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摩尔对她的评价果然一点都没错,她是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无比愚蠢的公主。

费罗米娜忽视罗宾,缓步踏入村庄中。她笔直地往里走,在最大的一间屋子前停下脚步。按照一般的经验,这肯定是村长的家,同时也是村公所。

犹豫了一会儿,费罗米娜才抬手扣门。

“是……谁?”门里有老迈又沙哑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个年纪很大的婆婆,“我们已经……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交出来了……”

听到这话,费罗米娜又回头看了眼罗宾。

罗宾双手抱在脑后,满脸事不关己地望着天空。

“抱歉,婆婆。”费罗米娜斟酌了一下语句,“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想要讨一口水喝。”

“……女……孩子?”屋内的声音困难地问道。

“是。”

接着,满是缝隙的破旧的木门颤颤巍巍地开出一条缝,费罗米娜有些紧张地对上了一双埋藏在沟壑般皱纹里的浑浊的眼球。

她被吓了一跳:的确是个老妇人,又矮又瘦,身高只到费罗米娜的胸口,脖子只有树枝那么细,手臂也是皮包骨。由于太过枯瘦,眼睛显得异常的大,眼球鼓鼓地凸出来,简直像是费罗米娜以前在军营里听到的恐怖故事里的怪物,有些恐怖。

老妇人用那双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然后指指费罗米娜,又指指罗宾,沙哑地道:“你,进来。他,不许进。”

“我们不是一起的。”费罗米娜这么回答道。

对方点点头,将门缝稍微开大了些,好让费罗米娜挤进来。

老妇人实在太小心了,即使费罗米娜很瘦,也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塞进门缝里。

进去之后,她打量了一下里面的环境——并不比外表好,甚至可以说更糟糕了:墙面同样还是原墙,而且坑坑洼洼的;不知是不是最近下过雨,屋内很潮湿,屋顶上还不时有水滴下来,落在地上放着的残破的瓦罐或者碗中,发出滴答滴答的怪异的声音;家具极少,即使有也简陋得难以相信,就算把费罗米娜手制的木头弓箭挂在墙上,也绝不会显得不搭配。

“坐吧。”老太太垂着眼眸道。

然而费罗米娜根本没有找到可以坐下的椅子之类的东西,这里家徒四壁,连地面都是湿漉漉的,她难以想象老妇人是希望她如何下坐。

非要说哪里还算有家具的话,可能只有角落里的一个灶台,并且上面好像烧着什么东西,费罗米娜先前望见的炊烟或许正来源于此。

这时,老妇人找出来两个用稻草编出来的、似乎随时会散架的旧垫子,自己坐了一个,另一个给费罗米娜。

“很抱歉,旅行者,我们并没有什么可招待给你的。”老人用沙哑的嗓音缓缓地道,她的声音令费罗米娜想起摩擦木头的生锈锯子,“要是你不介意的话……”

她指了指费罗米娜带在身边的水囊。

“我可以帮你装满那个。别的,我们什么也没有。”

“……不,这就足够好了。谢谢您。”费罗米娜连忙回答道。

她将水囊递给老妇人。正当费罗米娜以为她或许会拿地上瓦罐中的雨水来灌给她时,老妇人一步步缓慢而艰难地走到空荡荡的屋子的最深处,慢慢打开另一个大桶,将水囊细细地灌满,正好灌到顶部,拧上盖子,水一滴都没有掉出来。

她将水抵还给费罗米娜,对上对方有些困惑的目光,便解释道:“那是我们平时饮用的水……这里的雨水总是有股臭味,是不能喝的,所以附近的河流也被雨水污染了……想要喝水的话,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打回来。”

费罗米娜心脏一颤,忽然觉得手上的水,或许比之前那个村长的招待还要贵重也说不定。

她向老妇人道了谢,将水囊小心翼翼地放回腰间,然后问道:“那个……夫人,难道你们也经常会遇到劫匪吗?”

方才放她进来时对方警戒的姿态,让费罗米娜不得不这么想。

老妇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喉咙里咕噜了几声,缓缓地说:“在这样的年岁,大家都饿得不行了,有人来打劫也是难免的……怎么,你除了水还想要点什么吗?”

“不不,我只是个旅行者,不是劫匪。”老妇人瞬间戒备起来的目光令费罗米娜头皮发麻,她连忙解释道。

但老太太神色中的警惕并没有减少,她的视线滑过费罗米娜带着的自制弓箭和矛,不安地动了动上身。

“村庄里的人很快就回来的,你们只有两个人……”她低低地道,好像在暗示着什么,“我劝你们别打多余的主意,这个村庄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值得你们用自己的鲜血来换。”

“武器只是为了做来防身的,我们没有打劫的意思。”费罗米娜继续努力地试图让老太太隐隐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只是收效似乎甚微,而且她试图伸手的行为似乎引起了误解。

老太太一下子挺直了身子,好像是希望自己瘦小干瘪的身体有几分高大的架势,她下意识地扭动身体挡住正在冒着烟的锅炉,声音也拔高,道:“那是全村人今晚的食物!要是你们准备打劫的话,村子里的年轻人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们就在不远的田地里耕作,听到我的尖叫声就会赶回来!”

