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她大踏步出去。

谢绾绾冷着脸,看着她的后脑勺,跟上去。

那一辆带向晚来的汽车,停在院子里,安静地等着。

司机倚靠在汽车边上抽烟,看到向晚和谢绾绾一前一后出来,他把烟头往地上一丢,踩了两脚,转身就去开车门。

砰!

同一时刻,一声枪响。

司机猝不及防,瞪大眼,都没看清哪里来的人,就倒了下去。

鲜血从他的身体流了出来,有一些溅到了向晚的裤腿上。

“啊!”有人尖叫。

“警察来了!”

事情发生太快。

院子里的护院打手,刚刚反应过来,院墙上就齐刷刷冒出几颗着战术头盔的脑袋,还有他们手中黑漆漆的枪管——

“全部举起手,不要动!”

白慕川沉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听来冰冷如霜。

又似是天籁,拨开向晚心头压了许久的乌云。

向晚在院子中间,四周都有打手,在这个时候,保全自己就是为白慕川减少负担——

她来不及多想,飞快拉开车门,想要坐进去躲避——

“不要!”背后传来一道吼声,是谢绾绾。

她冲了出来,大声吼叫:“不要上车!车上有炸弹,引爆器在她的手上!”

向晚一只脚已经踏了上去,听到声音迟疑了一秒。

该相信她吗?

谢绾绾?

这个女人的话,能听吗?

脑子里千回百转,几乎就在这一瞬间,谢绾绾已经朝她奔了过来。

向晚停在原地,看着从围墙跃下的白慕川,又看看谢绾绾,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你个贱人,吃里扒外!”

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也从向晚的耳朵里传来的。

两个声音重合,像在向晚的心里投下一块巨石。

她看到香姨站在门口,朝她举起了枪——

向晚看着那面对自己的枪管,条件反射地抱头。

砰!

枪声沉闷响起。

呃!

一声低叫。

然后,砰的一声。

向晚头皮发麻,抬起头,睁大眼,不敢相信。

谢绾绾——她中了枪,身体僵硬着,双臂大大的张开,就那样挡在她的面前,黑色的大衣,大红色的裙摆,像一只突然飞起来的蝴蝶,漂亮的飞舞着,突然停下不动,放大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顿了片刻,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徐徐倒下去。

“谢绾绾?”

向晚低吟一声。

“谢绾绾!?”

谢绾绾瞪大双眼看着她,没有回答……大概也回答不了。

鲜血从她的唇角往外流淌,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无助,以及对这个世界不知该恨还是该留恋的痛苦……

“我终于……要死了……吗……”

她慢慢转头,望着从围墙冲进来的警察,眼神慢慢地寻找着……

他没有来。

他没有来。

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

但谢绾绾一眼就看出……他没有来。

谢绾绾的视线慢慢转向天际,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无声。

静静无声。

“谢绾绾?”向晚心脏扯痛。

看着谢绾绾的泪,突然的疼痛难忍。

当她就在受到香姨凌辱的时候,谢绾绾建议……敲掉她一颗牙。

那时向晚恨死了她。

这一刻,当谢绾绾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明白,那是谢绾绾在用她的方式保护她。

可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啊!”

向晚悲鸣一声,冲过去,想去拉她。

刚刚蹲身,就被白慕川突然拉起,“别乱动!”

他速度很快,把向晚拖到身后,示意黄何把谢绾绾带出去了,举枪对准门口的女人。

……

……

第747章 大结局(十六)

女人手上的枪,也平举着。

她的身边站着一群打手,与白慕川带来的警察形成对峙的局面。

气氛剑拔弩张。

但四周却格外的安静。

半晌,女人看着白慕川,眉梢狠狠挑起,“你为什么不开枪?”

白慕川微微眯眼,没有回答。

女人笑了一下,“听说你枪法好,开枪快。如果你刚才动手,我已经死了。”

白慕川喉头一梗,“你现在还不能死。”

女人勾唇,“哦,你想抓我回去?”

白慕川冷着脸,眼底却波澜翻滚,声音也比平静更为沙哑。

“你犯了罪,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女人冷哼:“那今天我们就看看,谁开枪更快吧!”

