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来好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打开对讲机:“小王?”

“到!”小警卫员洪亮的声音。

“去帮我查一下明天上午谁在冷冻室操控台值班,快去。手脚干净点,别让人发现。”

那张一向是一团和气的弥勒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浓浓的恨意和戾气。

时间回复正常。

凌九丝毫没有迟疑,一把掀开上衣,就要把针头往自己胸膛上扎。

忽然,那个沉寂许久的机械女音响了起来,声音莫名地有一丝尖锐。

“3号体解冻程序已被激活,距离解冻完成还有22小时23分36秒。”

凌九眼神猛然一凝,望向声音来处,不是还剩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么?怎么突然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胸口就猛然一紧,巨大的窒息感毫无预兆地袭来,那种尖锐的痛苦几乎瞬间就遍布了全身每一个细胞。凌九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跌倒在地上,右手下意识紧紧握住针管不让它掉落。只是佝偻着躺在那里,整个身子都开始痉挛了,仿佛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张大嘴使劲呼吸,却只是徒劳。周围明明都是空气,她却好像被置于了完全没有空气的真空环境里一样。

凌九只觉得自己自从苏醒以来都没遇到过这样凶险的情况,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出现间歇性失明,肌肉针扎一样的疼痛已经顾不得理会了,难、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她心底刚刚生出一点这样的念头的时候,窒息的感觉却猛然消退了,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骤然涌入肺部的新鲜空气刺激得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果……果然不愧是肖阑,他的手笔,即使是VX毒气也不会是普通级别!必然是加了料的!

这种窒息肯定会一阵猛过一阵,频率也会加快,如果再不快点把颠茄素注入心脏,她必死无疑!

凌九咬了咬牙,手臂肌肉因为刚才的窒息折磨还有点酸软,她勉力举起针筒,左手摸到自己左边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间的地方,拔开针头的消毒套就扎了下去。

一股绵密的细小的刺痛袭来,凌九刚要按下针筒的活塞,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不……不对!

这种感觉,不是长针扎入心脏的感觉!

最多也只是刺入普通肌肉的感觉罢了!

凌九一贯木然不变的扑克脸头一次有了崩坏的迹象,她猛地拔出针头,带出一小缕细碎的血珠。可是……心脏的位置不就是在左边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间吗?难道——她的不是?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第二波窒息袭来了。这一次痛苦更加剧烈,持续的时间似乎也更长,所幸凌九心志坚韧,还是咬牙挺了过去,只是窒息过后,她的嘴唇已经快被咬烂了,嘴里腥咸一片,眼睛也又热又疼,多半是出血了。

不行……不能再拖延了。

凌九伸手在躯干部位大致摸索了一遍,发现心跳是从胸腔正中的部位传来的,但单只是这样,还是无法精确地判断心脏的位置,于是……也就只有那样了。

这会是自那次取子弹以来,自己给自己做的最大、也最危险的手术。

凌九抿了抿嘴唇,把匕首倒过来,在刀柄上拧了几把,旋下来一根短管。她把短管一端在地上磕了磕倒出一堆白色粉末。而后在刀刃两面涂满了这种粉末,最后走到水池边捧过来一捧水,洒在刀刃上。

嘶的一声响,刀刃上方腾起一股白气,积在地上的小水洼冒起了一串串小泡,竟是已经沸腾了。

这种军用匕首刀柄里,一般都装有消炎药粉,要么就是生石灰,遇水而沸,可以给器皿进行简易的消毒处理。

消毒过后,凌九深吸一口气,解开胸衣,双手握住刀柄,锋利的匕首尖端浅浅刺进了胸口正中央的皮肉里。

剧痛袭来,凌九依旧不管不顾地握着匕首往下划,同时也更深入了一些。鲜红的血液顺着洁白的肌肤蜿蜒流下,鲜明的颜色对比反倒生出了一种凌厉又血腥的美。

疼痛一波猛似一波,当初挖伤口取子弹那点小痛和这一比简直弱爆了,凌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除了唇角肌肉有些抽搐的牵动之外,握着匕首的双手竟是异常的稳当,一点颤抖都没有,好像正在进行剖胸手术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匕首尖深入肌理已经有两厘米多深了,凌九眉头狠狠皱起,看着伤口差不多大了,便扔开匕首,而后用两只手的食中二指探进了伤口之中,轻轻向两边扩张开去。

这种非麻醉状态下的剖胸手术,其疼痛剧烈程度几乎仅次于分娩,那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意志力和体质稍差的人,都有可能被活活疼死。然而人形杀器一边扒自己的伤口,一边看着那粉白的皮下脂肪、淡红的筋膜、深红的肌肉群被一层一层翻卷着露出来,于剧烈的痛楚之中,竟还生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快|感。

