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好像是觉得大皇子的身体不是很好,跟着慧明大师,学点强身健体的技能,也好增强体质…”德全把最最浅显的原因讲清楚,只不过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似乎还有话说?”看着欲言又止的德全,独孤离并没有忽视。

能让德全如此踌躇的可不是什么小事。

“皇后还说,大皇子是当今皇朝仅次于太子的皇子。”德全的这句话让独孤离闲散的双拳紧握,眼中光芒凝聚。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不是表示,如果太子有了意外,那么大皇子必然会是下一个太子?

她难道想用大皇子来转移太子身上的危险?

难道她想把大皇子当成太子的替死鬼?

想到这里,独孤离心中一股火焰顿时窜起,他却忘了,真正被当成了替死鬼的是皇后母子。

现在的太子,才是为他心目中的人选当替死鬼。

“皇上,皇后还说了,所有的皇子,娘娘都会为他们找适合的师父的。”德全看着面色阴沉的独孤离,轻声补充,他不敢擅自揣摩圣意,但是,以他想来,皇后并不会为难各位皇子。

毕竟,自从皇后进入皇宫以来,皇后并没有做什么,真正的危害到皇子们安危的事情,自从太子出宫以后,皇后对各从位皇子的功课就如同对太子当初一般,不偏不倚。

可以说,皇后是他看过的最公平的皇后了。

历朝历代,有那个朝代的皇后,会如此的厚待别的皇子。

特别是没有了母妃,没有了后台的皇子们。

大皇子的师父是慧明,小皇子的师父是权公子。

这些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辈,这些人一旦被皇子们拉拢利用,对于太子来说,都将会是致命的打击,可是皇后依然如此。

不管是出于利用也好,手段也好,皇后的行为都无疑是让人难以反驳的。

“有太子的消息吗?”独孤离思片刻之后,这才幽幽问道。

“易亲王带着太子殿下已进入了齐国境内。”德全如实禀报,易亲王本就行踪不定,带着太子去了那里,也只有易亲王带信回来,他们才知晓。

“这一路上,可有什么事发生?”独孤离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又继续往唇边送去。

齐国?

他们去齐国做什么?

独孤离看着荏苒的烛火,思绪纷飞,怎么一个个都不按计划进行了。

不过想了想,也好,只要太子一天没事,那么那些人的目标永远都只会是太子。

然而,他却怎么也预想不到,走出了奉天的独孤绝殇,当他再一次踏进奉天的时候,不再是独孤绝殇,不再是奉天的太子。

自从皇后在普陀寺遇刺一事发生之后,普陀寺受到了重创,虽说皇后并没有因此而追责,但是慧明却隐隐感到,这事不会就这么罢休。

想到那娇小的容颜,那平静的眸子中涌动的黑雾,慧明忍不住的再一次叹息。

“方丈,还是早些歇息吧,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无碍了。”普陀寺中的长老,慧明大师的师弟慧空自然明了慧明心中所想,但是都过了些时日了,皇后也没事了,此事就算皇帝想秋后算账,也未免太过晚了些。

再说,普陀寺也因此受到了重创,寺中武僧伤亡过半,那些也都是普陀寺的弟子啊。

如果算来,也还得皇后承担此事,毕竟算来,那也是皇后与其父之间的斗争。

他们普陀寺无辜受到牵连,这帐又该找谁算去。

“师弟,师史是不是做错了?”慧明却不会想的那么简单,先不说,这普陀寺是皇家寺院,这里的一切可都是皇室拨款建造的,就连寺中的武僧也是为都肩负着皇室成员的安危。

可是皇后娘娘却在这里受到了袭击,先不论袭击者是谁?

