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们不能报恩,良心不安。”

永夜怔住。报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需要报答美人先生青衣师傅?这世是她父母的端王与王妃,她就需要报亲恩?

她疲倦的穿好衣裳,低声笑了起来:“马上离开!让林都尉护着你回安国,别的人不能惊动!”

“少爷!”倚红震惊。

永夜沉下了脸:“忘记我白天如何交待的?”

“让我替了你,少爷!你走,你和林都尉走!”倚红目中珠泪滚落。

永夜看着她,一抹笑容出现在嘴边:“情人的分离也能让人撕心裂肺,我不喜欢分离。你们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掏出玉佩放在倚红手中,“这是玉袖公主的符印,能让你们平安过关。”

倚红跪下磕头。

永夜已转过背去。她已想得明白,她的月魄只要有一分的可能在陈国,她都不会走。

面对一湖风雨她静心煮茶。所有的事情一幕幕在心头映过。

她想起端王曾经对她说:“永夜……你离家十年回来,在王府生活的时间远不如你在外面,你心里,对我对你母亲有多少亲情?你做事,可会顾及我们?若你不会,你想嫁谁都没有关系。”

我对他们有多少亲情?我可会顾及他们?我可会理解他认可他?永夜闭目深思。她威武逼人的父王,曾经砍下的人头压垮了坐骑的父王,还有她看似温柔端庄的母亲。宁可抱个婴儿回家当世子,也不肯让父王受人胁迫。

永夜第一次仔细想自己是谁,自己该不该理解。

倚红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她做事从来只考虑自己,她不是怀揣天下的人。可是……永夜长吐一口气,双眼睁开,眸子闪闪发光,笑容浅浅在脸上漾动。她不是端王,她不能用她的思维去要求于他。

她再不孝,满足父亲这个愿望又有何不可?她想起前世爱唱戏的老爹,她离家闯荡,撞人入狱,竟再没见过他。心中一酸,这一生不想再有朋友,她却已有家人。还有,月魄。

温柔一刀

寅时,雨终于停了。

檐下的水滴落湖面发出淋淋漓漓的声响,越来越小,终于只得零星几点。

夜,寂静漆黑。

水面隐隐传来波浪拍击沙洲之声。

永夜吹熄了烛火,静静的等待。

兵贵神速。易中天也该安排得差不多了。这个时间是人一天当中最疲倦的时候,易于突袭。半个时辰后,一枝火箭“夺”的一声钉在了木柱上。瞬间湖中冒出数十只小舟,火把星星点点耀亮的湖面,团团围住了永夜所住的沙州。

火箭似流星飞射而来,小楼霎时燃起熊熊烈焰。

她用湿布掩住口鼻,退到回廊,不远处的券门火光冲天,已有喊杀之声传来。永夜回头长叹一声,一个不留,如她是易中天,她会一个不留。除了提前离开的倚红和林都尉,豹骑将全部葬身于此。

她可以冲过去与他们并肩杀敌,拼死一战。永夜摇了摇头,敌众我寡,与其去燃起他们的斗志,死得英烈,不如明哲保身,以图后谋。

她蜷在回廓阴暗处的一角苦笑,她就是这样的人,心硬得不会有热血沸腾的时候。林宏以为她交待不用冲过来受死就是保护了豹骑。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其实也是在下令让他们放弃抵抗,被陈兵杀得一个不留。

松木原是泡过油的,再以漆刷盖掩饰,烧得噼啪作响。

过了片刻,一道黑影从券门冲向小楼。雨帽已取了,看得见他浓眉紧锁,黑衫湿透,满脸胡子还在滴水,向来锐利的眼神已冒出焦灼。

“永夜!你在哪儿?”

