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看了温妮一眼,简单把先前的事说了一遍。

唐锦脸色一冷:“孟茯,你如果连自己营里的兵也管不好,我就换个人来管。”

孟茯神情一凛,“师长,孟茯明白。”居然连问也不问温中校一声吗?果然,师长与夫人之间的信任如同传言一样牢不可破。

“下去吧。”

“是。”

看都没看那个柳萌一眼,唐锦直接拉了温妮转身往视野较好的一处地方走去:“咱们中午吃什么?”这五个追随者是什么样的脾性,他比妮妮还清楚,仗势欺人的事,他们没人敢做,何况还是自己传的口信呢。

主人走了,沈冰林等五个追随者自然也动作迅速地跟了上去。

最后留下的钱森上下打量着一脸意外的柳萌,这个女人倒有几分姿色,可惜那眼神太不安分,眉头轻轻皱了皱,想到师妹已经动了手,便息了收拾她的念头,转身走了。

等到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孟茯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柳萌身上:“看到师长夫人了?你还是要不自量力去追求师长吗?”

柳萌看着远处已坐在铺好的毡垫上拥着温妮坐下的唐锦,狂热的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我有家世,有能力,有相貌,凭什么不能一争?”

孟茯冷笑:“营里如你这样的,没有一百,也有也九十,怎么,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是条件优越的?”

柳萌冷笑:“那些女人不过是一群没胆鼠辈,连争也不敢争…”看着孟茯,柳萌突然妩媚一笑:“你敢说自己在心里没想过师长?你自己都想勾搭他,凭什么不让我想,我就是喜欢他,我要得到他。”

孟茯脸色一白,而后,又很快一青:“柳萌,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少招惹温中校,她可是袁校长的关门弟子。”看着柳萌不以为然的神色,孟茯觉得这种自视甚高的女人不狠狠跌个跟头,别人说再多也没用,自己何必再多费唇舌,且看她会落得如何狼狈下场吧,不过,在那之前,她得让这个女人明白,军队里的等级不可逾越。

“你要勾搭师长我管不着,但是,你要再给我惹麻烦,我就揍你。”

柳萌转头去看师长,却见他已经被几个追随者挡住了身影,她郁闷地冷哼了一声:“我妈妈打听过,师长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他不可能一直只拥有一个女人,烈郎怕女缠,我一定能成为他的女人。”回头看着孟茯,柳萌诱惑道:“营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努力?我们合力,一定能更容易达到目的。”

孟茯看着柳萌,目光闪烁了好半天,而后转身向坡上走去:“柳萌,你私自脱离队伍,我不能不罚你,回营后,你去抬伤员吧,记住,以后半个月,别人可以换班,唯独你,不可以。”想拿她做刀,这个女人,果然讨厌。

柳萌冷哼了一声,不甘心地回头再次看了看那林木掩映下露出的一角毡毯,总有一天,那里,有她的一席之地。

“柳萌,归队。”

孟茯的斥喝传来,柳萌只能转身跟了上去。

温妮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晚上,她逮着唐锦狠狠咬了一口:“那个女兵,肯定是冲着你来,你不准理她。”

唐锦看着被咬出血的胳膊,叹了口气:“传令兵中途被一条蛇咬了,正好被那个女兵救了,就让她代为传信…”看着温妮不虞的脸色,他非常机敏地赶紧保证:“那个女兵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放心,我肯定不搭理她。”看着温妮高高嗍起的小嘴,唐锦轻笑道:“不过一个贪心不足的女人,你理她做甚么?宝贝,与其费心思想别人,你不如想想我!”说着,他不怀好意的手已经解开了她腰间的束缚,从衣下伸了进去…

温妮恨恨咬牙,眯着眼象征性挣了几下,也就由着他摆布了,神思迷离间,想到白天那个女兵眼神中藏不住的欲望,温妮十分明白,这种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甘于寂寞,想要搏一搏的女人在他们以后的生活中绝不会仅仅出现这一个,她也懒得和这人斗心眼儿,直接收拾了完事。

第二天,柳萌一起床,不经意看到她脸的一名同帐女兵骇然失声惊叫,同营帐的人闻声回头,看到柳萌脸上突起的、密集的、红中泛黑的痘痘都吓了一跳,赶紧找了军医来看,军医仔细一检查:“不过是内分泌失调,不是中毒。”说着拿出一些药片儿:“每天吃三片,一个月后就好了。”

