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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光凭这点,依旧难以排除刘志勇犯罪的嫌疑,在警方看来,像尼古丁、氰化物这类剧毒物品,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放在家中或公司,警方相信他定有其他的藏匿之所。

王格东看着刘志勇,很坦然地说:“刘总,我很坦白告诉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情势很严峻,你最好好好想一想,你11月19号晚上到底在哪里?”

刘志勇急道:“都这么久了,我一时怎么想得起来,有可能在家,有可能在外面陪朋友,反正…反正不可能在金县。”

“12月6号晚上呢?”

“12月6号?12月6号又有什么事?都半个月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不记得确切在家还是在外面了,要回去查查,总之我肯定在市区。”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11月20号下午确实来金县看望何家,可11月19号你们可以查我的车啊,我车根本没出过市区。”

“这很容易,你可以借辆车子。”

刘志勇更是大急:“王局长,这是不可能的!我有老婆有孩子,怎么可能去做杀人这种事!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干嘛会怀疑我啊!”

“你曾经是甘佳宁男朋友的事实,你本该如实相告的。”

刘志勇极力争辩着:“我们根本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我是很喜欢她,我是追求过她,她也有一阵跟我走得近,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很浅,甚至接吻都没有过,从头到尾也就两个月时间,她觉得和我性格、志向各方面不合,主动提出分手。这件事很多同学都知道,你们可以向他们求证。之所以我没说,一方面是我不认为这样算男女朋友,怕说了给你们和给我自己添麻烦;另一方面这件事情一直埋在心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没想到…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会让你们怀疑我!如果我真是有意欺瞒,这件事其他同学都知道,我瞒得了吗?”

王格东冷声笑了笑:“十多年来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刘志勇有些脸红:“人心里总是藏了些记忆的,偶尔想起怀念一下而已,毕竟我曾追求过她,她在我心里形象一直很好。”

“于是就算她死后,你也偷偷背着老婆孩子,跑到金县来看一下她家,这份感情真够强烈的。”

一听这话又是要把自己绕进去了,刘志勇急忙申辩:“不是,我这个人有时候会有点怀旧,知道她的事后,一直想过来看看,但抽不出时间,想到她的七七忌日到了,所以才过来上一下坟,了却一下心头的回忆。”

王格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听上去,关于你隐瞒了你是甘佳宁前男友这条信息,以及你在案发第二天到我们县的理由,都合情合理。”

刘志勇再也控制不住,大声道:“事实就是这样!”

王格东晃了晃手,做了一个别激动的姿势,道:“好吧,咱们暂且抛开这个话题,我想问问你,哪里能买到尼古丁?”

“尼古丁?买尼古丁做什么?”刘志勇不明所以。

“高纯度的尼古丁。”

“那是剧毒物,做什么?”

“我知道是剧毒物,我就想问问哪里能买到。”

刘志勇道:“可能一些农药厂里有吧,杀虫剂里要用的。”

王格东道:“农药厂没有纯度95%以上的尼古丁。”

刘志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听说这个可以自己提炼,你会吗?”

刘志勇一愣,他虽不知道江家母子是被尼古丁杀死的,但王格东这么问,他也大致猜到,尼古丁肯定和案子有关。说自己不会提取,显然王格东更要怀疑了,尼古丁的提取工艺并不复杂,只好道:“以前读书时看到有机化学里讲到过,现在早就忘了。”

“翻一下书不就会了?”

刘志勇气愤道:“这种实验如果控制不好,蒸气泄露到空气中对自己身体有危害,我从来没做过这类危险实验。而且要做出像你说的95%以上纯度的,要经过反复提纯。如果我真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凶手,我家里肯定能搜出提炼的工具和材料,你们不是去过我家了吗,有吗!”

王格东并不想点明他或许还有其他处所,毕竟现在他们没证据,所有这些也是空口无凭,只是接着问:“氰化氢这东西哪里有卖?”

刘志勇一听,刚刚是高纯度尼古丁,现在又是剧毒物氰化氢,他又不知道案子的细节,心中疑惑,只好回答道:“氰化氢是一些有色金属企业提炼中用的,他们会跟化工厂买的。”

“你们公司有采购过氰化氢吗?”

