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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A省军方强制性调动了电台和网络等媒体,向全省市民发布了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消息,严正警告广大市民们小心身边忽然狂暴的人,切莫被伤到,并赶紧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等待军方的救援。

正为化学试卷苦恼的龚黎昕听见教室里不停重复播放的广播,秀气的眉

头拧的更紧了。一出门就碰上世界末日,我难道真的是天生带煞?他抿唇,表情严肃的暗忖。

☆、19

随着太阳消失在天际,整个地球彻底被黑暗笼罩。这绝不是寻常的日蚀,太阳的光芒被完全遮蔽,连那一圈橙色的光晕也没留下,全球同一时间都能观赏到这一奇景,情况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诡异。

然而,此时此刻,人们都沉浸在或惊奇或恐慌的情绪里,丝毫意识不到这些反常。

十多分钟后,黑暗依然在持续,且变得越来越浓稠,像流动的液体,萦绕在人的四周,悄无声息的钻入人的毛孔,带来轻微却刺人的寒意。

闹哄哄的教室不知不觉安静下来,不停循环播放的广播声也仿佛被某种东西掐住,变得断断续续,歪歪扭扭,最终沉寂为一片瘆人的沙沙声。

龚黎昕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内力凝聚双眼,将教室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班里绝大多数同学僵直的坐在原位,表情呆滞,瞳孔扩散,眼珠子仿似被碾碎了一般,浑浊,遍布血丝。很快,眼珠里的黑色一点点浸染进眼白,把他们的眼眶变成两个黑黝黝的空洞。

同时,他们的皮肤也在发黄,干枯,萎缩,条条黑紫色的血管和神经暴凸出皮肤表面,就像浑身爬满了蚯蚓,形象极为恶心可怖。任谁看见他们这幅模样,都不敢相信他们上一秒还是人,活生生的人。

日蚀还在持续,这些人身上的变化也在加剧。由于五感超绝,龚黎昕已能隐隐从他们身上闻见尸体腐败的臭味。

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死了,死得无声无息,死得猝不及防,此刻安静坐在教室里的仅仅是一具具尸体而已。等日蚀结束,变异彻底完成,这些尸体就会跳起来,生啖周围人的血肉。

班里少数几个清醒的同学见周围安静的诡异,回想广播里的内容,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表情都有些惊惧。

“世界末日要来了,等日蚀结束,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变成丧尸,你们趁着时间充裕赶快离开吧。”龚黎昕黑暗中依然行动自如,此刻已毫无阻碍的走到了教室门口,转回头来好心提醒道。

“啊,对不起!”坐在他右侧,皮肤黝黑的少年并没有被感染,此刻也已起身,摸索着朝教室门口移动,不想被桌角绊住,跌倒在龚黎昕脚边,手肘狠狠撞了他小腿一下。

有内力护体,龚黎昕丝毫没察觉到疼痛,少年撞过来时不带任何杀气,他也懒得闪躲。反倒是跌倒的少年,只感觉肘尖撞在了铁板上,痛的钻心。

“没事,你们快离开吧。”试着去打开教室灯光,发现没有反应,龚黎昕淡淡开口,再次提醒道。

他的话仿佛打破了魔咒,座位上犹疑不定的同学们立刻起身,摁亮手机屏幕照明,跌跌撞撞的朝教室门口狂奔过去,不小心瞥见周围人的变化,吓得惊叫连连。

龚黎昕避让到一边,等所有人都跑光了,他将教室的窗户和前后门关紧,这才镇定自若,步伐稳健的朝校门口走去。幽禁地宫时,萧霖制造出来的尸傀们比这些丧尸恶心数万倍,他早已见多不怪。

“龚黎昕,你不快点离开,去关门窗干什么?”皮肤黝黑的少年并没有跑远,龚黎昕将一教室的丧尸关死时,他正拿着光线微弱的手机站在一旁观看。

“这些丧尸还在尸僵阶段,关节不能弯曲,行动非常迟滞,锁紧门窗,它们就出不来了。虽然只关死了几十个,但少一个都是少,所有的丧尸总有清理干净的一天。放着它们不管,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它们手里。”龚黎昕边走边认真的向少年解释,态度没有丝毫不耐。如不是时间有限,他还想挨个卸掉这些丧尸的头颅。