风扬兮楼上楼下寻找着永夜的身影。她在不远处的角落望着他。

他真的来了。从驿馆外杀进这里,只为找她,保护她。

冰凉的夜里,他的声音让永夜竟有想流泪的冲动。他为什么会来?只因为他答应了会保护她?难道他不知道这里被围了个严实,不知道易中天有多么危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永夜望着风扬兮的身影很想冲出去应一声,却闭上眼蜷在角落里。

易中天手中有蔷薇和月魄,易中天要她躲起来拖延时间。

她是风扬兮想杀的人,他威胁着她的生命。现在他的关切,一旦在知道真相之后,就会全然消失。

“咔嚓”一声,梁断。夹杂着风势往下掉落。

永夜闭着眼想,风扬兮应该拔地跃起,离开这里了。

风扬兮楼上楼下找遍,券门内外喊杀声不绝于耳,淋湿的衣衫已被烤干,他已能感觉热浪腾空扑来。难道她不在这里?他大喝一声脚扫开一段燃着的木头,长剑往梁上一点,人仿佛一只黑鹤跃出小楼。

身形才露,羽箭闪亮般袭来。

这是她杀了他的绝好机会,没有风扬兮,这世上就少了重威胁。永夜睁眼,掌心一翻,一寸长半分宽的银色柳叶飞刀静静的握在手中。她抬头看到风扬兮一口气虽枯竭,却已荡开四周长箭便要冲出包围时,深呼吸,飞刀如流星射出。

她看到飞刀没入风扬兮的背,让他身体一颤,另一羽长箭从他左肩透出,人轰然跌倒楼前。他回头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看不到她。然而永夜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风扬兮目光中没有愤怒,他竟然笑了一笑,那笑容让永夜胆战心惊。

易中天的声音在湖面上出现:“放箭!”

“易中天!”风扬兮咬着牙望着他,长剑一挥挽出一圈光华斩断射来的羽箭。他大喝一声,脚挑起巨梁向湖面掷去,身形一展便后退。易中天冷笑一声已来到他身前,一掌拍在风扬兮胸前。

永夜看到鲜血从风扬兮口中喷出,却仿佛是箭,射向易中天,知他是用了最后的内力发出致命一击。飞刀早已在手,她可以趁机要了他的性命,为什么,迟迟不发出去?

易中天躲闪的瞬间,风扬兮借势一个翻滚掉进了水里。

小楼瞬间崩塌,火星四溅。易中天也一个翻身离开。

永夜回头看了看券门,那里也是火光冲天。她知道,所有人只有死路一条。

她冷冷一笑,她是能被羁绊住的人么?落在易中天手中,她才是傻子。永夜轻轻滑入水中,靠着一管竹筒小心换着呼吸朝太子燕的下榻之地游去。

寿宴一过,太子燕就将返齐,她不求随他离开,但是她需要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安国在陈都也有暗哨。但是安国如今正处内乱之即,永夜不敢相信会安国暗哨的安全。游离谷既然能横行天下,暗哨瞒不过谷里的眼睛。

永夜离得远了,探出头回望,火光未熄。易中天一身灰袍立在小楼废墟上。永夜一凛,又没入水中。

太子燕在驿馆的下榻处与永夜所居小楼式样差不多。小楼内外站满了雪刀出鞘的侍卫,全神戒备,远远望着火光扬起的地方。

永夜没有进小楼,趁着侍卫尽出保护太子燕的空隙闪进了侍卫的房中。

她取下腰间革囊,取了套侍卫服饰换上,贴了胡子,简单易了容,挎上腰刀往外走。

驿馆之外全是陈兵,驿馆周围被警戒封锁。火把烧得半边天通红。

永夜走到门口见几名齐国士兵封着通往太子燕院子的门,不声不响地和他们一样站得笔直。

不多会儿,她瞧见陈使谢大人与曾在和谈中见过的钱大人匆匆走来,对门口士兵说道:“安国永安侯所居之处是跑进了刺客放的火,我等奉皇上圣旨请太子殿下不必惊慌。”

回廓上脚步声响,听到一个官员的声音:“太子受惊,这便赶回齐国,恕不能久留。”

易中天缓步带着士兵进来冷冷说道:“奉皇上令,齐太子殿下返国,不得阻拦,但是为免刺客混入,请刘大人禀太子,容我等查过之后,再启程。”

“岂有此理!太子何等尊贵,岂是你想查便查的么?”

