但还剩下不少,我瞧见有些已经露出了莲蓬,算算时间,过些时候就能过来摘莲蓬了。可惜这边没有船,不然划着船到中间去摘,能摘到不少的莲蓬。没船的话,只能沿着边缘左边这一圈摘了。右边一圈的荷花离岸边太远,那边都是一片片的芦苇丛,要想摘到莲蓬,得穿过芦苇丛,下水去摘。

我瞧了一眼旁边伸着脖子往荷花塘那边看的姜羊和青山,觉得他们可能会很乐意下水。

第56章 056

我们只是远远看了荷花塘,没有走近去看。

过了荷花塘,就快到镇子上了,两边的屋子开始多起来,那种有大院子种了很多菜的屋子两边都是,隔着几米的距离一栋,也算独门独户。我只是简单瞧了瞧,准备回来的时候再仔细找找里面能吃的。

路边高高的电线杆还竖在那,不过缆线已经垂下来,有一根电线杆的电箱上被鸟筑了巢,枯黑的树枝一层层垒起来的巢,看上去还挺大的。

前面有个小卖铺,里面的东西早就没了,连货架子都没了,被打破的墙边有个推拉冰柜,白漆脱落的冰柜里面被塞了一具尸体,是我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塞的。

附近的街道已经开始属于镇上,这种小镇人不多,地方也小,屋子不是很多,里面的道路最多三四条,走一圈几十分钟也就完了。

我已经来过几次,搜罗了一些东西回去,现在是已经找不到什么能用的了。左边街上那一片的屋子都有被烧过的痕迹,可能是很多年前大家都快疯掉的那段时间里被烧得,那会儿丧尸到处跑,天灾随时有,不疯几个也不正常,有人烧屋子,有人杀人,还有更多人自杀。

不过也有可能是下暴雪那会儿,藏身在这里的人太冷了,把屋子里能拆的东西拆下来烧,不小心把屋子给烧了。

我走过一个地方的时候,看着那些过去留下的痕迹,就会想,那些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

有的人走了会留下痕迹,有的人走了,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我比较喜欢后面那种,因为干净。

镇子里早就荒废,大片倒塌的屋子中间已经长出了两人高的树,从各种缝隙里,甚至从大石头上都长出来,比我上次来看的时候更茂盛了。也许再过几年,这个镇子就会消失,全部被周围的树和草占据。我们走过最宽那条街的时候,见到了两个个晃晃悠悠过来的丧尸。

这一路过来的丧尸,很多都倒在路边,身上长了野草,这两个丧尸还没倒下,不过有一个肩上也长了一棵绿色的小草,嫩绿的颜色在那张狰狞干瘪的脸旁边晃啊晃。

青山用一根长棍子把他们叉到一边解决掉了,然后就举着那根长棍子往前走,再看到丧尸就主动上去。

街面上没什么东西,我们在镇上晃了一圈就准备回去,可是青山忽然仰着头看着远处,然后跟我说:“有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我赶紧问。

他说:“人。”

人比那些山上的动物更危险,我带着他们两个钻进了路边一个破屋子,让他们别出声,静静等着青山说的人走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踢踏的脚步声,还有小孩子的声音。

“哥哥,你看花花~”

“爸你看花花~”

“好了英英,别闹你爸,坐好,你哥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没事的妈,我看得到。”

那是一家四口,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小点的那个小女孩子身后一条黑尾巴,尖尖的爪子上攥着一朵黄色的花,开心的笑着。背着她的那个或许不应该叫孩子,因为他的身形已经和他父母差不多高大,身后有一条白色的尾巴。

这一家四口还牵着一头牛,牛背上放着不少行李,每个人提着背着一部分东西,看上去好像是在搬家。

竟然有两个这样的孩子,我的目光忍不住放在了那个黑鳞小女孩的身上,原来是有女孩的。那孩子虽然小,但感觉很敏锐,大约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了,脸上的笑收起来,抿着嘴鼓着脸往我们藏身的地方看。