军医匆匆走了,他事儿多着呢,这些女兵就是爱大惊小怪…不过,自打进了森林,确实许多人中毒,也因此,他们这些随队军医真是忙坏了。

孟茯看着顶着一脸痘痘的柳萌洗脸都不敢用力的模样,冷冷一笑,得罪了制药师还想安然无恙,这个柳萌,真以为温中校是泥捏的不成。

“柳萌,既然不是中毒,记得抬伤员。”

看着孟茯利落转身离开的背影,柳萌暗暗咬牙,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女人在她面前低头…只是,看着镜中长满痘痘的脸,柳萌心里骤然萌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惧怕,如果她的脸毁了,她想要谋求的一切,是不是都将会化作泡影…不,不会,只是内分泌失调,只要好好吃药,一定会好。

作者有话要说:肥吧,肥吧!更晚了,大家不会怪我吧。

嘿嘿。

110毒孢

温妮心疼地替小猫上药,方才,一条挂在树上的蛇突然掉了出来,被眼急手快的追随者一扫,没落在她的身上,却咬了小猫一口,好在小猫体质不凡,那蛇的毒却是没什么大碍,可是即使如此,温妮仍然觉得心疼,跟了她这么久,小猫受伤的次数可是寥寥无几的。

看着温妮皱巴的小脸,钱森忍不住打趣:“那蛇说不准就是被你的驱蛇药熏晕了头才掉下来的。”

温妮白了师兄一眼,回头看了看五个追随者:“这路越来越难走,你们怎么样?”

离得最近的沈冰林看了几个同伴一眼,笑道:“我们有您给的药,都很好。”

“缺什么要告诉我,既然跟了我,我自然要护着你们的。”

五人齐齐点头,脸上全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自家主人是个什么性情,如今他们已经摸清了七八分,又岂会不明白她是真心爱护!再想想各自持续增长的实力,五人对于自己当初做的追随的决定,只觉万分庆幸,如今的日子与以前一比,可谓天壤之别,曾经的艰难挣扎、痛苦求存、茫然不知所措,如今再想起来,尤如梦境。

短暂的停留后,队伍再次出发,唐锦事情多,温妮已经习惯不再时时跟在他的身边,因为钱森与五个追随者寸步不离,唐锦便也放任温妮边赶路边听钱森授课,在队伍之中,唐锦自认温妮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又走了半个小时,处在唐铎领着的三团队伍中的众人才明白为何大队伍方才会出现短暂的停顿——路的前方,是一片浩瀚的沼泽!

坐在小猫背上,温妮惊叹地瞪大了双眼,几乎一望无际的沼泽中,成群的鹤与鹭在湖泊边觅食,它们或翩跹起舞,或引颈啼唳,有时成群在水面飞掠,有时振翅在沼泽中巡弋,间或落在密丛型的苔草属、棉花莎草属、嵩草属等莎草科植物形成的众多不同形状的草丘上。

眼望处,点状、团块状、垄岗状、田埂状的草丘分隔形成了许多各种形状的水带;绿的,红的,黄的——无际的沼泽因为这些不同颜色的地被层和藓丘,显得无比美丽,震撼人心;轻风拂过,沼泽中丛生的杂草形成一波波美丽的纹浪,让人无心去注意其下积水低洼中漫布的各类鼠虫蛇蛛类生物。

变异后的动植物在沼泽里,形成了一个个相互依存的生态群落,曾经完美的生物链,到如今,不曾缺失其中任何一环。

“看起来一目了然,就真的没有危险吗?”

温妮的心神因为钱森的一句话被拉了回来,“师兄?”

“不要只看表象,越是美丽的自然环境,越是可能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温妮咬了咬唇:“看起来没什么大型生物…”

“变异的熊、麂、狼…这里面都有!还有你不喜欢的各类变异毒虫、蛇,蜘蛛…妮妮,不可掉以轻心。”

“是。”

再次检查了身上的着装,确信高帮靴与衣物手套将自己的皮肤与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领着追随者,温妮跟着钱森,汇入了长龙状的队伍之中。

绵延不断路过的行军队伍,惊动了沼泽中的原住民,悉悉索索的虫蛇,呼呼啦啦、扑楞楞的飞禽,雁鸣鹤唳伴着呼呼的风声,暗布杀机的沼泽在这一刻显得生机无限。进入沼泽三个小时后,就在温妮的警觉心已经降至最低时,一声惊惧的惨叫从不远处的队伍中传出,紧接着的就是几声枪鸣。。

“怎么回事?”

