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边的安伯平吓得倒退一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翡翠貔貅触到青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浑身发抖,以头触地,只求菩萨保佑。

风扬兮长剑挥出顺着观音眉间细细剖开,沉香木软,他却不敢用掌力击开。他跳上了供桌,掰着细缝用劲一分,观音像哗拉一声被掰成两半。

“风大侠,太子有令,别破坏了老夫人的佛堂……”传令的士兵气喘吁吁跑来传令,正巧瞧见佛像被一分为二,吓得噤若寒蝉。

永夜脸色苍白之极,身上缠着银丝网,被绑在佛像中,嘴被堵住出不了声,眼睛却瞅着风扬兮。

“速报太子!”风扬兮冷冷的说道。他伸手取出永夜口中麻核,焦急地问道:“如何?”

“墨玉那狗娘养的,你小心,我背上钉了好多刀。”永夜呸了几口,动了动麻僵了的嘴恨恨出声。她在佛像里站了一夜,一动不动,早已受不了。咬牙瞪着下面的安伯平,连带他一块儿恨了进去。

风扬兮吓了一跳,绕到背后一看,佛像背部刺进了六把飞刀,入木三分,正巧像钉子一样钉进永夜背部。

他运足内力用剑削开佛像背部,用力一板,永夜闷哼了声倒在他身上,背后六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永夜,你忍着!”风扬兮脸上满布乌云,几下掀开丝网,扯下经藩将永夜缠了个严实,抱了她就往外走。

安伯平连滚带爬起来,看了眼被拆毁的佛像,哀叹一声,踉跄着追了出去。

风扬兮显然正在狂怒中,见他跟着大吼一声:“去取伤药!”

安伯平额头汗出如浆,想了想,却飞快地跑去拿治伤的药。嘴里喃喃念:“菩萨保佑!”念了一会儿,又苦笑,菩萨这回是保不了安家了。虽如此,却依然赶着去翻安家珍藏的灵药,希望能减轻点罪行。他是安家主事人,此刻心里所想仍是如何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安府太大,风扬兮不敢抱了永夜奔走太久,直接将她带回客房。

片刻后安伯平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捧了干净的白布与药声嘶力竭的喊道:“我这里……药!”

风扬兮抬手就是一剑划在他胳膊上:“试药!”

安伯平痛得跳脚,却撕开衣服,将药洒上去,血迅速被止住,伤口冒出黄水。药效相当不错。“不会留疤痕的,神医回魂制的药!”

风扬兮冷笑一声接过药,解开永夜身上的经藩将她翻了过去。

永夜痛得大吼:“你猪啊,叫他出去!”

安伯平一愣,不待风扬兮吩咐,擦了把汗拉上房门走了出去,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房门目中喘粗气。

这时太子燕得了消息,带了侍卫过来,见安伯平坐在门口,往里张望了眼皱着眉道:“大公子?!”

“殿……殿下!在……公主在……疗伤。”他突然想起风扬兮与公主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疗伤,伤势又非得解衣不可,吓得话也说不清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哦,有风大侠在,应该无恙,孤不进去打扰了。”太子燕松了口气,站在院子里看着安家,眼中露出一丝深思。

永夜在佛像里被找到,还受了伤,安家是绝对逃不掉干系,该怎么办好呢?接到消息后,龙武率和神武率已将安家全府围住。连带府中侍女小厮足足有一千多人,比他带来的兵还多。太子燕苦笑,真是大家。

永夜趴着让风扬兮上了药,动一动全身都痛,风扬兮拿着白布自然的从她胸前绕过,将伤口层层裹住。永夜低头看见自己的胸,闭了眼恨道:“你有多少女人!”

“没有。”

“我是女的。没有女人,你居然这么自然!你是不是男人?!”

风扬兮忍住笑答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不是女人?被一个男人脱了衣服看着,你居然不脸红?”

永夜一愣,苦笑道:“我以前夏天裸着胸上街,扮男人久了,弄混了。”

身后风扬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了脸道:“胡说什么!”

永夜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然道:“没什么,说笑呢,免得尴尬。”

风扬兮气得手一紧,在她背部狠狠打了个结,板着脸道:“你是堂堂安国公主,未来太子妃,这种笑话以后别乱说。”

永夜歪着头看他:“我是太子的女人,他会不会宰了你?”