虽然看不清龚黎昕的表情,但是他平稳的步伐,不快不慢的动作,清亮舒缓的声线都一再说明着对方的淡定从容。在世界末日面前还能做到泰山崩于顶而安之若素的,必定不是寻常人。

少年默默跟在龚黎昕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丝毫不显忙乱的步伐,心一点点平静下来,呐呐开口道,“我能跟你一起走吗?路上有个伴更加安全。”

听见少年的请求,龚黎昕头也不回的说道,“随你。”这人刚刚帮助了他,他并不介意这人跟在身边。

话落,他似想起什么,偏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韬,帝王的王,韬光养晦的韬。”龚黎昕平时很少与班上人接触,他甚至连身边那些跟班的名字都叫不全,王韬清楚这一点,连忙自报家门,心底却没有半点受辱的感觉。

他此时已被龚黎昕一系列镇定自若的举止给镇住了,跟在龚黎昕身边,他感觉无比安定,对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哪里会跟他计较这些。

“嗯。”龚黎昕低应,不再说话,一个人径直走在前面,无需照明,却连一个台阶都没踏错,连一块细小的石子儿都能避开。

王韬本就是个胆大心细,善于思考,善于观察的人,靠着手机的灯光还被绊倒了数次后,他不由得为龚黎昕的夜视能力暗暗心惊,当然,龚黎昕在他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就更为饱满了。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的走着,步伐不快,却比那些惊声尖叫,跌跌撞撞狂奔的人走得更远。

王韬亦步亦趋的跟在龚黎昕身后,头一次痛恨A大占地面积宽广的校园,从教室走到校门口竟然要花二十多分钟。路程还剩一小半,天色已然逐渐放白,烈烈的阳光再次炙烤着大地,带来的却不是光明,而是极致的黑暗。

远处教学楼里,震耳欲聋的惊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其间夹杂着凄厉的呼救和野兽般的嘶吼,只远远听着就能想象到那血腥可怖的情景。

王韬浑身发冷,战栗不止,连忙快步追上龚黎昕与他并肩而行,侧头去看他表情,却见对方精致如玉的小脸没有半分惊恐或慌乱,只有坚定和淡然。

王韬战栗的身体奇迹般平静下来,定了定神,紧紧跟在了龚黎昕身侧,不敢稍离半步。

“有丧尸靠近了,攻击他们的头部。这个你拿着。”走到一处教学楼拐角,龚黎昕耳尖微动,徒手砸开消防栓外的玻璃,取出一把消防斧抛给王韬。

“谢谢。”王韬立马伸手接住,看向龚黎昕,担心的开口,“那你怎么办?要不斧头你拿着,我是校篮球队的,体格比你壮实,也比你能打。”边说,他边把消防斧递了回去,一双眼睛在龚黎昕毫无损伤的白皙手掌打转。

“你拿着吧,我用这个就可以了。”龚黎昕摇头拒绝,走到教学楼旁的花坛边,折了一根柏树枝拿在手里。

王韬瞪眼看着他手里柔软的树枝,满脸的不可思议,正欲张口反对,六个打着赤膊,身穿花短裤的男性丧尸已经绕过了教学楼转角,朝他们僵硬的扑来,两个眼眶虽然黑漆漆的,却能从中感受到它们对血肉无尽的渴望。

这些人明显是大学部的师兄,估计考完试了没来得及回家,赖在寝室睡懒觉,却不想变成了丧尸。还好七月初各大高校都已经放假,剩下高中部的人聚集在教室里期末考,变成丧尸后身体僵硬,行动迟缓,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教室,更下不了楼。校园里三三两两游荡的丧尸基本上都是滞留在校园里的大学部师兄师姐,人数较少,攻击力有限。

王韬紧紧握着消防斧,上前两步挡在龚黎昕身前。和皮肤黝黑,体格高壮的王韬相比,龚黎昕白白嫩嫩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少

爷。和龚黎昕结伴而行,王韬求的只是心安,并不指望对方能帮多大忙,关键时刻甚至还想保护好对方。

他牙关紧咬,挥舞着斧头义无反顾的朝打头的丧尸劈去,斧头深深嵌进对方的肩胛骨,暗红色的血液四处喷溅,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那丧尸喉头发出兽类特有的低吼声,对肩部的重伤丝毫不以为意,伸出手去抓挠王韬的头脸。

斧头劈进丧尸的皮肉时,王韬就惨白了面色,握着斧柄的手有些发软。他侧脸,避开喷溅过来的血液,但鼻端的腥臭却一阵阵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胃部翻涌,几欲作呕。

