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看似公平,其实是将萧令拂放在了火上烤。她这正妻与周漓慧一样的待遇,她可一点也不觉得公平,偏偏还要维护娴雅形象,因此成日憋着怒火。

魏紫吾被顾熙乐笑得尴尬,道:“我到外面走走。”

集音阁里人太多了,是有些闷,顾熙乐就道:“我陪你一起啊。”

两人便出来,寻了一处水榭看鱼。

“婼婼,你可真是狠心。”魏紫吾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缓缓站直身体。顾熙乐已下去湖边了,这水榭里只得她和遇潋遇清。

看到走进水榭的顾见绪,两个婢女都紧张起来,魏紫吾也收紧手指。

顾见绪盯着魏紫吾,她成亲的时候,他心中如煎似焚。而他成亲,她居然笑颜灿烂。

魏紫吾唇瓣微抿,看向对方。黑色瞳仁中闪过一丝曾经的脆弱情绪。然而也只是一瞬,她已很好地遮掩起来。

魏紫吾也觉得,她应该好好跟顾见绪说清楚。便道:“殿下,你要追寻权力,我从未怪过你。可你不能强求我献出自己,过没有自主的生活。”她曾经以为她会成为孤女,姑姑和表哥却在那时放弃她,还好,那些经历现在都已过去。

“跟着太子你就能随心所欲?”顾见绪轻讽:“他只会比我的掌控欲更强。”

魏紫吾没有反驳什么,只道:“可他至少不会要我作妾,或是为了权力将我送给别人。其他的…我不是很介意。其实我想要的不多。”

女孩的最后一句很轻,带着一种莫名的语调。她是在说,其实我想要的不多,但你也没有做到,不是吗?

顾见绪的镇定一下就消失了,他的心瞬间抽痛,道:“婼婼,你相信我,我绝没有真正想过将你送给谁。”

“殿下还是与自己的妃子好好过吧,我可承受不起萧令拂和周漓慧同时的憎恨。”魏紫吾并不想听什么悔恨,只这样道了一句,便绕开对方离开。

她知道,顾见绪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纠缠她了。

顾见绪想困住对方不让她走,但想到魏紫吾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过去他想搂就能搂的小表妹,终究是收回了手。他心里清楚,只有得到那一个位置,才可能让她重新属于自己。顾见绪的神情渐渐变得极为冷漠,以致于一连几日都面色沉沉。

魏紫吾的心情,却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她很快接受消息。他爹已快至京城,后天献俘。

每逢登基改元、宣布大赦和接受献俘等大事时,皇帝都会亲自登上丹凤门城楼,亲自举行。

魏都护要在丹凤门向皇帝献俘的消息,很快在京中传遍,许多百姓都要去看。魏紫吾当然更想去看。

在献俘前一晚,魏紫吾就睡不着觉了。在皇帝给她和太子赐婚后,她给她爹写信,对方也只是回复他“安好”,没有多说别的,因此,魏紫吾也不知道,爹爹对她的婚事是个什么想法。 ̄

顾见邃看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魏紫吾,问:“太子妃还不睡?”真是个小孩子,打胜仗的爹要回来了,兴奋成这样。这样的魏紫吾,太子也好久没看到了。

魏紫吾见影响到了太子休息,便不再动作,保持着背对太子的姿势,闭上了眼。

太子看着小妻子的后脑勺,略微不爽道:“睡不着也不必装睡…”

魏紫吾便睁开眼,再次翻身,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太子,道:“殿下,我爹回来了,我想回家省亲一趟,大概就是我爹留在京里的这段时间,约莫…也就是一二十日?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略微挑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语凝视着她。

第76章

太子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还有他的眼神, 魏紫吾大致也明白他是不同意了, 面庞露出些失望。岳女史早给她们上过课, 她知道皇家规矩森严, 她这样的妃子能不能回娘家,取决于太后、皇帝或太子等上位者。

太子仿佛没得商量般,也阖上双目, 似是打算入睡。

魏紫吾始终不甘心,红唇微微嘟着, 用一种糯而软的声音道:“殿下, 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这是…在撒娇?顾见邃侧首看对方,魏紫吾的眼底写满了祈求,潋滟动人, 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叫人觉得心也酥了。

