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站得最标准的五行城的子弟,唐锦目中滑过一丝满意之色,这些子弟,都是他选出来的,他们的实力他十分清楚,不过,还不够,这一个月,他要他们脱胎换骨。

“所有人,跟着我,跑步,走!”

没有一名废话,穿着作训服的唐锦领头向着训练场外跑去——训练场这么大点,哪够跑的呀,今天,他不把这一万多人全部跑趴下,他唐锦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秦勇接到报告时,挠了挠头:“高速奔跑变负重跑,负重跑后又高速跑?已经跑了四个小时了?”

“是。”

“现在每个人负重多少?”

“每人两百公斤。”

秦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是想弄死人?”秦勇在屋内踱了几个来回,“唐锦负重多少?”

“四百公斤。”

秦勇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那就这样吧,看着点,别死太多。”

“是。”

出了办公室,来报告的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别死太多?这就是说,累死了也白给?!不行,他得去看看,自己那个桀骜不驯的弟弟可千万别给他惹事儿,更不能累死了。

下午六点,唐锦带着脚步蹒跚的队伍进入了四师训练场,站在高台,一头大汗的唐锦满意地看着努力撑着不倒下的队伍,“所有人——原地休息!”

唐锦的话一落音,砰砰砰连续不断的倒地声响成一片,人们早已顾不上自己倒下时压着了谁,而身上那压着自己的又是谁,他们就是想躺一会儿,体味一下还活着的感觉。

腿脚同样有些发软的唐锦却不能像士兵们一样倒下,他指挥早已等在一边从秦勇那里要来的人,将这些跟着他跑完全程的士兵全都作了登记,至于那些半路累晕过去的,中途溜号的,他也早已让人记录下来,累晕过去的,还可以给机会;溜号的,直接剔除,装晕的,同样。

唐锦的接风宴上,秦勇呲着牙看着手上的名单:“五百人?全剔?”

唐锦神情严肃:“一个不能留,这些人,态度都不端正,留着何用?”

秦勇指了指其中几个名字:“这几个,可都是些有才的。”

唐锦冷笑:“哪怕他才气通天,不听指挥,也是个废子。”

一师长挠了挠头,这个唐锦,果然年轻气盛,这些敢溜号装晕的,谁没点仗恃,他就这样都剔了?

二师长看了一眼秦勇,又看了看唐锦,突然转头看着自己的副手,“咱们明天也跑步。”

二师副师长万律苦笑,“师长,咱们师不超员。”

“剔了没用的,我可以吃空饷。”孟翔说得十分认真。

万律飞快瞄了一眼秦勇,心中的小人儿直挠墙,我的师长唉,你这当着上司的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声明要吃空饷,是不是也太没拿军长当回事了?

秦勇扫了孟翔一眼,抖了抖手上的名单,问唐锦:“你下手这么狠,也是想吃空饷?”

唐锦瞄了孟翔一眼,翘起嘴角:“如果可以。”

一句话,屋里已经是落针可闻了。

秦勇靠在椅背上,目光首次变得锐冷而锋利:“你那可是一万四千人。”

“最后能留下七千,就算好的了。”

屋子里一片吸气声。

秦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七千,太少了。”

“兵贵精,不贵多。”唐锦目光坚决地看着秦勇:“我这是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叶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四师,可都是各处挑的最好的士兵,就这样,你也只留一半?”

唐锦摇了摇头:“能不能留下一半,还是两说。但是,哪怕剔除一万、哪怕最后达到标准的只有四千人,我也认。”

屋里的大校们全都沉默了,这位四师长,是认真的。

秦勇盯着唐锦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行,你尽管放手去做。”

唐锦目中喜悦的光芒一闪,站起身,郑重地敬了一礼:“将军,我会把他们炼成好钢。”

千锤百炼始成钢!

