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停下来喝水时,夏春秋才终于发觉明媚的存在,站在下面朝她挥了挥手,便又接着上场了。

那场球赛既精彩又激烈,最终夏春秋她们班以2分之差赢了比赛,虽然是个打着好玩儿的友谊赛,但队员们依旧很开心地抱在一起欢呼。队员中只有夏春秋一个女生,她丝毫不介意地与男生们抱成团转圈儿,笑容在阳光下璀璨得令人目眩。

夏春秋抱着衣服走到明媚身边,她是真的有点累了,也不管台阶上又脏又硬又冰的,仰面便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袋下。

“春秋,你当时怎么选择了体育专业呢?”明媚问她。

夏春秋缓缓起身,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别的来,“明媚,你相信吗?我初中的时候又矮又瘦。”

“啊,真的?”明媚惊讶,怎么看都不像呀,一米七六的个头可不是一下子可以蹦上来的。

夏春秋点点头:“是真的,我升上初一的时候,是班级里最矮的女生。那时候我一个人从镇子里到县城中学走读,胆子特别小,沉默寡言的也不爱跟其他人交流,半个学期下来基本上没有朋友。所以老被人欺负,不仅班上同学,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也专挑像我这种人勒索。”

她第一次用这么轻柔的声音说话,像是不忍惊扰到记忆深处的往事,明媚没有开口,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那天傍晚是我第三次被人堵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勒索,这次却没有成功,因为忽然被人撞见了,那三个小混混压根不是那人的对手,屁滚尿流地跑了。那个男生很高,很冷的天了,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运动服,头发上湿漉漉的,还滴着小水珠。他告诉我,他是我们学校旁边的体校游泳队的,刚刚从外面训练回来。他还对我说,瞧瞧你这么瘦小肯定会被人欺负的,应该多吃点饭多多运动,让自己长高长强壮,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我小时候可讨厌运动了,食量也很小,但那之后,我真的开始逼迫自己多吃饭多运动。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不想再被欺负。后来呀,我去体校的游泳馆偷偷找过他,看他们训练,但他早就不记得我了。但我依旧经常偷偷跑去看他训练,他游泳的时候,身姿真是又快又漂亮。他对身边每个人都很友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的笑容可真漂亮,就像,就像,嗯,彩虹一样。”夏春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后来呢?你有没有上前跟他打招呼?”明媚忍不住问道。

夏春秋摇摇头,“没有。当我积聚的勇气时,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她语气黯淡下来,“在我初三那年冬天,他因为救一个落入结冰的湖水中的小孩,去世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明媚久久不能说话。

“明媚,这些年来,我始终都没有忘记他,但很奇怪,慢慢的,我对他的感觉已经不是喜欢,不是爱情,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总之,我忘不了他。”夏春秋说完,拍拍衣服站起来,伸手拉起还沉溺在故事里的明媚,“走吧,我们去吃饭。”

明媚偏头望她,发觉她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先前那点哀伤早就没了踪影。她一直以为夏春秋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明白,每个人都是一面多面镜,呈现在人前的,或许是正面或许是侧面或许是反面,但不会每一面都让你看见,有时候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面。

明媚笑笑,反手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食堂的路上,明媚给艾米莉打电话,喊她下来一起吃饭,电话那端却传来她气呼呼的声音,“我哪里还吃得下饭,都快被林妙给气死了!你说她是不是鸡婆,竟然偷拍下我跟程家阳头挨头的照片发给章鱼,你说她安的什么心啊我靠!”

她气得真不轻,明媚挂掉电话拉着夏春秋就往宿舍方向跑,“饭回头再吃,先回宿舍看看,免得她们两个打起来。”

明媚猜得一点没错,她刚推开宿舍门,便被丢过来的一只娃娃砸中脑袋,艾米莉怒气冲冲地叉腰站在宿舍中央,一边拿东西砸林妙一边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他妈吃饱了撑着是吧,我警告你以后我的事情你别管!”

林妙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气,早在听到艾米莉在明媚的电话中骂她鸡婆时就火气上涌,也毫不示弱地抓起床上的枕头娃娃什么的砸回去,“你自己敢做还不敢当了!真是丢脸呀,见到个男人就往人家身上蹭。我真不知道章鱼喜欢你哪一点!”

宿舍里一时鸡飞狗跳的,艾米莉向来就不怎么待见林妙,觉得她娇气偶尔还有点公主气,但因为明媚与夏春秋,一直也和平相处着。这下子听她这样说,更是来气,“我靠!我就蹭人家身上去了呢怎么着,我喜欢!可这又关你这个鸡婆什么鸟事呀!你有什么权利偷拍我又有什么立场把照片发给章鱼,搞得跟我劈腿似的。你要喜欢那只臭章鱼你去追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但别插手我的事!”

