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自命风流标致,但那老橘子皮还是直扑胖子,扭股糖似的粘着胖子:“小公子啊,今日怎么有空来迎春馆了?”

胖子神态罕有的扭捏,对着那老橘子皮脸红了又红,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橘子皮了然的笑起来,“小公子不说妈妈也明白的,今日保准让二位小爷满意而归!”

我暧昧的朝她笑笑:“妈妈可否行个方便,我这位兄弟想和妈妈”

老橘子皮先是一呆,随后受宠若惊的笑成了一团花,“妈妈虽然早就不做生意了,不过今日既然是小公子有意那妈妈也就不好推辞了”肥手顺势在胖子胸前揉揉捏捏摸摸:“冤家,原来你是好这一口啊,我说怎么我迎春馆的姑娘你一个也看不中呢?!”

胖子的脸从云霞半边红成了切开的西瓜,眼神幽怨的看我一眼,言下之意是:兄弟,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啊?

我其实是非常之委曲的,今日本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白玉冠在首,流云靴在足,月白富贵锦织缎,青玉腰带,身上配件,无一不是胖子随身用的匣子里挑最上等的,就连手上玉骨折扇上的玉坠也是上等羊脂美玉。这样一身富贵行头,打的就是色诱的主意,目标就是这个老橘子皮,谁知一进迎春馆,这老橘子皮就粘着胖子不放,视眼前风流俊俏的我如无物,真是有眼无珠

原来记得在晚漓姑姑的账簿之上看到过云州迎春馆的大名,月入十万两,现在看这老鸨子的态度,真怀疑晚漓姑姑的眼光

推推搡掇中,胖子随着老鸨来到了后院一处极精致的院落,她打起帘子朝胖子抛媚眼:“公子请进吧,这是奴家的闺房!这位小哥就请外面站着吧,完了妈妈自会把你家公子送还!”

呃搞了半天人家原来只把我当作了寻常贴身侍从啊?

我半羞半恼含情脉脉看了老鸨一眼:“妈妈怎好让小生如此伤心呢?小生也是慕妈妈大名而来,那个胖子程公子已经答应了小生可以和你们一起”

老鸨狐疑的看我一眼:“毛都没长齐,也想占妈妈便宜,一边呆着去!”不由分说上来对着我的脑门就是一个爆粟,我顺势笑嘻嘻在她肥肥胖胖的身上摸了一把,满不在乎的转身而去。

奶奶的!

不就是我的脸皮显嫩嘛?

那说明我保养得体!

不就是身高有失水准吗?

怎么可以怀疑我身量没有长开?

我一个女儿家难道长得五大三粗,跟个死胖子似的?

听得身后关门声,估摸着差不多了,正要敲门进去,只听得胖子凄凄惨惨的叫声:“天星救我啊!天星”

犹如一个女子失贞前濒临绝望的挣扎呼喊,我英勇上前,一脚踹开门,准备来个美人救英“熊”,看见了屋中的一幕,面红耳赤的掉头就走

屋内那老橘子皮已经脱得只剩一个肚兜加亵裤,扑上去正扯着胖子的衣服死命要扒下来,胖子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拽着衣服不撒手,只听哧哧几声布帛撕裂声,胖子眼见自己赤身露体了,再中呼救只怕来不及了这才叫了我,我进去只身只看见两具白哗哗的肉,胖子松花绿的底裤和老橘子皮桃红的肚兜和亵裤,扭扯在一起,太具冲击力了。

我站在门口进退无路,身后,胖子再次无限凄凉无限哀怨的喊了一声:“天星救我啊!”

听得心里那个颤啊

袖中冰绡丝练挥出,卷着一个肥硕的身子就扔出了门外,那个身子在门外滚了两滚才停了下来,我这才发现卷错了,这个肥硕的身子上是桃红色,而不是松花绿兄弟啊,不小心卷错了

背后有个人体直直扑过来,我被圈进了一个肥肥肉肉暖暖的怀里,而圈着我的那个人全身的肥肉都在颤抖着:“天星啊,太可怕了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被差点勒得喘不上气来,这胖子平日看不出来,今日来看,蛮力倒也有点,我挣了半天没挣开,只好腾出一只手来在他后背宽慰的拍拍:“胖子,没事了,没事了,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

忽觉身后热气靠近,在胖子几近强抱的姿势下困难的扭转头,对上一张狰狞的脸,眸子血红,面孔惨白,说不出的可怕,那面孔贴近了我,哈哈笑着涎着口水扑上来,一股浓郁的香粉味熏得我直想后退。

“哈哈哈,这样标致人儿,让妈妈好好疼疼你!”

