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害怕人打击报复，我也怕。”
钟岳收起麒麟臂，托着略微沉重的步子走回来，帮他摁住还在挣扎的冯梓。身体摇动，冯梓感觉精神渐渐不足，眼皮开始沉睡。
“你给他上了麻药？”
宋益然摇头，冯梓明显是精神力耗尽。前世他也是如此，功法耗尽后，被冯梓捉住送进研究所。如今往事再现，他沿着冯梓头部和四肢纷纷输入元气。
元气先破坏经脉，然后又将血肉分离。回忆着自己前世切片过程，他操控元气游转冯梓的五脏六腑。活生生剥离的痛苦让他哀嚎起来。
“舒服么？”
“为…为什么？”
冯梓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不过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要遭到宋益然如此报复。
“因为，这是你前世欠我的。”
第37章
他是在逗我么？
这是冯梓最后的意识，他连自己的前世在哪都不知道,可谢,不对,宋益然的恨意是如此强烈，几乎要化为实质,不由地让他相信自己前世绝对对他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不关我的事。”
他声音虚弱话语含糊，但宋益然还是听明白了。他在为自己辩白，他说即便有前世，那也是他未知的前世，所以他不想也不用为前世负责。
可站在宋益然的角度,前世也是他的人生,前世的仇也是他的仇。报仇此事，无关前世今生，只在乎实力强弱是否有能力大仇得报。
“我说关，那就关。”
钟岳更是满不在乎：“就是没旧恨，刚才你操纵丧尸妄图杀死我们，现在杀你也只是正当防卫。”
水幕爆炸，落下一块璀璨的菱晶，钟岳抓在手心递给他：“小然，这个你收着。”
丧尸彻底死了，冯梓陷入绝望中，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强力的帮手。懊悔过后，很快他便无力思考。因为钟岳伸开麒麟臂，开始朝他骨头上捏去。
“吸了吧。”
宋益然将菱晶扔过去，宋家多数人都有灵根，经过他改变的五禽戏，足以供他们吸收能量。如果没有灵根的宋词觉醒异能，他也可以弄到足够多晶核。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钟岳这个大杀器运转起来，帮他一道折腾冯梓。
“我就知道小然还是关心我的。”
嗷叫一声，钟岳接过来吸下去，能量沿着经脉流转，他只觉一阵神清气爽。麒麟臂红光流转，似乎充满力量。
他试着捏一下冯梓脚，隔着鞋子，一只脚瞬间被捏成骨肉相连。
“继续。”
宋益然冷冷地吩咐，停下输入元气。前世原主也受过这般刑法，如今往事重现，他一面沉浸在冯梓最终受报应上，另一面对钟岳他们四人的仇恨和矛盾也翻上来，一颗心冰火两重天。
“都听你的。”
钟岳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姓冯的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小然。既然小然想折磨他，那他得好好表现。
“小然，你能不能把边上那辆摩托车推来。对他…有用。”
钟岳拆开摩托车，拆出连接电极的两条线，固定在冯梓头和脚上。宋益然会意，他这是要…
“BBQ，好久没做过了。”
便说着钟岳手上也没闲着，顺着腿向上，然后是骨盆、肋骨、肩胛骨。他似乎做了很多次，骨头一根根被捏碎，但丝毫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如今的冯梓，整个人就是一大盘骨肉相连。
而后他打开摩托车电瓶开关，不高不低的电压触及人体本身这一本大电解质，电火花擦动，带来骨血烧焦的香味。
“还没死，小然你要不要留他一命？”
宋益然摇头，他从不敢小瞧冯梓。放任此人成长下去，他必然会发展出自己势力。而且如今他异能更胜前世，成就也会只高不低。
