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在外边候着,有话要单独与锦美人说,他犹豫片刻,才点头。

推开门,只闻咯吱一声刺耳的声响飘荡在满园,轻纱因开门带入的风纷纷扬起,微微飘荡着。垂帘之后站着一名素以挽鬓的女子,她伫立在窗前,目光凝视着天边一抹彩霞,出神。

踩着轻缓的步伐,我探首拂过眼前那飘荡的轻纱,才迈出数步,她的声音背对着我传来:“我等你很久了。”

带着一抹似笑非笑,我停在原地,看着那瘦弱孤寂的背影,在晚霞的照耀之下竟是那样孤独。

“你怎会放弃这样一个看好戏的机会呢。”他悠然转身,那张依旧娇媚的脸上竟有几分苍白。

“辕沐锦素来会演戏,可这份好天赋为何在壁天袭面前失了效。”我前进的步伐在她面前停住,信手捏起她的下巴,迫得她仰头,我嘲讽鄙夷的将她瞧了个遍。

她也不挣扎,任我捏着。目光丝毫不示落,即使被冷落了五年,她那般与生俱来的傲慢仍旧不减。

“一向会擅于魅惑男子,将他们把玩在手心团团转的辕慕雪不也一样被夜鸢摆了一道么。”

我的手徒然一个用力,她闷哼一声,头仰的更高。虽然疼的脸色都白了,仍旧逞口舌之快:“哈,被我说到痛处了?啧,啧,八大罪状,群臣请求废后。这一摔可不轻呢……”

“五年的冷宫生涯,怎么没有教乖你这张嘴呢?”嘴角噙着一抹残酷的笑,我徒然收回手,冷眼睇着她。

她也冷冷的睇着我,“五年的冷宫生涯只让我懂得了一件事,壁天袭是个冷血冷心的帝王。我对她的情也在这五年中慢慢消磨殆尽,留下的唯有那浓浓的恨意,而你辕慕雪……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听着他人讲你的故事,那个传说中的元谨王后的故事。真是动人啊,北帝为你冷落三宫六院,纵容你扰乱朝纲,惑乱后宫。你凭什么?就凭那一双勾人的眸子?”

我静静地听着她对我的冷嘲热讽,出奇的竟然没有反驳,因为我的心又被她的话语而挑动,那样深切的疼。

“你知道当我听到你正享受着那份属于天下女人羡慕不来的荣耀时,我心里什么感受吗?笑你太傻,太愚蠢。一向聪明的辕慕雪竟然不知道自己站的位置有多么危险,专宠啊,君王之大忌,即使北帝包容了你,那朝野上下呢?天下子民呢?果然,留言最终击败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她的生硬猛然止住,那笑意横生的眸子里却有着悲切:“你是直到最后一刻才醒悟的吧?即使像你这样精明的女子陷入爱情的漩涡之时,也是愚笨的。”

当我拉开厚重的大门之时,目光赫然瞧见墙角边缘一闪而过的一角,我心下讶异未为表现出来,佯装没看见,走至翔宇身边。

心中却暗想这人的身份到底是谁,若之时一个下人,为何要如此躲躲闪闪?

“锦美人,姑娘还是少接近为好。”翔宇与我并肩走着,口中却很严肃的提醒着。

“为何?”我侧身望着他的眼睛,他一对上我的眸子便立刻躲开了,敛着眼说:“皇上不喜欢她,非常不喜欢。”

对于翔宇这句话我没有加以追问,反倒是上前一步拦下他的步伐:“你为何不敢看我?”