只就皇后遇袭一事来说,他们已经失职,保护皇后不周,如果皇帝威怒之下,别说他,就是整个普陀寺也可片瓦不留。

可是,皇上却没有怪罪于普陀寺,甚至表面的降罪都没有。

他知道皇上宅心仁厚,手下留情。

可是这又怎么能抚平皇后的怒火,即使不太了解皇后,但是,皇帝的做法却让慧明担心。

担心皇后因此把怒火转嫁于普陀寺,那么这普陀寺照样难以安宁。

更何况,皇后还是那个人的女儿。

那个…

傲绝天下,冷酷绝情,毫无人性的男人的女儿。

能让他看中,能让他容忍算计和挑衅的女儿,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呢?

“他们父女之间的事,师兄又怎好插手。”慧空话虽如此,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人的事情,是绝对不容许人多加干预,即便,他们和他…

“可是,那么多条人命,师兄罪孽实在深重啊。”普陀寺的僧人,那个人的死士,皇家侍卫,可都是人命啊。

“可是师兄就算出手了又怎样,这只会让那个人走向魔道,再无顾忌。”慧空看着慧明,他也心疼啊,可是,他们的能力确实有限。

“可是如果我开口的话,最少,会多活几个。”慧明祥和的双眸此时却满含愧疚和伤痛。

“可是师兄要知道,他的承诺只有一次,而将来的劫难却会空前。”慧空无奈却又坚毅的话语在空中久久回荡,随之是沉寂。

师兄弟两再无人出声,因为他们知道,即使他们想的是普度众生,可是他们却能力有限,对于此次的伤亡,他们只有把伤痛深藏心中,只希望他们能早登极乐。

同样的夜晚,不同的角落,不同的人,却都为了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彻夜难眠。

回到寝宫的大皇子独孤韵,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曾经的愿望眼看就要实现。

忧的是,这理想实现的背后,他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而摄政王府,摄政王父子二人,也在书房内,静静思索,气氛凝重。

“父亲,如果慧明大师拒绝了皇后的安排,会怎么样?”权无智首先打破了沉寂,皇后的这个举动,无意隐瞒,此刻大皇子即将拜慧明大师为师的消息一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里,皇宫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皇子身上,也同样集中了皇后身上。

如果慧明大师拒绝的话,那么下不了台的不止大皇子,还有皇后娘娘。

到时候,皇后和大皇子就会成为京城乃至奉天的笑柄,那种结果,皇后和大皇子又岂能接受。

皇上又怎能坐视不管?

皇室中的两个举足轻重的人,一个皇后,一个大皇子,成为了笑柄,那无异于在皇室上抹黑,慧明就算有天大的理由, 也无从推脱啊。

那样一来,普陀寺的安危令人堪忧啊。

特别是皇后,她容许别人拒绝吗?

想到之前让小皇子拜自己为师的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明说,但是言下之意就是如此,最后却变成了他主动提出,让他推脱不能。

想来想去,慧明那里肯定有什么被她捏在手里的把柄,否则是,皇后不会如此的诏告天下。

可是慧明大师可是一代高僧,他会有什么把柄呢?

至多也就是这次保护不力的事情,那时候皇后不是已经重伤昏迷了吗?

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的事情吗?

“为父的只希望慧明大师能够明智做出决定,不要成为皇后的试刀石。”权相宇一直关注着小皇后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自从太子出宫之后,皇后渐渐淡出了朝臣的视线,可是却抓牢了从臣的心,只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轰动。

普陀寺的大肆杀戮,皇家侍卫的严重受损,而皇后所在的斋房门窗却没有一个人能靠近,那里有的是一个个堆积而成的尸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是早有预谋的,皇后早有布置的。

就连那个男人,也被算计在了其中吧。

替亡父母祭奠,哈哈,那个男人,那个自称是皇后之父的男人,在皇后的眼中已经如同死人,即使他活着,他也得不到皇后的半点亲情。

这就是最真实的皇后和其父的关系。

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利用价值的话,或许那天就真成了他的忌日。

这一点,权相宇没有半点怀疑。

即使有人看清了这层实质,又有多少人敢掉以轻心,只因为 ,皇后的狠劲在此间流露。

皇后之母的死一直是个迷,一个被天下百姓好奇以及不安的迷。

但是皇后弑母的传言却是越传越甚,只因为夫人是跟着皇后入宫的,光明正大的进宫的,可是死了,却是在夜半,并且直接就在烟霞峰火葬了。

毁尸灭迹,这是浮上所有人心头的第一个反映。

而这次,明目张胆的剿杀其父,这份狠劲,这份手段,让人不寒而粟。

皇后根本就没有想过解释,或者是澄清,反而想要让这罪名坐实,这是为何?

