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吾习惯性地等魏峣继续说下去,听他说清楚他都有哪些安排布置,然而,她却发现对方停下了话,就此终了。

又等了一会儿,魏峣还是沉默地与她并肩而行,魏紫吾才在一瞬间领悟,她终于弄清楚爹爹的改变是在哪里——太子的政务机要是不告诉她的,现下,连她爹也有秘密,同样不告诉她了。

也许,太子觉得她会把东宫的机密告诉她爹,而她爹亦认为,她已嫁人,会将魏家的事透露给太子。

魏紫吾忽地有一种,被两个她最亲近的男子排挤的感觉。虽然她也知道,她爹未必是不信任她,而只是担心她无意中便被太子套话,但是这样的改变,仍旧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魏峣感受到魏紫吾的不安,道:“婼婼,你要相信,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是你的依靠。”

魏紫吾看着对方,慢慢点点头,她也很快想明白了——

无论顾见邃,还是魏峣,这两人都是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个性,他们可以对过去恩怨既往不咎,但却无法很快便交心信任。因此,无论是太子,还是她爹,恐怕都有一个彼此观察试探的过程。再往好处想,也许,爹爹只是不希望她知道得太多,夹在中间,反而为难…

魏紫吾便笑了笑道:“我知道,爹爹。”这样说来,她也得努力帮他们建立信任。虽然这不是一两日的事,她也忍不住道:“爹爹,太子待我,可比…顾见绪好多了。”

这也是提醒魏峣,不要再站顾见绪的队。她担心今日魏贵妃与魏峣私下对话,会影响到对方。

魏峣哪会不明白魏紫吾的意思,道:“放心,婼婼。顾见绪这笔账,我迟早得跟他算。”顾见绪对魏紫吾的所作所为,魏峣心里又岂会不记恨。

天色已晚,两人也没有再多说别的。

不云居自魏紫吾离开后,就十分安静。婢女们虽偶尔进出,却无人说话。

太子的确喝了不少,闭着双眼,也有了倦意。然而警觉的本能还刻在骨子里。

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微微沙哑而柔软的女子声音清晰地响起:“殿下,奴婢为您送醒酒汤。”声音不高不低,声线尤为独特。

顾见邃一侧过身,便看到一张与魏紫吾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孔,那双眼睛,清如一汪净水。她见太子打量着自己,发现他并非如所想象般醉得恍惚,女子倒似有两分羞涩,将瓷碗捧到对方面前,脉脉无声直视男人,又道了一遍:“殿下。”

太子早就知道,魏紫吾有个婢女叫遇滟,与她有那么一点相似。不过,也只是乍看有三分像魏紫吾,细看其实是两种类型,魏紫吾是顾盼生辉,透着一股叫人移不开眼的灵气。此女却是小意婉婉,带着一种难以道出的风情。

顾见邃没有什么表情,仅是目光轻轻一瞟,就令遇滟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他倾身。她便听到男人冷淡道:“东西放到桌上,退下。”遇滟连忙答是。

他从床上坐起,没有去碰那碗醒酒汤,但眼底哪里还有丝毫醉意。太子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引诱太多,岂能不知此女是何意。魏紫吾才走,这个遇滟就来了,巧得令他不得不怀疑…不过她没有做出实质的行为,只是送醒酒汤,他倒也不好贸然发落了魏紫吾的婢女。

这时魏峣已将魏紫吾送至不云居门口,正巧石安静亦带着两名小太监来到门口,他们手里用漆木盘托着太子需更换的干净衣物。

魏紫吾叫上几人进屋,魏峣目光掠过太子的衣物,转身离开了。

“岳母怎样了?”太子等屋里只留下两人,问道。

“我娘膝盖磕到了,所幸不严重,需得休养数日。”魏紫吾又说:“殿下,你的衣物既已送到,便快些沐浴罢。”

魏紫吾正在整理顾见邃的衣裳,男人却来到她面前,抬高她的脸,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容。

魏紫吾怔了怔,见太子目光莫辨,她的笑意微凝,问:“怎么了?殿下。”

顾见邃确认魏紫吾不知遇滟的事,便放心了。遇滟本人也好,魏家人也好,只要不是魏紫吾的意思,他便不介意。小小一个婢女,还不至于要他专程出手解决。

顾见邃略掀唇角,道:“我就是想问,婼婼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当然不要。”魏紫吾轻瞪太子一眼。他还当她跟刚成亲时一样傻呢?和他一起洗,那要多久才能出得来。她想了想,道:“殿下快去洗,等我们两个都洗好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顾见邃颇感兴趣,问:“什么东西?”