温妮将熬制好的药剂收入空间,在勤务兵的带领下,到了四师的训练场。坐在唐锦办公室外的会客室,等屋内没人时,她把已分好的药剂拿了出来,等到勤务兵把五行城的子弟都叫了来,让他们一一喝过药剂后,她再次把这些用过的盒子都收了起来。

看着五行城的子弟继续装作没精打采的模样走了出去,温妮忍不住好笑,这些家伙,一个个真鬼,明明开了小灶,还都一幅什么也不曾干过的样子。唐铎看着温妮坐在沙发上静静看书,悄悄走到了门口,看着另外四家各留了一个子弟在外面警戒,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屋内有小猫,不过,变异兽再强,有时候也没人好使,有人守着,夫人的安全,才更有保障。

接风宴毕,众人走出了包厢,简单话别后,众人各自往自己的坐车走去,早等在一旁的勤务兵走过来向唐锦汇报温妮已在他办公室等他的事,无视还没走远的秦勇一干人等回头看来的或笑或谑的目光,唐锦镇定地上车,吩咐司机直接开车回四师训练场。

101千锤

回到四师的唐锦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倦色,温妮让小白守好门户,心疼地直接将他带进了空间,直到唐锦在空间水中泡了两个小时完全恢复了精神,两人这才相携出了空间。

替温妮整理好衣物,唐锦仔细看过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让唐铎并四名五行城子弟把人护送回别墅,他自己则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制作接下来一周的训练计划。没错,一周,唐锦决定就在这七天内,四师至少必须再剔除掉一千人,而下一周,训练量则会再增加,当然,下周的计划,下周再定。

等唐锦一周的计划制定妥当,送温妮的五个子弟已经返回来了,看着五个面带喜色的家伙,唐锦挑了挑眉,不用说,一定是方才在空间里妮妮听他说今天晚上要紧急拉练,担心守卫她的五个子弟不曾休息导致体力下降,给他们补充好东西了。

看着唐锦了然的眼神,唐铎嘿嘿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颗丹药,“哥,嫂子给我们的。”

唐锦目中泛起一丝笑意:“怎么,担心我抢还是怎么的?”

“嘿嘿。不能,嫂子给您的肯定只会更好。”

“她可没给我丹药。”她是直接和他一直用空间水泡澡。

唐铎看了一眼唐锦淡然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嫂子没给你?”

“没有。”

看了看手上的丹药,唐铎有些恋恋不舍,却到底牙一咬,递给了唐锦:“嫂子肯定一时忘了,这丹药哥你先用吧。”

另外四个子弟互相看了一眼,也把手上的丹药放到了唐锦的桌子上。

唐锦看了看桌上五粒圆滚滚的丹药,又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五个子弟的神情——眼神中并没有不乐意。感觉被关心了的唐锦心情颇好地骂了一声:“滚蛋,我还能抢你们的东西?”

“怎么能说是抢呢。”唐铎捏着手指,“这是我们孝敬哥的。”

唐锦心中微微一暖,往椅背一靠,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五个小家伙,“你嫂子赏你们的就拿着,至于我,你们不用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不等唐铎再说,唐锦一挥手:“拿走,知道要紧急拉练,还不赶紧去睡觉?都他/娘/的赶紧滚蛋。”

唐铎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把五粒丹药拿了回来,与另外四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唐铎回过头喊了一嗓子:“哥,你也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说完,飞快闪没了影儿。

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唐锦笑骂了一声,低头接着忙,事情太多,他哪有时间睡觉呢。

凌晨两点,尖锐的哨音在四师的各个营房外响起,白天累瘫了的士兵们,好容易在过度疲劳的兴奋感过去后睡着,没成想这才感觉刚睡着呢,这紧急集合的哨子就响了。

骂骂咧咧的、诅咒的、怒吼的、惨叫的…除了早已有过惨痛经历的五行城子弟,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平静的。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英俊的唐锦在所有士兵的眼中却有如狰狞的魔鬼,耳中,这个男人用冰冷的声音,宣布了接下来一周的训练安排,无视士兵们愤怒的鼓噪,男人冷酷的声音传遍全场:“…我不在乎你们能留下多少人,四师,不要孬种!不要弱者!不守纪律的、不听命令的都滚,一个师的建制满不满编无所谓,哪怕最后只剩下几千人,也没有关系,我唐锦,只要最好的。”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训练场,唐锦目光森冷,声音冰寒无情:“没有滥竽充数、没有鱼目混珠,只有真正有能耐的士兵,才能留下来。”

片刻的停顿后,唐锦指着训练场边的负重:“愿意接受训练的,背起负重;要退出的,我给予你们选择的权利。”锐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听清楚,此次选择,有效时间为一周,七天训练结束,你们才有再次选择的机会。”

“现在,从左边第一队列开始,依次开始选择。”

