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片刻,开了门,一对上陌香清亮的眸,就低下首去,使劲的看着脚下的单鞋,似乎这样看着,它就能开出一朵花来。

“二哥,”她背着手,低低道,“我今天,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站在面前的少女,头已经低到看不见巴掌大的脸庞。陌香第一次清晰的看清了自己名义上的妹妹的发漩。秦绢的头发发质很柔顺,不像唐唐那样张扬,素来压不伏贴。她的头发条理清晰的顺着发漩垂下来,就好像她的温柔性子。当她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抹影子,很容易就让人忽略。

而她全心全意的依赖自己,喊自己一声二哥。自己却并没有付出同等代价的关爱,至少,秦绢在他的心中的地位,并没有唐唐来的重要。以至于,她的心思,这么久,他都没有看穿。

思及此,他不免有些愧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问道,“告诉二哥,小绢,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唐希言?”

秦绢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呢?”陌香讶异问道,“我以为,你是很怕他的。而且,他大你那么多。”

“就算现在,我还是有些怕他。”秦绢走到床边坐下,跨下双肩,沮丧道。“可是,怕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

“二哥,我一直在品香坊,也有你的同学经常过来。我很喜欢他们,但是,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也许,究竟什么是喜欢,我从来没有弄清楚过。”秦绢叹道。“我是幺女,从小,妈妈就不看重我。她要我嫁人,我却逃了出来,二哥和唐唐姐收留了我,甚至,让我独自担下品香坊。但是,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一旦你们放手,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乡下丫头。”

她勇敢的看着陌香的眸,“阿朗哥他们和二哥一样,都只是学生,他们护不住我。但唐大哥不一样,他已经是大人了,他挡的住妈妈对我的责难。也许,我这样考量,很自私。但这样的考量下,唐希言是离我生活最近的成熟的人。所以…”

陌香心中微微一苦,“原来,在小绢心中,二哥这么不牢靠。”

“我没有这个意思的。”秦绢吃了一惊,拼命的摇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无法不让自己安心的沉浸在如今的生活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唐大哥一定很生我的气吧。”秦绢红了眼睛,“二哥,你瞧,你这个妹妹,真是不聪明,将一切搞的一团糟,结果,自己也不开心。我明明一直很喜欢雪儿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唐大哥一定想赶我走了,不让我继续在唐家住下去了。是不是?”

她已经如此自责,陌香便说不出太多责怪的话,只好劝道,“让一切曝光,彼此知道真相,也好。事情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你不过是催化了事情的发展。只要你到时候和她道个歉。雪儿不会怪你的。小绢,”他斟酌道,“你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你心中的感觉是什么,你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二哥先出去了。”

“那二哥呢?”秦绢忽然扬首问道,“二哥是真的喜欢唐唐姐,还是因为彼此已经纠结太深,才继续在一起?”

陌香打开房门的背影一顿,“小绢,我和你不一样。我至少能肯定,她是我现在心中最重要的人。”

房门喀啦一声,轻轻关上。那是属于二哥特有的体贴。她站在门后,慢慢想,最重要,那就是,比她还要重要。

她从来都是次要的,天上地下,过去将来,有没有一个人,将她看成最重要?

天慢慢黑下来了,楼上的两扇门都没有开,雪儿也没有回来。唐唐坐在楼下,担忧的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天,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开始乱,总比结尾乱好。”陌香瞧了一眼彼此交缠相扣的手指,却没有抽回来,淡淡道。

“哎,阿陌,你可真无情。”唐唐瞪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呢?”

