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姐,这件应该很适合您。”

莫语涵回过头淡淡扫视了一眼导购推荐的西装裙,又将目光移到了谭晶晶身上,“这位小姐穿的这款给我包一件。”

不似以前那样雀跃着为她打包衣服,导购小姐有些为难。

“莫小姐,我们是单款单号,您的尺码跟这位小姐刚好一样……”不用多说,莫语涵已经明白了是怎样一个状况。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她了然的摆摆手,“没关系,我看别的吧。”

可是导购小姐却不甘心,她认为正在试衣服这个小姐显然是不会买的。她很有技巧的对谭晶晶试探说,“要不给您包起来?”

谭晶晶显然明了她的意思,可是心里不免怨怼,凭什么她莫语涵要什么有什么?!

谭晶晶皱着眉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有些愤然的脱下衣服,“肩膀的地方不是很合适。”

导购小姐撇了撇嘴,将她脱下的衣服兴匆匆的拿给莫语涵,“那位小姐穿着不合适,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也不等莫语涵回应,她就自顾自的去打包衣服。

“等等!”莫语涵端着手臂,一手托着下巴,微皱着眉头打量着导购手里的衣服。

半响,她摇了摇头,“我不要了。”

几位导购小姐的笑容立刻僵硬了一瞬,莫语涵继续说,“不过还是包起来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谭晶晶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她听见莫语涵淡淡的说,“我不像有些人,专门喜欢夺人所爱,我看这件衣服那位小姐穿着挺合适,就当我送给她的吧。”

还不等店里的几个人从惊愕中转醒,莫语涵胡乱指了指身旁衣架上的几件衣服,“这件!这件!还有这件!给我包起来。”

而此时,看着导购递过来的纸袋,谭晶晶咬了咬牙愤然出门。

莫语涵对着错愕的导购小姐耸了耸肩,“我不喜欢从别人身上拔下来的衣服,她不要就退了呗。”

……第14章破镜(捉虫)

这几天莫语涵的心情格外的好,莫景铭的病情好转,傅逸生对她也比以前热情许多,至于离婚的事情,莫语涵自动将其过滤。跟傅逸生在一起这么久,她难得有现在这样类似幸福的感觉,如若能一直这样,她想,她或许什么都不会追究。

想着刚才傅逸生出门前还不忘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莫语涵的心理顿然荡漾着甜蜜。梳妆台上摆着一张她和傅逸生的婚纱照,莫语涵又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三年前的两人。

那时的傅逸生比现在要瘦一些,眼神更清冷,却仍是清俊逼人,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差不多是那个样子,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着一种让人不能轻视的骄傲。那时她那样怕他,但却止不住想要接近他。或许她只是众多思慕他的女生之一,好在经年之后只有她还陪在他的身边。

“嗡嗡”作响的手机铃声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莫语涵犹疑着打开它。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莫语涵呼吸一窒,脑中顿然空白了一瞬。

那张照片的背景很暗,灯光极其微弱,但仍然看得出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傅逸生。他端着酒杯正低头含笑,而他身边的谭晶晶穿着低胸的连衣裙,雪白的酥胸向他袒露了一半。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在交谈,就仿佛他们手中交颈相吻的酒杯。

莫语涵早就知道谭晶晶对傅逸生的心思,但是至于傅逸生对谭晶晶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并不确定,而这张暧昧的照片却告诉她,她担心的一切都已在过去的某个时分发生了。

她以为她的执着付出终于要有回报了,她以为噩梦即将转醒,她以为他也渐渐发现了她的好,她以为她的幸福再不是遥不可及……她不能承受的捂着口鼻,无声的抽噎着。傅逸生怎么对得起她?他对不起她的信赖,对不起爸爸对他的栽培,对不起他们三年的婚姻,最最对不起的还是她爱他……莫语涵狠狠的咬着自己手心上的肉,直到感受到钻心的痛楚她才松口。她随手抓起一支口红狠狠地摔向面前的梳妆镜,镜子的一角受到利物得撞击瞬间以蜘蛛网的形状四散着裂了开来。虽然没有镜片碎落,但是有着裂痕的镜面却怎么也呈现不出一张完整的景象了。

谁说破镜可以重圆?

……傅逸生回家时,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客厅里没有人,卧室内也没有。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打电话给莫语涵,这才发现梳妆台得镜子坏了。

他站在梳妆台前看到他的身影被狰狞的镜子拆解的支离破碎,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低头拨了莫语涵的电话,没人接听……隔了半响,连拨了数个,依旧没人接听。傅逸生的心情也一点点的被冷却冰冻。最后,他发了一条短信给莫语涵,“镜子怎么坏了?”

