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记忆中的意气飞扬,隐忍不屈,有的是属于王者的风范。

赫然是已经失踪多年的太子——独孤绝殇。

他回来了,在国丧之后,在新皇登基之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近了这奉天的皇宫。

什么都不说,只说他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份胆量,这份实力,足以让人惊惧。

可是此时此刻,独孤云峥想的并不是独孤绝殇的安危,更不是他的实力,他担心的是放在桌上的罐子。

正所谓关心则乱,他自然之道久不露面的太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的神经紧绷难以自抑。

“你回来了。”出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如此的晦涩,喉咙里好似干涸了数日一般。

“告诉我,她呢?”看着眼前的独孤云峥,墨良死死的盯着独孤云峥的脸上,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看似平静的脸庞上,却隐藏了同样的紧张和焦虑。

独孤云峥的口中即将突出的话语,都将是决定他喜怒哀乐的话语,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独孤云峥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顺水推舟,想让独孤绝殇就此相信皇后已经薨逝了。

这样,也不算是欺骗他,也面对他还抱着那没有希望的希望。

“事实,我要知道事实。”蛮横的打断了独孤云峥的话语,独孤绝殇(墨良)生硬的开口了。

他不相信,打死他也不相信母后真的为了那个男人殉葬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挖开奉天的皇陵,让那老家伙曝尸荒野。

心中想着,双眸中闪现的愤恨和狠辣让独孤云峥心惊,可是他却能体会独孤绝殇此刻的心情。

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如此。

母后,你看到了吗?

太子还活着,就像你心中坚信的那样,他还活着。

他回来了,他听说你殉葬的事情后回来了,为了你回来了。

母后,你安息吧,峥儿不会告诉他实情的,即使峥儿以为那样对他更好。

但是峥儿既然答应过母后,那么峥儿就一定会做到的。

“你应该不会以为奉天皇室会欺瞒天下吧?”独孤云峥深吸一口气,按耐住看向那戚放着母后骨灰的罐子,独孤云峥同样冷峻的回答道。

“是吗?那么我到要看看,那棺木中装的是什么?”听到此,独孤绝殇反而一反之前的紧绷神态,闲适说道。

可是语气中的那种绝望和对生的无望,让独孤云峥心俱。

虽然淡淡的一句话,可是独孤云峥就是相信,独孤绝殇真的会那样做。

挖开奉天皇陵,让已经入土为安的亡灵曝于光阳之下。

独孤绝殇能做到,绝对能。

但是这就意味着什么?

曾经的太子,挖掘奉天皇陵,那是多么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事情,独孤绝殇就算是死也将受到天下唾骂,他真打算与天下为敌?

“你放心,青姨呆过的地方,我会一点点的收回她的足迹,不会在让任何人玷污她的亡灵。”转身,独孤绝殇丢下这么一句话,却让独孤云峥再也忍不住了。

“他没死…”独孤云峥总算知道了,母后为何会有那样的嘱托,只因为不止是怕独孤绝殇承受不了她已逝的噩耗,更害怕的是,他会为此而堕入黑暗。

此刻的太子,究竟实力如何?

此刻的独孤绝殇,他究竟有何能耐,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未知,可是他们,整个奉天皇室,乃至奉天,太子却并不陌生。

这样的情况下,奉天面对的会是什么?

独孤云峥虽然痛恨自己出生的地方,但是作为皇室子嗣,身为卫国王的他,却有着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他不能看着奉天因此而遭受生灵涂炭的灾难。

太子所说的,沿着皇后的足迹收回皇后的亡灵,那代表的是什么?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就是民间那样的形式上的东西,他明白,深刻的明白太子所指何意?

凡属于皇后曾经走过的地方,之后再也不容任何人践踏,以免玷污亡灵。

表示了什么,不就是表示从此不会再有人踩过,可是皇后呆得地方是哪儿?

就是这奉天的皇权所在地,奉天的皇宫。

如果皇宫都没人了,表示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惨剧发生,就算不为奉天的其他人,此刻的太子,他想彻底的毁灭一个王朝,那么他也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的。

如果太子真因此而万劫不复,就算他下了黄泉,他又怎么向母后交代,有何颜面面见母后。

“卫国王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没有转身,独孤绝殇嘲弄的语气却让独孤云峥找回了理智。

“你应该知道,曾经有个女子和我一到前往齐国,只不过,她失踪了,在悠然居被袭的那个晚上,失踪了,之后,音讯全无。”一鼓作气,独孤云峥把事情的始末说个清楚,可是双眸中却闪过了一丝歉疚。

他真正的欺骗了独孤绝殇,他曾经允诺过母后,永远是他弟弟的人。

你早就该想到这一天了吧?

