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提起来放到墙边:“那你自己去,小心点,扶着墙走。净室在出门往西。”

魏紫吾果然自己扶着墙慢慢出去了。她一出了门,就有守在外面的敏喜姑姑亲自扶她去净室。

魏紫吾回来的时候室里已无他人,太子已被太后派人给叫走。她倒是安安心心地躺下入睡。

太子正坐在太后身旁,喝着太后叫人为他端来的茶汤。他没有看太后,神思似乎还留在采辉阁。

太后倒是看着他,就有这样喜欢?太后没有问出这句。因为不必再问,看看顾见邃对别的姑娘有多漠视就显而易见了。

她若是不叫走太子,他约莫能在醉酒的魏紫吾屋里呆一整晚。虽然她知道太子做事历来有分寸,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魏紫吾又不清醒,他若一时难以自控,真要做什么,小姑娘怕是只能任由他使坏。

顾见邃是她最重视的一个孙子,她从他还是一个肉嘟嘟的小豆丁的时候就开始疼着宠着了。二十一年了,她对他倾注太多疼爱,花费太多心血,人总是如此,对自己付出越多的人就越在意。所以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和毁掉太子。

太后道:“皇后我会敲打,你就不要出手了。”

太子终于看向太后,知道对方是不希望他与顾见毓的矛盾愈加激化。过了片晌,微微颔首。

太后顿了顿,索性将话说敞亮:“嗥嗥,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也有条件,如果魏紫吾一直不对你改观,不能达到我所期望的那般对你好,我没有办法接受她成为你的太子妃。”

太子沉吟:“皇祖母…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好罢。”太后终究叹了口气:“我会跟你父皇说,原定今春的选秀暂时取消。”

顾见邃现下最想取消的便是选秀,当即道:“孙儿多谢皇祖母。”

一名宫人这时来报:“太后娘娘,魏二姑娘吵着要浴身。不让她浴身,她便不肯歇下。”

顾见邃微微一愕,随即了然,看来这百花酒真正的后劲现在才显出来,魏紫吾先前还算老实,现在开始闹腾了。

太后看看太子,得,这怕是更加舍不得走了。便道:“魏二姑娘既要浴身,便给她放足水便是,只一点,叫敏喜照看得仔细些,万不可出现差错。”

那宫人立即领命下去。

太后又看看顾见邃,道:“天色不早了,太子先回东宫罢。”

太子道:“我再陪皇祖母坐坐。”

太后险些被他的脸皮给气笑,陪她坐?这是担心魏紫吾滑进水里,出什么问题罢。便道:“放心,我让敏喜亲自照看她,又不是旁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紫吾向来是有浴身的习惯,不洗洗不爽利,让她如愿,自然很快就睡了。”

太子只道:“皇祖母宫里的茶好,我再喝两盏。”

太后懒得再理他。自个起身也漱洗去了。

魏紫吾被敏喜姑姑并两名小宫女服侍着脱下衣裙,身体浸进温热的水中,倒像是一下找到熟悉的安心感,也不絮絮叨叨地闹了,只将头歪在池壁上,闭着眼开始打盹。

敏喜姑姑向小宫女道:“魏二姑娘上回进宫走得匆促,换洗的中衣正好还留在她住那屋的柜子里,快去取过来。”

随即她又将目光看向魏紫吾,心下暗叹,她也算见惯了宫里的贵人,各色美人看得太多,但如魏二姑娘这般的,倒只见过这样一个,难怪叫太子和英王都给惦记上了。

敬懿皇后的容貌也生得极美,与魏紫吾难分伯仲,但身材偏于纤薄,哪里似魏二姑娘,方才褪下衣衫的一刻,这纤秾有致、曼妙惑人的体态初初现出来,肌肤又白得如糖霜一般,叫她身为女子也看得无法移开眼。

第19章

惟恐魏紫吾睡熟了滑进水里,敏喜姑姑简单帮她搓洗,又轻声将人唤醒。

又指挥宫人将女孩从热气氤氲的池中扶出,沾满水珠的娇美身躯立即被宽大的棉巾包裹,鸦青的湿发也一寸一寸绞入细布帕子绞水。

魏紫吾坐在长毛绒毯铺陈的贵妃榻上,低垂的眼睛目光凝滞,要闭未闭,显是意识浑噩。周围侍奉的宫人却仔细得很,连她可爱的脚趾也被照顾到,惟恐有一点疏忽。

敏喜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对太后的心思颇能看明白,魏紫吾同从前是不一样了。

刚服侍小姑娘睡下,敏喜便退出房间,亲自守在外头。石安静已过来说了,太子很快会过来。

太子从专程为他开的东侧门过来,一踏入魏紫吾的房间,便听到裹成一团的被子里传出轻轻的啜泣。

一抽一抽,偶尔还打个小嗝,哭得挺伤心的。

太子听得分明,大步流星来到床头,将整个缩进被子里的人扒出来。果然是在梦里哭,魏紫吾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已湿润,鼻尖微红,整张脸因捂在被子里,如被雨打湿的桃花。

“怎么在哭,梦到什么了?”