享受了一会儿这种感觉, 男人道:“可是, 婼婼, 你回家了, 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魏紫吾不料太子会这样说, 只要太子想, 他应该是不会孤单的。魏紫吾想了想说:“不然殿下多去陪陪皇祖母?我看皇祖母最开心的时候,还是殿下在身边的时候。别的人, 谁也替代不了。”

“…”这个小机灵鬼, 倒是知道暗示他, 她爹之于她,就等于太后之于他。顾见邃道:“可到了晚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魏紫吾微微蹙眉,怕是没有太子跟着太子妃回娘家住的先例。但她又不可能叫顾见邃去找别的女人。

两个人便对视了一会儿。

屋里过于静寂,静得有点尴尬了。太子微微一叹,道:“这样吧,婼婼白日里去侯府,晚上回家。”

魏紫吾不乐意,幽幽道:“我爹难得回京一趟…”说完转过身,又用后脑勺对着太子。

又生气了…顾见邃略微沉吟,握着她的肩强行转过来,说:“那便十日,可好?”这是他能够接受的最长期限。

魏紫吾露出笑意,正要道谢,听男人又道:“但是,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殿下尽管讲。”魏紫吾也不含糊。太子凑到她耳边,低低道了两句,便见女孩的脸渐渐凝红,略显犹疑,欲言又止。

“婼婼不愿答应?”察觉她想赖掉,男人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拧了一下她的高耸丰盈。

魏紫吾被他拧得低呼一声,连忙抬臂护住自己,道:“我答应便是。”

太子这才满意了,将魏紫吾搂进怀里。干净隽秀的下颌轻轻抵在她的额角。在这个熟悉而安全的怀抱里,女孩倒是渐渐入睡。

魏紫吾期盼的第二日如期而至。

金阳才刚刚跃出山峦,直通丹凤门的光正街两旁早已有执戟的南衙军列队而立,士兵身后则挤满了百姓,都是想要一睹大败突厥的魏都护的风采。

魏紫吾和温蜜则站在一个布庄铺子前面,周围都是太子的人,倒是没有什么人挤着她。

太子本让她登上丹凤门城楼边上观看献俘礼,但魏紫吾不愿意,她不喜欢自己站得那样高,而爹爹需要仰视她。她喜欢和大家一样站在街边,用崇拜的目光仰望爹爹。

“魏二,我一直都觉得,你最幸福的就是有个魏都护这样威风的爹亲了!”温蜜伸长了脖子,看向从街道南面缓缓行来的献俘队伍。她一直不解,为何同样是美人,虽然她比魏紫吾美的程度略弱,但魏二的爹却比他爹英俊这样多倍!

魏紫吾嘿嘿地笑,这个嘛…她从小也是这样觉得。

“啊,不对!”温蜜突然又道:“你最幸福的是嫁了太子哥哥!怎么好事都被你抢了?”

魏紫吾微怔,想起男人清早与她分别时那种“我很不开心”的眼神,缓缓勾了勾嘴角。

不过,献俘队伍已越来越近。她也无心再多想别的,立即又将注意放到街面上。

“过来了!魏都护过来了!”

魏紫吾身边的众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领着献俘队伍行进的魏峣。

只见为首骏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战袍,身量高挑健梧,外表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当年的魏峣和谢檩有玉珏之誉,风靡连章蕴长公主在内的一众皇女贵女,自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的身上仿佛还带着沙场的兵戈和霜雪之气,常年守着苍山边域,叫男人的气质与京城贵公子迥异。因着杀人如麻,经历过尸山血海,浑身是一种有别于巍巍皇权,却同样能叫人胆战心惊的威严。

但熟知魏峣的人都知道,他年少时脾气暴躁,个性糙而野,上了战场是不要命的打法。有了魏紫吾这个女儿后,经常要哄娇娇的小女孩,魏峣的耐心才多了,脾气也慢慢收敛沉定。但性格至今是狂放不驯,因此被皇帝视作天生反骨。