站在训练场最左边的正是五行城的子弟,唐锦的话一落音,他们便按照队形依次走了上去,飞快背上负重,开始了跑动,而随着五行城众人无一例外选择接受训练,但凡有点傲气的,没有一个人愿意退出,他们本是各军挑出来的最好的士兵,怎么可能会连一个小城市的家族子弟都不如?五行城的子弟能坚持下来,他们也一定能。

唐锦带着所有人离开四师的营地后,四师后勤部的负责人贺林一头大汗地拔通了刘京的电话,飞快地把唐锦给他的清单拣重要的一些念了一遍:“部长,这些,仅仅这些,就比得上过去一个军的需求,唐师长说了,如果我办不到,就让我走人。”

半夜被吵醒的刘京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听了电话里一长串数据后,几乎气得跳起来,他想怒吼,想砸电话,甚至想冲到四师把唐锦杀了,但是,不能,他不能…如果他不能满足军团的需要,秦勇肯定会借机把他撸下去,为了不被借故踢出军团,他不但要满足唐锦的需要,他还必须让这些物资不出任何一点差错。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刘京一字一字从口中蹦出他的回复:“给他。”

狠狠挂断电话,因为用力过大,特殊材料制作的电话被他拍成了一块饼,看着完全不能再使用的电话,刘京愤怒地一脚踢翻了床头柜。

电话线另一边的贺林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着片刻的怔忡,真答应给了?再次看了看手上的清单,贺林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管他那么多呢,既然刘京答应给东西,他只管去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周的时间,长吗?对于四师的士兵们来说,很长,十分长,长得让人无法忍受,长得他们大部分人都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周后再也不会参加训练;七天,对于温妮来说,真的很短,短得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她有许多书要看,好多药剂要熬,若不是后勤部提供了一口硕大的药炉给她,说不定她这一周都要不眠不休地守在炉边熬药了。

结束了一周魔鬼般的训练,四师所有人被允许饱饱睡上八个小时,正正好八小时后,所有人再一次被集中到了四师的训练场上。

站在高台上的唐锦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三位大校:“这是一二三师的师长,你们不想留下来的,他们愿意接受你们。”看着开始躁动的人群,唐锦的眼中快速地滑过一丝不怀好意,不过,他很快藏起了这点情绪,恢复了一周以来一直用来面对四师官兵的冰冷的表情:“去了另外三个师,你们如今得到的一切待遇都不会变,只是不再归属于四师。”

三个师的师长心里都恨不得扑上去把唐锦狠狠咬几口,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幅十分愿意接手的模样,声明四师退出的士兵,他们无条件接收,三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在肚里万分痛苦地悔恨为什么要和这个魔鬼打赌,结果输得面子里子全没了不算,还要接收一堆垃圾——还是笑着接收。

短暂的凝滞后,很快至少有两千人脱离了四师的队伍,走到了指定的位置。唐锦看了看脱离的人群,对于大致估量出来的人数有些不满意,想了想,他打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再一次公布了接下来一周的训练计划:“…丑话说在前头,第二周,我可不会象前一周那么温柔。”

温柔?

四师的训练场上所有参加过训练的人都在咬着牙根发恨,那让他们死去活来的一周,还是他温柔的对待的结果吗?如果不温柔,是不是就要他们的命了?

听过下一周的训练计划,自问无法坚持下来的,陆续又有几百人脱离了队伍。唐锦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才吓走这么点儿人?看着所有留下的人,他难得带着感情地劝诱:“其实,即使离开,你们也仍然是很棒的士兵,真的,要不然,三位师长也不会愿意接收你们。”

有几十个士兵顶不住魔鬼的诱惑,有些犹豫地慢慢向另一边挪去,看着这些人,唐锦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得意,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对,看看,三位师长都是真心欢迎你们,大家要抓住机会啊,一周后,谁要是再想退出,三位师长可不会再给大家今天这样的机会了,他们也不能老干这种事儿对不对?”看着队伍中某些人闪动的眼神,唐锦的声音柔得几乎滴出水来:“三个师的师长可是老资历,更有着无比辉煌的战绩,跟着他们,你们的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光明…我呢,唉,我到底年轻,性情急躁、行事粗莽,甚至有些没轻没重,没办法,这都是天生,改不了,跟着我前途未卜…”