她父母和哥哥见她往这边看,都发觉了什么,同样警惕的看过来。我带着姜羊和青山站起来,没有继续躲下去,直接开口说:“路过。”

他们看到姜羊和青山,好像也放松了一点,不过并没有完全放心下来,也没跟我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默默加快了步伐,那个小女孩也不说话了,一家人很快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末世里大家都这样,互相不影响不干扰才是最正常的,特别是这种几个人一起组成的小团体。双方都没恶意,这就只是个路过的事。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另一个,不是去我们家村子那边的,也就没管,带着姜羊两个继续按照原本的路线走。

在我们离开那个破屋子的时候,一只橘猫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敏捷的跳起来跑远了,看样子我们刚才躲在那的时候,它也躲在那。

我们绕了一圈镇子,准备回去了,路上我们把那些院子里找到的瓜和菜都装进袋子里带回家去,半路还绕路去了附近的大片荒田。我之前在那田里收了不少芝麻,今年想去看看还有没有。到了地方,发现有还是有的,就是比较少,没怎么成熟,估计等后头来摘莲蓬的时候可以顺便收回去。

我还找着了十几株芋头,这种毛芋头熟的早,八月就能吃了,一直到十月,都是吃芋头的时节。芋头叶和梗都能吃,切碎晒干,就是一样干菜。等冬天拿热水泡开,再放些辣椒调味,配着肉吃最爽口。底下的芋头,和红薯一样埋在灶膛里,也是冬天一道不错的吃食。不过这些芋头我暂时也没动它们,准备再让它们长一阵。

零零碎碎的还找到了一些能吃的东西,都给装着带回去了。因为在荒田那边停留的时间太长,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吃了东西,然后把那个小西瓜给分吃了,姜羊和青山都带着满足的表情去睡觉。

这天晚上姜羊大概是走路累了,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天晴了,又热起来,我在水井旁边洗南瓜,这回我带回来最多的就是南瓜了。冬瓜也有几个,我一边洗,一边切了一半给姜羊生嚼着吃。西瓜姜羊喜欢,冬瓜和南瓜他也挺喜欢,听他那样咬的咔嚓咔嚓,青山也想吃了,我就给他也切了一圈冬瓜。

姜羊吃着冬瓜,突然就指着自己手里的瓜说:“这个是东瓜。”又指我手里,“这个是南瓜。”最后指墙角下那个种了西瓜子的大桶,“那个是西瓜。”

“有没有北瓜?”

我教他数字之后,还教过他东南西北春夏秋冬这些,所以他现在应该是突然想起来这回事。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好像小时候也是问过的。

“没有北瓜。”我指着他吃的瓜说:“这个是冬瓜,冬天的冬,不是东南西北的那个东。”

姜羊又问:“那有冬天的瓜,有没有春瓜夏瓜秋瓜?”

“没有。”

“为什么没有啊,麻?”

我想了想,说:“…我们待会儿做南瓜饼吃。”

姜羊就没问了。

我没做过南瓜饼,但我有做过其他饼,说到底,这东西万变不离其宗,要做起来大多都是一种办法,差不了多远。

我选了个最老的南瓜,切开,挖掉了里面那团软乎乎的瓤,里面还夹着许多的白色南瓜子,我让姜羊他们两给挑出来,留一些种子,其他的可以炒了吃。其实不留种子也可以,因为路上还有几个老南瓜我没摘,过些时候再去摘了留种也是一样的。

我把南瓜皮削掉,南瓜切片放在蒸笼里蒸熟,再用大勺子碾成黄色的泥,加上面粉和水混合,就和做包子那样,掐出一团团的,压成饼,最后放锅里煎熟。

尽管方法简陋了点,但其实最后做出来的味道还是挺好的。甜甜的,外面比较脆,咬进里面就糯糯的。姜羊和青山都喜欢吃,我也喜欢吃,所以那几个南瓜,最后都被我用来做了这种简单的南瓜煎饼。