“我以为,冷静是好事。”陌香道,“问题越早暴露出来,越好解决。若是病入膏肓了,也就没有救了。不是么?当病人的,不能装作看不见伤口,任它溃脓,非要剖开来诊治了上药,才能真正痊愈。”

“可是,我信奉顺其自然。”唐唐不服气的顶嘴道。

“那么,这也是一种自然。”

第二卷:雪狐狸第十三章:何去何从(1)

当夜色越来越深,雪儿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唐唐就有些坐不住了,上楼推行唐希言。唐希言于半梦半醒中听到了雪儿晚归的消息,抹了把脸,清醒过来。披起衣服,道,“我出去找她。”

“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陌香无奈道,“雪儿不是普通的狐狸,它曾经修行过,有一定的道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可是它从没有这么晚还没回来过啊。”唐唐总是不放心,“而且,她要是真的那么神通广大,当初怎么会流落街头。”

“是啊。”唐希言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关于狐狸精的小说电视,越想越不放心,“若是她刚好撞见了一个会收妖的道士怎么办?那些道士可是不分好坏是妖就收的啊。不行,我还是出去找找。”闷着头走了出去。

素来不信妖异之事的唐希言,因为担心心上人,却是连胡诌乱扯的小说电视都信了。陌香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秦绢从二楼怯怯的探出头来,担忧唤道,“二哥,雪儿还没有回来么?她会不会,真的有危险?”

“放心好了,小绢,雪儿没事的。”陌香安慰道。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有着法力修行的雪儿,在这个城市来去数十年,如何会在这一个夜晚出什么事情?只是或爱或愧,关心则乱。有了这样的情绪夹杂在里面,赌不起微小可能的万一。

“可是…”秦绢咬唇道,“我还是不放心。”她踏着拖鞋走下楼梯,“我换了鞋也出去找找吧。二哥,你陪我去好么?”

“你说什么呢?”陌香没好气的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现在出去。会出事的不是雪儿,而是你。你省些事儿吧。免得我们在找那只狐狸的同时,还要搭上找一个你。”

天际一抹微光渐渐洒了下来,一夜已过。品香坊遭此变故,便没有心思再开业,继续挂了今日休息的牌子出去。过往的行人看见,小声议论着。

八九点的时候,唐希言疲惫的回来,问道,“雪儿回来了么?”

唐唐摇了摇头,不忍心的看见自家堂哥眸底的希望渐渐黯淡下去。

“唐希言。”陌香淡淡道,“你自己也知道,雪暖只是暂时不想面对你,才不肯回来。她不会出事的。你们两个,都需要仔细好好的想想,想清楚了,雪暖自然会回来。”

“我早就想清楚了。”唐希言蓦然吼道,惊的秦绢一瑟。

他挫败的抹了抹头发,“又不是天裂了地塌了,又不是再演许仙白娘子,还需要想一年十年的么?我昨个夜里就想好了。我喜欢的人,不管是人是狐狸,我都喜欢。这年头,总没有一个法海硬要拆散人家恩爱夫妻吧?我可以继续出去找了么?”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年头呢?陌香慢慢的垂下了眸子。若是在他从前生活的大唐,一个人知道了自己身边有非人的生物,最可能的反应,是哭着喊着妖怪,找人求救去了。

唐希言却可以只用了半天的时间思考,然后坚定的告诉世人,只要是他喜欢的,不管是人是狐狸,他都喜欢。

最不信妖异之说的人,到最后,对妖异的接受度最高。

“那么,你可以不必去找了。”陌香慢慢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雪暖在哪里。”

唐希言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回头道,“她在哪?”声音急促。

“我会告诉你她在哪,但不是现在。”陌香摇头道,“也许你已经想清楚了。但是我想,她并没有想好。你最好再给她一点时间。”

“现在,先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找她。”

雪暖漫无目的的在城市中行走着,慢慢的,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一只狐狸,不远处红灯闪烁,人行横道对面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着自己,兴奋的喊着,“看,好漂亮的一只狸猫。”

“是啊。”牵着孩子手的大人看了过来,弯下腰耐心的教着孩子,“那是一只狸猫。长的有些像狐狸的一种猫。天天喜欢么?喜欢的话,明天妈妈去买一只给天天养,好不好?”

她到底是一只什么呢?