风扬兮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瞪着永夜道:“这是治伤,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哦,以后我若是喜欢上哪家大姑娘,就去划她两刀,再剥了她治伤,看完摸完还不用负责任。”永夜色心又开始泛滥。

风扬兮听了哭笑不得,见脱下来的衣服水渍血污遍布已不能再穿,便脱下外袍给她穿上。想了想认真说道:“不嫁太子,嫁给我如何?”

嫁给他?永夜想起自己画的那两幅画像,心中难受,只笑了笑:“就因为你看了我的背?看一眼我就要嫁?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太过正就显得迂腐。我还怕我毁婚,我父王日子不好过哪。”

风扬兮想的却是那个白衣出尘的英俊男子。他的脸色渐渐变了,冷冷笑道:“你不是怕你父王日子不好过,是怕姓月那小子不好过是吧?”

永夜心里的痛又被他挑了起来,想坐起来,背上又痛,便趴着冷笑道:“说对了,知道为什么我嫁过来还穿男装吗?因为我的女装第一个人只想让他看到。”

风扬兮勃然色变,站起身就走:“太子应该来了,你对他说这话吧。”

永夜哼了声。

过了会儿,她听到脚步声,太子燕温柔的声音响起:“永夜,你还好吧?”

“没死!”

太子燕并不怒,站在床头好奇的说道:“风大侠怎么知道你在佛像里?”

“他聪明呗,找到了我画的画像呗,那尊菩萨的眼睛不对劲呗,墨玉那狗娘养的在我进佛堂的时候就躲在佛像里面看着我,哼!”

永夜当时进了佛堂,细观佛像时,总觉得佛像眼珠子像是真的,她目力惊人,转了两圈便肯定那是活人的眼珠。而那眼神带着憎恨还着怒意。会是什么人躲在佛像里面?她又看到了老夫人的脸。听安伯平说她是墨玉的母亲,就明白了。

她当然想到墨玉是在佛堂陪母亲,结果听说大公子带了她来,以墨玉的心性肯定不想走,就钻进了佛像中看她。

“风大侠真是心细。多亏有他!”

“是我聪明好不好?要不是我,他能找得到?还好找到了,不然用墨玉的话说,叫我眼睁睁看着他每日来烧香进供,把我熏成干尸!”

太子燕生生打了个寒战。笑道:“平安就好,孤给你报仇,我们回去吧!”

他伸手就来抱永夜。永夜一巴掌拍过去,痛得龇牙咧嘴,却喘着气道:“男女授受不亲,叫俩丫头来!”

太子燕缩回手,他回头瞧了瞧院外的风扬兮,笑了笑:“永夜所言极是。”

没过多久,来了几名侍女,弄了软轿抬了永夜走,径直将她送回了驿馆。

茵儿倚红和一干侍女见永夜回转,又惊又喜,见她受伤,又哭了一场。却总算放了心。

初露端倪

永夜趴在驿馆养伤。宫里又遣太医院的御医瞧伤。用的全是上好伤药。好了之后新肌长出,竟真的没有留下疤痕。

罪被安家三少爷墨玉公子背了,人不知所踪,已发下海捕文书。皇帝的决定是抄没安家,却因华贵妃整日哭闹,便只抄没了安家大宅,要安家赔了一百万两保银,此事不了了之。

大宅没了,老夫人就宣布分家,安家各房各院各自分了家财,安伯平分得最大一份,大昌号与济古斋仍在他名下。而庞大的安家却如一束立着的筷子,手一松散了个七七八八。

有能耐争气的人好生经营自家的产业。游手好闲的却没了长老约束,花天酒地斗鸡溜狗,渐渐败了。

而老夫人却自带了一份金银与亲仆,道是回老家安渡晚年,不理安家事务。

而安家大宅内外墙被轰然掀倒,原来精美的院舍有的空着,有的由皇帝赏了人住着。自修围墙瓜分了土地。

映月湖又重新还做了皇家别苑。

永夜养伤期间听到安家一系列变化,不由冷笑,这回真正得了好处的却是齐国皇帝。她想着就恨,觉得自己白受伤了。

茵儿不明白,永夜懒洋洋的趴在软榻上给她解释:“你没去过安家不知道,去了就明白了,整得跟皇宫似的,里面一尊佛像也价值连城,皇帝陛下巴不得安家散了,最好呢再有个更好的理由抄了安家。有句话叫和坤倒,嘉庆饱。一家的金银够一个国家二十年的税收。这么大块肉,不吃看着都流口水。”