从老妇人描述得雨水的状态来看,这附近恐怕并没有田地,即使有也不太可能种出维系一个村庄人生活的庄稼来。老太太的胸口十分急促地小幅起伏着,像是有一只蜜蜂在里面煽动翅膀……她大概是在说谎,同时,她应该真的相当紧张。

况且……

费罗米娜望向那口小小的锅。

全村人的……食物?

费罗米娜叹了口气,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见她站直,老妇人死死地盯着她,生怕她要用背上背得弓箭做什么一般。

“那么,我就告辞了……谢谢您的水。”费罗米娜回答道。

老妇人先是一愣,然后胆战心惊地点头,手指紧紧地扣着放在地上的茅草垫,指甲深深地嵌了进去。

从小屋中走出来,那种由于可怕的贫穷而形成的压抑气氛并没有散去,因为费罗米娜的视线内依然是破旧得让人心惊的房子。她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推门走进任何一间的话,看到的景象绝不会比刚才更好。

罗宾正抱着剑靠在土墙边上休息,见她出现,打了个招呼道:“哟,玛琳,你弄到什么东西了吗?”

费罗米娜忽视了他,径自朝村口走去。

在这样的村庄里休息,只会增加这群本就困难的村民的负担。方才老妇人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他们并不欢迎外来客。

“喂喂,玛琳,你怎么走了?不在这里休息了吗?”罗宾紧跟着追上来,“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住在室内的地方……你看到了吧,这里很容易下雨耶?你要是不住的话,本大爷就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夜……喂,本大爷说要扔下你了哦?本大爷真的要扔下你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六级考完归来……

想着【虽然完全没有复习但说不定也可以凭着惊人的运气试试看】的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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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非常感谢明月晚临妹纸给我扔了一颗地雷!

连续两天收到地雷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得到升华。

于是我决定加更了……

明天更两章和明天更一章后天更一章你们比较想要哪个?

※、第五十八章

于是,这一晚依旧是在野外露宿。

罗宾一整晚都在抱怨和碎碎念,尤其是后半夜开始下雨的时候,火堆被浇灭,雨点弄湿了毯子,两个人都被雨点打醒,变成蜷缩在湿漉漉的衣服和棉被里。

更糟的是,这雨果然和村庄里的老妇人说得一样,有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你看,不听师父的话就会变成这个下场!”罗宾不高兴地道,“能有有屋顶的地方住的话,不管怎么样拒绝也太傻了!下次不许擅自行动,不然我就真的扔下你了!听到了吗,玛丽!喂,这样你不会还睡得着吧,喂、喂!”

费罗米娜当然醒着,但她依然合上眼睛,不理会罗宾。

雨是在天亮的时候才停下的。这一带下雨过后倒是很漂亮,阳光穿过带着水雾的空气,美丽的光彩悠悠地投在草木之上,看起来亮晶晶的。

费罗米娜爬起来以后,发现罗宾的行李还在,人却不见了。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拧掉毯子里的水,将它叠好塞进背包里,准备继续上路。

“嗯?玛琳你怎么要走了!又不准备听师父的话了吗?真是让人苦恼的徒弟啊……”罗宾正好这时回来,看到费罗米娜一声不吭地收拾行囊,苦恼地抓了抓头。

罗宾此时的状况着实不适合启程上路,他的裤脚和袖子都向上挽着,身上包括头发湿漉漉的,远不是一点雨能够淋成的水平。另外,他的右手还握着一根之前从强盗那里弄来的矛,上面插着好几条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鱼。

“喂,你要不要先吃个早饭?本大爷在附近找到了池塘,干粮还是节省一点比较好吧,喂——”

无视对方的呼唤,费罗米娜已经走远了。

“啊啊啊,真是的,收个徒弟怎么这么麻烦啊。”罗宾将本来就湿着的头发更加暴躁地揉成一团,飞快地捡起地上的所有东西,狼狈地跟上去。

眼看着罗宾追上来,又在她身边絮叨,费罗米娜也十分不解。

这个男人,明明是个欺诈犯,到底为什么非要和她一起走不可啊?

