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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上来就划清了界限,你们住你们的,沐府是我家,你们去我家做客可以,蹭住不行。

沐朝夕保持笑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跟着沐邵贵去见其他官员,寒暄聊天。

白术身为女眷,不好和外男相见,不过,张允和谷大用这两个老太监是可以聊一聊的。

张允几乎热泪盈眶,“白司药,没想到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再相见,本以为去年就是永别。”

谷大用也一副激动的模样,“白司药越来越年轻了,我们两个老家伙老了哦。”

的确,离开权力中心,张允和谷大用老的很快。

去年白术和麦厂花和离出宫之时,也是张允谷大用被嘉靖帝打发到南京的日子。

这才过了一年,白术有了“爱情”的滋润,更加年轻了,脸上有少女般的娇羞(其实是腮红的效果),张允和谷大用则像放蔫的两个苹果,果肉干瘪、果皮褶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就要腰身都不似以前挺拔了。

当年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大明大小官员闻风丧胆的西厂厂公,就这样被历史的年轮抛弃了,在南京的角落里慢慢风干腐烂。

他们甘心吗?

亲眼见到两个老太监的落寞,白术很是震撼,她突然意识一个问题:嘉靖帝将他们抛弃,给自家人腾地方。他们想要重返权力中心,就必须要有从龙之功,拥护新帝登基。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两个老太监对宫廷、对京城太熟悉了,要好好调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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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子户

张永和谷大用都是正德朝的“八虎”成员。

正德帝十五岁登基,外有内阁牵制, 内有张太后控制, 此外还有两个贪得无厌的舅舅吸血, 处境艰难。

正德帝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不甘心被人控制,就故意放任“八虎”扩张势力, 让他们互相牵制, 互相残杀,不停的搞事情。

刘瑾背地里是张太后的人, 他就要故意激发老伴张永的嫉妒心, 去咬刘瑾,自己在中间故意当和事佬, 拉偏架。

刘瑾执掌东厂,耳目众多,最厉害的时候, 朝廷一半以上官员都是刘瑾的附庸,正德帝就要谷大用成立西厂,把东厂压得死死的, 以毒攻毒。

王守仁组织义军平定宁王之乱时, 将宁王一家活捉,给了当时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张永。八虎之一的权臣江彬想吞掉平乱的功劳, 就污蔑王守仁谋反, 张永站出来为王守仁作证,戳破江彬的阴谋, 保住了王守仁。

总之,八虎成员,以刘瑾为首,全都不是好人,但正德帝玩的一手帝王心术,利用这八个人互相制约,平衡,当一方势力膨胀到最大时,鼓励其他人去搞最强的人。

这八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正德帝的心腹……从帝王心术的角度来看,正德帝真是个大“渣男”。

正德帝用帝王心术操控八虎的时候,都不会避着妹妹白术,还炫耀,“你看,他们狗咬狗起来,就没有精力咬我了,还会帮我戒备对方,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出去玩,不被他们架空皇权,这天下始终都是我的。”

白术骂他神经病,“你这样玩下去,大明迟早跟着玩完。”

正德帝满不在乎:“玩完就玩完。父皇因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又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虚名,把我们的母亲当做生育工具,利用完了就当抹布似的扔掉。我偏偏不如他的愿,绝了他的子嗣,还要把大明搞得稀巴烂。我要让他九泉之下悔断肠……”

看着张永和谷大用一脸感叹之色,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两个老太监沉浸在过去正德朝时的荣耀里,我们十分想念先帝啊。

白术瞬间回忆起了哥哥的音容笑貌,恍若就在昨日。

张永两人见她面有恍惚之色,以为她累了,说道:“今天天气冷,白司药舟车劳顿,我们就不多闲叙了,改天热一壶清茶,再和白司药一起叙旧。”

桃叶渡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白术和两位旧相识寒暄了几句,就在第二任丈夫沐朝夕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由沐邵贵在前面引路,往新家而去。