“洗完就知道了。”

魏紫吾这样故弄玄虚,令素来心坚若磐石的太子度时如年。

总算等到魏紫吾都捣鼓完毕,太子才看她从一旁的衣柜里,捧着个紫檀雕花的木箱子出来。箱子还上着机括锁。

“殿下,你看这个。”顾见邃便见魏紫吾自行开了锁,从箱子里取出一只白玉小肥雀,雕得圆滚滚的,极为可爱,她问:“你可还记得这个?”

房间里顿时变得沉寂,太子盯着那玉雀,一时没有说话。

“原来殿下不记得了。”魏紫吾蹙眉。

顾见邃转眸看向魏紫吾,少女穿着橘粉色的中衣,披散着乌鸦鸦的长发,一张小脸带着沐浴后的红晕,略带失望。

他想起自己那时说过的话——“哥哥亲手给你雕的,你可要收捡好。我还没有给别人雕过东西。”

其实从这个小姑娘入宫以来,他每一年都给她准备了生辰礼,且强迫她收下。只除了敬懿皇后过世后这几年。

但太子以为,从以前魏紫吾讨厌他的程度,应该是早扔掉了这些东西才对。

他慢慢勾起嘴角,道:“原来婼婼还留着。”他轻抚她的头发,问:“你为什么要留着?”

“我也不知道。”魏紫吾是真的不知道,其实她后来一次也没打开过这个箱子,她也想过将箱子一起扔掉。但就是鬼使神差地保留了下来。

顾见邃笑了笑:“难道婼婼那时就喜欢我?和别的小姑娘一样,及笄后想嫁给我?”

“…不是。”她那时还小呢,根本就不懂嫁人。

太子知道不是,也就是逗逗她,但看到魏紫吾至今留着这些东西,他的确是很欣悦。这种心灵上的满足,非是身体的快慰可比的。两人又将每一样小玩意儿拿出来看了个遍,顾见邃便将她搂在怀里,道:“早些睡吧。”

“嗯。”魏紫吾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第二日,太子倒是起得早,魏紫吾自然往母亲那边去了。

接着一连五、六日,太子都是白日里处理政事,晚上隔一天到一次侯府。

皇帝的生辰亦到了。皇帝在整十的生辰外历来从简,便只是家宴,魏紫吾就算还在省亲,但身为太子妃,自然不能缺席。

延光殿中,妃嫔和皇子妃们都在,女人一多,难免就口杂。

萧令拂见了魏紫吾,笑道:“婼婼,好多天没在皇祖母宫里看到你了。”这是指魏紫吾没有孝心,谁都知道太后如今最喜欢她。

魏紫吾正要说话,倒是章蕴长公主说了一句:“太子妃的爹长年在外,比不得英王妃的父亲长年在京。”

魏紫吾心下了然地看了看长公主,萧令拂微微一怔,便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周漓慧这个侧妃也是上了玉牒的,自然亦坐在萧令拂身边。正在吃甜点的周漓慧这时却突然作呕,捧着心口,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众女都看向了她。魏贵妃一愣,表情略变,立即召了太医过来。

就见太医当着众人的面扶了周漓慧的脉,随即恭喜太后和魏贵妃,道:“周妃娘娘有身孕了。”

魏贵妃顿时笑出了声来。皇后和萧令拂的脸完全地沉下去。太后则是给予赏赐。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皇帝和皇子们所在的宸安殿。

顾见绪仿佛早就预知了这个结果,虽然露出笑容,眼里却很平静。太子和顾见毓的表情也很平淡。倒是皇帝看了看三个儿子,立即叫赏。

这天夜极深了,顾见绪依旧在书房里,打量桌上的金盘,盘中堆放着坚冰,他看着那坚冰中银色的一点许久。

顾见绪问一旁的苗师:“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养蛊他知道。是让毒虫相互撕杀,彼此吞噬,留下最毒的一只,不过是用来毒杀。但能起到控摄心神的作用?顾见绪实则不大相信。