腿脚最是轻捷的沈修谨很快探了消息回来:“一头变异兽突然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把一个战士拖进了泥淖,好在同行的战士反应很快,当即开枪击毙了变异兽,那人被救了回来,只是,腿已经被咬伤了。”

众人继续着行程,这样的情况,进入森林二十几天来从不曾少过,即使成群结队,队伍中的个体仍然避免不了成为某一种生物的狩猎对象,要避免伤亡,唯有自身时时警惕,步步小心。路过事发之地,坐在小猫背上视野良好的温妮很容易便看到了军医正在为一个战士清洗包扎,受伤的战士虽然因为痛楚而满头大汗,脸上却并不曾出现中毒的痕迹,倒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这一个晚上,四师以团营为单位,分成几片儿扎营,驱虫蛇的草药整晚整晚地燃烧着,让大部分人得到了一个相对充足的睡眠,唐锦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小心,仅仅在空间水中泡了两个小时,就再不曾休息,整整一夜都在巡视。

第三天,眼见就快要走出沼泽时,队伍中的许多人突然不明原因地病倒了,随队医药部的人忙翻了天,却仅仅弄明白沼泽中某类植物孢子是致病因。

“方法?我要的是治疗方法!”唐锦的脸色极其难看,这一次倒下的至少有两千人,这两千人无法战斗,无法自保,如果此时遇到大批变异兽攻击,四师至少要从剩余的人中分出一半来保护他们,到时能够真正起作用的,也许,只剩下两三千人。因为出现了这种紧急情况,四师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而当钱森与温妮赶到时,临时议帐中一片愁云惨雾。

“具体是哪一种植物导致的,如今还没查出来,如此,也没办法对症下药。”

“常用的办法呢?”拿着资料看完,钱森皱着眉,神情极其严峻。

“没用,都试过了,从第一个人倒下,我们已试用了许多办法,都不起作用。”

“清洗呢?”

“试过,仍然不见好转。”

… …

“死了!”一个军医惊慌失措跑了进来:“已经开始死亡了!”

唐锦虎地一下站了起来:“说清楚!”

年轻的军医被唐锦完全放开的气势压制得全身发抖,他努力支撑着发软的双腿,语不成声地汇报:“医帐中,已经,有人,死了。”

再也没人能坐下议事,唐锦带着议帐中的十几个人,飞快闯进了医帐之中。

简单布置出的医帐之中,密密麻麻摆满了病倒的战士,这些平日身强体壮,能力高强的战士,此时躺在地上,如同最柔弱的羔羊,完全没有一点反抗力。

作为三十二军医药部名义上的负责人,钱森迅速地开始为一个个战士诊断,依凭丰富的经验,他很快肯定了四师军医们的判断:“过敏,或者说是中毒更贴切,最初只是发烧,然后昏迷,再到吸呼困难,最终窒息而亡…”从轻到重的病人,在这个营帐中一览无余,病势的迅猛急促,让人手足无措,快,太快了,根本没给人留下时间!

“这是一种通过呼吸进入人体,作用于呼吸系统的细小生物孢子。”

已判定为死亡的战士被放入一个单独的医帐之中,领着众军医,钱森眼也未眨地飞快剖开了战士的躯体,指着已变色的肺部:“肺泡失去了作用。”

一个年纪较大的军医神情肃穆地走上前,冲着钱森深深鞠了一躬:“钱大师,请一定要救救这些战士。”

钱森想了想,回头冲温妮招招手:“过来,仔细看看。”因为年纪,因为天赋,因为她的性情,小师妹被她身边的人联合起来娇惯坏了,可是,这是不对的——旁观者清的钱森,咬着牙,忽视内心的疼惜,逼迫这个天性有些柔软的小师妹成长,他必须让她坚强起来(而且当所有的事情在脑中转了几个圈后,钱森心里有了一个十分明晰的判断,如今这样危急的情况,唯有这个异于常人的小师妹,兴许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救治的方法)。

唐锦看着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的温妮艰难地从让开的人群中走到被剖开的战士身前,飘浮的目光游移着,却一直不曾落到临时解剖台的躯体上。

“仔细看清楚!”钱森大声喝斥,他必须让小师妹习惯血淋淋的人体,如果她不能克服内心的软弱,她的医术,将永远被一道无形的坎所隔断,她将只能成为一个技师,而不是一个大师。