不是问她在哪里,也不是问她为什么没等他一起吃饭,只是这样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然而知情人自然读得懂。不一会,傅逸生就收到了她的回信,依然是一条彩信,而那照片中正是自己与……谭晶晶。

傅逸生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记得这是上次庆功宴时的情形,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偷拍了,还是以这样一个暧昧的角度。

事实上傅逸生与谭晶晶至少保持着两尺的距离,只是从拍照人的角度看来,谭晶晶几乎是在亲吻他。而照片上他的神情似乎在微笑,可是他在笑什么呢?笑他洞悉了谭晶晶的心思?笑她自不量力?然而无论是为什么而笑,这样的神情在莫语涵看来想必不会多么赏心悦目。

傅逸生陡然明白了状况不妙,他又打了电话给莫语涵,一遍又一遍。他想解释,可是她却始终没有给他机会。

他找不到她,但是仍旧希冀着她能像上次一样,哪怕晚归,只要她回来就好。可是直到黎明破晓傅逸生都没有见到莫语涵的身影。这是莫语涵第一次彻夜未归,傅逸生自然也是彻夜未眠。

天边微微泛起白光时,傅逸生就出了门。他先去了医院,莫景铭还在睡梦中,他问过特护,特护说莫语涵昨晚没来过。

傅逸生开着车子在清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他想到了周恒,可是他不愿打电话给周恒,也或许是不敢。他害怕莫语涵彻夜未归真是因为那个人。最后他打给了顾琴琴,谢天谢地,对方支支吾吾的回话泄露的莫语涵的行踪。

太阳刚刚露出半张脸的时候,傅逸生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敲开了顾琴琴家的门。睡眼惺忪的顾琴琴在看到傅逸生后立刻石化当场。她没想到一贯清冷高傲的傅逸生真的会追到她家,他不是不在乎语涵吗?

顾琴琴曾经无数次想要拆散莫语涵和傅逸生,然后让莫语涵接受那个爱了她许多年的小师弟。顾琴琴以为那才是她的幸福。顾琴琴与所有认识傅逸生的人有着同样的想法,眼前这个男人不会给她的好友带来幸福,他显然不是她的良人。

傅逸生不管不顾的强行推开门。

“嗨嗨!你干什么?这是私闯民宅啊傅逸生!语涵稀罕你,我可不待见你!”

傅逸生的手刚触碰到卧室的门,门就被猛然的拉了开来。他愣了一瞬后死死的望住眼前的人,她只是低着头不看他,“你走吧。”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傅逸生的语调平平,仿佛刚才那个破门而入的根本不是他,然而他淡淡的话语依旧掷地有声。

不是那样么?莫语涵却不这样想。连她都看得出谭晶晶的心思,她不信傅逸生会看不出来。可他明明看出来了,还跟她独处一室,还让她上了他的车,还与她在公司同事面前那样亲昵……莫语涵忘不了谭晶晶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她说话时那种尽量掩饰都遮掩不住的轻蔑与不屑。她明白谭晶晶之所以敢这样对她,完全取决于傅逸生对她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傅逸生对她并不热切,不爱她还隐忍求全跟她结婚过日子,其后的因由是什么任谁都猜得到!可是当初她莫语涵怎么就没想到呢?

大家都说傅逸生不是她的良人,她怎么就不信呢?然而,悔之晚矣。

最终傅逸生还是没能成功的将莫语涵接回家,他本以为她就是耍个脾气,等他解释过了就冰释前嫌了,然而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他看到莫语涵决绝冰冷的眼神时,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哽在了喉间几乎让他窒息。

……一整天里,公司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低气压的侵袭,众人均战战兢兢的做着手上的活儿。本来傅逸生的脸色刚刚好转了几天,可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他的神情比过去还要阴霾,让人捉摸不透。

陆浩进门后就看到傅逸生正一手指着下巴看着一份文件,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却不见他翻页。

“嗨,您这又是怎么了?嫂子给您气受了?”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正中傅逸生的要害。

“贷款的事情怎么样了?正事不干,在我这瞎晃悠什么?”

“得儿,兄弟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陆浩皱着眉头一副极其困惑的模样,“我真怀疑那个李行长是不是失忆了,当初说的好好的,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傅逸生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莫语涵约了“朋友”吃饭那次。他知道莫语涵自然是不会搞什么小动作,但是那个周恒可就说不准了。

“看来这事得我亲自跟李行长谈谈,你就别管了。”

“成!”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陆浩又折了回来,他双手支在书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书桌对面的傅逸生,“跟哥们说说,到底啥事让你这么……忧郁?”