就好像之前徒手生撕进化体大脑、多次受伤之后被剧痛激起的那种诡异感觉一样……凌九神智忽然有点模糊,就好想忽然吸入了过量的吗啡一样,那剧烈的疼痛似乎全然消失了。她低头瞄了一眼,伤口已经全然被扒开,森森惨白的胸骨旁延伸出肋骨,肋间肌随着呼吸一下收缩一下舒展,还带着血丝,而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被保护在骨头后面,正生机蓬勃地一下下跳动着。

好想……好想……把这碍眼的骨头都打碎,把那鲜活温热带着血腥味的肉块一把扯出来,然后狠狠捏爆!

凌九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脑海里一清,顿时恢复了神智,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种可怕的想法?!

她猛地闭了闭眼,暂时把脑海里并起的千头万绪都压下去,一把抓起针筒,长针从肋骨间隙中探进去,缓缓刺入了心肌之中。

按下活塞,看着那一管澄澈的药液全部注了进去,凌九才长舒一口气,把针头拽下来,弯了几弯,又从内衣上扯了线头出来,慢慢把伤口缝合了起来。

虽然对自己肌体的自愈能力十分有信心,但这么大的伤口,还是缝合一下的好。

做完这一切,凌九已经成了血人,饶是体力再充沛,也被这超乎常人承受能力百倍的剧痛和失血量给耗得差不多了。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仰面向后一倒,重重躺倒在了地上。

43测试(四)

凌九实在是有点累着了,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双眼微阖呼吸悠长,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直到冰冷尖锐的机械女音再次将她唤醒。

“3号体解冻程序已被激活,距离解冻完成还有20小时37分48秒。”

凌九皱着眉睁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头去看伤口,果然,这具身体的愈合能力依旧给力,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工夫,伤口就已经止了血,深红色的凝血块外渗出了淡黄色的血清,只是这道长长的蜈蚣一样的伤口横亘在洁白柔软的双|乳之间,看来倒是颇有几分可怖。

凌九缓缓吐出一口气,干脆把那件运动内衣撕成布条当做绷带,斜跨过肩膀把伤口包扎起来,又小心翼翼套上T恤,而后站起了身。

失血过多之后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口渴,凌九四顾看了一圈,水池里的水显然不能喝,VX神经毒气是微溶于水,并不是不溶于水,更何况是这种加了料的强化VX毒气,那更是不可能入口了。

凌九把匕首刀刃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插回靴筒里。抬眼望向前方昏暗的走廊,没办法,只有继续往前走了。

一个水池就好像把整块区域分割成了两部分,虽然同样都是一片死寂,但水池之前的那部分好歹还有雪白明亮的灯光,而水池之后的这部分……灯光昏黄暗淡,还电压不稳似的闪烁不停,就使得亮的地方格外亮,而暗的地方也格外暗,好像随时都会有恶毒狰狞的猛兽从那暗处暴起,择人而噬。

人类总是惧怕黑暗的。

……当然,这个“人类”,并不包括凌九。

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两片区域照明的不同,只是一手攥着匕首,缓步向前走着。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止了血,但到底还没有完全结痂,每呼吸一下,随着胸脯的一起一伏,硕大恐怖的创口都会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但这点疼痛完全没有给她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力竭之感,反而是……是的,就像是刚才她用力撕开自己的伤口暴露出心脏时那样,这疼痛仿佛是过量的兴奋剂一般,让她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亢奋点。

若不是由于失血过多而出现的偶尔眩晕的症状,凌九真要以为自己是服用过什么精神致幻剂之类的药物了。虽然刚才那种想要活生生捏爆自己心脏的诡异欲|望已经消失,但——她能意识到,即使只是这种亢奋的感觉,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苗头。

不过……现在当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无论如何,这种身体官能的亢奋,对于解决眼下的问题来看还是很有帮助的。

继续有惊无险地走过了长长一段走廊,凌九来到了一间宽大的房间门口。

房间里的灯光恢复了雪亮,没有门,只有在入口处的地面,横跨了一条大约两指宽的金属凹槽,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凌九蹲□摸了摸凹槽,又站起身来,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凹槽后面注视整个房间。大约有三十来个平米的面积,除去凌九所在的这个入口,另外三面墙壁上分别有一道铁门,看来颇为坚固,而房间正中央立着一根大约半人高的金属圆柱,在惨白明亮的灯光下闪烁出冰冷的光泽。