“殿下若不放心,可配合诅祝术一同使用。”另一名巫祝道。

第80章

顾见绪没有就此决定, 只叫那苗师和巫祝先退下。

“殿下可是想将冰心蛊用在魏二姑娘身上…?”顾见绪的心腹从不敢在他面前称呼魏紫吾为太子妃。

“不,不是给我表妹用。”

顾见绪在得到冰心蛊的时候, 也有一瞬想过用在魏紫吾身上,让她任自己为所欲为。但随即又想到,万一这虫子实则是毒物怎么办,虽然魏贵妃将这玩意儿当个宝, 顾见绪却始终抱有怀疑。他不敢拿魏紫吾的性命来赌。

而且, 他也并不想得到一个傀儡般的女人。他只希望自己能得到那个位置,让魏紫吾为她选择了太子而悔恨, 乖乖回到自己身边。然后清清楚楚地知道,占有她的人是他顾见绪。

所以,对于疑心病重的顾见绪来说, 这冰心蛊是个可称鸡肋的东西。而且, 下蛊的风险太大, 一旦事发, 查到主使者是他,哪怕他是皇帝的儿子, 也难逃龙颜震怒。

顾见绪不会寄托过多希望在巫蛊之术,相比这些虚无的东西, 他看重的还是如何获得实权。

可他也不能就这样毁掉这个玩意儿, 万一真有用呢?岂非可惜了?

且据那苗师说,此蛊最妙的就是下蛊之人也只是媒引, 中蛊者实际受控的是母蛊的所有者…他得设法, 让下蛊这件事成则有利;败, 也不会损着他、追究到他。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殿下,周妃娘娘称肚子有些疼,请殿下过去看她。”

无非又是在借肚子争宠。顾见绪眼底掠过一缕厌色,揉了揉眉心,决定了用到谁身上,才慢慢站起身。

***

大燕的第一皇家寺院是宁国寺,供奉着佛骨舍利,植着大片的金桂与红枫,每年这个时候,枫叶连绵如天边红霞,灼灼曜曜,风一吹,桂花的芬芳沁人心脾。正是这秋日的好去处。

太后便欲去宁国寺住两日,一来祈祝国祚昌盛,二来为儿孙纳福,顺带在这清爽时节,赏赏枫叶,吃些桂花糕,以畅秋志。

太后要去,宫中的高位妃嫔与皇子妃们为表孝心,自当跟去,尤其是宁国寺的送子观音殿,也算是灵验。

魏紫吾才被萧令拂当众说自己数日没有向太后请安,当然更不可能不去,太后单独拉了她的手,走在枫叶道上,笑说:“紫吾不必太介怀他人的话,哀家一直都知道你有孝心。”

太后又道:“那些个天天来给哀家请安的人,遇到上回武举殿试行刺的情况,未必会如紫吾一般冲到哀家前面。”

“皇祖母…”魏紫吾不料太后竟会如此宽慰她,心下默默涌过暖流。

太后道:“哀家只希望你多花些心思在太子身上,牢记他是你夫君,务要做到与他同心合力。”

“是,皇祖母。”魏紫吾答。

众位皇族女眷先到了大雄宝殿上香,太后、皇后等人留下礼佛,皇子妃们则去了别处。

周漓慧自从有了身孕,就极其爱参加皇族聚会。从前她总觉得低了萧令拂一头,颜面无光,现在可算又挺着胸脯走路了。连看魏紫吾,她也终于觉得有压过对方风头的时候。

快到送子观音殿的时候,周漓慧捂着嘴笑:“各位姐姐生不出来也不要着急,多积些德,观音娘娘那里心诚一些,自然就有了。”

周漓慧这一句话,可算是把她以外的几个皇子妃全都得罪了。什么叫生不出来?这才成亲多久,至于么?尤其是萧令拂,阴沉沉看了周漓慧一眼。

魏紫吾脸上没什么变化,知道哪怕是走走形式,也得去一趟送子观音殿的。她是太子妃,要拜也是她头一个拜。

魏紫吾从送子殿出来,正要往药师佛殿去,却发现薛从悠也来了。薛从悠的品级倒是擢升得不慢,如今已是婕妤。但今日来的都是妃位以上,看来薛从悠是特地求了皇帝,应该也是盼子心切了。