易中天不温不火道:“刘大人不必生气,吾皇也是为太子安全着想。”

太子燕似真的被吓坏,出来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指着面前一堆人大吼道:“查,查,孤不会让刺客混入队伍行刺于孤!”

永夜看在眼里,心底叹气,齐国有这样的太子,将来情况堪忧。

易中天与陈国官员伴着太子往院子去了。经过永夜身边时没有注意到她,永夜这才松了口气。刘大人吩咐了声:“你们几个去唤起车夫准备车马。太子要立即起程。”

几个士兵答了声,永夜跟着他们进入马棚。

风扬兮会躲在驿馆何处呢?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改了主意,没有帮着易中天捉住他,也没有杀了他。易中天现在最想捉到的人是她不是风扬兮。他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顺便除掉一个武功高强的对手罢了。

自己何尝不想要了风扬兮的命,省得他日后来杀自己。然而,风扬兮在火中努力找她的样子让她没办法再射他一刀。

也许自己不是心软,而是想着让风扬兮养好伤和易中天斗个你死我活。让两个高手相斗不是一直策划的结果?为什么,她还要担心风扬兮?为什么,她没有再给他一刀?永夜嘲笑着自己。

太子燕走得太迅速,外面的陈兵还没撤离他就要离开。外面被围了个严实,要出这驿馆,永夜只能藏身在他的车队中。

晨曦慢慢涌现,天再亮一会,这些士兵就会发现她是个陌生人。永夜离那几个士兵越来越远,无声地攀上了车底。

如果可以,她甚至能够这样攀在车底睡一觉。

一个时辰之后,人声涌现,车夫赶着车出了驿馆。又折腾了半个时辰,车轱辘才转动,缓缓离开。

永夜选的是最后一辆车,车不停,四周还有人,她看到马蹄在身边转来转去,心里有些着急,这要走上一天,她恐怕在车底也挂不下去。

泽雅城多桥,车行缓慢,足足在城中穿行了两个时辰才出了城门,一路往北。易中天护行的队伍不见了,永夜从车底感觉四周动静,终于找到机会从车底落下来,轻飘飘跃上了路旁大树。

她望着车队行远。此地周围定也有湖,密密的芦苇像绿色的毯子铺开。这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永夜毫不迟疑钻了进去。身体已疲倦不堪,她需要好好睡一觉,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无边无尽的青色苇芦遮掩了永夜的痕迹。除了水鸟飞过,风吹过的声响,她听不到别的。天灰蓝,挂着几片阴郁的云朵。永夜闭上眼,疲倦的睡了。

她睡不踏实,从小和月魄一块的情景总不依不饶的出现在眼前。

怎么就这么难哪?他不过是想开间平安医馆,做个小老百姓。

还有蔷薇,雪白的脸上总挂着对她的依恋。甩了她那么多次冷脸,她还是肯跟着月魄走。郡主的身份呢,她肯忍了月魄,被他支来喝去,半点怨言都没有。

她应该冷血不予理会,任他们两个死在易中天手中。急回安国,助父王平定内乱,匡扶朝纲,再挥军南下或与陈国谈判。

永夜睁开双眼,天边竟然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一弯淡淡的月牙儿从暗色的云朵旁露出了头。

“月魄……”永夜的双眸映出一点月华,流光婉转。那一点亮一点白,仿佛是一个白衣出尘的人。

永夜站起身,瞧了瞧自己的打扮,笑了,真不是做刺客的料。她望着远处几点渔火脚尖一点悄悄靠了过去。

船里渔公正对渔婆说:“今天运气好,钓到一只大鳖,还有几尾鲤鱼,明儿拿到市集上能卖个好价钱。”

“早起好卖。卖个好价钱给老二攒着娶媳妇……”

不知为何,永夜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巷口卖面的王老爹,现在她觉得念叨这些生活琐事也很幸福,至少他们过得简单。