凌九观察了几秒钟,轻轻抬起一只脚踏过了凹槽,踩上了房间的地面。

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紧了紧手里的刀柄,缓缓走了进去。一步、两步、三步……

然而,当她走到第四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呲啦”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凌九条件反射地卧倒在地,等了片刻,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暗箭偷袭。

于是起身回头看去,却是那个入口地面的凹槽里已经升起了一道金属门,把入口牢牢封死了,她已经被完全困在了这个房间里。

可她并没有太惊慌,只是眯了眯眼睛,目光一一扫过另外三道铁门——它们都还很安静地在那里并没有出现异状——而后就看向了中央那根金属圆柱。

她慢慢地靠近了它。

当她完全站到了柱子旁边的时候,圆柱顶端的金属平面忽然向两边滑开了,露出一个小巧的液晶显示屏,屏幕亮起柔和的白光,一个穿着比基尼的性感火辣金丝猫出现在里面。

“嗨,宝贝儿,下午好。你还好吗?”金丝猫冲她抛了个媚眼,嘟了嘟丰满的烈焰红唇,出口的却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好吧,我知道的,既然你能一步一步走到这里,那么你肯定还算不错——好吧,事实上也谈不上太好,对不对?上帝保佑你,我亲爱的。”

凌九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屏幕。

“好吧,那么——下面可是我们的重头戏,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清理一下你可爱的小耳朵,仔细听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金丝猫冲她嫣然一笑,“因为,这些话我只说一遍,说完之后这个——他们叫它什么来着——全息记录显示仪就要被自动销毁了,而这些话可是关系到你接下来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凌九抿了抿嘴唇,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显示屏上。

“嘿,亲爱的,玩过俄罗斯轮盘赌游戏吗?那可是一项惊险刺激但又特别叫人着迷的娱乐项目,我丈夫生前就很喜欢这个游戏,而且也是因它而死……嘻嘻。”金丝猫妩媚地掩唇笑了笑,“咱们接下来当然也是要玩这个游戏了,规则只有小小的一点变动,那就是——赌客只有宝贝儿你一个人而已。”

“那么待会这个屏幕——呃,显示器——得了,管它叫什么吧,等它销毁之后,你会得到一把9毫米口径的Anaconda柯尔特左轮手枪,容量当然是照老规矩,六发满弹。其中有三发实弹,另外三发则分别是这三道门的——唔,姑且称它们为‘钥匙’吧。”

“这三道门后面,分别有五百个普通丧尸、十五头饥饿的进化体,以及一千个VX神经毒气球。而你必须要知道的是,丧尸房间和毒气房间都是死路,通往下一关卡的出口在进化体房间里,当然了,如果你有幸进入到这个房间的话,只有最后一头进化体被确认死亡,出口的门锁才会打开。”虽然嘴里说着可怕严肃的事情,但金丝猫的笑容却依旧媚惑撩人。

“亲爱的,我知道那些丧尸虽然数量庞大,但对你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可那个房间是死胡同,你要是开了那道锁,最终也只是被困死的命运罢了;而那个毒气房间——是的,它和你不久之前遇到的是一样的结构,只要你轻轻地踏进去哪怕一个脚趾头,就——轰!”

“而且……那里面可没有第二个水池或是颠茄素针剂给你救命用了。”金丝猫笑得十分欢畅,“不过更可惜的是,这把手枪只能供你使用一次。不论你打出来的是子弹还是‘钥匙’,一发过后,它都会自行销毁。还有,看到这房间四壁上的通风孔没有?”

凌九抬头望过去,果然见到天花板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小巧的隐秘的圆形网眼盖板。

“我亲爱的,你可听好了,这里的一切装置都是智能计算机系统在随时监控,所以……如果你没有把枪口对准太阳穴,而是对着其他随便什么地方就开枪的话,这四个通风孔就会立即释放出VX神经毒气,哦我的上帝……但愿那一幕可千万不要上演,不然可就太悲惨了。”

凌九瞳仁微微一缩,显然金丝猫这一段话瞬间就推翻了她心中刚刚盘算起来的计划。

“好了,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金丝猫轻快地拍拍手,忽然又捂住嘴唇,“哦上帝,我差点忘了最后一条。宝贝儿,你最好不要试图从外部破坏门锁强行进入,我相信就算是凭你的力量,恐怕也很难对这些门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破坏,因为它们都是采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呃,该死,我又忘了这种见鬼的材料叫什么名字了,你知道金发美人儿的脑子总是不那么好用的,不是吗?”她俏皮一笑,吐了吐舌头,“那么——愿上帝保佑你,我亲爱的,再会。”