我还做了特别薄的那种饼,煎的有点焦脆,比较硬,咬起来和吃饼干似得,我做出来多少,姜羊和青山就能吃掉多少。

日子慢慢的,我真的发觉秋天已经到了。

这天一晴,就很容易能让人感觉到秋天的到来。一天天过去,先前能把人晒脱皮的太阳,没有从前那么烈了,我这种常在太阳底下晒的人最容易感觉到。

还有就是山上的树木,每回去山上扒柴,就能看到树底下越来越多的黄叶子。

村里头那棵枣树上没吃完的枣子红了,我让青山去把红枣子敲下来,然后让姜羊把枣子晒起来。用竹编的竹排子,像块大板子一样,中间有很多细小的漏缝,最适合用来晒些干菜。不用的时候收起来竖在堂屋,要用了就搬出来,一一摆开在院子里,底下架上两条凳子就行。

秋天到了,地里要收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要晒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也就现在这会儿还能晒晒红枣。

姜羊搬着小板凳坐在竹排子旁边,把红枣一颗颗认真的摆在上面,摆的整整齐齐,时不时还要翻个面来晒。他摆弄东西有时候比我是精细多了,换成是我就随意往上一倒,推平就是,哪来这么多麻烦。

秋天的天看上去很高阔,云也更远了,不像夏天那样,就堆在山头树梢上似得,雪白一大朵,好像伸手就能摸得着。秋天的云成片,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也开阔起来。

“麻!”姜羊指着头顶说:“那有好大的鸟!”

我停下摘辣椒的手,往头顶看了看,确实有一只大鸟正在追着一只小些的鸟。

“那是鹰。”我还看过鹰来地里抓田鼠,抓兔子的。这大鹰又不怕人,离它一百米它都不爱搭理,要是靠的再近一点,它就会忽然扇着翅膀飞起来,一下子冲的很高。鹰喜欢站在高处,那边几块田中间有棵很高大的树,下半部分还活着,长着绿色的叶子,上面那部分死了,只剩下些干枯的树杈,我就常能看见鹰站在那枯树叉顶上。

反正抓不到,我也不管那些大鹰怎么样。但是青山瞧见田里扑下来一只鹰,他立马就飞蹿过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青山已经接近了那只大鹰。不过他的速度比起那只鹰还是慢了些,那只鹰飞起来,站在一根树杈上,朝着青山发出喀喀的声音。

青山仰头看着树,一脸的可惜,看着看着,他还想往树上爬,那只鹰一下子就飞走了。

青山目送着那只鹰飞走,回来乖乖的蹲在田边摘辣椒,然后拿着一只形状古怪的红辣椒,兴冲冲跑过来跟我说:“这个辣椒长得好像南瓜!”

我就知道他又想吃南瓜饼了。

第57章 057

我种了不少的辣椒,这会儿辣椒一茬茬的开始变红,吃不过来,我就准备把红辣椒都收下来,做成辣椒酱和干辣椒。

辣椒是个好东西,冬天冷的时候,吃些辣的就能暖和一些。我虽然现在是不怎么担心冬天被冷死了,但是几年前下暴雪的时候,冷的要命,冰天雪地找不到什么能烧来取暖的东西,再冷也只能硬扛着。冻得脑子好像都转不动了的时候,要是能嚼一根干辣椒,整个人就跟被解冻了似得,虽然嘴里辣的慌,但痛快。可是那时候我还不在这里,想吃点辣椒也很难。

姜羊还是不太能接受辣味。帮忙摘个辣椒还好,等我开始开始剁辣椒的时候,他远远躲开了,闻着味道就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

青山也不太能吃辣,但他偏偏又挺喜欢,每次辣的眼圈都红了还要吃。

我把在田里摘下来的大框辣椒倒在大盆里,放在水井边洗干净,把上头那个绿色的蒂给摘了。姜羊和青山也蹲在盆边给我洗辣椒,我就负责摘青蒂。

之后把洗干净的辣椒晾干水,就能开始剁碎了。切辣椒姜羊和青山都帮不了我,我把他们打发到门口,他们就坐到那边干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