他并不想一直关注一个人，在他快要成功时，给他迎头痛击，让他体味从云端跌入悬崖的痛苦。那样风险太大，他更喜欢把危险掐灭在摇篮中。
控制元气在冯梓体内搅动，带着外表和内脏的双重痛苦，在一丝丝的电流中，冯梓外表先被烤熟，而后才是内脏。差不过多半小时，摩托车电瓶电流耗尽，他整个人成了一盘七分熟的烧烤骨肉相连。
“就留在这吧，总会有路过的丧尸。”
亲眼见到冯梓以如此痛苦的方式死亡，他心里前世包袱也卸下一半。剩余另一半，现在却杀不得。
“走吧，再不走天黑，又得在这呆一夜。”
钟岳体会到他的疏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然，刚才我手段吓到你了？”
宋益然打开滑翔伞的手顿住，有些时候钟岳简直比女人还要敏感：“你还记得昨晚我问你的问题？”
“昨晚？哦，是假如你真的为谢家做事。”
“恩，假如我真的炸毁孤儿院，咬死不说出谢家行踪，你会怎么样？”
钟岳低头，周身被浓浓地哀伤所笼罩。宋益然一惊，这正是前世他跟冯梓入基地时，见到四人的那副模样。
为了给他一个答案，他再次强迫自己陷入爆炸当时的哀伤里，然后设身处地的去思考？
突然他有些后悔，或许他不该再执着。既然他已经确定对钟岳没那意思，那到达B市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好，纠结那答案没意思。
“我…我不骗你，如果你是原先那副模样，我很有可能会…”
钟岳指向两人不远处浑身散发着肉香的冯梓，宋益然点头，他说出了诚实的答案。
“但是我觉得，你现在的性格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次宋益然不止是了然，还有丝惊讶，钟岳就这般笃定？似乎从始至终他的每一句话，都十分明确地表示，他跟以前有很大变化，甚至变化到压根不像一个人。
“走吧。”
钟岳摸摸脑袋，他又说错什么惹得小然生气？可他从小就患有面部辨识能力缺乏症，此病无药可治，为此他无数次被小新和小英莲挖苦吃多少药都好不了。
因为病史，他认人不是靠特征，就是看气质。他可以完全确定，面前的小然气质，跟帮主资料中那个常年在C市修养的人不一样。为此他专门问过小英莲，得到答案，在受到重大刺激后，潜藏第二人格可能会被发掘出来。
“小然，你跟骨肉相连有什么仇？”
会不会是因为冯梓，小然性情才遭此大变？小英莲说过，最有可能改变一个人脾气的诱因中，除去家族灭门那种小概率血海深仇外，排在第二位的便是刻骨铭心的情殇。小然显然不是第一种，那他是因爱生恨。
“我跟他上辈子有仇。”
宋益然撑开滑翔伞，随意地说道。
“这样，那你能算算，你跟我上辈子有没有仇…不对不能算这个，咱们肯定没仇，你就算下上辈子我们是不是一对？”
“有。”
“还真是！我就知道我们缘定三生。”
“我们有仇，所以即便是缘分，也是孽缘。”
钟岳耷拉下肩膀：“怎么可能？”
宋益然以一种今天天气真不错的口吻娓娓道来：“上辈子我病没好，帮谢家执行任务，很不幸地被你们活捉，实验了满清十大酷刑。”
“你怎么知道小英莲会满清十大酷刑！”钟岳大惊，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说真的吧？”
“你觉得呢？”
宋益然反问，无所谓地耸耸肩。亲眼目睹冯梓死亡，他感觉前世的大部分痛苦，已经随着夺舍重生而飘然远去。虽然他还有些仇人，但只要他实力足够强，想在末世里料理他们简直再简单不过。
“肯定不会是真的，我可是见一张照片就喜欢上你。如果是你，我就是叛离组织，也会带你远走天涯。”
宋益然手一顿，钟岳这无时无刻的表白让他有点吃不消。但是从一开始听到时的愤怒和恶心，到现在的坦然接受，似乎他也在发生变化。
难道未来他真能跟杀马特成为朋友？摇摇头，宋益然终于完全伸展开滑翔伞。
“该怎么滑？”
第数不清多少次表白再次失败，钟岳也不气馁。小然这不越来越适应，从反抗到不反抗，这是追妻过程中的一大步。
“这个你可算问对人，地球上任何一种交通工具我都玩得很好。选好角度，凭着风力跳下去，然后保持平衡在空中滑翔就行。你先在地上试试，如果不行俩滑翔伞绑在一起，我背你下去。”
