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脱离了危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

上了主路以后,一辆银色汽车和他们擦肩而过。陈朱夏随意扫了一眼。

突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元定方看她神态有异,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你注意到刚才那辆车没有了,那里面的人我好像认识。”

“谁?”

“一晃而过,没看太清。应该不是朋友。”

元定方安慰她:“也许是你神经太紧张了,先睡一会儿吧。”陈朱夏摇摇头,含糊的说道:“可能是吧。”说完,她裹紧毯子,疲倦的闭上双眼,深深的睡了过去。

陈朱夏睡了半小时,过来接替元定方开车,让他也休息一会儿。

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精神太紧张,总之,她现在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脸色也是苍白中带青。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元定方关切的问道。

陈朱夏连忙说:“没事的,你也不也一样。我们这副样子已经不错了。”可能是连续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再加上食物单调营养不够,她觉得自己的体能在大幅度下降。

元定方只小睡一会儿,两人又重新换过来。

2天后,他们出了宁夏,进入了甘肃境内。

一进入甘肃,人就开始多起来。

路上,时不时的出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行人。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前面的路上有时几百里都看不到一个人。

“可能是跟着政府迁来的。”

在路边时不时的有几座帐篷或是简易的草棚。当然,更多的是脸带菜色,双眼空洞绝望的难民。

他们向西行,也有很多人从西边过来。陈朱夏无意间问一个难民从哪里来,她说是新疆。再问,才知道原来新疆不久前发生了大地震,房屋倒塌无数。风沙一次比一次严重。那里的人早逃得差不多了。

“怎么会这样?’陈朱夏问过十几个新疆来的难民后,嘴里喃喃自语。

虽然心里有疑虑,但她仍没有放弃,放弃了目标,她又该去哪儿呢。

“也许,等我们到了,灾难也过去了。”元定方安慰她说。

“很有可能。”

进入甘肃后三天,陈朱夏的精神越渐萎靡,当天夜晚发起了高烧,咳嗽个不停。陈朱夏把空间里的所有药品拿出来,拣了几片感冒药吃了,根本没有作用。又换了药吃,还是没用。

“定方,我有可能感染了瘟疫,你带上口罩,别被传染了。”元定方虽然不太介意,但还是听话的带上了口罩。陈朱夏自己也拉了口罩。

“我去看城里有没有医生给你看看。”元定方掉转车头,想进城去问问。到了门口才得知,城门早就戒严了。因为瘟疫在迅速扩大传染,上级命令城里只能出不能进。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陈朱夏有气无力的说道。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元定方等她睡熟了,把车停到相对安全的地带,锁好车门,悄悄地溜了下去。

陈朱夏昏睡了一会儿,突然醒来,她莫名的心里一惊,急心摸索着打开手电筒,照照前面无人,又唤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她心里诧异,强撑着坐起来。集中心念,进了空间。捧起泉水喝了几口。又看了看地上的蔬菜,快能吃了。眼看马上就到达目的了,她却得了这样的病。唉…

如果她好不了的话,干脆就趟在空间里不出去算了,省得再把元定方传染上。

陈朱夏在空间里胡思乱想。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两个人在悄悄的观察着着他们的汽车。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说道:“看样子,那女人是得了瘟疫了,哈,太好了,这就叫报应。谁让她当时见死不救。哼哼…”

另一个人冷静的接道:“我们上头说了,一定要保这个女人的命,我劝你可别乱来。”

那个人连忙恭敬的说道:“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当然不会乱来。”

“那就好。”

“现在怎么办?”

“继续盯着这辆车。”

“你说那个男人不会是偷着跑了吧。”

“不知道。”

陈朱夏在空间里呆了很长时间,不放心元定方又重新出来,等了一会儿但是他仍旧没回来。

此时,陈朱夏不由得往坏处想:“难道,他丢下自己跑了。”

“不会的,他不会的。”很快,她又迅速否定这个想法。

时间飞快的流逝。车里又黑又冷,干冷的夜风带着砂砾不停的抽打着汽车玻璃,风声呜咽着,像人的哭声似的,听得人心烦意乱。陈朱夏只好又躲进空间。一直到半夜,元定方还是没有回来。

天上无星无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现在又是在病中也动不了,只得干等着。

好容易熬到天亮,陈朱夏喝了水,强撑着吃点东西,咬着牙下了车。

她拉上口罩,步履艰难的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难民,聚集在一起,嘶哑着声音咒骂着吵嚷着:“我们又没得瘟疫,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就是,这些人光顾着自己,从来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以前有王法时他们就这样,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能指望他们什么…”

人群像烧开的锅一样不安的沸腾着,不停的向城门撞涌去。守门的人面无表情的端着枪,冷声说道:“都别乱动,过了警戒线我就开枪。”

黑洞洞的枪口立时起到了威慑的作用,很多人乖乖的别住了。虽然脸上的神情依旧激愤但身子却不敢上前。

“别挤了,听说昨晚有人爬墙进去,就被逮住了。”

“听说还是个当兵的,好像是她女朋友得病了,要进城买药请医生的。”

“他女朋友得的不会是瘟疫吧。”

“很有可能。”

陈朱夏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他会不会就是彻夜未归的元定方?