这一天的路,比起前一天的山地相对要平坦好走许多,费罗米娜感到一阵轻松。他们路上碰到了一些小型的野兽,不过并没有大问题。费罗米娜解决了一半,罗宾解决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另一半。罗宾好像想要借夸奖她的技艺来缓和关系,只不过愈发适得其反。

中午的时候,他们竟然抵达了一个小镇。

这是他们一路上遇到的唯一一个镇,看到那明显属于城镇氛围的层层叠叠的泥瓦房和铺着石板的道路时,费罗米娜的心情也不禁稍微上扬了一点。

同时,也有一点隐隐的害怕。

在看过之前那个破旧得村落以后,她很担心这里见到的景象也会是如此。

罗宾吹了个口哨,道:“看起来不错嘛,在这里说不定能够弄到足够我们走完行程的干粮,还能换一块新一点的毯子呢!”

费罗米娜扫了他一眼。这种轻慢又无礼的口气,很容易让她联想到这个男人又在准备做什么不合理的勾当。

然而,走到小镇的大门口后,费罗米娜的心不禁一沉。

她都快要忘了,普通的城镇都是有士兵把守的,需要身份证明才能出入。先前她和奥斯维德伪造的身份证件她并没有带在身上,难道还要再说一次谎吗?这次的士兵看起来表情生硬,并不好说话的样子,风险……恐怕有点大。

“喂,这里这里!”

忽然,罗宾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压低声音招呼费罗米娜。

“听好了,本大爷今天要教你非常重要的第二课——”

“——世界上,没有路是不可以走的。”

罗宾所说的路,是翻墙。

这一招在戒备森严的王城或许行不通,被抓住的可能性很高。可是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翻墙却是个好办法。

罗宾做这些显然轻车熟路,他毫不费劲地就在城墙上套好了绳子,然后顺着墙壁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带着炫耀的口气道:“看好了,玛琳。爬墙可是本大爷最擅长的技能里排五名的!只要是有墙的城镇,就没有本大爷翻不过去的!想当初那个什么丽丝的公主婚礼那会儿,本大爷也是翻墙翻进去的!什么帝国最安全的王城,在技术超群的本大爷看来也不过如……”

砰!

罗宾话音未落,套在城墙的绳结一松,他立刻掉下来,砸在了地上。

“我去……超痛……”罗宾慢吞吞地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五官都因为痛苦而微微移位了,“看到了吗,玛琳?刚刚这个就是初学者容易犯的错误,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啊!要是像你这样的小身板从上面摔下来的话,会残掉也说不定,只有本大爷这么健壮的身体状况,加上对摔下高度和角度的精准判断,才能大胆地做出错误示范!只做一次的,你可要好好地记住啊!”

费罗米娜:“……”

在军营的时候也有攀岩之类的训练,除了体能还是稍有不足以外,费罗米娜并不觉得爬墙有太多困难。罗宾也在做过一次“错误示范”以后,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两个人很快一前一后地翻进小镇内,顺利得超乎想象。

同时,费罗米娜也在看到镇内的景象后,心稍稍一沉。

这里,果然不比先前山中的村落好上多少。

走进才能发现,小镇中房子的墙面斑驳,显然是老旧之后许久未经维修;远处看还算平整的石板路,踩上去就会察觉到它凹凸不平,不少石板下面都藏着坑,若不小心,可能会一脚陷进坑里去。

一个城镇的人口是判断它繁荣与否的重要标志,而当费罗米娜从城墙的边沿走入城镇中心时,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镇的中心和周围一样荒凉。这里的住民与繁荣热闹的王城相比,简直少得可怜。街道空荡荡的,偶尔路过的几个人气色也很糟糕。而且,他们总是用古怪地眼神打量着费罗米娜和罗宾,又在他们也将目光投过去时下意识地回避离开。

忽然,费罗米娜感觉到一道长久驻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停下步伐,扭头搜寻。

是一个藏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发现她在看她,小女孩又往阴影里缩了缩,但并没有将视线移开。

费罗米娜走过去。

罗宾不耐地埋怨道:“你又要做什么啊,玛琳?本大爷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擅自行动的吗?你不会是要过去给那个小乞丐东西吃吧?”

罗宾还没说完,费罗米娜已经蹲下身,从行囊里取出一小块干粮递给那个孩子。她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大约只有七八岁,却瘦得让人心惊,所有的骨头都鼓鼓地凸了出来,长长的头发结成一块一块拖在身上,也不知多久没有修剪过,身上的衣服也又脏又破。

女孩子接过干粮,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吃起来!

她吃得又快又急,于是很快不停地咳嗽。费罗米娜只好又给她水囊。

“啧,玛琳,不要随便管路上年纪小的乞丐,这种小事应该不需要本大爷教也应该知道吧?”罗宾的双手背在脑后,“反正她肯定还能多饿一会儿,等饿得差不多了就会自己去找吃的了。”

见费罗米娜完全不搭理他,罗宾又“啧”了两声,轻声嘀咕道:“老妈说得果然没错,女人真是麻烦的东西。”

“姐姐……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小女孩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一边小心翼翼地舔着手,一边怯生生地抬头问道。

“喂,这个问法,你该不会想说这里有瘟疫吧!”罗宾忽然吼道。

听到“瘟疫”这个词,费罗米娜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但只见小女孩歪了歪头:“瘟疫?”