小船上的风灯被吹熄的时候,她上了船。老俩口已经睡了,永夜下了醉梦散。这一觉可以让他们睡到明天日落。

她找了点吃的填肚子,换了衣裳,有点抱歉地想,那些鱼你们后天再去卖吧。她记得美人先生的住处,如果月魄和蔷薇被擒,有一半的可能会被关在哪里。

叛逃

水榭灯光明亮,重重院落静寂无声。

永夜没有动,她靠着柱子看到水榭中无人也耐心的等待着。院子,她不敢贸然进入。她只能等。

一个时辰后,水榭突然有了人声:“早说过了,她怎么可能来这里。”

美人先生坐的长榻滑开,里面缓步走出来两个人。长裙似雪,灰袍玉立。

永夜心一颤,应该是这里了。

美人先生娇笑着说:“中天,我说过,李永夜不是我游离谷的人你偏不信。”

易中天冷冷说道:“听说李永夜曾在游离谷求医半年,我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端王世子。”

美人先生坐在榻上慵懒地理着长发:“李谷是何许人,你以为一个假的他会瞧不出来?不过,她身上种有蛊毒却是真的。”

一个真世子,没有武功,如何逃走的?易中天想不明白。

像是知晓他的想法,美人先生笑道:“听说齐太子燕在事后匆匆离开,在飞燕楼永夜与他聊得很愉快,你为何轻易放太子燕返齐?没准儿,是他藏了李永夜也说不准。”

“若是藏身在齐使队伍中,没道理不会被我发现。难道她会飞不成?她又是如何知道当晚我会动手?”

“别忘了,她的贴身侍女和她的护卫长都失踪了,你们现在还没找到人呢。永安侯与他们同时失踪,你说会不会在一起?”

易中天哼了一声:“我行动之前,城门已闭,他们走不出去。对了,金簪的主人是何人?”

“簪子给了你,让你利用永安侯伤了风扬兮,安国的蔷薇郡主却不能给你。中天,与陈王的约定我们游离谷已做到,我再不欠陈国什么。我要离开了,祝你和公主白头偕老。”

为什么美人先生坚持不告诉易中天她的身份?陈王许了游离谷什么好处,才让游离谷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换世子,安国大乱的事。

一个刺客组织,杀人求财。然而,永夜直觉的认为,游离谷似乎不仅仅为了银子。天底下赚钱的生意多了去了,插手一国内政,挑起内乱。游离谷主志在天下么?

易中天离开了。永夜还在等待。

美人先生挑亮了烛火,展开了那幅画,轻声吟道:“欲减罗衣寒未去,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蝶衣。呵呵,小星星,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你几时会来呢?难怪郡主从小就迷你。也罢,那丫头吵死人了,今天还没去瞧她。”

说完这句话,美人先生站起身挑了盏灯笼,出了水榭。

蔷薇真是在这里了。永夜叹了口气,身形拔起,远远的跟着美人先生穿过院落推开一扇月洞门走了进去。

永夜在墙头等了很久,不敢大意。她很担心是这陷井。

风里隐隐传来蔷薇的怒吼:“滚开!”

“先生……”这一声喊出,永夜脑袋炸开,月魄,他果然在。

永夜猫一样在屋顶移动,居高临下瞧见院子一角厢房里露出三个条影。

身影她自是熟悉无比,是月魄蔷薇还有美人先生的。难道这里就只有美人先生?

过了一柱香时间,美人先生提着灯笼出来,对暗处低语道:“看好了,明日离开陈国。”

永夜凝神感觉院子里的气息,果然暗处还伏有三人。这三人气息发出微弱,呼吸之声绵长,应该是三个高手。呈品字形散布在屋内。

她目送着美人先生离开,有些犯愁,这院子里连这三人就是四个人,还有无暗桩呢?明天离开陈国,又会送他们去哪里?就算救了他们,三个人能平安离开?