想象中很简单的事,真正执行起来往往不容易,特别是杀人。

眼看丧尸就要抓破王韬的脸皮,龚黎昕飞起一脚,将它踹开。那丧尸倒飞数丈,重重跌落在地上时全身的骨骼都响起整齐划一的碎裂声,除了头部颈椎还可以晃动,它瘫软如泥,成了名符其实的一堆死肉。

“头部是它们的弱点,攻击头部。”龚黎昕缓声说道,人已越过呆愣中的王韬,朝另外五只丧尸攻去,手里柔软的柏树枝舞得咧咧作响,直取对方头部。

看似一折就断的柏树枝充盈着龚黎昕的内力,已成为了世上最坚韧的武器,击打在丧尸的头部,丧尸立刻轰然倒地,头盖骨上显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红红白白的脑浆迸溅而出,死的不能再死。只短短几秒,气势汹汹的六名丧尸尽皆折在瘦弱的龚黎昕手里。

一脚就将百来斤的大男人踢飞,全身的骨骼寸寸碎裂,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王韬刚从惊愕中回神,见龚黎昕用一根树枝大杀四方,再次傻了眼。

事实上,龚黎昕不需要任何武器,只一道掌风过去就能把这些丧尸拍成飞灰。但他自小因特殊的体质被萧霖看中,受了很多折磨,天生就知道和别人不同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克制了自己的功力,不要让自己太过显眼。也许,等龚香怡预言中的异能强者们相继出现时,他就无需再克制了。

但龚黎昕的内力雄浑无比又极为霸道,对他而言的‘克制’在外人看来依旧足够惊世骇俗。

王韬看着抛掉树枝,淡淡说了声“走吧”的洒脱少年,心里的崇拜之情有如滔滔江水,又有如高山仰止。

世界末日都来临了,出现个把绝世高手也就变得不那么奇怪了。在王韬的眼里,龚黎昕明显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以柔软的枝条为武器劈开人类坚硬无比的头盖骨

,这样凌厉的招式充满了高手风范。

他握紧沾满血迹的消防斧,快速跟上龚黎昕的步伐,越过那根柏树枝时还特意用脚碾磨了两下,确定这是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树枝,他眼里狂热的崇拜几乎要溢出眼眶。

跟着龚黎昕,无疑是他此生所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20

两人径直朝校门口走去,路上又连续干掉了好几拨丧尸。龚黎昕一脚就能废掉一个,被他踢飞的丧尸虽然死不了,但浑身除了头骨完好,其它部位都裂成碎渣,瘫软在地上吧嗒着下颌骨,其形其状比死更加不堪。

有强悍无匹的龚黎昕开路,王韬像吃了定心丸,拿着斧头跟在后面,对漏网之鱼一阵劈砍,专往它们脑门上招呼。

你杀的不是人,只是一堆死肉!他心里不断重复着龚黎昕的话,劈砍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凶猛。

等两人走到校门口,王韬几乎成了个血人,和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龚黎昕站在一起,显得特别狼狈。

“下面我们去哪里?”干掉已经变成丧尸的门卫,躲进狭小的门卫室,王韬低声询问。

“我要回家,我爸爸会派人来接我。”龚黎昕声音平淡,表情却极为坚定。

王韬垂眸,神色黯然,哑声道,“我也想回家,但是我家在市中心,估计那里早就变成了尸山尸海,我父母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

人烟稀少的城郊尚且如此混乱,更不用说集中了百分之九十人口的市中心了。那里会变成什么样,王韬压根不敢去想。

“那你暂时跟我回家吧。我爸爸会派兵进城救援民众的,你到时跟着部队一起去。凭你势单力薄,闯进市中心也出不来,更何论带着两个老人。”龚黎昕沉吟片刻,拍着王韬的肩膀说道。

还是个小婴儿时就被萧霖从父母身边抢走,活了十六年,没享受过一天父爱母爱,龚黎昕能够理解王韬对双亲的眷恋。

“嗯,谢谢。”王韬抹去眼角的泪水,感激的朝龚黎昕点头。没想到龚黎昕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实际上却极为单纯善良,人更是很好相处。能够跟随在龚黎昕身边,王韬深感庆幸。

两人隔着防盗网向外看去,校门口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伴随着车主的哭嚎和尖叫,更有步履蹒跚的丧尸锲而不舍的跟在车辆身后,挥舞着枯瘦的利爪,嗷嗷嘶吼,场面混乱不堪。

“走着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丧尸太多了。”王韬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口,而后看向龚黎昕,眼含希冀,“你有没有车?”