看着唐锦对着全师的人循循善诱,看着那些或踌躇,或犹豫慢慢挪出四师队伍的士兵,三位师长脸上的笑容几乎快挂不住了,唐锦这小子,太狠了。

几乎又威胁利诱了半个小时,直到队伍中再没人肯出来,唐锦脸上那温柔得让人恨不能他说什么就去做什么的笑容瞬间消失,迅速恢复了冰冷,板着脸的唐锦指着台下一众留下的官兵,毫不留情地喝斥道:“你们都是垃圾,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你们这些垃圾回炉再造,让你们不再无谓地浪费粮食。你们这帮废物,老子再说最后一次,他/妈/的,有想滚的赶紧滚,老子看着你们这帮软脚虾就他/妈/的恶心,告诉你们,接下来,老子要带你们去的是地狱,老子要让你们知道,刀山火海那都是个渣,不想死的都他妈赶紧滚蛋,老子可是已经拿到了士兵死亡特许名额,你们他/娘/的以后就是被老子弄死了,也都是白给。”

唐锦骂了足有十分钟,把所有人骂得都眼眶发红了,却仍然没一人出来,挑起眉头,无奈的唐锦冲看得目瞪口呆的三位师长挥了挥手:“三位,把你们的士兵带走。不送哈。”

看着四师剩下的不足万人的队伍,三位师长呲着牙花子,把退出四师的一干人等分了分,各领了一千多人回了自家的领地,一边咋摸着,要不要像唐锦一样狠狠地再把队伍操一遍。

一个巨大的半露天的泳池边,温妮指挥着五行城的子弟往池中倒着药水,这种药水是红色的,却带着一层淡淡的诡异的黑光,几大桶药液倒入池中后,很快溶入池水之中,过了半个小时,温妮将手伸入池水,仔细感受了一下药效,而后起身接过唐铎递过来的毛巾把手擦干:“每个人,至少要泡足半小时,这样才能达到效果。”

被人护送到唐锦身边,温妮看着训练场中一个个怒容满面的士兵,再看了看唐锦满脸欠揍的刁难相,真心不明白这斗牛似的双方为何要这样互相折磨。

见温妮点了点头,唐锦知道一切都已经备妥,站在台上,唐锦挥了挥手:“一二三团,跟着老子来。”说完,向着温妮来的方向走去。

巨大的泳池中,五行城的子弟们一个个脱得精光泡在其中,跟着唐锦走近这个大家从来不曾见过的泳池的三千人,在唐锦一声令下之后,飞快地把身上的衣裳脱得一件不剩,跳进了泳池——但凡细心一点的,都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五行城子弟被那位制药师关照的事实,如今五行城的子弟已经在里面了,再看池水的颜色,显然,泳池之中有好物。

确实有好物,不过,在第一个人因为剧痛而惨叫起来后,三千士兵或多或少心里都产生了一丝惊悸,看着被五行城子弟联手强硬地按入水中继续浸泡的惨叫的战友,同样泡在水中却完全没有不适感觉的士兵们茫然了:到底怎么回事?

唐锦站在池边,直到五行城子弟忙不过来了,才喝令那些身体完全没有一点不适的士兵按住那些或多或少正体会着刮骨一般痛苦的战友接着继续治疗,“…治疗,把你们体内的烈性/病毒杀死。”

所谓烈性/病毒,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人体内的有益菌完全无法抗衡的、会让人变异的、无法扼制的一些病原性病毒,各个城市里,每一天,总有一些人因为这些病毒在发生着变异,即使是能力者,也无法完全免疫。烈性/病毒是人类目前还无法攻克的最大的难关,如今已知的唯一的办法,便是用天材地宝改造染上病毒的人的体内细胞,让有益菌无限壮大,从而达到压制烈性/病毒的目的,只是,四师这么多人,需要多少天材地宝?!