茵儿听不懂和坤嘉庆却恍然大悟:“都是小姐的伤换来的。”

“也好,当成我的嫁妆了。反正我一再叮嘱父王不准送值钱的玩意给我。免得赔了女儿又赔嫁妆。”永夜淡笑道。

“公主,风大侠求见。”

“叫他滚!”永夜想起那日风扬兮的话心头顿时火起。

倚红吓了一跳,摘着冰镇葡萄喂永夜。

“倚红,这里无事了,你可以和林都尉回返安国。他家里还有老娘望门等候呢。”永夜吃着葡萄,若无其事的说道。

倚红一愣,眼泪哗的涌了出来,跪在永夜身前道:“倚红知道,小姐恼了倚红,倚红不是……”

永夜霍然坐起,一巴掌打翻了装葡萄的盘子,勃然色变:“我恼你,我如何恼你?你与林都尉为了我千辛万苦活了下来,我如何敢恼你?”

倚红只是抽泣不止。茵儿与她从小长大,情谊深厚。永夜向来待她们极好,也从没当成下人使唤,几时见她如此发过火,怔了半晌道:“小姐,你是恼倚红不肯留在你身边吗?”

永夜望定倚红冷冷一笑,心里又想起揽翠来,痛得难受,拂袖便往屋外走,经过倚红身边时恨声道:“我嫁不嫁太子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你与林都尉要报他的救命之恩,我不拦着。你俩留在这里两难,想回安国我也成全。只是,别再让我知道为什么我上午爱吃冰镇的葡萄,太子下午就能送一箩筐来!”

她大步离开,再不肯看倚红一眼。

茵儿大惊,捉住倚红的手摇晃着追问:“你不知道揽翠伤透了小姐的心?你怎么可以……”

倚红哇的大哭起来:“我没有,只是太子关心小姐我才说的,我没有背叛她!我连……陈国的事一丁点都没有说出去过。”

茵儿叹了口气,抚着倚红的背安慰着她,轻声说:“小姐这些日子喜怒不定,心里似愁苦得很,你别怪她……小姐不喜欢太子殿下,你何苦……”

两人的话声远远传到永夜耳边。风吹过,一片黄叶飘然落下。秋天快到了吗?九月是天高云淡的时候,为什么,她的心境还在如火的夏日中炙烤?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侍卫长王达立在院中回禀。

永夜没有说话,立在台阶上目光望向天边悠然飘荡的云。

王达又轻声禀道:“公主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京都了,皇上与王爷有信传来。”他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来。

永夜接过信展开,李天佑写道:“络羽月下抚琴,思及小夜当晚不甚唏嘘。然事已至此,小夜当以安齐和好为重。天远地远魂飞苦,朕怜之。”永夜卟的笑出声来,谁成天想你啊?指尖划着信纸,一用力竟戳破了,瞥见王达在旁,便忍住笑道:“八百里加急回陛下,永夜为陛下无怨无悔,以报圣恩。”

王达低头应下,永夜看也没看端王的信,见他要讨回信便笑了:“回报王爷,说他生了个好女儿。再问候王妃,说家里就她一个好人。”

王达骇了一跳,这不摆明着骂端王么?