而在魏峣身后不远处,马车载着的囚笼中,正是精神萎靡的东突厥可汗呼利。百姓看到魏峣和呼利的鲜明对比,更加喧声沸腾。对战争的恐惧,令人们格外景仰能杀敌卫国的英雄。

魏峣锐利冰冷的目光略动,便将四周的动静尽在掌握,若是有人突然暴起袭击,他的反应只会比对方更快,这是长年征战造就的本能。

谁的举动也逃不出魏峣的眼睛,他自然地就看到街边的一名少女。

对方挽着兰髻,戴着明珠环,穿着一袭艾蓝色的掐腰长裙,脸庞白嫩透粉,身段高挑曼妙,站在被人墙围出来的空地中心,极为耀眼。

魏峣的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那少女正是魏紫吾,一双眼睛也笑成了弯月,她见爹爹竟是发现了自己,赶紧扬手朝他挥了挥,欣喜之情遮也遮不住。

魏峣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向正前方。

魏紫吾为父亲的反应一时呆愣,她左右两边的温蜜和魏陵也有些诧异。

然而下一刻魏峣又侧首看过来,终是不舍得看她稍露失落的样子,朝魏紫吾翘起嘴角。

魏紫吾这下才又笑起来,翕动嘴唇,无声地叫他,爹爹!

温蜜也笑道:“看来魏都护的身体痊愈了啊。一点病容也没有,怕是这大街上难得找到第二个比他更精神的。”

魏紫吾皱皱眉,担忧道:“我爹身体时好时坏的。”他的毒没有发作的时候当然精神了,但是一旦毒性发作,便面色苍白,只能躺在床上。

队伍自然不可能为了魏紫吾停下,魏峣在朝女儿笑过之后,继续往丹凤门的方向前行。

待队伍缓缓行过,老百姓们看不到人,慢慢地也就散了。

魏陵也叫魏紫吾先回侯府,魏紫吾想了想,皇帝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在献俘礼的当场派人袭击她爹,那简直是有辱国威,便同意了。

不过献俘礼后,皇家还要赐宴宸安殿,且魏峣如今身为太子的岳父,定然还要与太子单独见面。

姐弟两人压根无心吃午餐,魏紫吾有将近一年没有见到父亲,木丁就更久了,快两年没见着爹。

而魏峣终于从宫里回侯府,却没有先去后院,而是在前厅先召见了两人。

正是凌夫人与魏陵。

密闭的厅室内,只有三人。凌夫人首先行礼,压抑着声音的激动,道:“属下拜见侯爷。侯爷的身体终于大好了。”

魏峣嗯了一声,道:“不必多礼。你在京中操持也辛苦。”

见凌夫人说完话,魏陵跪下叩首:“魏陵有负侯爷托付,没有保护好姑娘。不过,侯爷,属下已调查清楚,慕容迟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原来已投靠太子。””

魏峣淡淡看看他,声音带着沉重的压迫:“慕容迟的事,我会让人处理。我离京之前,是怎样交代你的。我说过,但凡姑娘的事,一五一十都要禀报于我。她接近太子,你居然隐瞒不报…”

魏陵将前额重重磕到青石地砖上:“魏陵愿接受侯爷处罚!”

凌夫人犹豫道:“侯爷…”她想帮魏陵说两句话,其实魏陵夹在父女两人之间,有时也十分难做。尤其是魏紫吾越来越有主见。

魏陵却不想要人说情,又重复了一遍:“魏陵愿接受侯爷处罚!”

魏峣便道:“下去自领五十军棍。”

魏陵又叩首道:“是,侯爷!”

魏紫吾和木丁等得眼睛都快望穿了,才终于听到远处的喊:“姑娘,公子,侯爷回来了!”

魏紫吾立即牵起木丁的手往外跑。

木丁看着大步走进不云居的父亲,如此的高大威武,符合他所有对父亲的想象,但是又是如此的陌生,令他有些不敢上前。

魏紫吾便摸摸弟弟的脑袋,道:“木丁不是成日总是要找爹爹,爹爹现在回来,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爹?”