刘志勇一口否认:“不可能,从来没有。氢氰酸是管制物品,所有采购都要登记备案。我们公司做的是石化类产品,从来没接触过任何剧毒物。”

王格东叹口气,道:“好吧,今天就问这些了,这几天你就留县里吧。”

刘志勇大惊,再也怒不可遏:“你们凭什么!你们有什么证据怀疑我!”

王格东冷笑一声:“你是算准了我们现在没直接证据?”

“你们这么做不合法!”

“放心,所有侦查手续全部齐全,我们也不是打算拘留你,已经给你安排了宾馆,这几天需要你的配合调查。如果能排除你的嫌疑,到时我亲自向你道歉。”

“我不同意,我有公司,我有家庭,我又不是罪犯,你们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公司有律师!”

王格东丝毫不以为然,道:“工作家庭的事,你可以电话里沟通,我们不限制你打电话。至于这几天要你留金县,也是侦查需要,所有手续全部齐全,如果你有意见,可以投诉我。另外,如果最后查出来排除你的嫌疑,你家庭和公司这边,我们县局会派人上门道歉解释,这样你满意了吧。”说完,打了个电话叫来林队,带刘志勇出去安排。

路上林杰告诉刘志勇,意思是要他多配合,王局已经是好的了,所有的手续都提前备好了,换成其他人办案,侦查手段就不那么正规了。

刘志勇抿抿嘴,默默无言,他听说过一些地方上办案的事,找到个嫌疑人,直接各种手段伺候,就算最后真凶落网,错抓的也仅仅敷衍补偿下了事。王格东虽限制了他几天自由,却有各项手续,有相关的法律法规依据,他自知即便投诉也是没用,惹急了警方,最后再收拾他也说不准,只能自认倒霉。

当务之急,赶紧查日历,回想11月19日和12月6号晚上自己到底在哪才最重要。只要能排除自己的嫌疑,他们肯定会立马让他回去的。

第五十五章

下午,林杰回来报告:“老大,刘志勇已经安排妥了,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他的手机已经进行监控,所有电话全部会录音下来。”

王格东有些疲倦地吐口气,深深往椅子里陷进去,微闭着眼道:“不过我认为刘志勇不会是凶手。”

“为什么?他不是撒谎了嘛,而且案发第二天到过县里,并且他身高、职业都符合凶手条件。”

王格东摇摇头:“问题就在于他第二天到了金县。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何必在案发第二天,开着自己车子,明目张胆上高速,到我们县里呢?”

“他这么做,可能是想故意掩饰19号晚上他就在县里,下手后,他再回到市区,20号下午再开车上高速,让我们误以为他是20号才离开市区的,错开案发时间。”

王格东依旧摇头:“没这个必要,两次犯罪,凶手都是隔空杀人,我们迄今为止提取不到任何凶手的脚印、指纹等直接指向性证据。对于这点,凶手本人自然也很清楚。我们掌握的线索,没法直接怀疑到具体的个人,如果真是刘志勇做的,在我们没法怀疑到他之前,他何必故意引起我们的关注?此外,他20号来县里去了趟何家,而之前他从没去过,凶手不会故意暴露自己,让我们查他。”

林杰道:“或许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做出些不合犯罪常理的举动呢?”

“那我问你,他为什么要隐瞒他曾经是甘佳宁的前男友?”

林杰一脸茫然:“是啊,他为什么?他自己怎么说的?”

“他说一来由于他和甘佳宁的交往时间很短,发展不深;另一方面过去的事他藏在心里,不想提,也不想给我们和他自己找麻烦。如果他是凶手,没道理会刻意隐瞒他是甘佳宁前男友这条信息,因为这条信息我们迟早也会通过询问他们其他同学,知道这点。”

林杰沮丧地吐口气:“如果他不是凶手,那这案子就难办了。刚中午我接到消息,吴刚一直在加拿大上班,他已经注销国内户籍,市局的人给当地警方发了传真函,证实他一直没离开过当地。而安乐路当天车主的排查工作,已陷入僵局,除了部分人有坚定的不在场证明外,大部分人说当时在家,既没有明确的嫌疑,又无法完全排除嫌疑。”

王格东手拄着头,沉吟半晌,抿抿嘴:“这案子办到现在,路已经很窄了,对方太狡猾,除了明确的犯罪动机,没留下任何实质性的线索。最关键的是凶手是两个人,两个人的身份、性别、关系都是未知,这大大增加了破案的复杂度。”