沐邵贵不敢把这对新人安置在偏远之地,他们的新居就在沐府隔壁的大仓园,是个三进大宅院,这栋宅子是御赐之物,产权是皇家,使用权是沐家。

这栋大宅曾经的主人是一位传奇女性——五朝尚宫胡善围,胡尚宫历经了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五朝,当了五朝的五品尚宫,统领后宫女官,管理宫廷事务,在太监式微的明朝初期,女官的权力一度大过太监。

胡善围是大明女官巅峰时期的代表人物,几乎在半个世纪里掌控着大明宫廷,胡善围甚至将亲妹妹胡善祥推向了大明皇后的宝座。

不过,在历史洪流中,半个世纪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弹指一挥的时光,女官的短暂巅峰随着胡善围退隐而归于寂灭。太监势力被压制半个世纪后,重新回到了权力角逐场,女官成为了太监的附庸。

胡善围退隐时,将房子归还,收回宫中。后来皇家又当做礼物,赐给了沐家。

时隔一百多年,房子保养的不错,经常修缮,院子里的树木都成材了,一颗颗一人环抱的巨大青松树梢上堆着层层薄雪,昭现这座古宅的底蕴。

地段好,房子好,前任房主人也足够显赫,还是沐府隔壁。可见沐府为了安顿这对新婚夫妻,煞费苦心,也足够有诚意。

不过,沐朝夕和白术的目标是蹭进隔壁的沐府里头住着,再好的房子都住不下去。

新婚夫妻在卧房休息,窃窃私语,商议对策,很快敲定了策略。

傍晚时,沐朝夕如约而至,去了隔壁沐府,今晚,沐府族人欢聚一堂,摆了酒宴,给新婚夫妻接风洗尘。

见只有沐朝夕一人赴宴,族人皆有些吃惊。今晚家宴,沐朝夕解释道:“我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我要她先歇息,养好身体,等进祠堂拜祖宗那日再与诸位认亲。”

众人迅速交换眼色:新婚夫妻走了一个月水路,日夜在船舱里相对,除了恩爱缠绵,啥都干不了,莫非新妇肚子里有了沐氏后人?

子嗣为大,小心一些并不算失礼。

沐邵贵一脸关切之色,说道:“侄媳妇身体不适,可请过大夫?”

沐朝夕说道:“我夫人自己就是大夫,她说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养几日便好。”

沐家的新媳妇是宫廷六品司药,名医谈允贤的学生。

众人便没有再追问,黔国公夫人樊氏连忙命人送了些补品去邻居家里。

沐朝夕替妻子谢过这位婶娘,礼数周全。

沐朝夕和沐家族人推杯换盏,好像过去的龃龉不存在。

席间,当年侵占过他家田地房产的族人把地契房契纷纷还回来,说这都是当年下人干的“好事”,他们被蒙蔽了,现在沐朝夕回来,下人害怕,纷纷跪下来招认,他们都狠狠教训了下人一顿,今天一大家子团聚,正好物归原主云云。

沐朝夕当面不揭穿,嘻嘻笑着,说道:“辛苦各位亲戚帮忙看管了这些年的田地和房子,不至于荒废了。我这次回老家祭祀,带着妻子拜祭祖宗,住不了几个月就要回北京当差,为皇上分忧……”

沐朝夕对着北方皇宫拱了拱手,“所以,南京的田地房子对我而言没有用处,还是继续交给自家人打理吧,每年田地的租子和房屋出息,就当是给各位亲戚的辛苦费,亲兄弟都要明算账,那能让诸位白白付出呢,我的谢意都在酒里了,来,满饮此杯。”

喝了酒,沐朝夕强行把地契房契都塞回了族人手中,分文不取,还继续要族人们占他的便宜。

当年愤世嫉俗、自我驱逐的沐朝夕就像变了一个人,圆滑世故,不再当面打脸,嘲讽长辈见风使舵、贪图钱财了,懂得一团和气,家和万事兴的大智慧。

难怪到了北京之后,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升了手握实权的三品佥事,得了新帝的圣眷和陆大人的提携。

这就对的上了,真男儿,就要懂得隐忍,识时务,借助大家族的力量,搞好关系。

这样的沐朝夕才会为了为了升官,打通皇上和太后的关系,娶了嫁过太监的宫廷女官当老婆——以前的沐朝夕身份尴尬,不上不下,他瞧不起族人为他说的媒,发誓一定要娶名门淑女为妻。

当年那个愣头青沐朝夕绝对拉不下脸面,去娶一个二婚的女人当妻子的。

这小子终于学会对现实低头了,孺子可教也!