看不清的,都会畏惧于皇后的背后的,与之模糊不清的黑暗势力。

看得清楚的,却会惧怕于皇后的狠辣,不敢轻易出手。

不管如何,皇后这敲山震虎的招数,确实让奉天的臣子乖顺了很多。

“父亲的意思是,皇后会…”没有说完的话语,却已经在权无智惊异的目光中表现。

再怎么说,慧明大师也是国师,是受人尊崇的一代高僧。

“藐视皇族,无视朝廷,这在任何朝代都是致命的。”权相宇看着自己一向聪透的儿子,他怎么就糊涂了呢。

有些时候,看事物得由小到大,有些时候,却得由大到小。

有些时候,保能乍表象,有些时候,却要看表象之下,究竟有什么?

有些时候,不止要看其表,还得看其离,里外兼顾。

权相宇混迹官场一生,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在多少次的抉择上,坚定刚毅。

可是这次,他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为皇后的义无反顾,也为皇后的破釜沉舟,更为皇后的深谋远虑。

或许皇上也绝对没有想到,他带回来的皇后会有此见地吧?

“父亲难道不想提醒大师吗?”权无智心头一震,问道。

饶他是奉天的权大公子,一个面面俱到的人物,可是却疏忽了最大的一点,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皇权都是至高无上,不容亵读的。

就算皇上不会随意滥杀无辜,但是有些时候,他也会举起龙扎,扎去阻碍皇权的障碍,除去挑衅皇权的势力。

皇后这一招好狠,不止算计了普陀寺,大皇子,以及其父,甚至算计到了当今的皇上。

如果独孤离不闻不问,袖手旁观的话,那么最后,这个烂摊子还得皇帝来收拾。

皇后最多是丢了面子,但是皇上要承担的就是斩杀得到高僧的罪名,皇帝不止会因此失信于天下百姓,失去臣心。

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奉天动荡,臣不臣、君不君、民不聊生。

“父亲,儿臣斗胆,皇后是否在试探皇上?”权无智忍了忍,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虽说,皇帝对皇后也算是宠爱有加,可是渐渐的,谁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这不寻常的气氛。

第105章

“智儿,好好的教导好小皇子吧,其余的不是我们为人臣的能够考虑的。”权相宇看着眼前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知道,权无智有自己的能力来处理,但是,有些事情,他毕竟还欠缺历练。

“父亲,孩儿冒昧的问一句,这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她就不怕父亲因为孩儿,因为小皇子,最后支持小皇子而和太子敌对吗?”权无智真的猜不透,皇后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毕竟在登基之前,一切可都是变数。

更何况,皇后也知道,小皇子也不是平庸之辈,如果,一旦,小皇子在皇宫中的表现出奇的认人欣慰,太子又远离宫廷,她就不担心,太子之位,不保。

“哈哈,那你会吗?”权相宇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回答,反百认真严肃的问道。

“儿臣只会效忠于吾皇。”权无智神情一肃,沉声说道。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环境,他们效忠的永远都只有皇上。

皇上看好的也就是他们效忠的,不管是谁?