林杰也是一脸苦色,他从警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性质恶劣,但手段高超的犯罪。以往警方办案最重要的手段是走访,这次却没得到任何周围群众提供的相关线索。其次当前警方最依赖的工具监控探头,除了凶手刻意暴露的画面外,周边所有的监控,包括银行、商店、加油站等社会监控,都没找出这个“胖子”的身影,显见凶手对犯罪周边环境极其熟悉,避开了所有监控。再加上凶手偏偏是两个人,众所周知,不以金钱为目的的仇杀案,极少会出现团伙犯罪,两人身份未明,胖子和当初绑架案打电话的家伙是不是同一人也无法确定,这更让整起案件显得扑朔迷离。

思忖良久,林杰对下一步的工作一头雾水,一切只听王格东的安排了:“老大,接下来我们还能怎么查?”

王格东深呼吸一口,挺直身体,沉声道:“前期对安乐路车辆的调查、查监控、周边走访这些常规的侦破手段,到目前为止都一无所获。这三块工作已经很难继续开展下去了,我们暂且把这三块工作放一放,人手全部重新安排。首先,我们要牢牢把握方向,这起案子的犯罪动机非常明确,就是为了甘佳宁而来!其次,凶手的犯罪手段清楚暴露他的化工背景,甘佳宁的同事关系我们已经查得很透彻了,当初她同事中有这化工水平的人也没几个,已经排除过了,剩下就是她那帮化学系的老同学或老师。我们也了解过,他们系的老师里,没有和甘佳宁关系密切的,而甘佳宁也不认识其他学校化学系的人,剩下的就是她这帮本校的同学。所以虽然我们现在能走的路很窄,但方向是明确无误的,就是查她前后几届的同学!”

他顿了顿,继续道:“敢为死去的甘佳宁报仇杀人,这份感情一定不简单。从最近多人口中了解到的情况,还原甘佳宁过去的人际关系,除了吴刚强烈追过她,刘志勇曾当了她一、两个月的男朋友,其他的男性同学中,不少人对她有好感,但似乎找不出特别走得近的人。但也有可能是某个情感内敛的人,苦恋过甘佳宁,但没引起旁人的关注,这样的人在理工科高材生里并不罕见。”

他继续说道:“接下来其他工作全部放下,所有人集中精力,快速把甘佳宁前后五届符合身高条件的男性彻底摸查清楚!”

“好,我明白了。对了,刘志勇那边怎么办?”

“查他11月19号和12月6号晚上到底在哪。如果他确实人在市区,不管他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总会有几个监控拍到他。如果排除他的嫌疑,就把他放了。当然,如果一个监控都没记录到他,那…哼哼,那就对他不客气了。”王格东眼露凶光。

林杰思索了一番,道:“老大,我觉得我们目前有个难题。即便知道了谁是凶手,现在我们没证据。如果凶手把化学材料全部处理掉了,现在没人证、没物证,有怀疑对象也很难处理。”

王格东皱皱眉:“这点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也没大问题,只要我们能确定出凶手,抓来审几天,即便对方把证据清理光了,我们也能让他交代出来。”

林杰明白王格东的意思,只要知道谁是凶手,抓到县局里连审几天几夜,没人能咬住牙不交代的,到时一系列的证据链都能问个清楚。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能明确地怀疑到具体某个人是凶手。现在警方已经放弃前面的常规侦破手段,集中警力逐一排查甘佳宁的同学,陈进还剩多少时间隐藏呢?

第五十六章

通过军用望远镜的观察,陈进已经对帝景苑的内部情况完整地了解了一遍。

小区内或许是出于保护领导隐私的需要,并未安装监控探头,仅是小区门口有个监控。

追踪范长根的丰田座驾也让他掌握了范家在小区里的具体住址,所有信息他都已经按照标准比例绘制在图纸上,把周边的环境熟记于心。

同时,今天他还得到了一个极其有用的线索,范长根家里订了牛奶。今天早上6点多,他在山上透过望远镜看见送奶工在范长根家停下。不过他只看到送奶工的车后箱上是“光明牛奶”的专用送奶箱,具体范家喝哪个品种的产品他没办法知道。