金丝猫眯起眼睛冲着凌九飞了个吻,屏幕就立刻黯淡了下来。而后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液晶屏裂开了。

随着屏幕的报销,圆柱下方自动弹出了一个抽屉,里面端端正正摆放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左轮手枪。

凌九没有急着去拿枪,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放电影一般回顾了一遍金发美女说的话,确认毫无遗漏了,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拿起了枪。

俄罗斯轮盘赌是吗……有点意思。

凌九唇角挑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轻轻把枪口贴到了右边太阳穴上。金属沉重又冰冷的温度激得她脑海一清,胸前伤口又刺痛了起来,那种诡异的亢奋感又浓郁了一些。

她先缓缓转动了一圈转轮,凭着脑海里芯片对各种枪械的熟稔以及灵敏的听觉,她还是能听出来不同之处的。装有子弹的三个弹巢,转动起来的声音就略微沉凝滞涩;而另外三个就要轻快一些,显然就是装了所谓的“钥匙”了。

问题是,这三个装有“钥匙”的弹巢,转动起来的声音却完全一样,一丝一毫的区别都没有。

她——没有办法区分到底哪个弹巢才装有进化体房间的“钥匙”。

凌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放下枪,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三道门,发现它们的外形都一模一样,门的中央都有小小的拨号盘,上面排列了0到9十个数字键,看来所谓的“钥匙”应该是一组密码。

她也试着用最大力气朝门板砸了几拳,而这几乎可以开山裂石的巨大力量,除了发出巨大的声响以及惊起了门另一边某些生物的嚎叫之外,其他一点效果都没有。

凌九眉间褶皱深了一些,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沉思了一阵,终于回到圆柱那里,拿起枪重新贴上了太阳穴。

她随便选了一个装有密码钥匙的弹巢,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轻响,有个小小的东西弹到了太阳穴上,她连忙把它攥到手心里。手枪开始渐渐发烫,她把枪放到地上,不过转眼工夫枪管就变得通红,而后砰地一声自爆了,化作了一堆黑乎乎的废铁。

凌九张开手心,那是一枚小小的橡胶子弹,上面果然刻了一组六位数的密码。

试过左右两道传来怪物嚎叫的门,都报错之后,凌九站在第三道门前,输入了密码。

咔的一声轻响,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密密麻麻堆满了晶莹碧绿的毒气球的房间。

终于……走到了死路。

44测试(五)

凌九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一地玻璃球,丝毫不见惊慌,只是凑近身子从上到下细细打量那扇房门。

门板并不厚重,也就六七厘米厚的样子,但这的确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合金材料,即使是凭着脑内植入芯片的海量资料,凌九也无法准确说出这门用材的来历,最多是能约略看出来用了哪几种金属罢了。

不过,天总是不会绝人之路的。凌九伸手轻轻抚摸门扇和墙壁连接的地方,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你最好不要试图从外部破坏门锁强行进入,我相信就算是凭你的力量,恐怕也很难对这些门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破坏……”

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听起来总是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如果这门真的固若金汤,那女人为什么又要特意加上“从外部”几个字?难道从内部破坏就可以吗?还是说……

而且,如果只是不能对“门”造成破坏的话……

门是朝外拉开的,这就使得凌九能安全地站在房间外面使力。她一手把住门板的一端,另一手伸进门板和墙壁连接的缝隙中,十指一紧,胳膊上线条优美的肌肉坟起,好像一个性能优良马力强劲的引擎一样,几乎是眨眼间就蓄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当门紧紧锁着的时候,她无从下手无处着力,又不能用蛮力撞开,所以根本就没办法对门本身造成破坏,当然也就只有用密码开门这一条路可走。可这扇门本身虽然坚固无比,但到底也不是全无破绽,只要一把门打开,不管是门与墙壁连接的关节处,还是门板和天花板、地板之间的缝隙,种种可以帮助她拆门的弱点简直到处都是。

虽然肖阑说过,这里的危险程度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全然处于控制之下,但他毕竟答应了会尽量保证她的生命安全。而这个轮盘赌的关卡走到这里,看似是死局,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达到肖阑所说的那种危险程度,不然的话,又何必让那个金发女人话里话外地提醒暗示她呢。