“没有。”龚黎昕拧眉看着街道上的乱象,低声答道。

没有代步工具,他还有轻功,离开这里简直轻而易举。但遗憾的是,他自小被幽禁地宫,头脑里丝毫没有东南西北的概念,这里的楼又都是高高大大耸立天际,看着完全没有区别,无人带领,他出门转个弯都找不着回家的路。神-婆-婷-整-理

简而言之,龚黎昕就是个路痴,完完全全的路痴。

眉头越拧越紧,龚黎昕偏头朝王韬看去,想着用轻功带王韬离开,让他替自己指路的可行性。

王韬没有注意龚黎昕打量的眼神,看着从校园里疾驰过来的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表情由沮丧变为兴奋。

“我们可以打别人的顺风车,你等着,我去拦车。”话落,他冲出门卫室,站在校门口拼命挥手。

不防有人突然冲到路中间,法拉利急摆车头,向旁边避去,车轮摩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刮挠声,速度虽然有所减慢,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打算。

“等一等,这是龚首长的儿子,带着他,保证军队会来救援,安全送你们离开。”王韬是个胆大心细的,立刻扯着喉咙朝法拉利嘶喊。

但对方毫不理会,一个漂移,消失在街道拐角。王韬神情沮丧,肩膀颓然的耷拉下来。龚黎昕拍拍他宽阔的背以示安慰,神色淡然依旧。没有车,扛着这个大个子离开也是一样,对他而言丝毫不费劲。

“走吧,我有办法带你离开。”龚黎昕偏头朝王韬看去,语气笃定。

“嗯。”没有质疑,王韬几乎立刻就相信了龚黎昕的话,耷拉下来的肩膀缓缓挺起,神色间的颓然和沮丧逐渐消去。

两人正要举步离开,街角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那辆红色法拉利竟然又倒退着出现,迅速朝两人靠近,车窗打开,一道冰冷至极的男性嗓音响起,“你们谁是龚远航的儿子?”

龚黎昕和王韬俯身朝车内看去。

车里坐着三个人,均为男性。一人十七八岁,穿着华贵时尚,长相虽然英俊,但眉眼之间带着倨傲和骄纵之色,一看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另外两人二十八·九的样子,俱都体格高壮,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人在前面开车,一人护着那少爷坐在后排,脸上均带着戒备的神色,明显是少爷的保镖。

问话的正是前排开车的那名保镖。他一张俊脸刀削斧凿,菱角分明,一道深深的伤疤从他左额滑过,堪堪避开了左眼,没入有型的鬓角,使他本就冷硬的面部线条更显无情。一双笔挺斜飞的浓眉紧紧皱着,浓眉下的眼眸漆黑深邃,令人不敢直视。

即便极

力克制,他身上依然渗出丝丝戾气。王韬被他的气势镇住,慌忙避开他的目光,呐呐难言。

比恶魔更加残忍无情的萧霖都不能让龚黎昕感到害怕,这人的一身威势自然影响不到他分毫。他上前一步,礼貌的开口,“我父亲是龚远航,请问你们能载我们一程吗?”

“快点上车。”曾远远见过龚黎昕一眼,当时他正站在龚远航身边。男人迅速打量,确定无误后冷声催促道。

“谢谢。”跑车的空间有限,后排塞了三个大男人就挤不出空位了,龚黎昕边道谢边自然的拉开前门,坐到了男人身边,偏头,朝男人淡淡一笑。

少年的笑容虽然很浅,但其中蕴含的感激却极为真诚,一举一动有礼有节,半点不见惊慌忙乱,也不为男人骇人的气势所震摄,和后排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富家少爷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愧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气度不凡。男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见龚黎昕比那少爷更加白皙的肤色和瘦弱的身板,眉头再次皱紧。从后视镜不着痕迹的打量同来的王韬,见他皮肤黝黑,体格健壮,手里的斧头和身上的衣服尽皆沾满浓稠的血迹,明显杀过不少丧尸,这才微微松缓表情。三个人保护两个少爷,勉强够了。

心中思量,男人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浑厚,“你们要去哪里?”