这并无大碍,他脑子里很快构思出了范长根夫妻喝牛奶中毒死亡的画面,他嘴角笑了笑,要做到这个并不难,之前通过多次的勘查地形,已经知道帝景苑安防虽严密,但保安是允许送奶工、送快递的不经过登记直接进入小区。当然,他不清楚保安是认识送牛奶、送快递的几张脸孔,还是看到他们电动车上的职业装备,这还需要亲自去做一回实验。

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该用什么毒药。

尼古丁当然不行了,尼古丁加到牛奶里,一股子苦味,傻子才会喝呢。

氰化物呢?大部分氰化物也带有味道,普遍是杏仁味,但有几种氰化物是闻不出味道,效果极佳。他转念一想,这也不行。

他目的是杀了范长根夫妻,现在有几个麻烦。

一是不知道他们家谁喝牛奶,范长根自己喝,他老婆喝,还是两人都喝。这个问题可以潜进小区时查看一下他家的牛奶箱。

二是即便两人都喝牛奶,也未必两个人同时间喝。因为氰化物起效太快,加入足够致死量,喝下没几分钟就发作了,另一人如果还没喝,看到这情况,怎么可能还继续喝呢?如果第一个喝的是范长根倒也罢了,如果死的是他老婆,他自己反而没事,以后再想下手就困难无比了。

恩,最稳妥的办法,是要加入能致死,但又不是马上起效的毒药。他头脑里马上就有了答案,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

这个实在太简单了,比提炼尼古丁和合成氰化氢轻松多了,只要把雄黄先提炼出五氧化二砷,再加热成三氧化二砷,最后提纯一番就搞定。而雄黄可不是管制品,很容易得到。

主意已定,回去后就可以行动了。

旁晚,陈进来到小区外唯一像样的那家快餐店,拿了两碗粥,并没有拿菜,付完钱正准备寻位子,瞥见一道目光正偷偷地朝自己打量,凝神一看,徐增依旧坐在角落上,装成在吃饭的样子,眼睛正瞧着他。

陈进目光朝四周简单扫视一遍,周围人不多,也没有人看向自己,判断是徐增找他谈话,而不是徐增联合警察诱捕他。

思量已定,他放下顾虑,若无其事地朝徐增隔壁桌子走去。

徐增瞥了他一眼,又扭回头,低头道:“怎么只喝粥不吃菜,胃口不好?”

“不,今天刚拔了颗牙齿。”

“哦,”徐增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急切地道,“我已经按你的那些话告诉了王格东。”

陈进顿了顿,低头边吃边问:“有没有说你是甘佳宁的前男友?”

徐增皱着眉:“说了,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陈进平淡笑了笑:“总之我不会害你,你相信我。既然你说了,那就妥当了。”

徐增深深吐了口气:“刘志勇被抓了。”

陈进有些意外:“他被抓?他虽然是甘佳宁的前男友,但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11月20号他来了趟金县。”

“他来金县做什么?”

“据他说第二天是甘佳宁的七七忌日,他是来扫墓的。第二天你我也去过公墓。”

陈进想起那天他去上坟时,看到坟头一束花,想来那是刘志勇送的,不由唏嘘一声:“没想到他也是个有情人,隔这么多年还来看看。”

“之前王格东曾找过他了解甘佳宁的人际情况,他没说自己是她的前男友。他自己又做的是化工品生意,凭这几点,现在警局上下怀疑最重的就是他了。”

陈进道:“原本报上他的名字,只希望警察多查他几天,时间上能更宽裕些,没想到却害他被抓了。”

“这不是你故意嫁祸他?”

陈进淡然一笑:“我怎么嫁祸,我怎么会知道他11月20号会来金县,又怎么会知道王格东找他谈时,他没说自己是甘佳宁的前男友?”

“呼呼,那真是老天都在帮你了。我再劝你一句,你赶紧走吧,你走了,现在无论谁都不会怀疑到你!”

陈进摇了摇头:“刘志勇过几天肯定会被放了的,警察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或者他有不在金县的证明。我的事还没办完,不能走。”

徐增满脸狰狞:“你到底还要害几个?你害刘志勇被抓了,是不是你打算也把我害了!”