“对!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看不惯他对你那个狗的样!”林妙仰着头,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承认了她的感情,脸上神色那么坚决,甚至还带着点恨意。

明媚与夏春秋本来被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句的争吵声弄得快要崩溃,这下子被林妙的话又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林妙来真的,她…竟然真的喜欢上了章鱼,这什么跟什么呐!

“你们别再吵了,隔壁宿舍都要听到了,是要闹到人尽皆知吗!”明媚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

“闹就闹,谁怕谁呀!”艾米莉一脸无谓。

“等等等等,那个酒吧照片里的事不都过去了一个月了吗?怎么现在…”夏春秋说。

“鬼知道,反正章鱼下午拿了一条彩信来找我,问我是不是交了男朋友,还说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让我少去,那个地方的男人都不靠谱什么的。那语气特质问,我简直莫名其妙。一看那号码,靠竟然是她发的,”她指了指林妙,“时间是我们喝酒的那个夜晚。你们也知道的呀,章鱼那个人,慢吞吞的,什么事情都要思前想后好久的。”

“章小鱼也是关心你,应该没别的意思。”明媚说。

“重点不是这个你们知道吗,我跟章鱼又没交往,我一单身,哪怕跟个男人上床都不用向谁报备,重点是,她凭什么偷拍我凭什么啊!这感觉就跟有人在背后捅我一刀似的你们明白吗!”艾米莉说着说着怒气又涌了上来。

明媚其实明白的,她气愤的是林妙做这件事的本身,但是,事情都发生了,打起来也没用。明媚望了眼坐在床上微微别过头的林妙,她心里似乎也不太好受,很多时候做事一时冲动压根就没想过有什么后果,在你看来很随便的事情对别人却是另一番感受。明媚叹口气,也不能帮着艾米莉责怪林妙,只得将艾米莉拉到阳台上,劝她说,“你们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夏春秋也跟了过来,拉了拉艾米莉的手,“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看在大家同进同出这么久的情分上,就别计较了行吗?”

艾米莉扭头望了天空很久,狠狠呼吸几口气,才转过头很不情愿地说:“看在你们两个的面子上,算了。”

话虽这么说,但连着近一个月,艾米莉都没理过林妙,擦身而过时就跟陌生人似的,平时四个人的卧谈会在那之后也没有了,明媚与夏春秋夹在中间,真是苦不堪言。但这已经是艾米莉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也不好再勉强她跟林妙讲话甚至嘻嘻哈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至于林妙,也是个自尊心极强极别扭的人,艾米莉不理她,她也冷着脸对她。两个人就这么僵着,直至五一长假的到来。

假期开始的头一天下午,林妙就打包回了家,夏春秋的假期基本上都是奉献给健身厅的,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又不喜欢逛街,索性跟经理申请了加课,多赚点外快。

明媚所在的潜水组早在半个月前就定下假期活动,为期五天的海岛野外训练,其实基本上半是训练半是露营玩儿。这次的基地是一个较大偏远的岛屿,因为去的时间长,要带的物资也比较多,除了装备与帐篷睡袋什么的,还需要带很多食物与餐具。

艾米莉听说后自告奋勇报名去给组员们生火做饭扛东西打杂,明媚毫不留情地取笑她,“啧啧啧,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懒人都可以变身贤妻良母。”

对于艾米莉的这份感情,她劝过,可她不听,她说,来不及了,付出的感情就像泼出的水,没办法收回。她说得郑重其事,难得的认真表情,明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可以给出意见,但是没有权利去干涉彼此的决定。明媚只能在心里祈祷,她的爱情能有好结果。

艾米莉摇着她的手臂撒娇耍赖,“你去给傅师兄说说嘛,让我去呗。”

她真是拿她没办法,好在傅子宸也不介意多带一个人,于是一号凌晨四点钟,一行人约在了码头碰面。

明媚没想到傅子宸会开车过来接她,他在楼下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才三点一刻,明媚正在催艾米莉起床,她拿着手机从窗口看下去,漆黑夜幕下只有他的车灯一闪一闪,他就站在那束光晕中,英俊的侧脸对着她,他的声音在晨曦中很轻很温柔,“都准备好了吗?我在楼下等你们。噢,凌晨有点凉的,记得穿个外套。”