永夜一动不动,脑中翻腾开种种想法。

岂料,远去的灯笼去而复返。美人先生身边跟了个全身黑袍的人。永夜从未在游离谷见过此人,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黑袍人高鼻深目,脸色雪白。青衣师傅的肤色都算是惨白一片,而这黑袍人更甚,半点血色也无,像极了日本浮世绘里的人像。直看得永夜从心里打了个寒战。

再次进到屋内,美人先生说话也带了丝颤音:“他就是月魄,已被逐出谷。”

“啊——”蔷薇吓得尖叫起来。

永夜汗毛炸起,身体紧绷。窗影上见那人的手缓缓伸向月魄。

她再也呆不住,手中飞刀急如闪电破窗而入。黑袍人只招了招手,飞刀就进了他的手。永夜一愣,院里子飞出三人,长剑如雪光冲进她藏身之处。

永夜一个跃身,飞刀与剑光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那三人配合默契,剑法高明,霎时封死了永夜的退路,直把她逼进院子里。

永夜突然不动了,甜甜地笑道:“美人先生!青衣师傅!想死我哪!还不出来?”

美人先生倚在门口也忍不住笑:“小星星,越长越鬼精灵,你怎么知道他是你青衣师傅?”

永夜暗中戒备,回头不屑地说道:“他接我飞刀的手势,除了我青衣师傅还会有谁?你给他扑了多少粉?这样子很难看的。”

“星魂!”青衣师傅咳了声,黑袍上真的洒落些白粉。

永夜笑得直捧肚子。也就在这时,她的暗器再度出手。院子里轰的一声炸响,飞刀直取美人先生与青衣师傅,人却一跃而起。

一连串动作不过瞬间之事。

美人先生的披帛仿佛毒蛇吐信,青衣人手中暗器像天女散花。

“师傅,你都说没有我躲不过的暗器,何必再出手!”永夜大笑道,手未停,脚下也未停。眼看她就将跃入湖中。

“啊!”她身后传来月魄一声惨叫。

永夜回头,屋子里的蒙胧灯光下,月魄似晕了过去,一柄长剑正逼在蔷薇颈边。

心里发出一声长叹,永夜一个漂亮的翻转,笑嘻嘻地看了看被雷爆弹炸得七零八落的花草说:“这么多年没见着美人先生和青衣师傅,星魂说什么也要吃顿饭才走。”

青衣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永夜,目光复杂,进了屋子。

美人先生披帛一抖已缠住了永夜的腰,轻轻一带将她拉近:“你这孩子,身上湿成这样,有大门不走,何苦游水进来。走,去换身干净衣服。”

“换什么衣服啊,就是身上东西带着累赘。”永夜边说边掏暗器,劈里啪啦扔了一地。

“着凉了就不好了,吃颗药丸去寒!”美人先生递过一枚药丸。

永夜听话的扔进嘴里,顺势又摸了摸美人先生的手:“这么多年,我就忘不了美人先生的模样,那画儿还好看吧?来抱一个。”

说完人就软在美人先生身上,意识清醒,手脚已不听使唤。

“小星星!真乖,先生也想你呢。”美人先生放心的抱着她,移进了屋内。

没有月魄也没有蔷薇。只有两个陌生人。

一个打扮成月魄,一个打扮成蔷薇。永夜靠着美人先生呵呵笑了:“什么时候山谷里除了刺客还培养戏子的?声音模仿得真像哪!”

美人先生扶永夜坐下,挥手让二人离开,轻声道:“小星星,你的眼睛越来越毒了!你既然知道是你的青衣师傅,你当然也知道屋子里不是真的郡主与月魄,如何看出来的?”

永夜软倒在椅子上笑得甚是开心:“你一个人没诱我进来,便又唤青衣师傅回头再想骗我一次是吧?你们一进屋就有声音,你们一出来,屋子里没声了。蔷薇那性子,听到我的声音早大呼小叫开了。哪会就啊两声了事!”

美人先生眼眸冷下来:“你明明可以跳入湖中逃走。”

永夜笑道:“星魂很想两位师傅哪,舍不得走,想和两位师傅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