“嘁,不是吗。”罗宾不满地别开视线。

这里没有瘟疫,罗宾反而很失落的样子。不用问,费罗米娜也清楚他大概又将现实和虚构的冒险传奇故事混在一起了。

小女孩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们。”

“……这里的人,你全部都见过?”

女孩点点头,然后掰着手指将整个镇子从西往东的人家都数了一遍,可总共也就十几户。她还告诉费罗米娜哪些人家会给她东西吃,哪些人家只会打她。

费罗米娜怜悯地摸了摸她的脸,明明还是幼小的女孩子,脸上的皮肤却十分粗糙。

“……你的父母,出什么事了吗?”

“妈妈早就死了,爸爸跟着穿盔甲的人去王城了。”女孩乖巧地道,“爸爸说,等他杀光了魔族,当上将军,就回来接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w。

第二更还是老时间。

奥斯维德的大型魔法阵准备得差不多了,估计今天或者明天就能用起来。

所以他们也快要见面了w……

见面以后就是真相卷了wwww。

所以说这一卷是真的很短的。

※、第五十九章

天渐渐地暗了,费罗米娜躺在破旧的床板上,只要稍稍一动,身下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怀里团着一个小女孩,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在她□□的脖子上。

这里是小镇过去的旅店,但随着城镇的败落,旅店再也经营不下去,老板便收拾行囊去别处谋生活,只留下一些不值钱的旧家具。不过,尽管有些破败,但对于赶路的人来讲,有一片不会漏雨的屋檐已经够好了。

费罗米娜的脑海里还在想女孩白天告诉她的话。

“爸爸说,等他杀光了魔族,当上将军,就回来接我……但是,他已经好久没有来信了。”

这个好久,指得是将近两个月,边陲森林与奥斯维德一战发生之后。

费罗米娜详细地询问了女孩她父亲的全名,她竟然有印象。是过去跟随在她的军队里的人之一,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是个样貌普通又爱笑的中年男人。那个士兵来到军营的时间还不长,只有一年多,但是因为身体素质很好,所以很快就被调到先锋部队之中。

这同样和女孩说她父亲曾经是铁匠的事暗合。

这个女孩,是她的士兵的女儿。她好像还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只以为是信使出了什么问题。在这个贫穷的城镇多养一个孩子是很吃力的事。于是由于抚养费许久没有得到补充,原本答应暂时照顾她的邻居便将她赶了出来。

按照规定,这样的孩子应该由国家出资代为抚养,也就是接受王室的抚养。他们的家长为国家献出了生命,他们理应得到补偿。

但是……

费罗米娜摸了摸怀中女孩的头发,她现在正在赶往边陲森林,距离目的地起码还有一半的路程。要照顾这个孩子不可能,带她赶路更不可能。如果说给她一些钱……且不说给这么小的孩子钱会不会反而使她受到侵害的问题,费罗米娜目前也没有可以给她的钱。

小镇门口的守卫虽说也是王国的士兵,但其实也已经成了小镇的一份子。王城给的工资和权力使他们在这里可以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于是根本不愿意离开。女孩好像早已求助过,可是他们并不愿意帮助她。

可既然都知道了,怎么还能抛下她不管。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起来,费罗米娜烦躁得睡不着。

窗外是被星星包围着的圆月,和魔界的月亮很像。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费罗米娜总觉得视线有点模糊。并不是因为困意,而是有一种隔膜般的东西横在她的眼睛和外面的世界中间,而且这层半透明的膜还在变得越来越厚。

忽然,她感觉呼吸困难起来,好像有种强烈的力道正在将她从这个地方抽离。

等等,这种感觉是……是……

……

……

天色亮了,微弱的阳光从旅店残破的窗户和墙壁的缝隙里偷偷钻进来,

“喂,玛琳,你还在睡吗?快把那个小孩子扔掉吧,本大爷急着要去和那个叫什么的魔族一决高下呢……喂,快醒醒,快醒醒,喂,你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砰!

罗宾一脚踹开了门。

那个褐色短发的少女还躺在床上,怀里抱着昨天碰见的那个小女孩。她并不是又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

罗宾稍微松了口气,可转眼就觉得一丝不对劲。

这个女人的警觉性总是很高,睡眠也很浅,一点点小动静就足以让她醒过来,可是为什么今天……

罗宾步伐发软地走过去,慢慢地将手指伸到床上的少女的鼻子底下,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没有一点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