“回家。我爸爸会派人去家里接我。”龚黎昕偏头直视男人,认真答道。

回军区大院?男人的头脑高速运转起来。A省是拥兵大省,集合了陆军各色兵种。军区大院也在城郊,距离A大并不远,占地面积宽广,来往人员稀少,防卫设施十分严密,是个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地方。

再者,军区大院里有一条特建通道,能够直达驻军大营,专门用来运送装甲车和坦克,如果军队要派兵来城郊救援,一定会从那条道过来,去了龚家肯定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救援。龚远航好不容易老来得子,总不会放着他的儿子不管不顾的。

就去龚家!男人马上得出结论,扫了一眼龚黎昕,沉声说道,“我们把你安全送回家,届时还望龚首长能投桃报李,派人护送我们回京都。”

“这个我不知道,你们见了我爸爸以后得自己和他谈。”龚黎昕偏头,认真的解释,并没有因为急着回家就随意敷衍。

男人闻言深深看了表情坦然的少年一眼,对他又添了几分好感,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冷硬,“好,我会自己和他谈。”

“龚远航敢不送我!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陆振轩听说过吗?C国的黑道教父,连宋家都要给我爸爸三分面子!”坐在后排的青年缓缓回过神来,听见两人的对话,气势汹汹的开口,态度十分张狂。

“陆云,想活着回去见到你父亲,就给我闭嘴!”男人头也没回,冷声警告到,语气难掩不耐。世界末日了,不管陆家以前如何风光,和拥有一支军队的龚远航相比却是远远不及的。陆云如果惹恼了龚远航的儿子,于他们没有半分好处。

他本是个刀口舔血的佣兵,如不是欠了陆振轩一条命,他绝不会屈尊来给骄纵任性的陆云当保镖。若不是陆云放假了还要赖在学校泡妞,他们早已安全回到京都,根本不会落入此番险境。

想到这里,男人的表情越加冰冷,薄唇狠狠抿成一条直线,泄露了他心底的焦躁。

“陆振轩我没听说过,这和让我爸爸送你们回家有关系吗?”龚黎昕转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陆云指着龚黎昕,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旁边的保镖和王韬齐齐低头,强忍笑意。

开车的男人转头,仔细打量少年的表情,发现他懵懂无辜的神色不似作伪,显然没听明白陆云是在和他‘拼爹’。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单纯的孩子,真是难得。男人焦躁的心情平和下来,冷酷的唇线不着痕迹的上扬。

☆、21

五人开着车朝军区家属院驶去,一路上遇见不少车祸,好几条街道都变得拥堵不堪,根本过不去。

男人表情沉稳,每每遇见拥堵的马路就立刻调头,绕道而行。但一连改了好几次路线,前往军区家属院的距离越拉越长时,男人锋利的眉眼也不免带上了几丝焦虑。

他目视前方,为了定神,开始和龚黎昕搭话。

“末日来临前,军方在媒体上发布了警告,你父亲早就知道末日的事,应该会有准备吧?”他不关心龚远航是如何知道的,他只关心龚远航有没有应对措施。况且,就算问了,少年也未必会告诉他。

“嗯,我爸爸早就知道了,这一年一直都在做准备。你放心,我爸爸一定会来救人的,他不会放着满城的民众不管。”龚黎昕表情坚定,对父亲的为人十分信任。

男人淡淡点头,不再说话。坐在后座的那名保镖却耐不住了,义愤填膺的开口,“既然他一年前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向民众发布消息,好让民众早有准备?”

富家少爷也露出愤懑之色,唯有王韬,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坐着。龚黎昕是他的偶像,他绝不会非议偶像的父亲。

“说了你们会相信吗?说了这些人就不会变成丧尸了吗?”龚黎昕指指车窗外错落而过的一群群丧尸,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世界末日这样的无稽之谈,谁会相信?弄不好父亲还会被这里的皇帝安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然后满门抄斩!对现代法律一窍不通的龚黎昕忧心忡忡的忖道。

说得对,这种荒诞不羁的话谁会相信?如果一年前有人这样告诉自己,自己一定骂他一句‘神经病’!而且,宣扬开来,龚首长必定会被上头治个扰乱社会稳定的罪名,捋了一身职务。龚家倒霉了,这些人该变丧尸的还是变丧尸,军队没有预先防备,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会发布通告说前来救援民众?