“没有。”他的头垂的更低了,那大胡子将他半张脸都覆盖住,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还说没有。”

“姑娘是皇上喜欢的人,臣不敢冒犯。”此时的他已平静的许多,回答的理所应当。

“皇上喜欢的人?”我喃喃重复着。

“皇上虽然那样高高在上,看上去对谁都不上心,但是对你是特别的。”

翔宇这句话才说出口,我便一愣,虽然这么都不相信,壁天袭他对我还会有情。但是翔宇是壁天袭身边的近臣,他都如此说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必须放手一搏,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第四阙:尘埃落定 缠绵,剧毒,真相

今日,我很细心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用脂粉将自己额头上那还未完全消褪的疤痕掩去,胭脂均匀的抹在唇瓣上,为那苍白的唇色染上一抹嫣红,红的妖艳。

鎏金宫灯明灭摇曳于楼内,窗大敞,微风动摇,入夜有寒意,仿佛又要下雨了。

默然移步窗下,仰头观望那漆黑的苍穹,月光被浓云遮蔽。屋里却很是窒闷,缭绕郁郁沉香,心底浮现那驱不走的潮热。

翔宇同那四名侍卫仍旧候在两侧,不发一语的伫立着,就像是毫无生气的人偶,眼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

外头有人唱道:“皇上驾到。”

门吱呀一声轻响,一道淡淡的影子投来,与我的倒影交叠。

我回首,望着壁天裔淡然地坐在桌前,望着那一桌纹丝未动的菜说:“为何不吃?”

“我在等你。”压下体内的燥热,我平静的走至案前,举起壶,倒下一杯酒递给他:“天裔哥哥,我想和你说说话。”

他的目光漆黑深邃,看不见底,竟是那样神秘动人。

“翔宇,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翔宇犹豫着望了望我,似乎在担心我又对壁天裔做出什么伤害,果然是主仆情深。

“退下。”壁天裔的口气有些不耐。

翔宇咬了咬牙,戒备的瞅了我一眼才领着其他四名侍卫离开,顿时,整间屋内变得静谧异常,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他举杯将我递过去的酒一口饮尽,等着我开口。

“皇上,这些年来,您会想九王爷吗?”我又为他斟上满满一杯酒。

他不答话,只是深深的凝望着我,像是在回忆某些极为深远的往事,眼神仍旧是那样淡淡的,清远的,令人琢磨不透的。

“慕雪每夜都会想,梦中时常是他万箭穿心的一幕。每梦一次,对你的恨意便多一分。”如今的我在他面前再也无须隐瞒,只是用很平静的口吻坦诚我对他的恨。

他一声冷笑,又执起酒杯,一口饮尽。

“你的心里一直有三弟,北帝不介意吗?”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脸色黯了黯,再次为他斟酒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只得苦涩的开口:“他再也不会介意了。”说罢,才继续为他斟酒,可我斟酒的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欲抽回,他却撰的很紧。

“为何不回来,要留在北帝身边?”他的声音仍旧那样淡,可手中用的气力却愈发大,我隐隐吃痛。

“那日,你已弃我,我如何回来?”喉头微微哽咽,声音沙哑。

他猛然松开我的手腕,手得到突然的舒缓,我一时未反应过来,酒壶由手心滑落摔在桌上,酒洒了一桌,溅了他满身。

我忙起身,拿起帕子便为他将龙袍上的酒擦去,口中喊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了,你不用擦了。”看着紧张的我,他蹙了蹙眉,淡声提醒。

我的动作停了下来,垂首盯着他龙袍上那一团酒渍:“当初,为何要放开我的手,若你没有放开我,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九王爷的死,投靠夜鸢……”还有,被夜鸢弃。

“朕,从来不会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温度,可说出来的话竟是那样僵硬。

一语既出,我猛然仰头,对上他那清冷的眸子,“那皇上为何还要囚我?”

他的目光闪了闪,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我轻轻一笑:“难道是皇上还喜欢我?”