薛从悠是等所有皇子妃走了才进殿的,她上完香,却见一旁敲磬的闭目僧人突然睁开了眼,道:“这位娘娘…将有金龙入怀…”

那僧人立即止了口,做出惊骇之色,薛从悠却因那半截话心中异常地鼓跳,她慢慢看向那僧人…如今她父亲对她的态度不明,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孩子么,可这僧人却说…

薛从悠慢慢道:“大师何出此言…”

***

几位皇子下朝之后亦来到宁国寺,都先拜见了太后。

太后便悄声叫顾见邃近身,道:“紫吾去拜送子娘娘了。”

太子其实也知道,便笑道:“皇祖母,太子妃年纪还小,子嗣倒也不用过于急迫。”

“但是你可不小了…”太后说着顿住,突然用疑惑的眼神看顾见邃,问:“该不会是你自己不想要紫吾这样快有孕吧?”她孙儿的这个体魄这个年纪,怎么看也得是匹狼,结果跟羊似的一直啃着草,一朝尝鲜,怕是食髓知味,不愿这样快让太子妃有孕吧?何况太子妃一看便知是引人沉沦的姿色。

饶是太子脸皮再厚,被祖母如此质疑,面上也有点挂不住。默了默道:“皇祖母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顺其自然即可。”

太后看看他,似是在琢磨他的话有几分可信。难道他有别的打算瞒着她?

转眼到了中午用素斋的时候,众人都往斋堂里去。

魏紫吾经过周漓慧时,周漓慧有意扶着腰,道:“哎哟,太子妃你可小心点儿。”意思是怕对方撞到自己的肚子。

遇潋觉得无语至极,她家姑娘最少隔了周漓慧有三个人远。

魏紫吾停下脚步,看看周漓慧,语气颇凉道:“这才刚诊出有孕,周侧妃就要扶着腰走路了?后边孩子大了可怎么办?”

其他人早就看不惯她那一副扶着腰走路的样子,见魏紫吾讽刺周漓慧的作态,都发出了笑声。周漓慧脸上青白一阵,实在生气,但碍于太后对魏紫吾的宠爱,也不好明着跟她对上。便沉默下来。

大家笑完了,便发现太子、英王、岐王到了,立即都上前请安。

这些皇子都知道太后其实就是带着几个孙媳妇来求子嗣的。顾见毓和顾见绪的心情都颇为复杂,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魏紫吾的小腹处。都不想要看到那里会诞育太子的孩子。

不过,顾见毓发现,魏紫吾的心情着实很好,应该是魏峣在京里的缘故,眉眼透着笑。

用完素斋回到厢房,周漓慧仗着自己有身孕了,便向顾见绪哭诉:“殿下,魏紫吾自己跟太子生不出孩子,她便嫉妒我!我真是害怕,她会不会害我们的孩子。”

顾见绪瞥她一眼:“管好你的嘴,就没人会害你的孩子。”

周漓慧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被对方的目光吓得一抖,不再敢开口。

另一边的蒋衡也来到顾见毓的厢房里,向他请安,岐王每日都冷冰冰的,也不亲近自己,知道他的个性如此,蒋衡便主动找话与顾见毓说笑,道:“殿下,周漓慧惟恐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了似的,这才多久,便扶着腰走路。”

她又道:“我猜,下一个应当就是太子妃有孕了。她的身子骨,在我们女孩中间历来都是算挺好的。”蒋衡和魏紫吾以前自然也认识,只不过不算太熟悉而已。

蒋衡见顾见毓面色沉沉,似乎比平时还要冷漠,也忽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岐王当然是不希望太子先于他有子嗣的吧。可是,既然岐王这样介意子嗣,为何还不与她…圆房。

新婚夜里,顾见毓酒喝得太多。第二日清早两个人试了试,她怕痛,因她太过紧张,他尝试了未成功之后,便干脆下床,弄个假元帕向皇后交差了。说起来,虽然有自己的责任,但蒋衡也觉得有些委屈。

太后只在寺里住了一晚,魏紫吾随侍之后,便回了侯府。

她回家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找魏峣。走到书房外,却见魏昊正好拿着一封信,想来是要交给魏峣。她便道:“给我吧,我给爹爹带进去。”

魏昊自然不好拒绝,魏紫吾拿起信看了看,却认出外封上的字是章蕴长公主的笔迹。

她赶紧捏着信进了屋,魏峣看到她,道:“婼婼回来了。”

魏紫吾嗯了声,想了想问:“爹爹…你,你不会真跟长公主有什么吧?”