那名保镖想通了,脸上的怒色褪去,挠挠头,不好意思再开口。陆云鼻孔朝天,重重冷哼一声,但到底没再抱怨什么。都十七八岁了,再骄纵,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是天灾,不是靠一两个人就能抵挡的。

男人转脸,看向眉头紧蹙,为自己父亲忧心不已的少年,脸上冷硬的线条一再舒缓。这么干净的孩子,他平生仅见,对着他,心怎么也硬不起来。

“既然你父亲早就知道,你还来学校干什么?在家等着他来接

你不好吗?”男人的声音不似先前的冰冷,略带着点儿关心。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说来话长。总之,是我自己太不谨慎了。”想到龚香怡的隐瞒和自己的莽撞,龚黎昕清亮的眼眸暗沉下来,说话的语气蔫蔫的,头无力耷拉着,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颈,显得尤为可怜。

男人不再追问,干巴巴的安慰道,“放心,我会安全把你送回去的。”看见少年熠熠生辉的小脸笼罩在一层阴影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无端端觉得心烦。

“谢谢!”虽然不需要别人保护,但是男人话里的诚挚和关心龚黎昕还是感受到了,扬起小脸,朝男人冁然一笑,一双猫瞳微微弯着,干净剔透,灿若星辰。

“不用。”男人嘴角僵硬的上扬,太久没笑,明显有些不习惯。和陆云这种肆意妄为,骄纵任性的大少爷相处久了,面对乖巧懂事的少年,他竟有些应付不来,但心里却是极为舒服的。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我叫王韬,他叫龚黎昕。”又开了一段路,车厢里持续沉默着,气氛有些压抑,王韬终于憋不住开口。

“我叫贺瑾。”男人简洁的答道。“我叫吴明。周吴郑王的吴,明天的明。”另一位保镖刻意解释一番。没办法,他的名字发音有些歧义。

“我叫陆云。你们可以叫我陆少。”陆云昂着头,一副屈尊降贵的表情。

“哦。”对陆云鼻孔朝天的样子有些无语,对他的尊称更加不感冒,王韬觉得颇为无趣,随意敷衍一声后便主动闭嘴。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眼前宽阔的主干道也渐渐变得拥堵,路前方塞满了首尾相撞的车子,延绵不绝,看不见尽头。道路两边挤满了蹒跚而行的丧尸,缓慢的,僵硬的朝困在车里的人围去。

车辆密密麻麻,挤挤挨挨,连开个门的缝隙都没有。停靠在路边的车主被丧尸们团团围住,关死了车窗不停尖叫,却惹得丧尸们更加激动,枯瘦的爪子不停拍打玻璃,想把他们弄出来生啖。夹在车流中心的车主见丧尸们过不来,连忙打开天窗,踏着一辆辆车顶逃生。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引来一大群丧尸追随。

平日开阔干净的街道随处可见喷洒的鲜血和一具具被掏空内藏,啃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甚至有不少脏器和大肠被甩在路边洁净的橱窗上,或晃悠悠悬挂在两旁的路灯上。

此情此景,大概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陆云刚恢复正常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牙齿上下磕碰,发出急促的哒哒声,显然是吓得狠了。连见惯了生死的贺瑾和吴明,面色都十分凝重。

王韬反射性的贴在龚黎昕座位的靠背上,仿佛离得他近些就安全些。人口稀少,车流不多的郊区都乱成这样,那市中心是什么境况?有没有人能活着跑出来?王韬感到一阵绝望。

“这条路也走不通了,我们改道。”贺瑾当机立断将车子调头,却不想后面猛然撞来一辆别克SUV,将他们卡在了车流里。

“妈·的!”贺瑾低咒,连忙检视身边少年的情况,见他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这才朝后排的人问道,“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三人滚作一团,好不容易爬起来,上下摸索自己身体后答道。

那辆别克SUV发动机好像被撞坏了,连打了几次火都没打燃,剧烈的撞击声又引来了一群丧尸,正在缓慢朝两辆车靠近。车主心慌意乱,打开车门就朝反方向狂奔。鲜活的血肉立刻引走了绝大多数丧尸。

“这里不能久待,我们得找个地方暂避。”贺瑾解开安全带,压低嗓音说道。他发现这些丧尸对声音特别敏感。

“那里怎么样?”龚黎昕脸上半点不见惊慌,指着街道前方拐角的一处烂尾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