通过众人的目光很快明白这些士兵们在想什么的唐锦冷笑了一声:“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不想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最后成为变异生物而危害人类。”

“嗷——”惨烈的、痛到极致的嘶吼在池中各个角落响起,这些听起来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惨到极致的吼叫,让池中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啊——”一个军官因为本身实力的强大,一脚踢飞了按压他的人,飞快窜出了泳池,可惜,他身体还在半空,便被唐锦释放出的能压迎头拍回了泳池,而就在他跌入泳池的瞬间,周围的士兵自发而沉默围了上来,伸手按压住他的四肢,让他全身都浸入了池水之中,为了防止他溺水,细心的战士竭力控制着他的头部,不让他因为非人的痛苦而呛水、甚至咬人。

102变化

听着厚厚的墙壁也挡不住、从另一侧传来的痛苦嘶叫,看着五百多个选择留下来的女兵,温妮指着众人围着的几十米宽泳池中的水:“很痛,它会让人恨不能直接死去,你们自己选择泡或者不泡。”

女兵们正在考虑时,五行城的子弟以唐镜钏为首,已经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身上所有的束缚,跳进了池水,她们太清楚温妮的性情,心中完全没有一丝迟疑。女兵中一些人看到五行城的人已跳了进去,也动作利率地步了后尘,眼看所有人都即将效法时,最先跳进池水的五行城子弟中,一位文家子弟突然痛苦地尖叫出了声。

温妮心里一紧,没想到,五行城出来的子弟,居然也有人的身体里隐藏着这么大的隐患,不过,看着那个叫文澄的女孩子即使在痛苦中仍然拼命控制不让身体因本能而离开池水,温妮忍不住动容,她急步走到离文澄最近的位置,仔细观察着她身体的一切状况,看着她痛得青筋直冒、浑身剧颤却并没有失去神智,温妮放心地松了口气,也许是长期以来服用着她调制的药剂丹药,这个女孩子相较于别的感染者,显然体内的病毒得到了最大抑制。

掏出一个木塞让文澄咬着,防止她忍痛时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的嘴唇咬掉一块,赞赏地又看了这个坚韧的姑娘一眼,温妮回头看着还站在池边观望的女兵:“不泡的,可以直接出去。”

确定文澄并无生命危险,除了十几个,剩下的女兵都跳进了池中,而紧接着出现的几例明显比文澄更痛苦的女兵蹦出水面,并疯了一样在池边打滚的情况,让剩余的那十几个女兵终于退却了,飞快地跑了出去。

温妮没有像唐锦一样让女兵们把患者压入水中,而是在她们清醒后让她们自己选择是留是走。蜷坐在地上,颤抖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四个女兵,想着先前那种地狱一般的疼痛,除了一个,另外三人全都选择了离开,温妮叹了一口气,将这三人领出,交给了守在外面的士兵,她们的路,是自己选择的。

站在馆外,抬头看着蔚蓝明净的天空,温妮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终于走出了这一步,这一步,她用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自打第一次在五行城第七区看到那些变异后的人类,沉重的危机感就一直压在她的心上,她不停地、没日没夜地学习、炼药,努力地寻找办法,直到夏侯章烨送给她那张帛。

中医自古就有“药毒一家”之说,“神农尝百草,一日七十毒”,中国的本草向以无毒为上,有毒为下,但良医活人,多藉猛药,所谓“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便是这个道理。中医里猛、毒的界限并不好分,很多时候优秀的医者正是以毒药入方,通过配伍、剂量和炮制方法控制其毒性,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而正是夏侯章烨送给她的那张帛,让温妮猛然清楚地认识到,她以前视之为杀人利器的至阴黑液,也是可以入药的,而她要做的,首先便是稀释至阴黑液。

至阴黑液能用什么稀释呢?他们常泡的空间水?她试过,两种液体放在一起,径渭分明,毫不相溶;只是,除了同样存在于空间中的这种救了她无数次的空间水,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不被霸道的至阴黑液所消蚀?温妮试了许多方法,没有一种成功,直到盘踞在能量源旁边的来自小猫的那股能量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强烈的好奇心、执着的探究精神、天马行空的想象、无畏的实践是从事研究的人们最终能取得超乎想象成果的重要因素,正是这些默默无闻的从事着研究的人们,他们取得的成果,推动人类的进步。显然,温妮身上就具备了这么一点不怕死的精神,或者,因为无知所以无畏,这个莽撞的家伙将一滴至阴黑液纳入了体内,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就在自己的身体里,让两种能量接触,而致它们最终溶合在了一起。