如果,有一千个人都指着自己说,这是一只狸猫,说上一千年。会不会,到最后,连自己都忘了,原来自己是一只雪狐狸。

世所罕见的雪狐狸,最有灵性的雪狐狸,长命百岁的雪狐狸,少动情却长情的雪狐狸,有家归不得的雪狐狸。不是狸猫也不是人的雪狐狸。

品香坊里,秦绢细声细气的说,“雪儿虽然长的像狸猫,但唐大哥可不要忘了,它是一只狐狸,又不是真的猫。”

狐狸不是狸猫,所以,她不可能去喜欢一只公猫,同样的,人不是狐狸,唐希言,又怎么可能喜欢一只身为狐狸的她?

“我不。”长街对面的男孩子撒娇的摇着妈妈的手,“我不要其它猫,我就要那一只。”

“可是,”妈妈为难道,“那猫是有人家养的吧?”

“有人家养的怎么会独自在外面走呢?妈妈,我们把她抱回去吧?”

红灯跳成了绿灯,车辆停止了开动,路那厢,天天拉着妈妈的手,快步的朝这边走来。

如果跟着他们回家,就不用再回品香坊面对唐希言了吧?

“小猫猫,”那个叫天天的男孩快乐的像它张开了手,“你看,妈妈,猫猫没有反对和我回家呢?”

这样,也好。

可是,一年限期未到,唐希言还没有忘记她,她就要先抛弃掉这段记忆了么?

不可以不可以。她比谁都清楚,被抛弃在身后的人是多么难受,这苦痛,让她一个人来尝就好。她不想他也那么怅然若失。

天天抱起了自己,开心的抚摸着自己的颈毛,“猫猫的毛真舒服。哎呀,”他脱口惊呼,雪儿从他的怀里窜出来,灵巧的向前射去。

“猫猫别跑啊。”

“猫猫回家了,算了吧。”

“猫猫…”

她几个纵身,不见了踪迹。

天,渐渐暗了下来,暂时不想回品香坊,这城市天大地大,她可以去哪里呢?

无处可去。

她漫无目的的在北京城中走着,速度不是太快,也不是太慢,只是一直不停下脚步,直到听到有些熟悉又没有听一段时间的那个声音,“飞飞乖孙子,奶奶抱。”

那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奶奶,姓余,她的上一任主人。刚刚失去了老伴,在年头捡到了她,相依为命。

原来,她一不小心,走回到这里了。

“不嘛不嘛。”小孙子扭动着身子,“奶奶手没劲,才不要奶奶抱。”

那是余奶奶唯一的孙辈,最是任性刁钻的,有一次,性子起来,想拔光她全身的毛,却哪里抓的住她。余奶奶看不过去,护着她,他就朝着自己奶奶喊,“你是疼飞飞,还是疼这只猫?”

飞飞跑掉了,只留下余奶奶落寞的坐在那里,看着老伴擦的干干净净的遗像。

雪儿从阳台跳进来,悄无声息,却故意弄出一点声响。

“呵。”余奶奶从窗子看出去,见了她,惊喜的笑出来,“好漂亮的狸猫,你从哪里来?是哪户人家养的呢?”

纵然如当时一样的和善,却还是记不得她了。

余奶奶走到窗前,伸出手,想摸一摸她,却又怕她发狂咬了回来,有些畏缩。

狭长的狐眸一黯,伸出舌头来,温和的舔了舔奶奶的手。

余奶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打开了阳台上的门扇,“乖猫儿,进来玩一下吧。”

她摇了摇头,转过身,纵身跃入夜幕,徒留余奶奶殷殷的呼唤声。

第二卷:雪狐狸第十三章:何去何从(2)

北京城里通明的路灯,不留一个黑暗的阴影。但再光亮,也照不亮她心底的角落。

她的步伐渐渐有了方向,开始快速的向南奔跑,那里住着一个靠码字为生的网络写手,是在余奶奶之前与她相依相伴的人。

窗户里传来他的咳嗽声,他的身体不是很好,深夜里打字,要靠吸烟来提神,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只是已经成了习惯。那一年,他经常沉迷在屏幕前忘了给她喂食,但一旦他想起了自己,总是待自己很好很温柔。那一年,她的三餐水准,是依着他的收入水平来的。这个月写的多,自然就丰富一些,写的少,就寡淡一些。