“你必须救他们。”钱森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从第一个发烧的人倒下,到现在死去,仅仅过去了五个小时,如果你不能快点找到办法,无数的战士将因为你的软弱而失去生命。”

温妮的心脏紧缩着,一口一口急促呼吸的空气中,有着让她无法忍受的人体的血腥味,本来鲜活的生命,此时躺在冰凉的解剖台上,像一只被剖开的青蛙,露出了鲜血淋漓的内脏…

“又一个战士,生命体征完全停止了。”促急的脚步中,几个军医抬着又一具脸色青紫的尸体快步走了进来,围在第一具尸体身边的军医们快速地都跑了过去,他们不明白钱大师为何不赶紧想办法,却要逼那朵温室里培育出的鲜花,生命在消逝,他们无法站在原地等待,只能自己努力。

唐锦无法不伸手去扶自家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宝贝,不想,他扶着她的手却被缓慢却坚定地推开,看着拒绝扶持的温妮闭上眼,全身紧绷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而后,她将手放在那具血腥的尸体上,手指,仔细抚摸着那具尸体外露的、整个肺部…

唐锦这一生杀了许多变异兽,也杀了许多人,残脚断臂,骨摧筋断,脑袋断落,鲜血喷溅、内脏掉落甚至被压成血沫…什么样的死亡伤残他都制造过,看到过,甚至有时,在对方伤重未死时补上一刀更是常事,他惯于面对死亡,意志早已被锻得坚如精钢,无所畏惧…但是,妮妮不是,他清楚地知道她有多讨厌血腥,而当无可避免需要杀戮时,她更喜欢用黑液毁尸灭迹,销溶一切,哪怕用剧毒一击毙命,她也不愿意用刀割断喉咙,她近乎天真地拒绝着自己那些不喜欢的东西,哪怕看到,她也能做到视而不见,不上心,不留意。

唐锦包容着温妮一切的任性与软弱,她还小,他这样告诉自己;下意识地,他将她护得滴水不漏,她不喜欢,他自然不让她看到。对于唐锦来说,只要达到消灭对手的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可以接受。血腥与杀戮,那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常态,但是,这些,并不需要妮妮来面对。

可是,就是现在,这个平日他护得十分严实的宝贝,正伸手仔细抚摸、感受着那血淋淋的人体内脏…转头看着钱森似担忧又似欣喜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没有一丝表情闭着眼的温妮,唐锦眉间的纹痕再次加深,这样冰冷得只剩下理智的妮妮,他十分不习惯。

当第五具尸体抬进这个医帐时,温妮睁开了眼,从空间里掏出几种草药,“这几种合在一起,能有用。”

钱森从温妮手中接过草药,把每一株药草都看了一遍:“炙烤?”

“是。”

“是沈冰林他们在沼泽里采的?”钱森十分清楚自己每指着一种草药给小师妹解说一遍,她就会指使几个追随者趁隙多采一些回来带在身上的习惯,没想到,这么草药这么快就用上了。

“是。”

钱森脑中快速地将几种草药合在一起会发生的互相作用的药理过了一遍,而后一拍掌,叫了几个军医过来:“抬几个中毒时间过长的,单独放入帐中,找这几种草药,切碎炙烤。”

大师之所以为大师,自然因其能力的高强,以及对药材药理的深入研究以明晰,有大师称号又仍然活着的,目前国内医药界,仅仅十几人,他们个个天姿卓越,知识广博,经验丰富,他们是医药界所有人爱戴、敬仰、追逐的对象,而钱森,就是这样一位大师级的人物,他的话,自然很容易被接受,此时,被点到的那几位军医就动作迅速地跑了出去,束手无策的他们,任何一种理论上可行的办法都愿意尝试,何况,这是来自大师的治疗方法。

军医们觉得这几种药草的配伍从所未见,但是,分开来,每一种他们都知道,有几味具有清心润肺之效,另有两种则是解毒化瘀的,只是,唯独有一种草药,他们从没想到要加入其中——那是一株毒草!