顾见邃坐到床沿,伸出手指去揩她的眼泪,明知对方兴许是在发酒疯,心里仍有窒闷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见魏紫吾哭过。

太子的手指很快被对方的眼泪濡湿,他看着指尖的晶莹有些烦躁,索性将人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再拿被子将她从肩到脚包好。

被人强行摆弄姿势的魏紫吾睁开眼,愣愣看着太子。

“不怕,有我在。”太子安抚魏紫吾,手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拍着。问:“做了什么噩梦?告诉我。”

“爹爹。”女孩突然喊他,有些激动。

“…”太子沉默时,魏紫吾已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蛋在他颈侧蹭,两团高挺的香软,也紧紧贴在他坚实如铁的胸膛。

“不用害怕,傅予州不是去救你爹了?”就知道她多半是梦到她爹没了。太子想了想,强令自己将魏紫吾推开了一些。他手劲用得有些大,令对方皱了皱眉。

魏紫吾再看向太子时,茫然的目光似在辨认,随即她垂下眼睫,身体渐渐不由自主地轻颤。

虽然隔着不薄的被子,顾见邃仍察觉出她身体的异样。男人将她的被子往紧里攒了一攒,问:“怎么在发抖,是不是冷。”

说着收拢手臂,将对他而言格外娇小柔软的女孩按在自己怀里,道:“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然而他怀里的魏紫吾压根没有抬头,身体颤得比之前还厉害。

太子反应了一会儿,眯了眯眼,审视对方道:“…魏二,你认出我是谁了?”

魏紫吾终于看向他,她的眼睛本就清澈明亮,这会儿哭过,更是湿漉漉的,泛着盈盈水光。引得太子心神一荡。

太子缓缓道:“还是这样怕我?”男人的手指轻刮着魏紫吾柔嫩的面颊,先前温柔的嗓音突然就变得有些冷沉。

魏紫吾闭上了眼,赶紧又唤道:“爹爹。”

太子怔了怔,这才明白,魏紫吾这时约莫也弄不清她是在做梦还是现实。算了,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与她计较…

采辉阁外却有人道:“英王殿下。”

敏喜姑姑眼皮一跳,英王?

顾见绪听说今日景仪宫发生的事,又听说魏紫吾被召到慈颐宫,自然赶了过来。

敏喜吓得立即迎出去,若是叫英王撞上太子深夜还留在魏二姑娘房里,这怕是得闹出大事。且若是真引得皇帝的两个儿子不顾身份,为个女子争夺得你死我活,皇帝可不是太后,怕是容不得魏二姑娘再留在这世上。

顾见绪见到敏喜倒是客气地打招呼:“敏喜姑姑,我表妹魏紫吾可是在里面?”

敏喜行礼道:“殿下,魏二姑娘醉得厉害,现已歇下。不若殿下明早过来。”

顾见绪一听醉得厉害,抬步便往里走:“我看看她怎样了。”

敏喜忙拦在他面前:“殿下且慢。太后娘娘从前就叮嘱过,采辉阁专供女眷夜宿,为了不让小姐们的闺誉在慈颐宫受损,历来是禁止诸位殿下进出的。”

顾见绪皱眉,看一眼敏喜身后道:“若今晚住的是别家小姐,我自然不会进去。但是我的表妹在此,我岂能不关心她目下如何。”

“请殿下谅解。”敏喜依旧不让开,说:“不知殿下今日来,可有先禀知太后娘娘一声?”