“爹爹!”木丁握紧小拳头,这才用力大喊。

魏峣看看魏紫吾,随即将木丁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笑道:“木丁长大了好多。”

木丁这才感受到有父亲是一种什么感觉,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环住魏峣的脖子,哇地一声哭出来。

魏峣拍拍木丁的后背,道:“男子汉,不准哭。”

魏紫吾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对木丁如此亲切宠溺,露出笑意,然而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虽然爹爹很宠她,但她小时候也是被教训过的。是她六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开婢女,到长朗湖凫水,浑身湿漉漉地被她爹从水里拎出来的时候,她被爹爹狠狠打了两下屁股。后来见她哭了,才没有继续训斥她而已。

她不知道她和太子的事,爹爹知道多少?…还有今日可与太子见过面,两个人又说了什么话。她其实害怕爹爹会生气。

魏峣终于慢慢放下木丁,看魏紫吾一眼。他朝凌夫人道:“夫人先带木丁出去玩耍。”

第77章

凌夫人立即答是。

魏紫吾的心揪紧, 知道爹爹这是要与自己清算。

见朱参将竟从外带上了房门, 魏紫吾更紧张了。但是,她见父亲调转目光, 定定看向自己。依然主动上前,略带担忧问:“爹…傅予州已将你的毒完全化解了吗?”

她就怕爹爹是在献俘礼上强撑。

“嗯, 这个月回京的路上,都没有毒发过。”魏峣轻扯了扯嘴角,道:“说起来, 傅予州能北上, 爹还要感谢婼婼。”

魏紫吾脑子里嗡了一下, 爹爹说是感谢,但那眼神凌厉的程度,哪里是在感谢了。看来她做的事,魏峣应该是全都已知道。

她勉强笑着道:“爹爹与我哪里用说这种客气话。”

魏峣看着魏紫吾挤出的笑容, 眼底一丝笑意也没有:“既如此, 那我们就说点不客气的。”

魏紫吾闻言略微屏息, 道:“爹爹,你说。”

魏峣道:“你去年离开辽西回京的时候,我反复告诉你,遇到事情不要急, 要先来信与我商量。你去与太子做交易,这样的事, 为何不先告诉我?”

跟太子纠缠在一起, 不止意味着魏紫吾个人被太子控制, 还意味着必将牵连入夺嫡的凶险中。解除魏紫吾与顾见绪的婚约,早就在魏峣的计划之中,眼见也实现了,她却将自己送到了太子手里。

魏紫吾踌躇着不知怎样回答。她想的其实很简单,她去年在辽西的时候,就曾经在寺里祈求,如果她爹的身体可以痊愈,她付出什么都可以。傅予州那时居然回京,她怎能放过那样的机会。

魏峣缓缓问:“我将你养这样大,就是为了让你轻易地出卖自己,作践自己?”

魏紫吾怔了怔,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没有…爹爹…”在她有记忆以来,魏峣从没有用这种重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当她从前私底下听到别人议论她爹如何凶,她都会在心里说:那是你们没见过我爹在我面前的样子。从小,爹待她可谓是如珠似宝,他会对别人发脾气,唯独对她,是绝对温柔细致的。

她辩解道:“而且,太子…也没有作践我,他不是都已经娶我了么?”

魏峣面色冷峻:“那万一他不娶你呢?你能拿他怎样?”他不好对她把话说得太直白。魏紫吾对男人的了解少得可怜。万一遇到的男人是贪图她的外表,玩弄一番便抛弃,或者不抛弃,只是当成玩物留在身边,甚至虐待。她要怎么办?

而且,男人和女子之间,最终承受苦痛的还是女子,她若是被人欺负后怀上孩子,又怎么办。魏峣的眼中浮出重重阴翳。

魏紫吾低着头,两只手负在身后,手指用力绞紧,不敢说一句话。与她在外人前的镇静自若截然两人。若太子不娶她,她的确也不能拿对方怎样。

魏紫吾重新抬头看魏峣时,眼里已有点点泪光。女孩在最疼爱自己的人面前都是格外娇气的。她道:“爹,你别生气了。你身体才好。若动怒了又咳嗽怎么办?”