眼见就要没命了,军医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医帐中的温妮再一次将手放在发黑的肺上,此时,她无思无虑,无从无道,神思静止,澄静空灵,只有从手上源源传来的阴冷之气让她全心体味——原本是聚集湿气的生物,要让它化为乌有,唯有相克的火属性药物,那株热毒之物,可以中和,而其它几味,可以在两种药物攻伐之时护着受伤的肺不至于炸了。

没有情感的目光再次落到钱森身上:“熏炙十分钟,吸进肺部那些微小的孢子就会被杀灭。”

她找到了让病人不会立即死亡的办法,肺部的修复、清理、收拾善后,那是师兄的事。

钱森的目光仔细在小师妹脸上游移,眉头慢慢挑起,这样冷静理智得不带一点情感的小师妹,让他十分意外。转头看着唐锦,这样的小师妹,他知道吗?

就在此时,旁边的医帐中传来一阵欢呼,不用说,妮妮的方法奏效了!

唐锦从旁边拿过一条毛巾,将温妮已收回的手慢慢擦拭干净,握入掌中,而后,将她环入怀中,轻声低唤:“妮妮!”

看着温妮的目光慢慢被七情六欲所浸染,唐锦低头亲了亲她带着丝凉意的唇,目光对上她的眼,翘起了唇角,“宝贝,干得漂亮!”

男人的目光让温妮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然后,紧绷的身体因为放松,骤然失力,虚软地往下滑,唐锦一把捞起自家的女人抱出了医帐。

钱森冲着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转头走到解剖台上前,伸手拨弄着血淋淋的内脏再次仔细翻看,他能看出问题,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只是,时间上绝对没有小师妹快,果然,师傅的偏爱完全有道理,小师真的是天赋异禀,有着远超常人的感知力,她的诊断法,不可复制却异常准确,只是…想着温妮方才那种将感情抽离的方式,钱森无奈地摇头,这明明是作弊嘛,她根本不曾从心理上克服对鲜血的厌恶与恐惧。

突然想起上面的四位师兄师姐逼着他成长的过去,钱森破天荒地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试着原谅他们曾经的“恶行”,因为,他今天也当了一回坏人啊,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可是,如今就他跟在小师妹身边,督促鞭策的责任,也就只有他来完成了,唉,当师兄的人,真是苦命啊!

有了充足的时间研究,半小时后,钱森开了一个高效的方子让军医们为病倒的战士熬煮汤药,事情处理妥当,钱森打算去看看自家立了大功的小师妹,只是,刚到临时营帐,就被人挡住了:“夫人在休息,师长说,看到您她会有心理阴影,所以…”

所以,作为师兄,他被禁止与小师妹见面了?

钱森站在帐外,素来平静无波的目光中有着不容错辩的恼意,唐锦这小子,过河拆桥!…等着吧,总有他来求着爷们儿的时候。

滞留几个小时后,四师再度起行。

隔了一天,行经沼泽的三十二军一、二、三师,四分之一的战士们骤然病倒,发烧、昏迷、吸吸困难、窒息…短短几个小时,原本并不曾放在心上的微小病症转眼摧毁了将近一个师的兵力,而军中诸多能力不凡的医生却群体束手无策,就在所有人集体抓狂、惶急无措之时,四师的军医如同天使般降临了,二话不说送上了救命的办法,于是,一、二、三师的师长再次欠下了唐锦巨大的人情,就连秦勇自己的直属卫队,也因此避免了重大伤亡,唐锦的雪中送炭之谊,让这些军中的爷们儿在心里记下了重重的一笔。

与此同时,已经接近森林边沿的唐锦悠闲地坐在小猫背上被驼着前行,他怀里搂着懒洋洋睡意缠绵的温妮,唇角轻翘地看着精神抖擞行路的战士们,脑子里却在计算着,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把这送出去的人情利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近六千字,大家原谅我现在才更吧.嗷

111汇集

残垣断壁,城狐社鼠,野草杂生;

几百年风吹雨打,曾经的繁华都市,抵不过时间侵蚀;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世界,早已如梦消散;

这一地残骸,满目荒凉,真的是那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曾经一国的经济中心?

似乎还只是八、九个月之前,这个城市宽阔的街道上尤自充斥着喧嚣密集的人群,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闪烁的霓虹耀眼惑人,商店里摆着的商品琳琅满目,西装革覆趾高气扬的精英男士、蹬着高跟鞋步姿婀娜的白骨精在这个城市穿行,白天快节奏的工作,晚间丰富的夜生活…这一切,历历在目,就在她的眼前流动,它们鲜活、生动、声息可闻…

“妮妮?”