“敏喜姑姑,这个时候,皇祖母定然已经歇下。而且,我从前找我表妹从不需要先禀告皇祖母征得同意,怎么今日需要禀报?”顾见绪脸色已沉下去。

敏喜知道英王产生了怀疑,却是只道:“还望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表妹就可以不避嫌?”顾见绪身后响起一声冷嗤:“明知人家小姑娘歇下了,还要闯进去,也不知魏二姑娘隔日知晓,想不想要你这样的表兄。”

顾见绪转过身,就见太子站在采辉阁庭中的石桥上看着他,居高临下,桥头银杏悬挂的花灯光华刚巧照在太子面上,令顾见绪看清他讽刺微弯的唇角。

太子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即使知道太子来慈颐宫来得勤,顾见绪也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若有所指道:“太子近来似乎对我表妹关注得过多了些…”

太子倒是承认,道:“是啊,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妹妹。眼见曾与她有婚约的表哥一边想要与他人联姻,一边还想要霸占她,怪可怜的。”

顾见绪陡然色变,看向太子,眼底蔓延着猩红的杀意。

顾见邃淡淡一笑,回视对方。

顾见绪终没有再打算再闯进采辉阁,只朝敏喜道:“有劳姑姑照顾好婼婼。”随即转身离开。

太子看着对方背影,眸色一片阴霾。

魏紫吾这一觉醒来已是隔日清晨,见自己从陌生地方苏醒,有些错愕地弄明白这里是何处。随即才想起昨晚在皇后的景仪宫发生何事。只是后来到太后宫里又经历了什么,她的确是忆不起了。

当魏紫吾被叫去陪太后用早膳时,她更是焦灼,焦灼太后突然对她的恩宠。

太后上下看看她,道:“紫吾是不是在想,昨晚怎这样巧,哀家就派人来景仪宫召你?”

魏紫吾点头,她知道太后最喜爱太子,历来对可能成为太子妃的萧令拂和温蜜更为宠爱,对她虽然不曾刁难,但终归是隔着层什么似的,不是太亲近。

太后缓缓道:“昨晚,是太子向哀家求了懿旨,让你免受皇后更多的刁难…你能听明白哀家的意思么?”

魏紫吾微微一怔,太子?说起太子,魏紫吾脑中突地掠过片影,似乎有什么关于太子的事,但她又想不起来。

魏紫吾道:“娘娘请放心,紫吾定会记着太子的恩情。”毕竟她现在投靠了太子。太子一再帮她,她的确想要回报。

“…”太后略带无奈地看着魏紫吾一脸“定当报恩”的郑重,唯独没有女孩儿被俊俏郎君所救时的娇羞,便开始说其他事。

待太后说完话,魏紫吾提出去翊华宫一趟,对方自是允了。

魏贵妃见到魏紫吾第一句便问:“婼婼,太后昨晚传你去所为何事?”

魏紫吾道:“太后本是要我为她抄写佛经,谁知我醉成那样,只好作罢。”

“我猜也是这样。”魏贵妃点点头:“我们婼婼的字画皆好,被太后看上也很正常。就是皇后太刁恶,气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安慰道:“别生气了,姑姑。”

“婼婼,让你受委屈了。”魏贵妃目光冷毒,道:“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叫薛晚英那个贱人向我们跪地讨饶。”

魏紫吾略作沉默,她更忧心的是别的,道:“歧王不在京中,避开了京中这趟浑水,却是已将应州都督府的力量收入掌中,与定南都护府亦来往甚密,定是在等着表哥与太子斗个两败俱伤,坐收渔利呢。”

皇后所出的儿子正是歧王顾见毓,序齿为五。

魏贵妃道:“不错,可太子毕竟还是你表哥的最大威胁。”说完又道:“太子…绝对不能让太子娶温蜜或者萧令拂。最好是…能想个办法能对太子下药,让太子暂时无法人事,当然更无法诞育子嗣,再将此消息传扬出去。”

魏紫吾搁在木椅扶手上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她发现魏贵妃在提到太子时,眼中总有一种异样的狂热,似怨恨又绝非怨恨这样简单。魏紫吾目光微动,试探道:“太子可不是好暗算的,若能让他中…那种毒,还不如直接毒杀他。毕竟太子这样的人,若是疯狂反扑起来,那着实可怕。”

魏贵妃道:“嗯,婼婼说得是。真要动手,当然不能给太子反扑的机会。”

听对方答这问题甚为敷衍,明显是口不对心,魏紫吾心下奇怪的感觉更重了。她慢慢问:“姑姑是不是想留下太子性命?”

第20章

魏贵妃看看魏紫吾,注意敛了敛外露的神色,道:“当然,太子暴毙固然能够永绝后患,但若太后和皇上震怒深究,难保不会查到咱们头上。”

魏紫吾点头附和,心下却是想,若太子真的失去生育能力,太后和皇帝的震怒绝不会比杀了太子小。

“婼婼,你说…姑母是不是老了?”魏贵妃突然问。

魏紫吾微怔后答道:“姑姑才不老,看起来至多二十岁,好看着呢。”