宣德十三年夏,云州富贵权势之家纨绔弟子间皆以暗中购卖得一小瓶醉仙儿为荣。

醉仙儿,实为上等春药,淡而无味,服之或者嗅之则会欲仙欲死,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正所谓只可意会,只可亲试而不可言传不可言传啊

但此等极顶春药却千金难求,听闻要在云州最大的妓院迎春馆内有过一定数量的消费之后才会有资格买得此春药。

最初此药流通,却是迎春馆老鸨为了感谢来此热情捧场的某位贵公子而送了一小瓶,此公子用过之后难以按捺独乐之喜,遂说出来众乐乐。

之后便有人上门求买此药,才知价格不菲。

纵然价格不菲,却也销路甚畅。

一时之间,醉仙儿艳名大帜。

话说当日,我被老鸨一双狰狞橘子皮脸吓得险些晕过去,关键时刻,胖子悲愤欲绝的一把把我按进了自己那肥肥肉肉的怀中,吧嗒一口,老鸨的绝命红唇落在了胖子脸上。

清醒过来的我挥出手中冰绡丝练,卷住了院中一棵大树,搂着胖子裤腰带斜斜一跃,借着冰绡丝练的力才狼狈的落在了树冠之上。

“小哥儿快下来啊!”老鸨嗲着嗓子在下面跳脚。

我喘口气才答:“不下!”

死胖子,累死我了,从来没有拖着这么重的东西飞起来过。

转头才发现胖子苍白着脸还紧紧的抓着我,“天天星摔下去就成肉饼了”

我翻翻白眼,兄弟啊,掉下去只有你成肉饼,我是成不了肉饼的!

咯咯嗒

耳边传来神经质的磨牙声,胖子已经吓得不成样子了,只差瘫在树上成一堆肉泥了,“天天星我怕高啊”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我哭笑不得的看他一眼,忽然有点理解这家伙的老爹云州都督了,想那人也是七尺威武汉子,我曾在房顶偷窥过一次,语调铿锵,面容坚毅,一看就是醉卧沙场的料,怎么生出的儿子这么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面目丑陋胆小如鼠,简直一无是处!

“天天星”

我目测树顶与房顶的距离,再一次叹气,摔就摔吧,好在,掉下去也有个垫背的。

轻轻拍拍垫背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胖子,害怕就闭上眼睛,只要紧紧抓着我就好了我要带到对面房顶上去了

他乖乖闭上了眼睛。

我忍不住摸摸他的头,还没见过这么听我话的人呵呵。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想像与现实之间是有差距的,我的目标是最近的屋顶,但是我忘了计算这一次是无法借助冰绡丝练的力量,所以踩着瓦片摔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很窝火的,闭着眼睛想这下完了非得摔成肉饼不可,但是咦没有臆想之中的疼痛,感觉软绵绵的。

“天星,帮帮忙扶一下我!”

我睁开眼睛,看见在最后时刻把我圈在怀中的胖子,疼得眦牙裂嘴的胖子,为我做了肉垫的胖子,心下不由动容,这个人,在我眼中只是个能陪着我随意胡闹的蠢人,没有武功,甚直还怕高,却在并键时刻帮我挡着疼痛。

我也怕痛,很怕很怕痛,真的。

我轻轻问他:“你不怕痛吗?”

他答,“怕!很怕!但是更怕你会痛!”

“兄弟,”我拉起他“我有最好最好的药,摔坏了别怕啊!”

嘻嘻笑着拖起他就走,刻意忽略心里油然而生的那种温暖。

很久了,很久以来,只觉得自己是冷了,这腔子里跳动着的心都是冷的,彻骨的冷。

顺手摸摸捏捏胖子的胳膊,呵,胖乎乎的摸着还是挺温暖的嘛。

那老鸨子扑上来,我拖着胖子就跑,掉下去的地方刚好是小院门的方向,很顺利的就出了院子。

穿堂过户,在出迎春馆门之前不不忘扯下廊下挂着的帘子裹住胖子的身体。

第二日我再来,老鸨两眼放着元宝光把我迎了进去。

经过昨日惊魂一吓同,胖子是死活都不敢陪着我进迎春馆了。

商议妥当,我以每小瓶八百两的价钱将此药卖给了老鸨,而我此行,只带了十小瓶。

老鸨乐滋滋的问我:“不知公子这药有无药名?”