陈进叹息道:“我不会害你的,原本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彼此是很信任的,但这件事以来,我们的关系也走得越来越远了。你若不信,看看这个,如果你的英文退步了,我来翻译。”陈进从衣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一本绿皮的本子,上面印了些英文,递给徐增。

徐增翻开后,看了第一页,神色就从刚刚的恼怒转为了震惊。隔了许久许久,他缓缓把本子递还给了陈进,沉声道:“既然如此,以后我也不再多说。再见吧。”

“等一下,”陈进犹豫片刻,道,“过些日子你会收到一个包裹,永远不要碰那个包裹,你就放在一旁好了。若是有一天我被抓了,警方怀疑到你是知情人,这个包裹会有用。但愿用不到这个包裹。”他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徐增没有回应,默默站起身,眼中似有红润,吸了下鼻子,神色恢复正常,不回头朝门外走去。

第五十七章

陈进戴了顶鸭舌帽,穿着蓬松看不出身材的羽绒外套,骑了辆二手电瓶车,这是他之前跑到杭州贩子手里买的,他在第一次犯罪之前准备了很多东西,当初并不确定一定会用到电瓶车,但他想到在县城区域里,有时候用电瓶车跟踪人更方便。

电瓶车的前面是个在车行做的挡风板,目的是尽量减少自己身体暴露在监控中,后面架着一个送奶箱,他仔细观察过送奶工的电瓶车,包括送奶箱上的图画和文字,他买了差不多大小的收纳箱,从网上下载了图片文字,去打印后包在箱子外,看不到这是塑料盒,目测很真。

前面就是帝景苑,此时是早上六点,天还蒙蒙亮,隐约可见保安室里坐着一位保安正在值班。

陈进深呼吸一口,保持匀速开向了小区大门。他不能确定保安是否会拦下他询问,如果问,他自称送牛奶的,同时可以报上要送的目的地范家的地址。如果不问,自然最好不过了。

车子靠近了小区大门,前方正对着一个监控探头,陈进有意识低头,身体微微弓起,尽量让自己被挡风板挡住,并且用鸭舌帽挡住了自己脸。

保安似乎在瞌睡,并未看到有人要进小区。陈进抿抿嘴,按了两下小喇叭,保安抬起头,朝他看了眼,随即按了开关,小区门口的道闸升起,陈进顺利地进入了小区,他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天气太冷,保安不愿出来;也或许是保安习惯了给送奶、送报的开门,并不以为意。总之,这个保安从头到尾没仔细瞧过他,更没离开保安室半步。

陈进心里笑了笑,毕竟这里不是中南海,保安也不是中南海保镖,看似严密的安保,也就看看而已,实际上总有可乘之机。不过他并不完全放心,或许是这个保安比较懒,需要多试几次,看看其他的保安是否对于送奶工也是一样的处理。

陈进进入小区后,一边行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物貌,果然如望远镜观察一样,小区内没有一个监控探头,这给了他很大的方便,否则他又得多添几件麻烦事了。

很快,他来到了范家门外,朝奶箱中望了眼,真正的送奶工已经来过了,奶箱里放着两瓶牛奶,牛奶型号他也看清楚了。范长根子女在外地,此处只有他和他老婆两人居住。里面是两瓶牛奶,证明两人都喝牛奶。好了,收工回家。

对于这次的犯罪,陈进的计划轮廓已经非常清晰了,现在剩下最关键的一件事,在这次犯罪中要制造不在场证明。

这次犯罪如前一次一样,最后的时刻依然由那位最重要的朋友动手,他负责所有毒药、道具的准备工作。制造不在场证明,对于他以及他的那位朋友,都是至关重要的,这关系到整场犯罪计划的最终结果。

他自己已做好了最坏打算,可他不能让那位朋友的身份暴露给警方知道。

最好的不在场证明,是让凶手在犯罪的时候出现在另一处地方的监控中,警方破案最依赖监控,如果有监控作证,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先回到家,换上了高档的衣服,拿上钱包,钱包里有三张身份证,一张是他,另两张都是假证。随后,他开着车来到了浦江大酒店。

现在是酒店业的淡季,客房很空。他来到前台,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要了间客房,房号806,预付了一个星期的房款。来到八楼,楼道一头是个监控探头,直对着整条走廊,他朝监控望了眼,随后进入房中,彻底松了口气。

剩下的工作很快就能完成了,他一时心中激动,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忙掏出药丸吃下。

第五十八章

林杰疲倦地踏入办公室,失望地告诉王格东:“老大,11月19日晚上刘志勇在市区一家餐厅跟人吃饭,已经调来监控,证明这点。而12月6日晚上,他所在小区的监控拍到了他,从时间上判断,排除了他赶到我们县的可能。”

王格东坐在椅子了半晌,默默无言,良久才道:“那就先把他放了吧。”

林杰道:“不过我觉得光凭这点也未必能证明就不是刘志勇干的,他虽然人没在县里,可他挺有钱的,可以通过买凶杀人啊,凶手不是至少有两名吗?”