魏紫吾说的并非违心话。她这姑姑保养得宜,三十七岁的年纪,皮肉上难寻一丝岁月痕迹,她又爱穿颜色轻俏的衣裳,比如今日穿的便是一袭棠红蹙团金朱雀的束腰宫裳,一张脸孔艳光四照,胸前巍巍夺人注目,看起来真的也就是双十年华,与小姑娘们最大的不同,大概是神态言行间的成熟风韵。

魏贵妃噗地笑出声:“我们婼婼这张小嘴就是甜。”

她是真的喜爱这个侄女儿啊,魏贵妃有些落寞地皱了皱眉,她从来就不喜欢周漓慧,也不喜欢魏如珂,若非情势迫人,她才不愿让儿子娶别的女人。

便拉过魏紫吾的手轻抚,心道:乖婼婼,暂且委屈你一段时日,等你表哥有朝登极,姑母自然有办法叫他依旧立你为后。

且到那个时候,魏贵妃又想到太子…这是她心中不可告人的隐秘,终有一天她是要实现野心和心愿的。

太子的舅舅谢檩,也就是皇后的亲兄长,生得难得一见的俊美英武,当年也是诸多贵女倾慕的对象。

不过谢家的人都短寿,敬懿皇后的父亲早逝,敬懿皇后本人亦在鲜花怒绽的年纪就香销玉陨,谢檩也仅仅活到了二十多岁。

魏贵妃被选入宫时,想到不能嫁给暗暗倾心的谢檩,还伤心地哭过几场。后来随着时光推移,她对谢檩的爱意也渐渐淡了。

但魏贵妃看着一天天变成少年的太子,唇红齿白,面容越发的棱角分明,那一张脸的轮廓,多多少少与谢檩相似。不知从哪天开始,魏贵妃看着十五岁的太子,突然就重新勾起她少女时期的心事。

她起初也只是在太子身上寻找谢檩的影子而已。真正令她连谢檩也忘了,纯粹只记着太子,是在太子十九岁那年。

那是五月的天气,因着新罗王子与使节一定要同几个皇子比赛蹴鞠,皇子们自然要应战。皇帝与王公重臣在一个看台观赛,女眷们则在另一个看台。

场上的精彩自不必提,太子有多出风头也不必言,听听耳边公主们和温蜜的呼喝就知道了。

天气实在太炎酷,魏贵妃声称自己中了暑热,叫上魏紫吾陪伴自己,离开看台到清幽亭避暑气。

比赛结束,毫无疑问是大燕的皇子们遥遥胜出。魏贵妃是有意选择了清幽亭,从略微支起的窗户缝隙“不经意”往低处看去,如她所愿地看到了几位去往更衣间的皇子。

太子自是在其中,对方已脱下被汗水湿透的衣衫,打着赤膊。魏贵妃看到的只是太子的背影,心依旧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从背后看,太子的身形更是高挑英伟,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有力,赤裸的背部肌肉线条匀称完美,充满力量感,皮肤泛着上等瓷釉般的光泽,薄汗涔涔。足以令任何女子看得本能的脸红心跳。

宫里的寂寞深刻而漫长,这样多的女人守着皇帝一个男人,似魏贵妃这般尝过男女情事懂得个中滋味的,自是益发的空虚难熬。她看了两眼就赶紧关上了窗户,生怕被人察觉。

种子自此埋下,太子赤着上身的背影,连带那天惨白刺眼的日光,都印在魏贵妃的脑中,再也无法剔除。当天晚上为皇帝侍寝时,被那具熟悉的身体压在身下,她居然觉得很恶心。

魏紫吾的话打断了魏贵妃的思绪:“姑姑,我觉得向太子下药这事,若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妄动。”

她知道,魏贵妃既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已准备好秘药,甚至是巫蛊。以魏贵妃的性格,很有可能是巫蛊,只是差一个如何实施成功的过程。

魏紫吾道:“宫中历来最忌讳巫蛊和夺权,皇上龙体康健,这几年想是不会出什么变数。现在若就对太子下狠手,怕是…为歧王做了嫁衣。”

其实魏紫吾是不好与自己的姑母说,魏贵妃在她爹病倒后,就急迫得有些自乱阵脚。仅从除掉太子夺嫡的威胁,这的确是个管用做法,太子若是真的不能再延续皇族血脉,自然不可能再做储君。

但是从前魏家支持顾见绪与太子争锋,抓兵权也好,夺取对朝政的影响力也罢,可以说是各凭本事,所以皇帝和太后都放任着,约莫也是当成对太子的磨砺。但若是姑母对太子用蛊或是毒,究竟太阴毒下作,皇帝和太后若知晓,绝对不能善了的。

魏贵妃看看她,道:“放心吧,姑母不会贸然行事的。”又道:“婼婼,你上回提出解除与你表哥的婚约,我尊重你的意见。但你要记住,我永远是将你当亲生女儿来看。”