我摇摇头,专注的数着手里一沓银票。

“那就叫醉仙儿吧!”

“随你!”

我踱着步子慢悠悠的从迎春馆内走出来,却不知道随着醉仙儿的艳名大帜,市井间还流传着另一则笑话:话说都督府公子体胖,那日服食了醉仙儿之后,强求迎春馆内老鸨不成,赤身露体回府!

坊间传来传去,最后有人恍然大悟:哦,原来程公子好这一口啊,喜欢年老的女人啊!

自此之后,每次我和胖子上街总有人指指点点,那些上点年纪的女人远远看见胖子,皆纷纷避过,怕被强求

激战

一个月之后,我和胖子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无意之中看见了谢惊鸿,那小子带着他那四个铁面护卫顺着大街闲适的走了过去,身后是一地逶迤的晚霞,拖着五个长长的影子。

其时我正和胖子坐在酒楼上大朵快颐,那家伙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这是这一个月以来难得闲适的日子,自从和那老橘子皮做了买卖,我都把自己埋首在药房里,没日没夜的配药,炼药,挣银子。

我掏出怀里的绢布擦擦嘴,招呼胖子:“兄弟,快点下去啦。”

胖子放下手里正啃着的鸭爪随着我颠颠的跑。

跑了一半,他才想起来问:“天星,你这是跑哪啊?“

我抬手指指前面悠闲漫步的谢惊鸿,尽量小心不让他发现。

“天星,你背着我表哥偷别的男人?!”胖子恍如大梦初醒。

我攥紧了拳头,很有威胁性的晃到他眼前:“看清楚了没?这是什么?”

“拳头!”他老实回答。话说,胖子一向是个老实孩子。

假如有一天对这样的老实孩子动手,我还真有点不忍心。

“那还乱说话?我跟你表哥是什么关系?”

“你是我表哥的女人!”

我不得不说,我的忍耐力是差了一点,胖子左眼很快青了一圈。

唉,这个世界,挨打的都是老实孩子。

“你不是已经把我表哥给采了吗?我说错了,我表哥是你的男人!”这老实孩子青着一只眼圈,委曲道。

我在良心抬头之前又挥出了一拳,然后懊恼的摸摸他的脸,关切的问:“兄弟,还疼吗?”

没办法,我的忍耐力真不是一点两点的差,想到那个给我做人肉垫子的胖子,良心又跟着噌噌往上涨。

胖子用幽怨无比的眼神看着我,张了张嘴,却不肯再说。

唉,这就对了嘛!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就不该乱说话嘛!

再看前面,谢惊鸿已经大摇大摆的进了迎春馆。

胖子看我抬脚要进迎春馆,脸都绿了,痛不欲生的问:“天星,你真的还要进这里?”

那神情就好像娘子拉着出入烟花之地的相公在愤愤不平!

而我,就是那个薄情的相公,甩下身后无比幽怨无比委曲的小娘子径自踏进了迎春馆。腰里的小布袋里,有十小瓶的醉仙儿,这是昨夜就炼好的。

身后的胖子也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了。

早有龟奴通报了老鸨,她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一双肥手眼看着就要搭到我的脸上了,我赶紧解下腰间的布袋,塞到了她的手上。

她一双媚眼含嗔带痴,“小哥儿也不赏点脸面给妈妈,让妈妈好生伤心啊!”

我小心的抖了抖身上竖起来的寒毛,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忍着香粉的熏,把老鸨拖到了背处,“妈妈刚刚可看见谢惊鸿进来了?”

“谢公子?你找他做什么?”那老鸨层层堆叠的香粉之中一双眉花眼笑的眸子里居然一闪而过一丝凌厉的光,或许是我看错了,眨眼间又是那双酒色双浊的眸子了。

“这个这个说出来怕妈妈笑话,我很早就仰慕谢公子了”

老鸨一张橘子皮吃惊的看着我:“小哥儿是断袖?!”