傅逸生顿了顿,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他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陆浩,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见傅逸生这样打量着自己,陆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得!得!当兄弟没问哈!”

这天晚上傅逸生又留在公司加班,当然谭晶晶也在外间加班。

下班不多久整幢办公楼就已经人去楼空,至少这层楼里就只剩下谭晶晶和傅逸生。傅逸生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直到谭晶晶端着一杯咖啡姗姗而至。

不像白天里那样疏离客气,谭晶晶没有敲门。尽管谭晶晶对傅逸生早有想法,但是她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她不确定傅逸生的心思时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可是就在今早,公司上下都因傅逸生陡变的脸色而惴惴不安,她本也是战战兢兢的去送文件的,可是却很意外的收获了他的灿然一笑。就是那抹笑容像是定心丸一样给了她勇气,她以为是时候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谭晶晶没有像往常那样有些拘泥不自在的叫他“傅总”,而是闲闲的倚在傅逸生面前的办公桌上,极其随意的将手上的咖啡递给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傅逸生低着头浅笑了一声,接过了咖啡杯却只是放到一边。他双手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交叉极有兴致的打量着谭晶晶。谭晶晶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慌,她避开他的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将他半敞的衬衫领口下的一片光滑坚实的胸膛收入眼底,她不由得脸上发热。

见到这情形,傅逸生眼里的笑意已经敛去了大半。他长臂一伸,将谭晶晶抱坐在办公桌上,正当她惊魂不定时,他已欺身到了她的双腿之间。谭晶晶再一抬头,才意识到自己与这个思慕许久的男人间的距离有多么的近。

谭晶晶心中窃喜,看来傅逸生对她也不是没有心思,正如公司里流传的那样,他是看上她了才会那样提拔她,才会对她与众不同吧。而之前又听到陆浩玩笑说傅逸生在家受了老婆气,眼下或许真是忍不了那个女人了。

“喜欢我?”他的声音沉沉的,有些暗哑,语调上扬充盈着诱惑。

谭晶晶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发狂的节奏给这本就暧昧的气氛增添了一抹情欲。

“嗯?”头顶上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看到谭晶晶风情万种的点了点头,傅逸生终于满意的笑了,“那你愿意为我做什么?”

听了这话后谭晶晶怔愣了一瞬,然而,即便有些失望,即便与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可她仍止不住欣喜。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愿意和她在一起就是好的开始。

她抬起头来分外诚恳却语调轻柔的答道:“Anything!”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傅逸生的脸上已经再寻不出一丝笑意,他轻轻探到谭晶晶的耳旁,“那么……从下一刻起,从我的眼前彻底消失。”

“为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诧异乃至恐惧的情绪。

傅逸生翻出手机中的彩信送到谭晶晶面前,“这是什么?”

谭晶晶有些颤抖的接过手机。

“可是我太太的手机号码你是怎么知道的?让我想想……”傅逸生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眯着眼睛说,“偷偷翻过我的电话薄?”

每次开会时,如若不方便亲自听电话,傅逸生都会把手机都会留在秘书那,谭晶晶要在那个时候翻找莫语涵的电话号码也不是不可能。

她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无意……”

话一出口她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一切都已不可挽回,或许从一开始她本就一无所有。

转眼间,傅逸生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前,她绝望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听到他冷冷的说,“希望明早我到这时,桌上已经有你的辞职信了。”

言毕傅逸生一刻不留的出了门。说实话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得知这女人的小动作后他想过很多种更加狠戾的方法去惩罚她。但是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决定不把事情搞大,家里的状况已经够然他头痛了。所以只要谭晶晶愿意消失,他就放她一马。

第15章诀别

自从傅逸生来过后,莫语涵在顾琴琴心中的形象陡然高大了几分。顾琴琴抱着抱枕盘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莫语涵,她倒是足够的气定神闲。

“真没想到啊语涵,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你家面瘫变成那样了?”

莫语涵将刚买来的鲜花插入花瓶,找了剪刀修剪着碎叶。这样的莫语涵太不寻常,以前每每提到傅逸生时她的眼睛都绽放着异样的光芒,最近不知怎么了,提起傅逸生她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傅逸生前一天的举动也着实诡异,任谁都没见过那样急躁不安的他。

顾琴琴踢了踢面前的茶几,莫语涵手中的剪刀一歪,一朵开得正好的花枝垂落了下来。莫语涵没好气的睨了顾琴琴一眼,顾琴琴却嬉笑着靠近她,“快说说,你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见莫语涵还是不肯松口,顾琴琴不依不饶的说,“你说你在我家住着也不用付房租,我身为房东就想知道个原因都不行啊?”