沐氏族人欢聚一堂,很是热闹,沐朝夕不仅不记仇,还把豪爽的把家财托付给他们继续“保管”,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种大团圆结局。

众人推杯换盏,沐朝夕被众星捧月般夸赞,东道主沐邵贵倒是被族人冷落了。

酒至半酣时,沐府管家慌忙跑来说道:“不好了,隔壁宅子走水了!“走水就是失火的意思,沐朝夕听了,心急如焚,就像一支箭般射出去,但见东边火光冲天,在黑夜的细雪中,犹如一朵红云笼罩着隔壁百年豪宅。

沐朝夕骑上快马,去救新婚妻子,沐氏族人也纷纷跑去,帮忙救火。

岂料刚跑到沐王府门口照壁处,就和仓皇逃难的白术等人撞见了。

白术身上的白狐裘都熏成黑狐狸了。

“娘子!”

“相公!”

夫妻两个狭路相逢,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在雪地里抱在一起。

“娘子,你没事吧。”沐朝夕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白术身上,上下打量。

“我没事。”白术的脸熏成小黑猫了,看不出表情,但是眼下两行泪水冲出两条平行的直线,在雪夜里清晰可见。

小黑猫埋头在丈夫怀中蹭啊蹭,呜咽道:“我没事,但是叔叔和婶娘精心安置的百年大宅子烧没了。都是我的错,天气冷,到处都是冰凉的,南边的房子又没有火炕,我觉得冷,就命人升了不少火盆去暖一暖屋子,不料火星子点燃了帐子,一烧一大片,屋子里到处都是火盆,没法救了,我想着咱们的箱笼里有好些是御赐之物,用来祭祀沐家的列祖列宗还有沐驸马和常宁公主的,如果这样被烧了,岂不是大不敬之罪?”

“于是,我就命宅子里的人先把箱笼搬出来,如此一来,就顾不上灭火了,今晚北风又大,风助火势,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小黑猫在沐朝夕怀里把脸蹭干净,勉强可以见人,便站起来,向沐邵贵以及黔国公夫人樊氏行礼谢罪,“二叔,婶娘,对不起,是我笨手笨脚的,一来就闯了大祸。”

黔国公夫人樊氏今天才十八岁,比白术小七岁,辈分大而已。

白术向她赔罪,樊氏不敢受,忙走过去扶起她,“原是我们的疏忽,房子是好房子,只是太久了没有人住,有些潮气,你升火盆没有错,天干物燥的,这是天灾,岂能怪到侄媳妇头上去。”

百年豪宅,就这样付之一炬。

当着沐氏众多族人的面,沐邵贵心中纵有疑惑,这个时候也不好质疑,顺着樊氏的话头说道:“就是,侄媳妇莫要自责了。”

白术又落泪,“可是,我心中有亏,这火灾到底是因我而起。”

反正烧的不是自家产业,都不心疼,沐氏族人纷纷劝道:“破财免灾,房子是烧了,但侄媳妇抢救御赐之物,沐家不用被弹劾大不敬之罪,侄媳妇没有闯祸,反而立了大功啊!”

这是刚刚被沐朝夕塞回地契的一位族人说的话,毕竟拿人手短嘛,沐朝夕如此大方,这会子帮人家新媳妇说句话是应该的。

沐邵贵:这特么还立了大功?是不是把沐府烧了,我还要叫她祖宗?

得了沐朝夕房契的族人说道:“不要紧,我们沐家家大业大,烧得只是房子,侄媳妇安然无恙才好。”

黔国公夫人樊氏:烧你家房子试试!