她伏在屋顶很久,他都没有察觉,回头看一看她。

转身离开。

她走过了知名女明星的香居,从乡下到首都打工的打工妹宿舍,工作安定的银行女职员按揭下来的新房,看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平淡老夫妻,中年离婚有些寂寞无以为继的女工程师。少年情侣吵了架,分了手,女孩子又眼巴巴的等着他的电话。电话铃的响起,她赶过去接,却又踢到了凳子,眼泪刷的掉下来,那厢的男孩听了心软,吼道,“你这么不小心,没了人陪怎么行?”

吵吵闹闹或者冷冷清清,温馨或者孤独,幸福或者破败,都是生活的气息。什么都正常运行着,只是,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了她插足的余地。

好疲惫。

天渐渐亮了。

“妈妈,”社区门外,和唐唐差不多年纪的少女穿这飒爽的警服英装,拎着从菜场买回来的菜,笑盈盈的道,“警校放假,我回来陪你过周末,一整天,开心不?”回过头来,容颜明艳无双。

眼角有了些许皱纹的女教师笑了开来,“好雁儿,”她拍了拍女儿的手,眼睛红道,“要不是你爸爸…”

“不提他好么。”女孩连忙截道,“妈妈,我们回家。”从雪儿身边路过,眼神依旧陌生。

我们…回家?

她的家在哪里呢?

她又能回哪里去?

她站在风里,10月底的天气,北京的清晨,渐渐有些冷了。她的狭眸却很热很热,热到凝出了水珠。

“看。”几个五六岁的孩子笑着闹着跑过她的身边,其中一个指着她道,“那只猫在流眼泪。”

她怔了一怔,自己哭了么?连忙用爪子抹过,却呛起了满目尘沙。

孩子们清脆的笑。

她不想听下去,转身离开。

她不停歇的走啊走啊。时间的长河于她是一条折线,她沿着这条折线逆流而溯,从城北到城南再到城北,仿佛不知疲倦。又或者精神的疲倦已经麻木了肉体,就算一辆飞车经过,将她撞死在北京街头,她都不知道,在来年,她是否还是会出现在那个雨夜的明珠广场,等待有缘人的相逢。

在曲折的时间河里,连死亡都没有意义。

就算每一次望断都是绝望,她也停止不下她的脚步,去寻找一个个将她忘记的人,是否有一丁点的可能,还将她藏在心底。

她想要寻找希望,寻找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但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更深的绝望,让她更觉得应该停下来,不必继续这段感情。

一次,两次,三次…

十次,二十次,三十次…

在第五十次后,她精疲力竭的来到西城七里弄,雪白的皮毛,已经被北京城扬起的沙土染成了灰白色。太阳渐渐大了,照在巷弄尽头的谭氏中馆门庭,渐渐照成一种雪白的颜色。淡淡的中草药味弥漫在鼻尖,她呆呆的看着,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傻傻的不敢靠近。

巷弄里面的住户夏爷爷慢慢的走进中医馆,诊了脉后,传来谭夏懒洋洋的声音,“脾肺受损,按我开的药方,抓一个疗程的药,按时服用。六百元现金不打折,请付。”

“谭小子,”夏叔叫起撞天屈,“我可是看着你从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长大的,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黑心,不就是点小毛病么,那家中医开这么高的价的?”

“那揭露个人隐私,再收个精神损失费一百元好了。”谭夏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倏然转淡,“嫌我贵,我家药价贵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不知道吧?既然进来,又何必还说这话?”