他的脸色徒然一变,仿佛心事被人看透了一般,飘乱的眼神像要掩饰些什么,却更加暴露无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竟会有这样一面让我看见,心中也更确定了翔宇所说的话,壁天裔还是喜欢我。

在他想要掩饰的那一刻,我的双手圈上了他的颈项,唇已凑上他的。他没有推开我,却也没有回应任何。我探出舌尖,轻舔着他的唇,不断对其挑弄,他的身子很是僵硬。片刻后我感觉一双有力的双臂将我紧紧圈禁,炙热的吻已压了下来,那样狂热却冰凉。

不知何时,热吻的我们已由桌案来到床榻边缘,他喘着粗气,眼底净是那火热的欲望。我却在心中冷笑,男人都是如此吗?明知这个女人对自己心怀不轨,却仍然抵不过情欲的引诱。

即使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与平凡的男子一样呵。

再也控制不住小腹那一阵阵绞痛,身子无力的瘫软下来。他觉察到我的异样,紧紧将我搂在怀中:“慕雪,你……”

感觉到血腥味传入喉头,冰凉的液体由唇角涌出,是鲜血。

我本想多忍耐一段时间,待壁天裔的毒也发作……可是他今夜来晚了些许,更在与他的谈话上浪费了时间。

计划似乎只成功了一半呢,但是只要能伤到他,便已足够。

“翔宇!”他怒喝。

翔宇在最短的时间破门而入,正欲抽出腰间的刀,却发现倒在床榻之上的我,怔忡地呆立在原地,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宣御医!”此时的壁天裔早没了往日的冷静,冲翔宇怒喝着。

一动气,他便猛咳起来,额头上冷汗涌出,重重地摔在床榻之上,“你……”此时的他仿佛也意识到什么,声音顿在这个字上始终不前。

“我的唇上,有剧毒。”我轻轻地笑了,随后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去看壁天裔,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也许是怕。怕看见他对我的怒意,对我的绝望……为何要怕他?

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脚步声,还有焦急的呼声,我的耳畔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好像……在将匕首没入他小腹中的那一刻,在自己将剧毒传给他的那一刻,我都没有感觉到开心,快意。

有的却只有伤悲。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以为会在地狱,却没想到,依旧在那个囚禁我的风雨楼。又没死吗?那壁天裔定然也没事了吧……

“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皇上!”翔宇气急败坏的怒吼传来,我眨了眨眼睛,侧首对上他的目光,那深深的怨恨仿佛欲将我千刀万剐也不泄愤。

“你不爱皇上,皇上便放你和九王爷走,在别人眼中可能以为这只是皇上对北国的一次计谋,利用你二人完成他消灭北国的野心。可他的确有方你们远走高飞的意思,难道这样也错了吗?若真有错,只有他的一念之仁才害得九王爷惨死。你已经给了他一刀,难道还不能泄愤吗?竟再次以剧毒相害!你这样狠毒的女人难怪会在北国成为众矢之的,难怪会被废!”

“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对壁天裔感激涕零了?”我冷笑:“既然他要放我们远走高飞,可到最后竟是一旨杀无赦欲了结九王爷的命?”

“什么?”原本激动的翔宇突然惊呼,眼中满是不信。

“一旨杀无赦欲了结九王爷的命?”门扉外头那个无声无息而来的明黄色身影悄然而入,阴寒的目光扫向我,冷声重复了一遍,却又有着浓郁的疑惑。“翔宇,传郝哥立刻来这见朕。”

等待郝哥的同时,没有人说话,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壁天裔仍旧冷冷的站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唇,墨瞳绞视着我,复杂而又深远。

诡异的气氛将整间屋子笼罩的更加静谧,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那份冷凝压抑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诡异,而且十分不对劲。

“皇上,郝哥统领到了。”翔宇飞速奔进,附首低声禀报。

壁天裔一挥明黄广袖,翔宇立刻冲外喊道:“传郝哥。”

一身素衣脸色略显苍白的郝哥缓缓迈了进来,现在的他与五年前所识的他竟截然不同。才踏入门槛,他双膝一弯便跪在壁天裔面前:“参见皇上。”

“方才未央说朕一旨杀无赦结束了九王爷的命,朕倒很是迷惑。”未唤他起身,只是冷冷的俯视着身侧单膝跪地的男子。

“臣也不知。”郝哥的声音很平静。

“你们在唱双簧吗?”可笑的望着面前这两个人,我的心底一片疑惑,却仍然冷嘲热讽。

壁天裔倒似漫不经心的扬了扬嘴角:“未央你倒是说说看,你话中之意。”