那一刻,明媚心里有什么情绪微微涌动,但很快又被她强压了下去。

四点一刻,人全部到齐后,船缓缓启程。

晨曦中的海平面,雾气缭绕的,一眼望去,黑夜像是没有尽头,凌晨的海风虽凉却不冷冽,偶有掠飞的海鸟低低地擦过水面,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时间太早,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登船后撑开睡袋便补起眠来,艾米莉哈欠连天,也滚进了睡袋里。明媚没有睡意,坐在船舷上望着海面发呆,听着船桨擦过水面时发出的微波声。

“不困吗?”傅子宸在她身边坐下。

明媚微笑着摇摇头,“舍不得睡,我想看日出。还从来没有在海面上看过日出呢。”

“很美,令人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傅子宸说。

“傅师兄,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潜水?”

傅子宸停了停,好一会才再次开口:“想让自己打破对海水的惧怕。”

她没想到他潜水五六年,竟是这个原因。

“你呢?”傅子宸问她。

“我啊,是想要跟海水更亲近一点。”完全跟他相反了。

“明媚,我能拜托你一个事儿吗?”

“什么?”

“别再师兄师兄地喊我啊。”

“啊?”明媚愣了愣,“那喊组长?”

傅子宸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他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其实,你可以直接喊名字。”

“好的,傅师兄。”说完后,明媚才意识到,两个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傅子宸摆摆手,“随便随便。”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浓黑的天空一点点亮起来,遥远的东方海天连成一色,太阳像是从海平面缓缓跃出来,再慢慢升腾至苍穹,那一刻,光芒四射,令人迷醉。

这次行程颇为漫长,从晨光熹微一直走到九点左右,终于到了指定的海域停船放锚。

大家上岛先找了块宽敞又遮风的地方安营扎寨,安顿好后,简单吃点干粮当做早餐,便开始了训练。

明媚下水的时候依旧由傅子宸带着,但比之上一次,待遇真是天壤之别,他紧紧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给一个鼓励的手势。还带着她在海水下面欣赏了旖旎的海底风光。

这一次明媚没再出差池,成绩也比第一次好了一倍。

傍晚的时候大家回到营地,开始生火、支帐篷,准备晚餐。大言不惭说要来负责司务后勤的艾米莉同学,满脸绝望地看着怎么都生不燃的火,气得直跺脚。躺在帐篷里休息的程家阳看不过去了,叹着气过来帮手,艾米莉一见着他立即来了精神,双手上的黑灰往脸上一抹,袖子掠得更高,气壮山河地指着地上那堆柴赌咒发誓:“小样儿,姐姐我就不信我不能一把火烧死你!”惹得大家直乐呵。

晚餐很丰富,一串串羊肉、牛肉、鸡翅膀、火腿以及各种蔬菜架在火炭上烤得香飘四溢,人手一听啤酒,围在篝火边一个接一个地讲着段子,听着海浪涛涛,海岛的夜空上有稀薄的星子闪烁,真是美妙无比的夜晚。

明媚训练了一整天,加之早上为了看日出撑着没睡觉,此刻喝了点酒,体力实在有点不支了,虽然有点扫兴,但想到明天还有训练,便说了声抱歉一个人先回了帐篷。

傅子宸跟过来,问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困。傅师兄,你别管我了,去跟他们喝酒吧。”

傅子宸瞄了眼她帐篷里的睡袋,起身到他的帐篷里拿了一床薄被过来,“你们两个人一床被子怎么够。”

“那你呢?”

“我那还有,这是备用的。”

明媚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睡袋被人拉开,酒气夹带着一阵风灌进来,令明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困倦令她不想睁开眼。可艾米莉却不肯放过她,打了鸡血似的摇晃她的手臂,“起来起来起来,大事儿!”

明媚嘀咕一声,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臂。艾米莉却不依不饶,直接将她拽了起来,明媚睁开眼,睡意迷蒙地瞪着她:“是不是天塌下来了!”

“差不多!我跟你讲,我跟程家阳接吻了,就在刚刚。”艾米莉一张脸通红,也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害羞。

这下明媚的睡意瞬间就没了,睁大眼睛,“啊?刚刚?我才睡了多久,外面发生了什么?”

“大家散了之后嘛,我留下来善后整理垃圾,程家阳也留了下来帮我,也不知道怎么着,两个人捡着捡着头就挨到了一起,第一次离他那么近,我忍不住就花痴了吧,盯着他看得久了点,当我回过神时,他已经吻了我…”

“感觉如何?”再次躺下来后,明媚单手撑着头,悄悄问艾米莉。

“感觉啊…”艾米莉的脸竟然破天荒地又红了,“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触电一样?”