说完最后一句钟岳脑海中浮现出小然趴在他宽阔地背上，他的胸膛紧贴着他，想想他就热血沸腾。
“管好你奔放的思维，我平衡感很好。”
再者以他筑基期的修为，虽然不能同金丹期那样自由凌空飞行，但保护自己从白余米的水坝跳下去，还是绰绰有余。
“这边地貌太复杂…”
钟岳还想趁机占点便宜，但宋益然没给他这机会。他跑一段，然后张开双臂，那动作十分标准。如果这样滑翔还能出错，那天下就没几个会的人。
好遗憾，小然怎么能学这么快，钟岳暗自懊悔。
不过小然不愧是他看中的媳妇，如此强大到与他比肩的学习能力，天底下能挑出第三个人？唇角上扬，钟岳心中小人跳起了广场舞。
“你先还是我先？”
钟岳点头：“你先，我看你的落点，尽量落在离你近的地方。”
宋益然也没推辞，钟岳毕竟是熟练工：“那就这样，趁这会有风，我们赶紧走。”
天公作美，给了一缕顺着水坝的风。宋益然助跑，迎着风跳起来。飞流直下的水坝溅出点点水花，周围水汽氤氲，在阳光折射下形成一道彩虹。
在钟岳眼中，驾驶着滑翔伞的小然，直步朝着彩虹踏去。阳光下他完美的面颊，与彩虹融为一体，比想象中的大天使还要圣洁，让他不由地想去追寻他的脚步。
所以他助跑起跳，完美地滑翔，不断接近。然后两只滑翔伞几乎缠在一起，眼见危险临近，他将小然一把抱入怀中，在空中打个旋，他脸朝地的落在地下。
“活该！”
第38章
宋益然从地上爬起来,掀开覆盖在身上的滑翔伞,喘几口气终于回复。第一次滑翔，腰间火辣辣地一阵疼,他连忙调动起水灵根修复。
这会钟岳也爬起来，由于是脸朝下，且江边多鹅卵石,所以他整张帅气的脸如一块趣多多，黄褐色的泥里面沾满了石子。
“你…要不先洗把脸。”
钟岳走到河边,边走边拨弄着自己头发，全部梳成莫西干后，他照向河里。肤色恢复了他最喜欢的古铜色，但这一脸痘是怎么回事。
一颗颗掀下来，等他再回头时,宋益然又是吃了一惊。
鸡冠头下，他那张脸犹如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现在他走出去，说自己是丧尸也绝对有人信。
“活该，叫你等我落地后再跳，现在脸朝地了吧？”
打是亲骂是爱，钟岳默默重复这句话，心情越来越好：“小然不知道，你刚飞翔彩虹时有多好看，仿佛随时都要羽化成仙。”
“哦？”
宋益然抬头看向瀑布，刚才他急着抓紧滑翔要点，并没有注意四周。如今你安然落地，四周并无危险，他也终于有空去欣赏四周美景。
C市多山多林，绿树掩映的水坝上，水汽氤氲中，一座彩虹桥横跨两端，整个世界如童话般迷人。
“匠心独特，造化神器。”
“有生之年能与尔同游天下盛景，死而无憾。”
低沉的话语…难道在场有第三人？宋益然环顾四周，最后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钟岳：“刚才那话你说的？”
“当然，小然看我新造型，是不是特炫酷，天下独一无二。”
这才是正常的画风，宋益然看向他凹凸不平的脸：“的确是独一无二，顶这张脸出去，我们不用怕丧尸。”
“对，这可是我威武的证明，伤疤是麒麟最好的军功章。”
“麒麟？”
钟岳也疑惑：“脑子里好像有些别的记忆，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一直有道声音告诉我，我是一只麒麟。虽然我帅到没朋友，但绝对是人啊。”
说者疑惑，宋益然却是大惊。他自然知道钟岳发生这般变化的缘由，他是麒麟与人类的混血儿。他本以为，在钟岳体内，珍稀的麒麟血脉并不占据上风，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保持人类形态。
如今看来却是他想错了，从钟岳的性格就能看出来，分明是霸道的麒麟在他体内占了上风。所以他才会杀马特，所以他脑回路一直与正常人不同。就是因为他是个非人类，所以他才与众不同。
“没说你不是人。”
“这就对了嘛，我这么帅，小然真不考虑下？”
宋益然扶额，突然听到股奇异的响声。打个嘘声，他朝两边看去，树林里还是静悄悄。偶尔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合着水坝的浪涛声，如一场最完美的交响乐。