见魏紫吾这个时候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体,魏峣将脸略侧向一旁,闭了会儿眼,才又看她。

惟恐她包在眼里的泪花掉下来,魏峣认输道:“好了,不要哭,婼婼,我不再说你便是。”

魏紫吾这才微露笑容,用力点点头。

魏峣早就悔恨过不知多少遍,是魏陵传递的错误信息,导致他的判断失误。关于傅予州的北上,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与段潜一样,借着“魏二姑娘请其为父亲治病”为由,到辽西刺探情报。

却没有料到…傅予州的确是去刺探情报,但更是太子为得到魏紫吾提出的交换条件。

太子年纪轻轻,便能驯服使唤段潜、傅予州和慕容迟这些性格各异,自视甚高的人,帝王心术的驾驭游刃有余,已臻极致。

魏紫吾一个小女孩,虽比别家的闺阁姑娘多了几分政治敏锐,但若真被太子这样的人瞧上了,有心要捕获她,她又怎能逃得掉。这个方法若得不到她,太子便还会使别的手段。皇家的子孙,习惯了强取豪夺。

更重要的是,魏紫吾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因此,相比起责怪魏紫吾,其实魏峣更责备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魏紫吾还不知道魏峣最初知道她与太子的事,正是在突厥尖锋来打探的时候,他冲到敌营里杀了多少个人才稍微不那么暴戾。她随即听魏峣只淡淡道:“我先去处理别的事。”

见魏峣就要走,魏紫吾忙叫住对方:“爹爹这次回来,会在京里待多久呢?”他的话说完了,她的话还没说呢。

魏峣道:“目前还不知道。”

魏紫吾想了想,又道:“爹,我想与你说个事,是关于魏陵…”魏紫吾知道,魏峣既已知晓一切,那一定也会追究帮她隐瞒的魏陵。

她道:“魏陵…他的一切行事都是我下令要求他做的。希望爹爹不要追究他。”

魏峣却道:“我过来之前已见过魏陵,他现下去领军棍了。”

魏紫吾微怔,问:“多少杖啊?”

“五十。”对方也不隐瞒她。

魏家的军棍,五十下,那可是一不小心会打死人的。魏紫吾顿时慌了:“爹,你明明说过的,魏陵给了我,就是我的人。结果你还是要他听你的!”

魏峣目光幽深,问:“婼婼是嫌爹管你太多,是不是?”

魏紫吾立即道:“不是。”可是,魏陵…

“我之所以责罚魏陵,不是因为他听从你的命令,而是他忘记了,保护好你才是他最重要的职责。”魏陵正是因为将魏峣的性命看得重过魏紫吾,才会同意魏紫吾的安排。

“爹…”魏紫吾轻轻扯了扯魏峣的衣袖。若是魏陵因此伤重,那她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魏峣低头瞥一眼魏紫吾的手。他向来以军法治下,说一不二,但…短暂的沉默后,男人出门朝一名参将道:“去看魏陵那边的军棍打完没,若是没有,减十棍。”

魏紫吾心下稍安。

她想了想,又笑道:“爹,这次省亲,我可以在家住十日。十日后,白日里依旧可以回侯府,但就是晚上得回东宫。”

魏峣只是道了一句:“好。”以示知晓。

魏紫吾急得挠心挠肺的,她爹的反应怎如此平淡,好像根本就不介意她是不是住在家里。

她正想再说什么,魏峣忽道:“贵妃今日申时两刻要回侯府省亲,你有什么话,晚些再说。”是今日中午宸安殿赐宴时,皇帝亲口所说。

“哦。”魏紫吾微愣:“申时两刻?那快到了吧?”那就是说,魏贵妃要在侯府用晚膳?

她这姑母,应该有十来年没回过娘家了吧。这次为了见她爹,居然请到旨意回侯府,也算是皇帝给了旷典。

顾见绪以前都是以表哥的身份,私下出入侯府,有时甚至仗着武艺高强,在夜里轻轻松松越墙而入,并不让侯府里别的人知晓他又来找魏紫吾了。

而魏贵妃请旨出宫省亲,必然是有仪仗护送,以天子妃嫔的正式身份回府。自是阖府迎接。

然而就如上回太子陪魏紫吾回门一般,魏贵妃此次也是专为魏峣而来。待众人依次拜见她之后,很快便打发了包括魏老夫人在内的其他魏家人。毕竟这位魏老夫人也只是老侯爷的续弦而已。

正厅里便只留下魏峣一家三口与魏贵妃母子。

魏峣见顾见绪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不时往魏紫吾身上扫,冷笑了笑,面色如霜。连他在场,顾见绪都敢如此放肆,难怪之前如此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