白慕川没动,无声地看了她半晌,“行。就你跟我。我先让你一枪——”

先让一枪?

向晚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情况?

哪有让一枪的?

让的是枪吗?是命啊!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慕川,不仅是她,随行的权少腾等人,也都不解其意,怔愣地站在原地。

女人深呼吸,举起了枪——

向晚:“白慕川!?”

她扯他,他不动。

向晚心里一窒,突然明白了。

很多时候,伴随着惊喜而来的,往往还有意外。

向晚想起来了,汽车就在他们的身边不到两米,而谢绾绾刚以生命为代价告诉她——汽车里有炸弹。

引爆器就在那个女人的手上,如果她要动手,刚才直接引爆,他们谁都跑不掉。

她没有那么做?

是不想杀白慕川,而非为了留她向晚的命。

向晚的疑惑得到了解答——这个女人与白慕川的关系,不一样。

白慕川脸上一片平静,“你不敢开枪是不是?那你收手吧。”

女人温和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眸子里的一片死寂,“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这个时候妥协?”

白慕川盯着她,眼圈微微一红,“我记得你的声音,也认得你。”

这句话风马牛不相及。

在场的人都听不懂,女人的手却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不……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管你是谁。你是警察是吧,那我告诉你,在这个房子周围,到处都是炸弹,只要我一引爆,你们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听明白了吗?”

白慕川张了张嘴,竭力忍住喊她的冲动,声音几近哽咽。

“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引爆?嗯?刚才机会多好。”

女人盯住他:“你不也没有开枪。”

白慕川:“因为我要抓活口。”

女人:“因为我不想跟你们这群废物一起死。”

废物……

权少腾不耐烦了,“小白,动手吧,跟她费什么话?”

他神经向来大条,虽然察觉到不同寻常,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寻常。

白慕川摆手阻止他,吸一口气,神色落寞地盯住那个女人:“既然不想死,那你就跟我回去。认罪吧。”

女人冷笑,“你当我傻?认罪?还不是死路一条?”

白慕川一步步靠近:“你以为顽强抵抗,就不是死路吗?”

女人掌心一翻,拿出引爆器,指着他的脸:“你不要过来!退后——”

白慕川冷笑,“你要鱼死网破?可以。你先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突然飙高的声音,震耳欲聋。

“小白,你疯了?”权少腾低低斥他,不明所以。

白慕川继续往前走,“你舍不得,对不对?舍不得,那你就还是个人,不是个魔鬼!”

女人不动,不说话。

白慕川慢慢朝她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女人退后,像是横下了心,“我不仅不会给你。我还要你的你——听着。我数到三,你不把你身后的女人留下,马上退出去,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死。”

白慕川嘴角牵起,一脸冷酷的看着她,“你觉得可能吗?她是我的女人,就算我死,都不会让她死。”

女人一怔。

恨恨地瞪着他。

半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还救得了她吗?”

白慕川目光一沉,冷冷看着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女人一脸痛恨,“她——和我没有区别,已经被我变成了魔鬼。你知道吗?香草屋的那些人,全都是她杀的。天怒病毒也是她带去的。她,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天怒的新执行人!”

白慕川哦一声,“你是说,香草屋那些突然过敏的人?”

女人面色一变,“过敏?什么过敏?”

白慕川神态轻松,“医生诊断的过敏。”

女人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突然焦灼,“不,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是中了天怒病毒。”

白慕川勾了勾唇,冷冷发笑,“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输在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那样的人,向晚就是那样的人?”

女人摇头,不肯置信。

白慕川慢慢说:“那只是一场戏,是我和向晚演的一场戏。参演的还有谢助理,谢绾绾的经纪人赵开,当然,还有那些来自戏剧学院的学生——那些学生和你说的不一样,他们虽然年轻,思想不够成熟,但他们都是很有正义感的年轻人。她们不怕危险,不怕受伤,配合警方完成了最有迷惑性的一场大型演出。”

“……”

女人瞪大眼看她。

白慕川冷笑:“被骗的感觉怎样?是不是很难受?”