“我话中之意你自个心知肚明。得知九王爷要放弃与你之间的计划,你一怒之下竟然派郝哥半路阻杀我们。九王爷一直敬你为君,视你为兄,唯独这一次想要追寻自己的幸福,你却要杀无赦。”我恨恨的看着那个无情冷血的君王,内心闪过一抹疼痛,万箭穿心的场面再次涌入脑海,我几欲窒息。

“杀无赦?”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却又更寒了几分,那瞳子犹如暗夜中的鬼魅,笔直射向郝哥。

郝哥倏然间的沉默让我觉得诡异,目光不断游走在壁天裔与郝哥之间,似乎并非在做戏……

“臣知罪。”郝哥重重的磕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久未仰起。

“臣不能让您的皇后与您的兄弟远走高飞,让您受他人的耻笑。臣便唯有出此下策,截杀九王爷与未央。”

“你……”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榻上弹坐而起,震惊的瞅着伏跪在地的郝哥,久久不能言语。

而壁天裔却是静静的凝视着我,眼底竟也有惊诧,那并不是作假,似乎……真的不知情呢。

难怪那名送饭来的狱卒会突然对我说皇上崩了,还告诉我即将面对那残酷的刑法,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自尽吧。那人,是郝哥派来的,他定是已然知晓我被关在牢中,他担心事迹败露,便用狱卒的话来激我自行了断。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被人发觉。

“你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不想见你们!”我猛然一阵虚脱,无力的倒回床榻,我感觉到体内的一阵阵绞痛,撕心裂肺。

“翔宇你好生看着她,郝哥你随朕去御书房。”丢下那一句看似不温不热实则掩藏着惊涛骇浪的话语,拂袖而去。

我闭着眼,脑海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困难,凉气一丝丝的灌入心间,很冷,很疼。仿佛在水中,有人将我重重的按下去,而我明明可以挣扎,可以反抗,却没有任何举动,任那滚滚的水涌进我的鼻,口,耳。

“姑娘,你误会皇上了。”翔宇微微的叹息声萦绕在耳边。

“记得那日皇上收到九王爷的飞鸽传书,当即便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大半天,后来便召郝哥统领着他的圣旨去见你们。皇上写那张圣旨时,微臣也在他身旁,清楚的记得里面写着:朕成全你们远走高飞。短短九个字,皇上却写了一时辰才写完。”

“记得那日下了好大一场雨,皇上接到来自郝哥统领的一份奏折:半路遇北军,九王爷万箭穿心而亡。皇上那张脸瞬间毫无血色,冰冷的脸上再无那份属于王者的尊贵冷傲,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悲伤蔓延。后来皇上独自一人走进那漫天的倾盆大雨中,迎着风雨站了整整一夜,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皇上。第二天,皇上便病倒了,那一病便是整整三日高烧不退,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恐慌中。”

“记得那日北国新王夜鸢册未央为王后,正位宫闱,空设六宫。皇上饮酒了,皇上登基八年向来对酒都是浅尝即止,而那夜他却醉了。涵贵妃与臣默默的望着醉酒的皇上,只听他呢喃了一句:空设后宫,朕的确做不到。看着这样的皇上,突然没了素日的冷酷无情,原来他也是一个平凡孤独的男人,只是他站在高处,不得不冷酷罢了。”

静静的听着他的一字一语,我的双目依旧紧紧阖着,脸颊上早已冰凉一片,竟是泪水。

――朕又怎会不知你对三弟的情,早在多年前朕就知道了,可是你知,那是为世俗所不容的孽情。你可懂?

――当三弟在飞天客栈见到你之时,朕有想过再放你一次,当作是都不知道,可是朕已经放不了手了。你可懂?

――天下人皆说朕是个冷酷的帝王,朕做的决定没有人敢忤逆,而今三弟却当众忤逆。朕都容了,忍了。朕与他的兄弟情,你可懂?