但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里很危险。
“钟岳，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钟岳站起来，看着似乎离他更远的小然：“你不答应我，也别往树林里钻啊。”
往树林里钻？他明明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宋益然抬头，就见底下岩石质土壤在吐泡泡，下面咕嘟咕嘟冒出来的，是一条条树根。
他就说哪里不对，原来是树林在动。与丧尸眼镜蛇的迅猛不同，又比丧尸的移动速度更慢，刚才他忙着烤干身上，压根没注意这点细微处的变化。
“是变异树！”
两边都是山林，山林中变异树如进击的巨人般，对他们呈合围之势。
“变异树？也就是说树会吃人？”
“显然，别求科普了，先逃命才是正经。”
宋益然倒不是很怕这些树，但在亚热带的丛林中，生存最多的便是群居动物。不说老鼠，单蚊子和蚂蚁足够把他们俩啃得渣都不剩。
“你会不会游泳？”
“不会，但是我买过游艇，你会不会开？”
“没问题，快点。”
钟岳手化麒麟臂，扬手间就是一片大火。可惜此处靠近水坝，火苗遇到水气被消个七七八八，剩余一点压根起不到多大作用，预料中的山林大火也起不来。
“还好我有Plan B。”钟岳胸有成竹，卷起刚才两人用过的滑翔伞，再次顺着风的方向鼓起来，一点活，他用最大力气将滑翔伞分别向左右抛去。
一根烟头都能造成火灾，滑翔伞这种纯石油提取物做出来的塑胶材质，怎么也够有效果了吧。
“别想了，这里天气一点都不干燥，快上来吧。”
宋益然放出游艇，宋词虽然不钟情奢侈品，但身处她的阶层对奢侈品很有研究，各型号游艇他都入手一艘。当时的烧钱，换来如今的便利，他拿出来的正是一艘双人座游艇，马达是老工匠纯手工制作，比一般机械化批量生产的质量好很多。
加满油，让出驾驶座，钟岳坐上去直接开到最大迈。一阵冲天的水花后，两人终于平安顺流而下。
“谢天谢地。”
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离最近的树木两边抱拳，在江面形成一道球形的密网。整张网将江水一分为二，连带水坝形成二阶瀑布，网过拔毛，江里水草鱼虾一个不剩，全都被众树木分食。
钟岳透过后视镜看着：“食人花能长这么大？”
“吃肉是所有物种进化的本能，因为肉类所含热量比植物要高。要是躲不开，我们也是这些树的一道菜。”
“我有火，可烧他们。”
“你…”
宋益然无声慨叹，麒麟的潜力的确无穷，但如今的钟岳，不过是个刚觉醒麒麟本能，还混淆人类血液的变异物种。
“小然你看，整只胳膊都这样了。”
宋益然看向他的鳞片，果然已经覆盖整个右臂，而且鳞片光芒更盛。但从那狰狞的鳞片中，就能看出这只手臂所携带的磅礴力量。
“往后你全身都会这样？”
“真的？”钟岳眼睛越来越亮，如此美丽而强大的鳞片，全世界独一无二。如果覆盖在全身，一定可以征服他看上的雄性。
看着钟岳越来越色的目光，宋益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三辈子他都是人，不是麒麟，所以他不知道麒麟一族是怎么个脑回路。但他隐隐有中预感，钟岳这只麒麟，放在麒麟一族中也绝对是不走寻常路。
“别管真不真，看下面。”
钟岳狐疑地看向江面，浑浊的江水下泛着隐隐的红色。时不时有鱼浮上来，一个浪花后迅速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再仔细看看。”
宋益然找出一身放水的长袖长裤，跟钟岳在一起后，他就没遇到过什么好运。当然他是接连升级，从麒麟爪完全变成麒麟臂，但是他却是危机连连。
虽然危机能锻炼人，但如果有可能，每个人都想舒舒服服混吃等死，遇到麻烦都会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