陈朱夏摇摇晃晃的上前几步,勉强挤出笑容对着正在议论的两人说道:“两位,你们可看到那人长得怎么样,穿什么样的衣服?”

那两人似乎吓了一跳,正要张嘴说话,却有一个人指着陈朱夏的脸说道;“天啊,你看她这症状像不像瘟疫啊!”他这么一说,离她近的人哗啦一声全都躲开了。

陈朱夏不再说话,她轻瓢飘的向守门的士兵走过去。

那守门人仍然是刚才那副表情:“那个同志,别再往前走了。”

“你好,我来找我的朋友。”陈朱夏站在安全线外,将元定方的容貌身高形容了一遍。

守门人的目光闪了几闪,定定的看了陈朱夏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能帮我问问吗?我们不会进城的。”陈朱夏见他沉默不语,再一次重复道。

守门人挑挑眉,淡淡的说道:“你等下,我帮你问问。”说着,他拿起腰间的将枪机陈朱夏的话传达了过去。

他们双方又交流了好一阵子,才听那守门人说:“这个人被我们的巡逻队抓起来了。”

“为什么?”陈朱夏虽然心里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此时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难受。

“他昨晚不顾警告,试图翻墙越城——可能还有别的事,具体我就不清楚了。”说完这句话,守门人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任凭陈朱夏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

“我可以见一见他吗?”

“我再帮你问一下。”

“你可以进去了。”他指着一个人让他带着陈朱夏进去。

陈朱夏的心底突然响起警笛:这个人的态度让人费解,他对自己和其他难民根本不一样,像是早得了什么指示一般。难道…她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定住身回头看着那个守门人,守门人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对她的注视视若不见。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算明知道前方是陷阱,她也得跳进去。因为元定方在对方手里,自己还有病在身。

第二十二章再见李君豪

陈朱夏跟在那个人身后,进了城门之后,里面的空地上有刚刚搭建的简易军营。很多穿着迷彩服或是蓝色保安服的人走来走去。

那人带着她径直到了这个城中最豪华的一栋房子前面,然后指了指门,示意她自己进去。

陈朱夏迟疑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

“朱夏,好久不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陈朱夏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她心中早已已经明了,肯定会在这里遇上此人。

她停住脚步微微一笑:“李君豪,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一向可好?”李君豪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淡淡的说道:“很好。”

“你呢?”他习惯性的回问了一句。

“我很不好。”

“哦?”

“元定方被你们的人抓起来了,我又生病了。”陈朱夏实话实说。

“你放心吧,事情会解决的。”李君豪泛泛的安慰道。

两人边走边谈,无非是说些别后的情况。但两人谁也没提胡峰。

李君豪把她带到一个小房间里,屋里有点暗,他一进去就拧开小台灯,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坐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两人对面而坐,陈朱夏打量了眼前的李君豪,他的精神面貌跟以前大为不同,以前的他给人感觉虽然沉稳有余,但太过焦灼不安。现在,却隐隐有了一点管理阶层的颐指气使。

“我能见一下元定方吗?”陈朱夏直接了当的问道。

李君豪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关切的问道:“你的病似乎很严重,要不要我找人帮你看一下。”

“那就麻烦李先生了。”陈朱夏也不推辞,只有先把身体养好,她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一切。

李君豪微微诧异了一下,他以为陈朱夏会推脱一番的。

“你等着。我去找人。”李君豪转身出去,陈朱夏一人坐在小办公室里,从李君豪的举动来看,他现在过得很不错。不用说,这一定是托了他那个表哥的福。

不大一会儿,陈朱夏就被人带到营地的临时医院,说是医,院里面不但医生少得可怜,种种仪器也是残缺不全。其中一个脸色阴沉的大夫帮陈朱夏粗粗检查了一遍,刷刷几笔开了药,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自己哑然一笑,又迅速撕掉了药方,然后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扔给陈朱夏。

“是瘟疫吗?”

“不是。”大夫简短的答道。

陈朱夏拿了药,刚出院门就撞上了一个她认为不可能在此出现的人——王动。陈朱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看着此人,王动的脸上倒是没什么意外。他双手环胸,闪烁不定的三角眼中闪着深深的讥讽:“怎么,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我吧?陈小姐?”陈朱夏此时已恢复了正常,她挑挑眉,哼笑一声。也不说话,抬脚就走。心里却在想着,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王动可不想就此揭过,他瘸着一条腿又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说道:“陈朱夏,你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陈朱夏放慢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王动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哼笑一声,却没有急着接话。

陈朱夏回头,一脸讥嘲:“我还以为王大公子无所不知呢,原来跟我一样!”