永夜皱了皱眉道:“要不,就说我只想念她罢。”

王达这才松了口气,行了礼离开。

永夜随手将李天佑的信揉成一团,想了想又揣进了怀里。她拿着端王的信,有些犹豫,她那奸诈的父王想告诉她什么呢?永夜猜了半天打开了信。信上写着:“脚底板那朵花是父王泄的密。”

永夜冷笑,她早知道了,这个老奸诈。再看,上面还写了一句话:“齐三十六族族风不同,皇后无意中道齐西泊族至今中秋用活人血祭。回想二十二年前中秋安齐大战,枪挑西泊族长,灭三千西泊战士,得天脉内经。唏嘘不己。”

这话什么意思?父王二十二年前中秋与齐大战。从络羽口中意外得知西泊族人也是中秋年年血祭。那一战死伤无数,听说父王砍下的人头几乎把坐骑压趴下。难道,他怀疑想杀他的游离谷主就是这个西泊族的人?她心跳得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但是永夜觉得,她正一步步靠近真相,正一步步揭开游离谷的真面目。心里一阵激动,如果找到游离谷,不就能找到月魄和蔷薇?

“公主!”王达返而复返,同行的还有马侍郎。

“何事?”

马侍郎笑逐颜开的道:“公主,齐皇下旨,将婚期定于中秋。还有十天……”

“我伤势未好,中秋时间太紧!”

马侍郎一心想完成送亲任务早返安国,听永夜这么一说便有些为难,讷讷道:“请公主以国事为重。”

永夜翻了个白眼。李天佑都没催我,你催什么催?她不耐烦的摆摆手:“就这样回。”

马侍郎额头汗都急了出来,结结巴巴道:“公主……太子殿下与赵大人仍在前厅等候。”

“说我病了,趴床上呢。”永夜打定主意耍赖。她不想进了宫再出走,一赖到底。瞧也不瞧马侍郎脸色,掉头离开。

络羽公主无意中透露的西泊风俗与二十二年前那场大战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似乎不会有。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瞧瞧西泊血祭。中秋,再过十日就是中秋了,怎么可能嫁进宫去。就算不去西泊,她也要走的。就算是孤身漂泊,她不会嫁给太子燕。

回到寝殿永夜叹了口气。倚红还跪着,茵儿陪着她一起。“干什么跪着?”

倚红抬起头红着眼道:“是倚红错了。”

永夜不知道说什么好,走上前去一手拉一个,将她俩拽了起来。倚红和茵儿腿都麻了,叫了一声又往下倒,永夜干脆把她们扔在了床上,突然想起小时想左环右抱的念头,嘿嘿一笑,扑上床去,将二女抱了个实在。“我一直想左搂右抱,今天让我如愿以偿。咱们三个今晚睡一张床吧。”

倚红和茵儿脸涨得通红,拍开永夜的爪子道:“小姐越来越不正经,都要嫁人了还闹。”

永夜头枕在脑后,叹气:“我不想嫁啊。我还要查游离谷的事,想要救蔷薇郡主呢。齐使今天来宣旨,让我中秋进宫。愁着呢。”

她闭口不再提倚红的事,却是真的犯愁。再离开一次吗?她又该往何处去寻那个西泊族。

“小姐,我的声音你还记得吧?我扮做你出嫁好了。”倚红自告奋勇道。

“不行,这个非同儿戏。代我嫁,迟早会被看出来,我现在是不想嫁。”永夜眼睛一亮,低头在倚红耳边说,“我现在就走,你扮我装病,他们听到你的声音必以为我还在。”

“小姐,你不是不要我代嫁?”

“等到中秋,我不见了,你不吭声,他们便追不上我了。我办完事就回来,不用担心。”永夜哈哈大笑。她要提前离开,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这十日能查到西泊族。

倚红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西泊血祭

永夜拿了包袱悄悄出了驿馆。她直出圣京西门,往西南方向行去。

初秋的风吹在脸上甚是舒服,出了城门才走三里,她就不舒服了。

风扬兮坐在路边似笑非笑瞧着她,那匹黑马悠然地啃着草。

永夜一挥鞭,马疾冲而过,权当没看到这个人。

身后蹄声得得,风扬兮已追了上来。永夜勒住马怒道:“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又受了太子嘱托前来保镖?”

风扬兮慢吞吞道:“我是去西泊族观秋祭,意外与你同走上这条官道而己。公主十日后出嫁,是出来散心的吗?”

永夜眼睛一亮:“风大侠,秋祭是什么?好玩吗?”