白术站在雪地里,一张雪白的小脸楚楚可怜,她身形瘦弱,除了狐裘,沐朝夕还刚刚把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了,此时的她似乎要被皮裘压垮了,看上去楚楚可怜。

白术一面自责,蓦地,双腿一软,眼看着要摔倒,众人一阵惊呼,沐朝夕早有准备,冲过一把拦腰抱住了白术,还在雪地里转了一个圈。

众人别过脸去,不敢看夫妻恩爱这一幕,沐朝夕旁若无人,注意力都在新婚妻子身上,因为双手抱着妻子,他就用额头试了试白术脸上的温度,“有些烫,是不是受了风寒?”

白术假装娇羞,“我无事……你快放我下来。”

沐朝夕说道:“不行,雪水浸入到你的鞋袜里了,地上太冷。”

又转身对沐邵贵和樊氏说道:“二叔,婶娘,今晚能够借沐府一间屋子安顿一下,我娘子受了惊吓,她身体不好,夜间不宜挪动。”

当着沐氏族人的面,沐邵贵和樊氏那里有脸拒绝?都是一个祖宗,哪能刚刚推杯换盏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现在就翻脸赶新婚夫妇走的?

樊氏是沐家宗妇,要履行宗妇的职责,说道:“都是一家人,那有什么借不借的,这话太见外了。贤侄以前就住在沐府,房间一直给你留着,一应都是现成的,你赶紧扶侄媳妇回房休息,隔壁的火交给我们去灭。”

别抱了,她有腿,让她自己走——欺负我和黔国公长期夫妻两地分居是吗?

白术逃难到沐府,连同行礼箱笼都以搬过来“避难”了,堆了满满一屋子。

沐朝夕扶着她回到自己过去的房间,从此夫妻两人成了沐府的钉子户,蹭吃蹭住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夫妻齐心协力当钉子户,走是不可能走的,查清案子之前就在这里蹭吃蹭住了。

☆、唧唧复唧唧

唧唧复唧唧, 吱吱复吱吱。

外头风雪交加, 卧房里春暖香浓。沐朝夕双手抱着床柱,卖力的晃动着花梨木月洞门架子床, 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幸亏室内只有窗外朦胧的雪光, 沐朝夕耳朵尖通红, 像是两滴胭脂,简直太羞耻了, 然而,为了做戏,他不得不这么做, 新婚夫妻就该有新婚夫妻的样子。

白术像只猫似的慵懒的斜倚熏笼取暖, 困得直打呵欠, 瞧着时候差不多了, 对着沐朝夕嘘声。

沐朝夕停止抱柱摇床, 额头全是汗。

白术驾轻就熟,一层层的脱衣服, 故意甩的到处都是, 坐在床上, 抛下绣鞋, 一只在地下,一只在临窗罗汉床上, 然后钻进被子里。

一个月了, 沐朝夕对白术“不知廉耻”的行为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熟视无睹, 当初白术对他玩仙人跳的时候,就是这样瞎甩衣服。

白术准备好了,沐朝夕点燃了红烛,对外头值夜的丫鬟婆子说道:“拿热水来。”

大户人家规矩多,夫妻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隐私,夜间隔壁耳房里有丫鬟婆子随时待命,为主人提供服务。

其实唧唧声停止时,婆子就备好了热水,就等着主人一声令下。

不一会两个婆子淡定的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了,烛光下,沐朝夕披着宽大的袍子,散着头发,隐约可见额头有汗珠,鬓发湿透,看来累坏了。

妻子侧卧,面向床帐,好像有些害羞,只能看到她一头青丝垂在枕边,乌压压一堆云似的柔软。

屋子里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沐朝夕从裹着棉套的壶里倒了一杯热水端过去,坐在床边,“娘子,喝水。”

白术缓缓起身,也不伸手接,就这沐朝夕的手喝了两口,复又躺回去。

两个婆子好像瞎了似的,毫无表情的退下。

听到里头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停歇,沐朝夕又说道:“好了,提走吧。”