“瞧你那财迷样!”

“让我猜猜啊!难道傅逸生外面有人被你发现了?”

莫语涵手上的剪刀顿了顿,可还是决绝的剪掉了一簇长势良好的枝蔓。

顾琴琴耸耸肩,“这回可不赖我。”

莫语涵把剪刀往矮几上随意一丢,颓然的靠坐在小凳上。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却隐隐透着些许悲切。

见莫语涵这副神情顾琴琴心呼不妙,“哎哎,我随便说说的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虽然我不喜欢傅逸生那牛哄哄的臭模样,但是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劈腿玩小三的人呀!”

莫语涵冷笑一声低头翻出手机。那张照片就像一颗毒瘤一样存在手机中,每每看到都让她心痛欲绝,但是却不知为何她不愿删掉,或许只有这样赤裸裸的刺激才能不断的提醒她,他不爱她,他从来不是她的良人,她再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靠啊!这女人谁啊?这么不要脸,她怎么贴着你家面瘫那么近?嗨,你瞧她那股子骚样,她怎么不干脆拔了衣服给他看呀……你看看,你家面瘫他……他竟然还笑!”

顾琴琴骂了许久都等不到共鸣,骂的一点都不痛快,她抬起头寻找声援,不想竟看到莫语涵满面的泪迹。她这才知道自己是失言了,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莫语涵。她突然想起傅逸生前一天说过的话,只那么一句,好像是说事实不是莫语涵看到的那样。

顾琴琴蹲到莫语涵面前,轻轻的替她拭去脸上的眼泪,“兴许有什么误会呢,傅逸生不是说不是那样么?”

或许是傅逸生说话时的镇静让人不敢去怀疑他的话,虽然再无过多解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至少顾琴琴是被说服了,她潜意识里相信了他的话。而且就顾琴琴对傅逸生的了解,如果他真遇到哪个让他愿意亲近的女人,依他的性格应该会果断决绝的跟莫语涵分手才对。

憋闷了许久的莫语涵拥着顾琴琴失声痛哭,“不是那样的,琴琴你不知道,他不爱我,他是为了我爸的公司才娶我的。”

顾琴琴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也怀疑过,但是以莫语涵的家世,任凭谁娶了她都脱不掉这样的嫌疑,只是认识傅逸生的人都以为他是骄傲的,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可是没想到,他也不能免俗。

顾琴琴心疼的捋着莫语涵脑后的头发轻声的安慰她,“你怎么知道的?不一定别人瞎说的呢?”

莫语涵无力的摇头,“我亲耳听到的!”

“啊?”

茶几上莫语涵的手机不安的躁动着,顾琴琴轻轻退出莫语涵的怀抱将手机递给她。

显示屏上的名字随着来电铃声张扬有力的跳动着。莫语涵顿了片刻切断了电话,想了想不甘心又将手机关机。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一时无话可说,可只安静了数秒,顾琴琴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你家面瘫还真执着!”顾琴琴掏出手机却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她犹疑着接起电话。

莫语涵仔细着观察着顾琴琴的神情,发现她先是一脸愤然,继而是平静了数秒,最后竟有些悲痛,还怯生生的朝她瞥了一眼。

莫语涵的心理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待顾琴琴挂上电话她忐忑的问,“逸生?”

顾琴琴点了点头。

“出了什么事?”

顾琴琴抿起嘴低下头,轻轻的将莫语涵搂近怀中。她伏在她的耳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语涵,伯父他……走了。”

“走了……”

莫语涵让这两个字在嘴里默默的辗转了一番,当真正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时,她倏地圆睁着双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听到的就是事实。就在前几天莫景铭还出现在她面前,他的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微笑,在她的印象中都是那样的亲切鲜活,仿佛就在刚才他们还细碎的唠着家常,怎么可能只一刻的工夫就天人永隔了?

莫语涵憋着一口气死死的咬着下唇,她等着有人来告诉她那不是真的。

顾琴琴既心疼又担忧的轻拍着莫语涵惨白的脸蛋,良久,才听她“哇”的哭出声来。

……待莫语涵和顾琴琴匆匆赶到医院时,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莫语涵吃力的拨开人墙,正看到莫景铭安详的躺在床上。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惨白的脸色中还透着些许清冷。

莫语涵握着莫景铭的手,余温犹在,可是他却已离开了她。

有人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勉强的站起身来,与傅逸生目光相触时莫语涵顿了一瞬,就连哭声都被她含在了口中。她轻轻的像旁边跨了一小步,不动声色的甩开了他的手。