“算了。说不过你。”夏叔嘟囔着付了钱,提着一挂十帖药走出中医馆,瞥见了雪儿,脸上并没有惊异神色,只是回头喊道,“谭小子,你家迷途的羔羊找回来了。”

“羔羊?”谭夏讶异道,起身走了出来,恰好雪儿抬起头来,彼此望进对方眼睛里去,怔了一怔,都是无言。

许久不见,他还是从前模样。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际,用一根白色发带绾系起来,古香古色的长袍伏贴的贴在身上,像是从古典画卷里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又像是长白山上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当他笑起来,温煦如春江,雪花也有了温度;当他不笑的时候,眉目凝缓,像是用最纯净的雪堆成的雪人儿。

良久,谭夏微微叹息的弯下腰来,将她抱起,“长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她难以自制的贴在他的胸口,狠狠的闭住了眼睛,也抑制住了汹涌而来的感动。她奔跑了一天一夜,汲汲所求的,不就是一个温暖熟悉的目光,一声叹息,喊出她的名字。

总算如愿。

“长颐,”谭夏将她举到眼前,仔细审视,逗她道,“你看起来,不像一只雪狐狸,倒像一只灰狐狸了。”

她懒洋洋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万里长征后终于到达了终点,也就懒的计较他的恶意嘲弄了。

谭夏打来热水,将它抛进盆里。水的温度温暖适宜,她舒服的叹了口气,简直要蜷起来。他一直是一个细心的男人。

“哎。”他拿了毛巾出来,哭笑不得,“我打热水是为了将你洗干净,不是为了让你在水里面睡觉。你这样子,会感冒的。我那一手陈腔滥调的中医术,糊弄人可以,医狐狸可不会。”

她不耐烦的睁开眼,这个男人真啰嗦,让她安安心心的睡一下不可以么?

不过,论到啰嗦,谁又及的上唐希言?

在品香坊的唐希言,是个很家居的男人,没有他那个年级的男子该有的成熟气概。当她作为一只狐狸的时候,听够了他的唠叨话语,渐渐练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习惯,真不知道,他既然不知道自己听的懂人话,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说那么多话。习惯了这样的唐希言,以至于当她化身雪暖,进入新悦公司,见到工作中的唐希言,差点怀疑他是不是同一个人。工作中的唐希言很深沉冷静,不是关心的人,绝不多说一句废话。她花了好久,才将两个唐希言给统一起来,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渐渐有了不同意味。

她的心上忽然泛起丝丝难过,垂下眸,小心的掩去了眸底的怀念。

谭夏将毛巾放入盆中,准备为雪儿洗拭。毛巾轻轻抚过雪儿的脸的时候,雪儿突然醒过神来,身子一僵,愤怒的挣扎,“吱吱”的叫出来,瞪着面前的男人磨牙。

“好。”谭夏无奈道,“你是淑女,不要男人帮你洗澡,你还是自己来。我不过是看着你很疲累,想为你代劳一下罢了。”最后一句他咕哝道。

雪儿的叫声高亢起来。

“好,”谭夏举手投降,“我不看,我走的远远的还不行么?”他转身走回店中柜台,背对着她坐下,也不在意,捧起一本古医书看起来。

雪儿举起前爪,捞起毛巾,将身子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净,浑身恢复了雪白的颜色,湿嗒嗒的从盆中跳了下来,优雅的走到谭夏脚下,咬了咬他的裤脚。

谭夏无奈往下看道,“淑女雪狐长颐小姐,你不觉得很矛盾么?既然不要我帮你洗澡,干吗要我帮你擦身子?”

因为我自己擦不到。她理所当然的抬起头来,炯炯的看着谭夏。

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年前或者是不久前经常的上演,谭夏也并不真的指望雪儿回答,抽了一条干毛巾,将雪儿盖住,仔细的擦干皮毛,秋冬之交,就算是终年生活在雪山最最不怕冷的雪狐狸,也是要小心身体的。

雪儿懒洋洋的躺在阳光里,晒着太阳,不一会儿,皮毛就完全干了。左看右看,又是一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