“唔,好像是有一点噢。”

“恭喜你呀,终于将初吻送了出去。”

“讨厌!”

五天后,大家如期回程,组员们趁此机会都在强化训练,一个个累得够呛,只有艾米莉一个人精神奕奕地给大家又是递饮料又是送零食的,跟打了鸡血似的,是呀,爱情的鸡血嘛。明媚望着她快乐地蹦来蹦去,真是既为她开心,又感到忧心。她们四年多的感情了,她比谁都了解她。她表面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流氓样,实则呢,在感情上面单纯得不得了,一旦认定,便不管不顾哪怕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

也不能说明媚未雨绸缪瞎操心,这不,才过了没多久问题就来了。那天傍晚本来艾米莉约了程家阳一起吃晚饭,可才过了半小时,她便脸色阴沉地回来了,一声不吭地趴在床上,任夏春秋怎么招呼她都不说话。

明媚洗完澡出来,一见她那个没精打采的样子,便猜到了八九分。强拖着她下去吃饭时一问,果然,跟程家阳闹了别扭。

“你们吵架了?”明媚问。

“没有,如果吵架我倒心里好受点。他不跟我吵,他完全对我无所谓。”艾米莉将碗里的面条挑来挑去,可一口都没吃。“我实在没有胃口。”她放下筷子。

明媚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艾米莉都不会让自己饿着,她没想到,程家阳对她的影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究竟怎么一回事?”

“明媚,我现在完全不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们都接吻了难道还没有确立关系吗?我见你们最近粘得挺紧的呀。”明媚惊讶。

“那是我黏着他。”艾米莉偏了偏头,“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交往。就那么糊糊涂涂地,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跟在他身后。就比如今天晚上吧,我们在学校外面吃饭,点完菜他竟然把我撂在一边,跑过去跟别的女生说了好久的话,还在那里笑得跟只花蝴蝶似的。”

“也许是真的谈事情呢?”明媚试图帮他解释。

“完全不像,关键是,你知道后来我不过抱怨了他一句时他怎么回答吗?他竟然说,我的生活一直就是这么过的,如果你不习惯,大可离开。”

这下子,明媚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心里只有隐隐的愤怒,这样的人,完全就没有什么责任心。明媚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出来,“别怪我这个关头给你泼冷水,但听我一句劝,他真的不适合你。快刀斩乱麻吧。”

艾米莉烦乱地抓了抓头发,“我好乱我好乱好乱,什么也别对我说。”

过了两天,晚饭前明媚收到艾米莉的短信,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得见她的欢喜,“宝贝儿我今天不跟你们一起吃了,他请我吃饭。”

明媚苦笑着摇头,算了,她已经沉下去太深,她没那个力气拉她上来,也不忍心强拉她上来。因为她忽然想起夏春秋说的,她曾遇见的那个游泳队男生,就像彩虹般绚烂。她想,程家阳之于艾米莉,大概也正是这样的存在。

就好像,记忆中的洛河,之于她。

星期六,明媚很早就去了傅子宸家里,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灿烂却不炙热。初夏是岛城一年中最舒坦的季节了,明媚提议带的筱去游乐园玩,傅子宸却有点犹豫。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正所谓对症下药,如果你一直把她藏在家里,那不是保护,反而会令她永远都克服不了心底的恐惧。而且,我觉得筱筱的情况已经好许多了。”明媚说。

傅子宸叹口气,“我今天有事情不能陪你们去,那你照顾好她。”

“放心吧。”

傅子宸原本要开车送她们到游乐场,但明媚拒绝了,她觉得带的筱坐公交车倒是一个适应的开始。

周末的公交车总是比较拥挤的,但所幸去游乐园那一趟人不是很多,明媚牵着傅筱的手上了车,找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悄悄观察她的情绪变化,发觉她较之先前,沉默了许多,抓着她手指的手也更紧了,神情有些微的紧张。明媚立即指着窗外慢慢闪过的建筑与风光一一给她介绍,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果然,慢慢的她放轻松了许多,偶尔还会指着广场上的喷水池问明媚,“那里的水怎么从地下喷出来呢?”或者问她,“姐姐,那个爷爷走路为什么要用拐杖?”

没有小孩子不喜欢游乐园的,更何况是第一次来的傅筱。她惊奇地望着一群小朋友在妈妈的陪同下坐在金色的旋转木马上开心地转圈,脸上满是跃跃欲试,她主动拉了拉明媚的手说:“姐姐,我们也去坐那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