风扬兮瞟了她一眼道:“公主让风某滚,风某自然会离公主远点。”说罢策马急奔。

小气!永夜暗骂,却无奈地跟着。望着风扬兮的背影她的疑心越来越重。她是为了西泊族秋祭,才出门就正巧遇着风扬兮,他明明是在官道等她,却道是去观秋祭。他怎么知道的?难道家里那个老奸诈将这件事又告诉了太子燕?

见风扬兮头也不回走在前面,仿佛根本不怕永夜不跟着他。永夜哼了声,看到路旁岔道,一堵气拍马踏上了岔道。她不信,风扬兮不回头找她。

她只知道是往西南走,这条岔道通向何方她也不清楚,由着马儿顺路跑去。一柱香后,她吃惊的回头,风扬兮没有跟上来。永夜犯了嘀咕,难不成真的是巧合?

要她现在回头去追风扬兮,她拉不下这个脸,叹了口气想,络羽既然知道西泊族秋祭,应该很多人都会知道。一路问着走吧。

前方出现一个城镇。灰仆仆的城墙,用大青石和黄土垒成。镇子不大也不小,可能离圣京近的缘故,还算热闹。

永夜在客栈前下了马,拿了包袱走了进去。

桦木方桌被碱水刷得洁白,小二推荐的菜是烤羊腿,酒是当地的高梁酒。永夜用小刀片着羊腿蘸佐料,一片羊肉一口酒。见客栈中吃饭的人穿着打扮带了些异族风情,不觉苑尔。目光不自觉落在一个男子身上。

这人二十左右,相貌平凡,很瘦,穿了身很寻常的布衣。他的吃法与永夜一样,一片羊肉一口酒,辣得满头大汗。他身边摆了口剑,很普通的青锋剑,随便在剑铺都能买到的那种。他似乎感觉到永夜在看他,瞟了永夜一眼,似乎被永夜精致的脸惊得怔了怔,又低头片羊肉。

永夜忍不住笑,挺有趣的一个人。她端着羊腿盘子拿了酒坐到了他身边:“兄台请了!都爱这吃法,一起吃吧。”

那人不作声,继续喝酒吃肉,当永夜不存在。

永夜觉得和一个爱吃的人在一起胃口会非常好。对方不吱声,她也不说话,全身心享受嫩羊腿的美味。酒足饭饱后那人抹抹嘴叫道:“小二会账!”

永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着说:“难得吃这么高兴,兄弟我请了!”

那人奇怪的看着她道:“为什么要你请?”

永夜一愣,吃白食还不肯?她笑道:“兄台请我?”

“我没多的银子。”

“呵呵,”永夜遇到这样的怪人觉得很开心,也不坚持,目光瞟过那人的剑问道:“兄台可知有个西泊族?要进行秋祭?”

“哼!”那人突然色变,咬牙切齿道,“在下正是去见识西泊族的活人血祭!”

永夜大喜,瞎猫遇到死耗子,居然这个人也是去西泊看秋祭。她小心的问道:“看兄台模样,似对这秋祭颇为不满?”

“自然!以少女为祭,放干少女的血,这样的祭法,在下一定要去阻止!”那人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震得酒碗杯碟跳了起来。

永夜听了不觉皱眉:“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这西泊族是深山异族,王法管不了。”

“是族里的少女吗?”

“不知。”

永夜笑道:“在下想与同台同往,不知可否?”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永夜讥讽道:“不是在下不允,公子身体单薄,乃文弱书生,在下是去阻止秋祭的,带上公子恐有不便。”

永夜点点头,心想我便跟着你好了。她也不多说,遗憾的摇摇头,开了房间住下了。

第二日,那人上马西行,永夜便远远的跟在后面。

越往西行,地势越陡,由平原到丘陵,再见到莽莽大山。

到了山脚下一个小镇歇脚的时候,那人终于走到永夜面前坐下:“这位公子,看你衣饰华贵,出生定是富贵人家。你纵然好奇,却不能再跟着我上山了,这里是原始森林,甚是凶险。你还是回去吧。”

永夜笑咪咪的看着他道:“在下姓李,兄台贵姓。”

“鄙姓洪。”

“在下此行一路跟随洪兄,就是想瞧瞧西泊族的秋祭。明日就是中秋了吧,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岂有再返回的道理。洪兄去阻止秋祭,在下则是去看热闹,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