王动的眉毛耸了耸,怒气一涌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的到来,我也出了一份力呢——本来宋大哥说就算了,为一个小人物大动干戈不值当——若不是我,替你美言几句,哼——”说到这里,王动的眼里有不甘,有愤怒还有各种说不清的表情。他的目的是故意信口雌黄,让别人生出杀人夺宝的心思,自己好借刀杀人。谁知道…

陈朱夏心里飞速计较,李君豪到底向他那个表哥透漏了多少?如果不多,宋云海又怎么会如此费劲来找她?王动的美言又是什么?如果是全部,她的处境非常堪忧,比上次还危险。上次只有胡秦两人,现在…

此时,陈朱夏再一次为自己的心软后悔,如果当时,他们当机立断的杀掉李君豪两人,夺得他们的车,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她的原则,是只有自己受了伤害时才会痛下杀手。但是,她忘了,有的人伤害别人时,并不定要亲自动手。

王动见陈朱夏低头沉吟不语,眉头紧锁。以为她是害怕了,心中一阵得意和痛快,连同腿上的伤痛也觉得轻了很多。他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宋大哥对女人很温柔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王动,你在这里胡说什么,赶紧过去。”王动正笑得得意,李君豪冷不防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黑着脸冷喝道。王动心里非常不服气,嘴上只得老实的应了。看样子,两人处得很不好。

王动一瘸一拐的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李君豪瞪着王动的背影好一阵子,才收回厌恶的目光,…转头对陈朱夏说道:“其实,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藏有什么秘密。也没有特意透露。后来,表哥排直升飞机找到我们后,就随口问了我路上的情况,我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还有胡峰的死——因为我表哥跟他也很熟,其中自然不可避免的提到你。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我表哥就对你上心了,他又问了你的一些情况,并问我能不能找到你,我就说了你要去新疆可能会路过这里。再后来…上级命令搜寻沿路的幸存者,李军又对那些人说要注意你们俩——”

陈朱夏听这番话,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李军也在这里?”

“在。”

“我什么时候能见元定方?”

“很快。”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君豪才告辞离去。陈朱夏慢慢的消化着刚才的事情。王动,李军,李君豪,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宋云海,这些人一一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这么说,寻找她,既有宋云海的主意,又有李军的意思。

李军——,她想起这个人在路上时,一直默不作声,不急不躁,他表面上看是听从李君豪的指挥,但细细想来,又不是那么回事。此时,陈朱夏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解不开,理不顺。

李君豪把她安排到女子宿舍。这是条件较好的住处,绕是如此。里面仍然住着五个人。

清一色的年轻女子。个个容貌不差。她们见到陈朱夏进来,脸上都带着一丝诡异的表情。

十双眼睛像x光一样,把她扫描个透彻。陈朱夏随意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呼呼睡去。

不论怎么样,至少,她和元定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以后,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打足精神,好去应付不可预知的明天。

第二十三章进城、相见

陈朱夏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觉得身体似乎好些,她又来到昨天到过的医院,大夫又给她拿了一点药,然后委婉的告诉她,她的病不严重,没必要再麻烦了。陈朱夏明白此时的药品非常稀缺。

陈朱夏踱回宿舍。

屋里的几个女人都已经起来了。

看样子她们准备上工。陈朱夏本想跟她说几句话。结果那几个女人一见她来,像是约好了似的,转身就走。陈朱夏尴尬的笑笑,便去找李君豪。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陈朱夏漫无目标的走在漆黑一团的楼道里。就在这时,从甬道尽头,晃过几道手电筒光。似乎有人往这边走来。陈朱夏急忙闪身躲在一旁。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过来的是两个年轻男人。

有一个人问道:“明辉,你实话告诉我,我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跟个人有关?”

另一个则沉静的答道:“胡哥,我早跟你说了,小峰是在跟丧尸打斗时没命的。跟另外两人根本没关系。不信你问君豪。”

陈朱夏心里微惊,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再听他说话的口气,难道他是——李军。只是刚才那个男人为什么叫他明辉呢。那个叫胡哥的男人难道是胡峰的亲戚?他口中的“这个人”应该是指元定方。陈朱夏的心怦怦直跳,她为了打探更多的消息,身体贴紧了墙壁,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

“哼,问他,那小子早已跟你统一口径了吧。”那个叫胡哥的男子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李军的话。

“对了,那个姓陈的女人跟你什么关系?”胡哥又问道。

李军沉默片刻,说道:“没什么关系,当时路上她救了我,所以想帮她一回,你知道我这人恩怨分明。”

胡哥呵呵大笑几声,显然不相信。李军不再说话。两人默默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