完全没有经过推敲,没有任何理论作依据,可就是这样,不可能被她变成了可能——反应过来的温妮压制住狂喜的心情,小心地把这种混和能量逼了出来…前几天,用这种混和能量,她把自家师傅与五师兄引诱到了南城军营,这段时间,由他们两人打下手,袁老没日没夜在军区特别提供的试验室里进行着试验,终于确认了这种混和能量确实能杀死某些烈性病毒,最后制出的成品,师傅留了一半,分了一半给她,其实也不多,不过一小玉瓶,只不过,这一小瓶液体说它价值连城也是说得过去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种兼具儒家理想主义和入世精神与道家豁达态度与出世境界的处世方法,一直是温妮崇尚的,当然,她一直认为以自己的能耐与心性,估计一辈子应该都只会体验洁身自好、修养个人品德的过程,却从没想象过有一天得志,使许多人都能从她这儿受益的境况发生。

从最初的害怕自己变成七区那种茹毛饮血的怪物,到后来担心唐锦不小心感染,从最开始的寻求自保到后来下意识地会去不停探索寻求解决办法,以至如今终于找着了一点眉目…她一直以来,只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能做的,如此而已。但是,其实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温妮的心境慢慢的产生着连她自己也没查觉到的变化,她没意识到,她正由独善其身,开始走向使身边人受益的转变。

“妮妮,里面情况如何?”

靠在柱子上的温妮闻声回头,看着六七天来一直不修边幅的师傅,此时一身干净白袍,精神奕奕地领着几个同样身着白袍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冲着几位制药师点头示意后,温妮指了指正传出痛苦嘶鸣的两处地方:“师傅,您听听就知道了。”

袁老笑眯眯听着那些仿佛野兽垂死时才会有发出的凄厉惨嚎,神情愉悦,状似极其享受。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温妮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却又在袁老的目光迅速转过来时,立马僵在了当地,转了转眼珠,温妮陪着笑:“嘿嘿,师傅,那种主材料要是再也找不到怎么办?”

袁老本来十分高兴的心情因为温妮一句话,瞬时晴转多云:“师傅收你做弟子是做什么的?材料没了,赶紧给师傅找。”

温妮惨嚎:“师傅,你太不讲理了,连你都分析不出成份的液体,你让我去哪里找?”

看着小徒弟一脸悲愤,袁老快乐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纤小的肩膀:“好乖,那种无名液体你能发现第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奇迹,而是少了一双发现奇迹的眼睛,乖徒儿,师傅看好你。”

跟着袁老的几位制药师看着师徒两人打花腔,俱都露出了一脸好笑的表情,谁能想到,德高望重的袁老一到自己关门弟子的面前就会返老还童,耍赖、淘气无所不用其极呢。

温妮抽搐着脸颊看着同样似笑非笑看着她的五师兄,气愤地猴过去,拿起他垂在身侧的手,重重咬了一口——坏师兄,让你不帮我…

已经四十多岁的钱森宠溺地看着小师妹再次把自己的小臂当成磨牙棒使用,这几天,从最初的愕然到现在的泰然自若,每次小师妹被师傅欺负了,最后遭殃的总会变成自己…看着师傅泛着笑意的目光,再看一眼愤怒地拿自己撒气的小师妹,钱森举目望天,有一个九十六岁高龄的师傅加一个十九岁幼龄的师妹的人,真心伤不起啊。

撒完气,给师兄手上抹上药,温妮嘿嘿笑着抱着五师兄的胳膊冲师傅呲牙,不讲理的师傅什么的最讨厌了,哼,幸好当初没告诉他那种混和液的真实来历,不然自己肯定沦为合成的机器被师傅日夜使唤,果然,无论在什么时候,留一手,都是有利于生存的。

钱森伸出空着的手揉了揉温妮的头发,小丫头不自觉间流露出的亲昵,让素来冷情只知道研究与制药的他,少有的由心中生出了些许温情,他原本是孤儿,从小不曾体会过亲情,后来被师傅收为弟子,又一心埋头学习,曾经,因为是师傅的弟子,许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在付出一段真情却被辜负后,他发誓终身不娶,不再对女人动心,打定主意的他,自然一生都不会有儿女,他也从不曾想过,要去体会一个父亲的感觉。可是,就是在与这个小师妹相处的过程中,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一种从不曾体会过的温暖情感,师傅说那是父爱——好吧,父爱就父爱,反正他的年龄,做小师妹的父亲也是合适的…