王格东摇摇头:“这种明目张胆在警方眼皮底下的杀人,不是那些亡命之徒敢做的,而且此案有很大的技术含量,买凶买来的歹徒都没那么专业。凶手,一定是化工专业人才,帮凶和凶手之间,不太可能会以金钱作为利益纽带,两人一定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关系。”

林杰满是茫然:“吴刚和刘志勇都排除了,那还能是谁呢?”

“上次那份符合身高的名单查得怎么样了?”

“大部分人目前所在地都离金县比较远,我们通过他们单位、当地派出所进行电话确认,这些人在两次案发的附近几天里,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只有五、六个人住在市区或其他几个临近的周边县市,虽然也有不在场证明,但不排除作案时当夜来回的可能性。”

王格东微微眯起眼,思索了片刻,道:“这两次案子作案前,凶手都需要经过多次的来回踩点,不是当天赶到县里,就能下手成功的。如果这几个人在案发前几天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是他们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

林杰无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排除了。”

“所有人?”王格东道,“你能肯定所有人都排除过了?名单上有没有人现在在国外的,或者其他地方联系不上的?”

“前几天有几个,但这几天都联系上了,也都排除过了。”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王格东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所有符合凶手身高的同学全部排除过了,竟无一人有犯罪的可能性。

难道我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凶手压根不是甘佳宁的同学,而是其他人,或者是并非化工专业出生,但半路出家钻研化学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茫茫人海,该如何找到那个并未露面也从未留下指向性证据的凶手呢?

他第一次对自己入手这个案子的所有判断都产生了怀疑。

王格东木然坐在椅子里,沉默了很久,长长吐出一口气,打电话叫来了陈法医,一进门就问:“老陈我问你,凶手一定是化工的科班出生吗?”

“这个…”陈法医不明领导意图,有点不知所措,“应该是的吧。”

“什么叫应该是?”

“嗯…第一次凶手箱子里藏金属钠把钱毁了,这个化学反应高中生应该也有所知道,但提炼金属钠,尤其是提炼出来保存好,不让钠暴露在空气中,这个步骤很麻烦,需要很强的实验操作能力,我想不是科班出身的,应该没这么好的手段吧。后来的尼古丁和氰化氢,这两样东西都是高纯度的,应该也是凶手自己提炼的,这就不是高中化学课本里能学到的了。虽然光凭这几点也不能排除凶手是自己通过学习查资料找到的方法。但如果是那样的话,第一,通过查资料自学毒药提炼不稀奇,稀奇的是提炼出了超过浓度的毒药,这需要非常专业的实验能力,我下面一个本科读化学的实习法医说他自问可以提炼出这两样东西,但是浓度不会达到这么高。他怀疑凶手可能从事过化工的专业研究工作,甚至懂得化工工业设备的原理。第二,无机化学是初高中学的东西,凶手既然是为甘佳宁复仇来的,那么凶手的年纪也不会太小,如果是凶手自学提炼毒药,那他也应该不会想出金属钠先和水作用,再溶解铝纸这两个巧妙的无机化学反应。所以综合判断,我才说凶手是科班出身的,并且长期从事化工行业。”

王格东再次细细回味了一遍陈法医的分析,朝林杰点头道:“没错,老陈说得很对,有一点我们必须下定决心坚持,凶手一定是化工科班出身的!这个侦查方向决不能乱!”

“可是,甘佳宁前后几届的学生里,符合身高的全部排查过了,包括全国各地和国外的,都没有犯罪的可能。”林杰似乎依然不太相信这个并没有实质证据支撑的分析推理。

王格东咂巴嘴,道:“这只能证明,我们查甘佳宁的人际关系时有遗漏。这样,林队,你再派人从头查一遍她的所有人际情况,包括亲属、工作后的同事,甚至学校里的老师也再更深地问一遍。”

“好吧,我去办。”林杰回答得似乎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