“我儿,切记,不可掉以轻心。”看着自己的儿子,权相宇语重心长的说道,目前的形势看起来逐渐明朗,可是,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

君心难测,历朝历代,那个帝王又能轻易就让人看透了去。

皇后哪儿也是。

不在隐忍,不在低调,每做一件事都弄得人尽皆知,天翻地覆。

可是,就算她现在把皇宫掀了,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指正她,只因为此时的她,太让人难以界定。

这或许才是她把太子送出宫的真正原因吧。

只因为此时的皇后,没有了顾忌,大可以放开手脚,自由发挥。

即使她的手段有些狠辣,即使她的心思太过缜密,即使她的态度太过强硬。

而不管她做什么,她已经成功的在皇宫中,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了自己的路,撑起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这天似乎要变了!

权相宇走出书房,迎面扑来一阵寒风,整个人清醒了很多,看着漆黑的夜空,那下面有着欲穿透黑幕的光芒,只不过,那光芒会照亮大地?还是灼烧生灵?

初春,冰雪消融,有着春风的暖意,更多的却是冰凌的寒意,吹在脸上,隐隐作痛。

大皇子一身盛装,在皇后的亲自陪同下,在声势浩大的排场下,走到了宫门,在万民期盼的目光中,就是踏出拜师之途。

“韵儿,精诚之至,金石为开。”一声韵儿,让独孤韵心中一阵酸楚,八个字,却让独孤韵忐忑的心,再无波澜。

“母后,放心吧,儿臣一定不负母后所望。”独孤韵看着眼前的女子,退后两步,跪倒了青青的面前,此时此刻,抛开了一切思绪,独孤韵感受到的居然是一种他渴望已久的温暖和亲情。

一声韵儿,自然简单,可是有谁知道,对于独孤韵来说,却是盼了多年,却又失望了多年。

“去吧,母后相信韵儿会做到的。”扶起独孤韵,青青温和的说道。

只希望眼前的这个少年能记住这一声母后,能记住今天的一跪。

他和玥儿毕竟是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们本无仇隙,更无芥蒂。

兄弟齐心,那是比什么都坚不可摧的力量。

有日朝一日,只希望他们兄弟,相安无事。

不敢奢望和睦共处,更不敢奢望手足情深,只希望他们彼此之间有个底线,一个不能逾越的底线。

足矣。

“得庸,照顾好大皇子殿下。”青青微微转头对身侧的得庸吩咐道。

得庸办事她放心,毕竟跟了她这么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自然心中有数。

“娘娘,放心吧,奴才丁当护大皇了周全。”得庸躬领,扶着独孤韵跨上了骏马,一切就绪,独孤韵坐在马背上,看着站在宫门的皇后,深深一眼,调转马上,踏上了去往普陀寺的第一步。

一路,壮观的排场让闻讯而来的百姓驻足观望,目送大皇子的出征,也目送了皇后的回宫。

“不是说皇后娘娘弑母杀父吗?怎么对大皇子那么好?”

“是啊,照理说,胆敢当朝议论皇后娘娘,还不闭嘴。”

窃窃私语声从不同的角落传出,多少疑惑不解的眼神,多少畏惧怯懦的眼神,都掩饰不住那窥探皇家秘密的好奇心。

但是皇后本来残暴毒辣的形象居然出奇的有了转变,又成了一个喜怒无常,行事难测的皇后。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能够置人死的于无形,救人于无声。

送走了大皇子的皇后来到了朝阳宫,静静的陪着独孤离,一同品茗,一同看折。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已经到了普陀寺了。”德全站在不远的地方,不留痕迹的看着距离不远的两个人。

这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关系,真是看不清摸不透啊。

新婚的甜蜜,朝堂上的齐肩,之前的视若无睹,现在的宁静祥和,还真是让他们这些奴才的一头雾水,忐忑难安啊。

“也该到了。”皇后的一句让德全差点没噎死,梗在喉咙的后半句话,不知该怎么讲出。

“普陀寺有何反应?”独孤离看了一眼脸色不齐的德全,阴沉的脸色都有些缓和。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不放心,大皇子拜慧明大师一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举国关注的大事了,要是慧明大师一如以往的拒绝了,那皇室的面子可就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