那时壁天裔对我说的三句“你可懂”其实我一点也不懂,因为我是个记忆丧失的女子。

而如今再次回忆起那日壁天裔在未央宫对我说的三句“你可懂”却让我徒然清醒了许多许多,壁天裔何等聪明睿智,却一直在包容着我对辕羲九的情。只因,辕羲九是他的兄弟,只因,我是他的慕雪妹妹。

――朕一直以为慕雪你会懂朕的。

――冷静如你,为何一遇到有关于辕沐锦的事就乱了方寸?你这样如何做朕的皇后!

“而这世上,能让皇上如此失态的也就只有九王爷与姑娘你。”翔宇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一声浅浅的轻叹很是深远,还有那浓郁的惋惜。

我侧过身,背对着翔宇。

扯过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进去,可是,仍旧是这样冷,那样寒。

第四阙:那一夜的温柔

玄甲卫统领郝哥假传圣旨,蓄意加害九王爷,罪犯欺君之罪。革去玄甲卫统领一职,杖责一百刑棍终身监禁于天牢之中,为死囚,永不释放。

经过几日来的调养我的身子渐渐恢复,额头上的伤也已经慢慢痊愈,那雪白的纱布将我的额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毫无血色的脸与额头上的伤形成一个强烈的映照,干裂发白的唇毫无色泽,这样的我是如此狼狈,毫无生气。

壁天裔来过几次,每回都是静静的看着我靠在榻上,目光直直的盯着宙窗外那浮云惨淡的苍穹,没再同他说上一句话。

如今的我对他该是一种什么感觉?恨了五年,突然发觉竟是错恨,为了这个错恨,我不顾一切朝夜鸢走去,我得到了世上最大的荣罐,登上了权利的高峰。在这同时也赔上了自己的心。

若是没有这场错恨,一切,又会是何番景象呢。

我知道,此刻最该对壁天裔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可是我不肯低头,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壁天裔是主导者。若没有他,九王爷仍旧是九王爷而未央决不会是北国的王后。

不知不觉天色竟已暗下,我这样坐着发呆竟又是一天。

这几日我似乎总在重复想着一些事情,却总也参不透,摸不着。

如今的我为谁而活?以什么理由活下去?

曾经为莫攸然而活,后来为辕羲九而活,再后来为夜鸢而活,如今我要为谁而活?还有谁能支撑着我一直走下去呢?

金案上燃着不熄灯,将整间屋子照的恍如白昼。灯内传来沉香馥郁之芬芳,烟雾缭乱弥漫一室。

浅浅的脚步声来到我的身边,他的眼神依旧是百年冰封,清冷得煞人。

他坐在榻边,静静的看着我。对于他的视线,我没有回避,也静静的望着他

“愿意随天裔哥哥出去吗?你似乎闷在屋里太久了。”他的语调清冷,却有抑制不住的柔和。

恍然忆起当日辕羲九与昭昀郡主婚礼那日,他似乎也是用这样的目光凝视着我语气却比此刻还要温柔许多。

低眸,看着伸在我面前的那只手,我犹豫片刻才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心。他的手心很温暖,还有厚厚的茧子,应是常年握枪剑所致吧。感受着那传遍手心的温度,我的眼眶突然一酸:“天裔哥哥。我多么希望你真的是我哥哥。”

他的目光黯了黯,嘴角却上扬几分,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你就当我是你大哥。”

好熟悉的一句话,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是,我记不起来了……好像早已随着风消逝不见。

他握着我的手一前一后缓步出屋,屋外那秋风卷着暗尘扑面迎来,漫天的疏星皆落入我眼中。树枝上的残叶被风卷下,落了满地斑驳。

随在他身后,看着那挺拔和俊伟都难以掩饰他身上一种突如其来的落寞,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南国之王也会落寞吗?他真的会为了大哥的死而大病一场?

也许在我眼中,壁天裔一直都是冷血无心的人,就连他每次握着我的手都是冷的,唯独这一次是热的。

我们转入一条幽深的小径,香蕊重叠,红飞满地,那样静谧,幽深。

“这五年在北国过的好吗?”他的声音很沉,很低,随着晚风吹进耳畔。

“好。”我答。

“夜鸢对你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