抵不过她的撒娇耍赖,摘掉眼镜剪了板寸的五师兄,与温妮前世的父亲有几分相像,此时,又被五师兄用慈父一般的目光看着,温妮在感觉快乐的同时,脑门子上也挂满了黑线,师兄才四十出头,结婚生孩子神马的,完全可以,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的偏要坚持不婚主义呢…看着旁边不停用爱慕的眼神看向师兄的军区制药师毕淑夫人,温妮森森的对这位丧偶多年的夫人表示了发自内心的同情——不是她温妮不助他们一臂之力,实在是这个世界太复杂,小白兔神马的真心不敢多事啊。

随着时间流逝,泡完药水、着装整齐的第一批三千多名官兵被唐锦领了出来,那些被战士们抬出来的就是体内有着烈性/病毒的人员,在坚持了半个小时完成治疗后,他们都已经晕了过去。袁老谁也没管,直接让人把这些昏睡的送到了他的实验室——他要为他们仔细地再检查一遍身体,身体各方面的数据,都要。温妮只来得及冲昂然站在官兵们最前面的唐锦挥了挥手,便转身快速地跟上了师傅师兄的步伐。

迅速地按照师傅的要求做事,等把一百多人都做好登记后,温妮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跟师傅与师兄打了个招呼,也不管师傅一脸的不高兴,温妮带着小猫并几个追随者,熟门熟路地往唐锦的办公室走去。刚走到门口,一声女人的惊叫声传了出来,温妮几乎是反射性地一脚踢开了唐锦办公室的门,入目的,是一脸杀气的唐锦,以及地上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听到门响,唐锦满含暴戾的目光迅速地从吐血的女人身上移到门口,当看清门口瞪大眼的温妮时,唐锦暴躁地一把把身上的衣裳扯了下来,强忍着杀意,冲温妮招了招手。

看着男人紧咬的牙交,满脸的怒气,温妮没有一点犹豫地走了过去,几乎是在走到男人身边的瞬间,她被男人一把揽入怀中,狠狠吻住…

感觉着身上紧箍的双臂,男人急躁的狂烈索吻,脑子在慢慢变成糨糊前,温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安抚地顺着男人僵直的背脊。

温妮温柔驯服的反应,让唐锦身上的焦躁与戾气慢慢消失,狂暴的唇舌慢慢变得轻柔,直至最后如对珍宝一样怜爱地呵护…睁眼对上男人愉悦明亮的目光,温妮的唇角漾起一个柔柔的微笑,“不生气了?”

男人破天荒地孩子气地嗍了嗍嘴,不过,当他的目光再一次扫到地上的女人时,脸上的表情迅速转变,所有的柔情被敛起,男人的眼中再次染上戾气,一个丑陋肮脏,一无是处还自以为有魅力的女人,他只是看着,就觉得恶心,是谁,给了她自信,让她认为凭借身体就能再度回到他的部队?

唐锦甚至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同处一室,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冲着门外暴躁地怒喝:“卫兵,把这个意图行刺的暗杀者带出去交给军事法庭。”

地上的女人惊愕地瞪大眼,直到被卫兵挟起,明白过来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何等的凄惨遭遇,女人脸上的惊愕瞬间转变成了惊恐:“不,师长,我不是暗杀者,求您…”在唐锦的目光变得更加凶狠之前,其中一个卫兵机灵地一掌砍晕了这个女人,两人一人拎起软瘫的女人,一人小心地把门带上…站在师长办公室的门口,看着门边几个一脸了然的追随者,两个年轻的卫兵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师长的目光,好吓人。

办公室内,温妮好奇地问:“怎么的?”

唐锦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在听了温妮的追问后,瞬间转黑,运了一会儿气,他还是在深吸一口气后解释道:“想重回四师的女兵。”

温妮看了一眼被男人自己扯破了扔在一边的军装,挑起眉:“就这样?就让你把自己的衣裳都扯破了?”

唐锦咬牙看着怀里的女人,她平日怎么就没这么敏锐?只是,他明白,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女人显然不会罢休,在女人嘴上狠狠嘬了几下,唐锦不甘不愿地哼道:“她居然敢大胆地趴到我身上,引诱我…我抓着她把她扔了出去,你就进来了。”

所以,这个男人把人摔得吐了血,还把那个女人碰过的衣裳也扯烂了?

温妮不知道,她脸上大大的笑容让男人觉得有多碍眼,而就在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之前,猛然注意到了险情的温妮飞快地伸出双臂抱着男人的脖子,甜蜜地亲了亲男人的嘴角:“我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