女人重重呼吸着,突然激动起来,“不可能!你在撒谎,我亲眼看见的,那就是天怒病毒的症状……”

“有些事情,你怕是不知道。”白慕川冷冷看着她:“那是程正亲自研究的过敏粉末。他是詹姆斯的弟子,他可以做出效果几乎一样的药物。詹姆斯是谁,你比我更清楚吧?”

他就是最早研制出那种生化药剂的学科带头人。

女人眉梢微微一挑。

她不说话。

看样子,仍然不肯相信。

白慕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刚才有些担心那些学生。怕他们做得不好……没想到,他们都很勇敢,他们做到了。”他双臂护住背后的向晚,视线突然看她一眼,“向晚也做到了。”

第748章 大结局(十七)

女人的嘴角,狠狠抽搐。

一下。

两下。

无意识的抽动着,像是突然受到刺激一般,狠狠抽了几下,突然狂笑起来。

“不要编故事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她又指着白慕川的身后,“我一直监控着她,24小时她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向你通风报信,更不可能跟你串通一气演戏。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向晚,她不会拿她母亲的性命开玩笑!”

白慕川:“是的。她不敢。但你不了解她,也不了解我。”

女人嘴皮抖动着,看着他脸上的镇定。

白慕川皱了皱眉头,说到向晚,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我和向晚有些默契,是不需要语言的,这也不是你们能知道和理解的……”

说到这里,白慕川又笑了起来,“还有,我跟她都知道,我们家的客厅里,有监控。她说她分分钟都想看着我,我说我也是,分分钟都想看着她——你还不明白吗?她在客厅里,你和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的。她拉开手提包,拿出那些糖,不是给你看的,而是跟我看的,她做那些,就是为了给我时间,让我早一点准备。”

他不用问她,她也不用说。

她的反常和那一只在被子里紧紧握住他的手,就足够告诉他了。

“我们是夫妻。呵,你懂什么是夫妻吗?”

诛心的反问。

女人气白了脸。

寂静的空间里,她一声不出。

白慕川的声音,不带感情,“谢绾绾很喜欢做糖,谢助理的家里有一堆。要骗过你的眼睛,难吗?”

不难。

确实不难。

在那一个多小时里,足够他们准备。

而且,向晚拎着手提包交给谢助理后,她就拿走了。

再次出现在视线里的,只有糖果。

那些人演得太像了。

她忽悠了这种可能性。

白慕川:“你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你现在相信了吗?邪是胜不了正的!”

女人整个人都不好了,胸膛起伏着,浑浊的目光里,有一丝绝望。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天衣无缝的。”

白慕川同情地看着她:“说来,这还得拜你所赐呢。如果不是你把病毒放入我家的卫生间,我又怎会在事后安装监控?”

“不是我。”女人马上激动地反驳,“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白慕川步步紧逼,眼神恨不得看穿她的心。

女人摇头,眯着眼看他,不肯说。

“你不是天怒的最高执行者,对不对?”白慕川冷声问:“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女人的脸,瞬间惨白。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她喃喃着,拿枪的人,都有些不稳。

白慕川安静地的看着她,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女人面如死灰,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慕川,轻声喃喃。

“二十年多前,快三十年了吧?有一个女人,她在无知的年纪,愚蠢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她不知道男人已经有了老婆,还有了一个儿子。她傻傻地付出着,把所有的激情和情况都奉献给了他,甘愿为他放弃自己的工作,成为他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享受着自以为是的爱情……”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会骗人的,说什么爱,都是假的。她怀了男人的孩子,兴冲冲地告诉他,等着他开口说娶她回家,这才从他抱歉的眼神里看出不对……男人承认了。他说他爱她,但为了他的前途,不能和妻子离婚,让她先忍一忍……”

“女人不甘心葬送自己的爱情,拿不起,放不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两年小三。她没有等来男人的离婚再娶,等来了男人的正室,她打上门来,女人没有反抗,由着人家打,由着人家骂。她甚至庆幸,儿子被阿姨带出门去了,并不在家,不用看到她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