真正的危险……恐怕还在后头。

比如说,那个许久不曾响起的解冻时间倒计时……比如说,那个所谓的3号体。

事实证明,凌九的想法是没有错的,这扇连她的千钧之力都无法破坏的门,终究还是由于门板转轴处的薄弱点,而被完整地卸了下来。

然而这一番动作,也耗费了凌九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扇门自重最起码也有五百公斤以上,平日里当然不在话下,可这回她伤势实在是不轻,把门卸下来之后竟隐隐有几分力竭的感觉,胸前包扎的布料又染红了一块,伤口已经有点开裂了。

凌九胸口微微起伏,喘息有点粗。她把门板搁在一边,自己直接躺倒在了地面上,手臂放在脸上挡住雪白刺眼的灯光,轻轻闭上眼睛。她只觉得这一点点的黑暗是那么的让人感到惬意和舒适,胸前伤口疼痛带来的亢奋感此时似乎变成了某种有助于催眠的安定类药物,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是啊……反正距离完全解冻还有将近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呢……伤得很重需要休息不是吗……嗯她当然不会耽搁太长时间,至多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诸如此类的想法好像缠人的小鬼一样,不断地在凌九脑海中转来转去。

“哼!”

凌九静默了一会儿,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她猛然握住手边的匕首,嗤啦一声就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剧烈的疼痛让她脑海猛然一清,睡意全消,一时间那种朦朦胧胧的困意顿时又全转变成了亢奋感,甚至——似乎是由于腿上多了一道伤口,这种兴奋的感觉又变得疯狂而深沉了一些。

凌九慢慢撑起身子,倚着墙席地而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腿上正在慢慢凝结的伤口,忽然兴起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把伤口扒开不让它凝结的欲|望。看着鲜血一滴一滴汩汩淌出,那该是怎样一种美丽又让人着迷的场景……

而且……她好渴啊,这种极度干渴的感觉简直要让人发疯,要是能喝点什么就好了,哪怕只是一小口也好……那种温热的、鲜红的、似乎还在生机勃勃地跳动着的液体……

凌九猛然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丝诡异的念头按捺下去,倚靠着墙壁闭了一会儿眼,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才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刚才那种好像毒瘾者刚刚吸食完高纯度的海洛因之后,产生的近乎极乐的诡异感觉,她是连回过头去想一想也不敢,生怕自己的念头稍稍一触及,就又重新陷了进去。

于是她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把那扇拆好的门板扛在肩上,走到房间的右手一端,吸了口气,就加速朝对面的那扇门冲过去。

通过门后面怪物的叫声,她能够分辨哪个房间才是进化体所在的房间。

既然凭身体的力量无法撼动这门,那么就再加上门本身的重量和坚固度试试看吧。

大约跑到房间中央那根金属圆柱的位置的时候,凌九以一个标准的掷标枪姿势,漂亮地把门板扔了出去。极快的助跑速度、惊人的膂力,几乎让那扇门板拥有了小型炮弹一般的冲击力,带着呼啸的风声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砸在了进化体的房门上。

轰的一声,房门应声向后倒去,只听里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凌九凝目望过去,竟是一头离得最近的进化体被这扇门砸了个稀烂。

“门板炮弹”的威势丝毫不减,一直向房间内部冲过去,直到又砸烂了一头进化体才止住了势头。

很好,那么现在只剩下十三头了。

凌九的目光就转到了进化体头顶上那两瓣看起来——唔,十分饱满的大脑上,一下子就回想起那种徒手把它们生撕下来的美妙感觉,一时间竟再也感觉不到胸前伤口的疼痛,甚至浑身骤然间充满了诡异的力量,抄起匕首就蹿了过去,速度快得几乎带起了残影。

进化体也算是老朋友了,第一手攻击招式当然还是不变的套路,射舌头。由于这房间里的进化体个头大数量多,房间门口又窄小,一时间就只有五头怪物挤到了门边,还你推我我推你地挤不出去,刚好凌九朝这边冲过来,顿时就有五条锋利的舌头带着腥臭的味道激射而来。

凌九面不改色,一边往前跑一边挥刀子,随着她往前冲的步伐,这五根舌头就一截一截地断在地上,她的脚步丝毫不慢,根本就没有被这攻势阻住一分一毫。

这几乎就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等到凌九人到了房门口的时候,这五头进化体已经都变了哑巴,只剩半截血淋淋的肉块在嘴里蠕动,一个个冲凌九亮出了两排尖刀般森然白亮的獠牙。

凌九唇角弯起一个冷酷的弧度,这五头怪物这样挤在门口,又没了舌头,对她来说简直就像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威胁。于是手起刀落,刷刷几下,五个狰狞的怪物脑袋就落了地,腥臭的黑血溅了她满头满脸。

这样一来,也就只剩下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