傅逸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半响,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围着的都是铭泰的一些高层,还有几个莫景铭生前的朋友,见傅逸生已经离开,他们一个个拉着莫语涵说了些安抚的话语也都离开了。

傅逸生躲在走廊的拐角处抽着烟,老远的看着这边病房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他也没想到莫景铭离开的那么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后他便风驰电掣的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莫景铭就在他到达之前抢救无效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傅逸生隐约感觉到莫景铭的突然辞世会让他和莫语涵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想起莫语涵刚才抗拒的神情,傅逸生的眼眸不由得暗了下来。

再回到病房时,他派人从家里拿的衣服也已经送到了。几个人给莫景铭穿好了衣服,医院的人便来催着将人拉走。起初已看似镇定下来的莫语涵情绪突然波动了起来,她不哭不闹只是死死的拽着莫景铭的手不放,傅逸生一边搂着莫语涵一边朝着几个人挥挥手,硬生生的将莫语涵与莫景铭分了开来。

看着莫景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莫语涵才开始失声痛哭,傅逸生扳过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中。可是他怀里的人却并不小鸟依人,她低声呜咽着,手上却不遗余力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傅逸生闷哼一声将她死死的固定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良久莫语涵终于脱力的停止了挣扎,她缓缓的闭上眼看似乖顺的躺在傅逸生的胸前,可是她的眼角却不断的溢出绝望。

“我们先回家吧,你来之前我已经联系好了殡仪馆,这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我去琴琴家。”

“语涵!”傅逸生眉头紧蹙,“你还要闹脾气闹到什么时候?”

“我心情不好,不想回去……”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语气几乎是哀求。傅逸生的眼中泛着不明的波澜,在这种时候,她,却并不需要他。

……两人再见面时已是莫景铭出殡的日子。傅逸生还是那副俊逸的眉目,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周身透着冷峻的气质。莫语涵也穿着件黑色的风衣,七分袖的袖口露出她半截白嫩的手臂,手臂上戴着一只质地不赖的白玉镯子,那是傅母第一次见到莫语涵时送给她的。傅逸生也瞥到了那纤巧的手腕,不由得眼波一动。

一阵小小的躁动,莫景铭被推了过来,这该是他与这世界的最后一面。

即便是躺在那清冷的薄棺内,莫景铭的遗态仍没有丝毫的凌乱,头发整整齐齐的被梳在脑后,衣装笔挺威仪不减一分。

对于这个人,傅逸生的感情非常的复杂,不是单纯的好或者不好。好比三年前莫景铭那一巴掌留在傅逸生脸上的热度本该早早的消散了,他也不是个记得住那些琐碎的人,可莫景铭丢给傅母的那些恶毒阴损的话语却犹在耳侧时不时的勾起那些让傅逸生不太痛快的回忆。然而那也不是全部的莫景铭。

傅逸生进了公司以后也并非一帆风顺,有一次他因为一个失误搞丢了一个唾手可得的大单子。他对莫景铭多少是有些敬畏的,当时他为了那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好在枕边人留意到了他的心事。当莫语涵攀着莫景铭替他讨饶时,莫景铭先是有几分讶异,继而很爽朗的笑了起来,“谁是天生不犯错误的?我要培养出一个能力过人的接班人自然是做好了给他交学费的准备。”

在此后的三年里也有过几次类似的情况,傅逸生不是铁石心肠,对老人家的用心栽培自然是会感动的。也正因为如此,他面对莫景铭时的心情便更加难辨,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不似别家的声势浩大,身边的莫语涵仿佛已经失去了哭喊的力气。眼见着莫景铭从她眼前被推走时,她也只是将泛白的嘴唇吃力的抿起,更多的情绪则被掩在了硕大的墨镜后面。

可在旁人看来这样不声不响的悲恸比痛快的发泄更让人揪心。

傅逸生伸手揽住莫语涵的肩头,似乎是想让她靠在他的怀里,可是莫语涵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自己孤单瑟缩着如水上浮萍也不愿依靠他。

从殡仪馆出来的路上,顾琴琴搀扶着莫语涵在前面走,傅逸生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的后面。已经从傅逸生身旁经过的周恒顿了片刻又退了回来,他还是那副懒散不羁的模样,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歪着头低声对他说,“嘿,这下该离语涵远点了吧?”

话罢还不等傅逸生回应,周恒又快步赶上了前面的莫语涵。

顾琴琴递给莫语涵一瓶矿泉水,莫语涵不想喝,将水递给周恒。可正当周恒要伸手去接时,却感到肩膀被人扳向另一侧,还在错愕之际他就已被迎面的一拳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