随即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有点悲悯的看着我:“不是妈妈说你,那谢公子啊,是大家公子,喜欢的是漂亮的姑娘,小哥儿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我压下要爆笑的心,苦着一张脸“深情凝视”老鸨:“妈妈就让我到他们隔壁去吧,让我再偷偷看一眼谢公子,也好让我死了这份心!”

老鸨再次眨巴着她那双世故的眼,故作为难的看着我:“不是我不帮你”

我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这瓶子里是美容养颜的胭脂露,搽后可令肌肤回复青春”

老鸨双眼放光的把小瓶子紧紧抓在手里,生怕我反悔似的,“小哥儿妙手神医妈妈也就不推辞了,翠奴啊,把小公子带到天字第二号房里。”

天字第二号房的隔壁,就是天字第一号房,老鸨说谢惊鸿就在里面,除了他那四个黑口黑面的侍卫,还有三位公子。

我很好奇,不知道谢惊鸿在此与谁幽会,不是女人,竟然还是男人!

翠奴带我进去的时候,指了指左侧墙上挂着的一幅美人图,然后转身走了。

我掀开美人画卷,后面有个可以偷窥的小孔。

这种偷窥的技法,真是低劣,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从云霄宫那张美人图上学来的?或者是,当年白言曾经逛过了迎春馆之后,回去设了那张美人图,不得而知。

偷偷看过去,谢惊鸿正背对着我,他的对面是云谦,我一呆,这家伙平日道貌岸然,提起我总是咬牙切齿的叫妖女,怎么也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厮混?

嘿嘿,回头看我怎么好好招呼他!

转头再看,左侧坐着的是东方寒,东方寒旁边的等等,那个人,那个人,我几乎要潸然落泪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姗处!

追谢惊鸿的时候,已是黄昏,耽搁了这半日,烛光初起,那人的侧影在烛光下投下一团阴影,不知转头与谢惊鸿说着什么,但俊雅的五官上一层浅浅的笑,霎时我听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声音。

那个人,曾经在年少时同我携手走过暗夜,仿佛是藏在记忆深处的宝藏,一经挖掘,就会闪闪发光,夺去我所有视线的微笑,微笑之下无法忘记的脸孔

看不到谢惊鸿的面部表情,但云谦的面色不豫,东方寒横眉怒眉,东方钰则是淡然的笑。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谢大谢二护着谢惊鸿向后退,砍过我的谢三和谢四与东方寒打了起来,云谦与东方钰眨眼间就过了十余招,看两人出手,一时半会估计是分不出胜负了。

我原以为云谦与谢惊鸿是一伙的,但听厅内混战纷纷,谢惊鸿却对着云谦大声说:“云公子,虽然你我也算世交,但如今形势逼人,你与东方家如此胁迫谢某,就别怪谢某翻脸不认人了!”

之前他们谈话的声音都极小,我只隐约听得什么独占啊,三七开啊,好像是一帮盗贼在分赃,现下分脏不均,打起来了。

谢惊鸿此语又让我误以为云谦和东方兄弟他们是一伙的,但看云谦与东方钰互 不相让,也不是一伙的样子。

乱了乱了全乱了。

我仓惶间冲了出去,推开天字第一号房间的门来了一嗓子:“停下!别打了!”

这几个人,我还真不喜欢看着他们打起来,那个云谦,应该留给我让我有一天折磨至死,谢惊鸿嘛,马马虎虎,还算有点交情,就不用死了,至于东方寒嘛,好像我们之间还有个不成立的婚约,嘿嘿,最重要的是:别伤了我的钰哥哥

多年不叫,一时半会还真有些叫不出口。

那些人本来都要停了下来,但看门口跑进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子,继续打了起来。

没办法,今日我穿的就是普通的侍卫衣服,自从那日色诱不成,进尔生意做成了,我就放弃了色诱的行为,那项技术,我还掌握的不太纯熟

这帮家伙,也就是些以貌取人的主儿,要是今日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站在这儿,杜若那样儿的,喊一声停,估计全都停了下来。

我揪过旁边谢惊鸿的领子,大喝一声,“谢三,你不要你家主子啦?!”

谢大谢二在旁边纹风不动,只专注的看着战场,那神情就好像我跟他家主子在打情骂俏,而他们本该回避。谢惊鸿虽然领子被我所提,却仍对着我挤眉弄眼,摆明了不把我的胁迫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