两个婆子进来,把残水端走,关上门。

沐朝夕抱着自己的被子,铺在窗前罗汉床上,他并不和白术同床共枕。

罗汉床靠窗,又没有床帐笼罩,很是阴冷,沐朝夕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在床上贴饼子似的两面翻,寻找最暖和的睡姿。

白术听到动静,扒开鸳鸯帐,将一个炕几横在罗汉床中间,低声道:“你过来睡,动来动去的,小心闹出动静让外头起疑心。”

沐朝夕有些犹豫:“这个……不好吧。”

白术催促道:“我一个女人都无所谓,你一个男人矫情什么,我能把你吃了不成。万一他们偷看到你睡在外头,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沐朝夕抖抖索索抱着被子爬到了床上,两人中间隔着桌板,看不见对方,不过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白术问道:“今晚接风宴,沐氏族人有没有可疑之人?”

沐朝夕:“没有,都是老样子。族人但凡想成就一番事业的男子,都跟着黔国公沐绍勋去镇守云南了——我爹当年就是如此。这些不敢冲锋陷阵,贪恋南京安逸生活的族人,一个个捧高踩低,混得好的就拍马屁奉承,混得不好的各种暗讽,踩上一脚。我当年少年意气,就是受不了他们的排挤,又是族人不能痛快打一架,就干脆抛下一切家族利益,负气出走。现在想想,我当年真是傻,中了他们的圈套,什么私生子的传闻无中生有传得到处都是,他们就是故意把我气走,霸占我的家产。”

“不过,他们眼中只有这些小利,心中无大志向,自然做不出投毒弑君这种事情,所以我觉得沐家人不是凶手。”

沐朝夕以前觉得委屈愤恨,现在只觉得可笑。出走沐府,从井底之蛙变成现在的沐佥事,他并不后悔。

接风宴上散尽家产,收买人心,其实半假半真,沐朝夕真的不在乎眼前的这点利益了——这又何尝不是囚笼呢?

白术回想着雪地里她“逃难”到沐府时的众生相,其中黔国公夫人樊氏和二叔沐朝贵印象最为深刻,问道:“你刚说但凡想成就一番事业的沐家男人都跟着黔国公去云南寻找立功机会了,可是沐朝贵为何留在南京沐府?他才十九岁,理应是意气风发,想要干一番事业的年纪。”

沐朝夕说道:“总要有人留在家里尽孝道,太夫人体弱多病,沐府还有几个子女尚未婚嫁,都要操心他们的婚宴大事。沐绍勋是个大孝子,他不放心母亲一个人操持,就安排弟弟在南京支撑门户,家里总要留一个成年的男人。”

白术问:“沐邵贵甘心留在南京?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沐氏家谱,这位沐邵贵是庶出,并非太夫人所生。”

白术看谁都是贼。

沐朝夕:“本宗的责任是镇守云南,所以沐邵贵不会一直在沐府,过几年下面几个弟弟成年了,他也会去云南帮黔国公。他现在留在沐府,一来是尽孝道、支撑门庭,二来是他去年刚刚结婚,娶了二婶婶周氏,沐家历来本宗子嗣不旺。黔国公和樊婶娘两地分居,暂时不能有子。沐邵贵和周婶娘在家里,估摸得生几个儿子,留下血脉再说。”

有实权的武将人家就是这样,十年八年看不到丈夫都是家常便饭。云南无论边关还是内地土司,时不时发生叛乱和扰边,沐家本宗一代代男人的性命丢在那里,所以沐家本宗曾经一度绝嗣,从三房那里过继了上一代的黔国公沐昆。

有了前车之鉴,沐昆的遗孀、黔国公太夫人绝对不容许悲剧重演,她生下嫡长子沐绍勋后,送了很多美女到云南伺候丈夫沐昆,生下一窝子孩子。

白术搜寻着记忆,“但是今晚我没有见到太夫人。”

沐朝夕讽刺一笑:“太夫人和沐绍勋都不喜欢我。故,对你我避而不见。”

白术好奇,“连面子情都不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