魏峣先是为魏紫吾的问题微怔,似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到长公主,还问这般奇怪的问题,随即看到对方手上的信,才大致了然。

魏峣没有打开看内容,直接将信递到了铜灯上,火舌一舔,化为灰烬。

“不要瞎猜。能有什么?”魏峣表情平淡,道:“婼婼,我有话与你说。”

魏紫吾看了看那被烧毁的信,微怔道:“爹爹你说。”

这时已是傍晚,残霞漫天,魏峣来到窗边,看了会儿残霞,似是在做很艰难的考虑和决定。

在魏紫吾的印象中,她爹是极为决断的,几乎没有过这般犹疑的时候,心下好奇,便追问道:“爹,你要说什么,快说啊。”

魏峣回过身,眼里的犹豫已消失,他终究只是道:“我再过两日便要离京了。”

“就要离京了?”魏紫吾不敢相信问。父亲回来还不到半个月,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他不会留太久,但魏紫吾仍没想到,分别竟来得这样快。

在她的心里,爹爹仿佛是昨日才回家一般。

“嗯,在原先东突厥的地方上出了些乱子,西突厥也暗中在做手脚,皇帝同意了让我回辽西去。”魏峣也清楚,其中太子定然也出了力。

魏紫吾便道:“爹,我舍不得你走。”这一别不知又要多久才能见。明明理智上知道她爹现在离京是最安全的,但感情上依旧难以割舍。她的眼眶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红了。

魏峣冷峻的面容有一丝动容,看看对方,却没有说什么。

他只轻轻拍着魏紫吾的背,安抚她低落的情绪。然而他越是安慰,魏紫吾看起来反倒更加难过。令他一时都有些想改主意。

太子这时便被魏昊带进庭院。魏昊上前道:“侯爷,太子殿下过来了。”

魏峣自是叫“请”。

魏紫吾看着走进屋里的太子,问:“殿下,你为何也过来侯府了?”她看到这个男人,心里有种奇异的触动。以后,或许能陪着她最长久的,真有只有对方?

顾见邃看着魏紫吾微红的眼皮,道:“过来找岳父说点事。”

第81章

魏紫吾哦了一声, 她便想听这两人要说什么。谁知太子看看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魏紫吾瞬间有点明了, 道:“那…我先去看看娘。”

到凌夫人处坐了一会儿,木丁也在,魏紫吾倒是不忍心将爹很快又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他。

等魏紫吾和木丁都离开了,魏峣倒是来了凌夫人处。

凌夫人道:“侯爷, 姑娘她…心慈重情, 长年与木丁相处,对他倾注的是手足之情, 若要姑娘舍弃…”

魏峣抬手示意凌夫人不必再说,他道:“此事暂不必提。我没有对婼婼提起。”

凌夫人诧异看着魏峣:“侯爷不带姑娘走了?”

魏峣紧皱着眉,缓缓摇头。

凌夫人知道这个“他”是指太子。她愣了好一会儿, 仍旧不可置信, 却是道:“一切皆听侯爷的安排。”

魏紫吾原本向太子告假十日, 但她刨除了皇帝生日、随太后去宁国寺的天数, 至今赖在侯府没有回东宫,太子也体谅她的心情, 没有与她计算得这样清楚。

至于这两日,知道魏峣将要离京, 太子当然更不会提让魏紫吾回东宫的事。

魏紫吾却不知道, 因她省亲的时间太长,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最不满的就是皇后, 她对蒋衡讽刺道:“魏紫吾倒是自由, 嫁人了跟没嫁似的。”这是知道魏紫吾省亲省了半个月的事。

蒋衡也是个人精, 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知道这位婆母不喜魏紫吾,为迎合对方,便议论道:“太子妃省亲也的确太久了,哪个新妇能有她这般自由,倒似没嫁人似的。就算嫁给一般的公侯之家,也不可能这样久吧,更何况她嫁的可是太子。的确是有些疏于礼法。”

皇后便呵呵笑道:“是啊,连你都知道,偏偏母后还觉得她懂事,孝顺。”又道:“阿衡,你与毓儿这两日相处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