魏紫吾点点头,走出翊华宫时,她心中纷乱,魏贵妃将这样阴私的事告诉她,说明相信她如旧。可是,太子那边…

魏紫吾眼前突然浮现出太子的容貌,那样从小到大都在云端上的人,如果真的中了姑母的算计,不知会有多痛苦。

她一直对太子有所保留,因为她对太子并非完全信任,她想着,得先看父亲的身体情况,若是傅予州真的治好她的父亲,她自当履行契书的约定。若太子是想通过傅予州去挟制她父亲,进而助段潜完全获得定北都护府的兵力,她也会有一些反击的手段。

魏紫吾独自坐在花园一角许久,直到太后派来服侍她的宫人上前道:“魏二姑娘,外边儿天冷,您还是快些回慈颐宫罢。您若是冻坏了,娘娘定会责罚我们…”

魏紫吾看看这小宫女,也不欲让她们为难,旋即站起身。

可没走几步,小宫女被突然出现的石安静叫走,接着魏紫吾便看到了太子。

魏紫吾还未来得及行礼,太子已将她的手拉过去。男人的手和女孩的手软硬对比鲜明,大手将小手完全地包裹住。

魏紫吾愣愣神,这也太暧昧不清了,连顾见绪都没有拉过她的手。万一被人看到…随即就想抽回,却根本抽不动。

她很快听他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道:“手都冻成这样,还在外面坐着。我帮你暖一暖。”

魏紫吾看了看太子,这男人说是为她暖手,实际却是一下一下抚摸她的手背,她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原本想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思索了片刻,选择沉默将脸别向一旁。

见魏紫吾这样还能装傻,太子哂笑一声。既不拆穿,也不逼她。

太子伸手别好魏紫吾鬓旁掉落的一缕发丝,低头看着她:“魏二,你没猜错,我对你就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从我答应帮你开始,你就该明白我想要什么。”

被说中心思的魏紫吾脸微红,但即使对方这样说,她也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能让太子因为她与魏家化干戈为玉帛。中间总是有什么隐情还没有浮出来。

太子一瞧魏紫吾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无论他说怎样的真心话,她也不会相信的。顿时也歇了再补充几句的心思。声音冷淡:“一会儿去了慈颐宫,顾见绪也在,离他远点儿。知道么?”

魏紫吾知道太子生气了,这回终于说:“知道。”

等魏紫吾与太子一前一后回到慈颐宫,发现今日实在热闹。有萧令拂、温蜜和几位公主在。而这几日朝中放假,皇子们不用上朝,也没有着急办的事务。因而除了顾见毓,皇子们也都在场。

见魏紫吾走进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顾熙乐立即跑来拉她:“婼婼来得正好,快来吃圆子。”

温蜜也道:“魏二,你跑哪里躲懒去了?包圆子的时候你不在,现在煮好就来了,算准时间等着白吃是吧?”

魏紫吾笑道:“对,就要白吃你包的!”

引得周围一阵笑。太后想着,若是仅留魏紫吾一个人在采辉阁住着,显得她太过打眼,便将萧令拂与温蜜也召进宫了。

桌上果然摆放着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汤圆。是几个女孩包的,交由膳房煮好又送过来。

太后不吃这个,纯属看孩子们吃。魏紫吾不客气地拿起汤匙,每吃一个,还在心里数分别是什么馅料,红豆沙、蛋黄、果脯碎、芝麻、花生碎…

太子这时也踏入殿内,旁的人只当太子与魏紫吾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来,唯有顾见绪目光沉了沉。

顾见绪刚来到魏紫吾身旁,就见她脸色骤变,低呼道:“唔,辣,好辣——”

大家闻言,顿时都围过来笑,顾熙乐拍手道:“唯一的一只辣圆子居然被婼婼吃到了,看来婼婼今年会走大运!”

魏紫吾这才知居然有辣圆子,早知她就不吃那样快了。她从小贪吃甜食,很少沾辣,也沾不得辣。一团番椒酱和芥辣碎的感觉停留在舌尖上,火辣辣的让她只顾着抽气。

魏紫吾不喜欢吃辣,顾见绪却最喜欢看她吃辣的样子,小姑娘的小嘴一张一合,越发红艳艳的,粉舌不时探出透透气。引得他只是看看,下腹便蠢蠢欲动。

魏紫吾来得突然,宫人尚未为她上茶。顾见绪便想用自己的杯子给魏紫吾喂水,魏紫吾反应过来,摇摇头。

太子冷声道:“还不给魏二姑娘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