男人的身影,穿过梦境,走到她的面前,打破了她的迷思…

唐锦疑惑地看着温妮脸上迷离恍惚的神情,转头再度打量了一遍周围,这座曾经陷入海中、后来又被挤出海平面的废城让她想到了什么?

“曾经,这里住着几千万人口,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渡过那场大灾变的…”喃喃的轻语,带着她太多的忧惧与无从诉之于口的对那种让她跨越时间与空间力量的敬畏。

男人乍然失笑,伸手揉了揉自家女人装满善感情思的小脑袋:“宝贝,你这是在替古人担忧?”

温妮脸上神情一僵,冲着男人就想翻白眼,却被男人一把捞起放在大老虎背上:“乖,你男人我现在很忙,晚上再听你伤春悲秋。”

男人强硬的行径,打破了温妮所有的伤感追思,眼见就要在时空中迷失的神智,就那样不容置疑地被拉入现世的世界;那种让她全身发凉的空茫与无所属的战悚,瞬间被男人温热的体温击退;靠在宽阔的胸膛,伸出双臂抱住男人健壮的腰,如同滕蔓紧紧缠住磐石;被男人展臂环住,安全、温暖的感觉从四肢百骸涌入,不再惧怕,不再忧虑,不是孤魂,她被他怜惜疼爱,不是游萍,他筑就的避风港,让她安稳停驻;他将她深深禁锢,却让她如此幸福…安恬地深深呼出一口气,啊,这就是眷恋吗?

绵延看不到尽头、全副武装的行军队伍在荒草中穿行,不必再小心抵防不知会从何而来的攻击,三十二军,四个师,四万多人,在历经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后,终于汇集在这个昔日的海边城市,坐在小猫背上,一个小时后,行军队伍停在了海边一个简单却坚固的埠头。

踩着海水,远处的海平面是一条直线,整个青苍色的大海却如倒扣的圆盘,明明就在脚下,却给人一种压在头顶的感觉,这种违背常理的感觉,让温妮情不自禁捂住了胸口,这就是大海,非身临其境不足以感受其势若万钧的威压,不涉其中,不知其深其广,浩瀚,无际,这就是占据地球面积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海洋。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唐锦跳下虎背的矫健身姿骤然一个趔趄,几乎当场失足,引得围绕在周围远远近近的人们惊讶的睇视,唐锦长怎么腿软了?

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温妮,唐锦的声音有些滞涩:“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温妮揪了揪小猫的耳朵,眨了眨眼:“你从没说过啊?”

唐锦的嘴角一阵抽搐,“准备了一个月,路上走了一个月,到现在,你还不知道目的地?”

咔巴咔巴地呼扇着羽睫,温妮的神情无辜得让人只剩一肚子的无奈与无力:“反正你去哪我跟着就行了呗,所以一直忘了问…不过现在有点好奇,所以…”

仅仅一句话,唐锦深幽墨黑的瞳眸中涟漪般泛起温柔的波澜,伸手将歪着头看他的女人从虎背上抱下来,伸手捧着小小的脑袋,在她的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带你去找海上仙山。”

“在这儿等我。”丢下一句话,男人轻翘着唇角利落地转身,走向不远处簇拥着秦勇的那群人。

钱森看了小师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跟上了唐锦的步伐,即使是挂名,他也是医药部的负责人,这会,还是跟着一起去听听后面的安排吧。

闷笑的几个追随者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只是,看着自家主人咬唇皱眉的神情,他们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抽动肩膀,仅仅这充耳不闻的本事,他们的主人就能冠绝寰宇。

“主人。”何泽一脚扫开一只爬到温妮脚边的海蟹:“有人在海上发现了一座恢宏的建筑物,里面有着神秘的能让人升级的力量,这个消息被军部得到,派出了几拔人探查,确定确有其事后,才组织了这次大规模探险。”何泽看着温妮的眼中,笑意几乎溢出来,“钱大师曾经叮嘱我们到时不可贪心,那时…”何泽嘴角开始不可扼止地往后脑勺扯:“那时,你也在。”

“我在吗?”温妮惊讶地睁大眼:“我怎么一点也没印象?”

“你那时手里拿着一本书。”何泽因为要忍住快溢出的笑声而扭曲了唇角,天啦,主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当时钱大师至少说了一个小时关于这个迷境的消息,她居然一点没听进去吗?

“唐师长当时就坐在您旁边。”何泽的目光落在自家主人的脸上,眼底有着不为人察觉的倾慕与酸涩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