“谁干的?”独孤云峥此刻所说的话和他所查到的信息完全一致,绝望的心又复活了,但是在听到青姨始终,心又高高挂起了。

“线索全无,但是根据那晚的症状,我想来人并不简单。”毕竟能够潜入母后的房间,并且动用火雷,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就算江湖人或许会有,但是江湖人又怎么会胆大到袭击皇室,更何况是重兵把守下的来使。

更何况,袭击者目的并不在伤人,如果真有心行凶的话,他也不会活着回到奉天,更不可能站在这里。

所以,他估计那人别有所图,可是却又被他发现了行踪,故而只想脱身,这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只不过究竟是谁,会对母后产生试探的兴趣,这让独孤云峥不由回想起那个晚上,那霸气十足的萧一寒对母后所流露出的探索眼神。

但是母后已逝,并且他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是萧一寒,独孤云峥也不想徒增事端。

“她没有留下什么吗?”既然确定了青姨没死,那么青姨自己离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但是她应该会想到他或许会回宫找她,必然会有留言的,不管是什么,但是一定会有。

“母后歇息之前,叮咛过我,让我不要忘了,我有玥儿这么一个兄弟。”独孤云峥看着转身面向他的独孤绝殇,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即使母后和太子已经分离许久,但是他们却那么的了解彼此,了解到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地步。

也就是因为这份了解,才让他们能够为彼此如此的不顾生死。

独孤绝殇可曾想过,如果当他看到他的那一刻,大吼一声,那么他毕竟葬身于这奉天皇宫之中,他会因为除去了轩辕皇的心头大患而获得重赏。

可是就是为了寻求母后的生死真相,可以隐遁的他却现身了,还出现在了这个最危险的地方,他已经把自身的安危置之身外。

为的却只是一个真相,一个结果。

“兄弟,哼!卫国王,今日之情,墨良领下了,告辞。”闻言,独孤绝殇嗤之以鼻,随机报出了此刻的身份,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虽然独孤绝殇没有承认独孤云峥的兄弟情意,但是却也透露了一些信息,一些不为人知的,但是却攸关他人生的一个信息。

信任就在此刻建立,只不过他们彼此都没有发现。

看着独孤绝殇离去的背影,独孤云峥想说什么,却发觉无话可说。

独孤绝殇,曾经的太子,已经不屑于独孤这个姓氏,更不屑于独孤这个姓氏所代表的身份,他叫墨良。

疾行几步,想要送他,可是却又暗自发笑。

如果他真送出去,那么不是保护他,反而会让他置身于危难之中。

他可不会忘了,他的身边多的是皇上的眼线,习惯了独处的他,异常的举动只会引起皇帝的猜疑。

而他相信,既然能进来,那么他必然能出去。

只不过,这墨良的名字,感觉好似似曾听闻。

墨…良…

默默念叨这这个名字,独孤云峥收回了视线,看向桌上的罐子。

双手轻轻的捧着罐子,用他都没有发现的温暖目光看着毫无生命的罐子。

母后,玥儿还活着。

他相信了,你还活着,他现在叫墨良,你听到了吗?

墨良,玥儿是想和奉天彻底断绝关系吧,他连姓氏都不要了。

母后如果听到了墨良这个名字,要知道,这就是玥儿。

墨良不是别人,那是母后的玥儿。

用心在和已逝的亡灵对话,可是…

墨良,这个名字,那不是…

独孤云峥再一次震惊了,这已经是他这个晚上第二次露出这个表情了。

墨良,良国的国主的名讳,玥儿居然成了良国的君王!

想到在齐国的时候看到的彩云公主,听到的关于良国的一系列变化。

却没有想到,怎么也想象不到,玥儿居然成了那里的国主。

良国,墨良。

良庄…

这其中,独孤云峥的眼中又喜又叹。

难怪,难怪如今的玥儿身上,会有王者之气,难怪玥儿的身上会有那种他所熟悉的运筹帷幄的掌权者的气息。

随即想到墨良刚才的冷酷言语,独孤云峥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想到奉天的轩辕皇,想到母后,想到此刻的墨良。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即使他们之间没有出现那种明刀暗枪的争斗场面,即使他们之间没有那种争锋相对的敌对记忆,可是,利用就是利用,背叛就是背叛。

这是事实,也是掩盖不了的真相。

捧着手中的罐子,卫国王又将是彻夜未眠,只不过他的双眸深处多了几许暗沉。

“有刺客,保护皇上。”可不想,宫外去传来了让他心惊的疾呼声,杂乱的脚步声,晃动的火把瞬间照亮了整个皇宫,已经有人到了门口。

“卑职参见王爷,宫中出了刺客,卑职奉旨搜查,还请王爷恕罪。”虽是请命,但是皇家侍卫已经踏进了独孤云峥的寝宫,开始了搜索。

“搜吧,可别让刺客漏网了。”抱起罐子,独孤云峥徐徐走出了寝宫,不去看那一室的荒唐,说出的话也有着他说不出的萧索和悲哀。

他,平安离开了吗?

母后,请保佑他平安离开吧,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他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易亲王的悲哀和无奈,也明白了,明明是才华横溢的皇叔,为何却自行幽居于府中。

这份苦,这份悲,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没想到,先皇尸骨未寒,新皇就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猜忌了,即使他们无心皇位,可是他还是担心吧。

担心他们会争他的皇位,抢夺他的权利。

可悲,可叹。

独孤韵啊,独孤韵,你这样,不但保不住你这苦心算计来的皇位,反而会让你众叛亲离,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之前都说太子最像先皇,却不想,那只是外貌,真正像先皇的却是独孤韵,这个总是温和的面对每个人的大皇子。

第148章

“王弟没事吧,朕听说来了刺客。”在皇家侍卫严密保护下的独孤韵匆匆赶来了,温和的眸子一如既往的真诚,此刻写满了担忧。

“让皇上担忧了,臣没事。”恭恭敬敬的礼节让独孤韵满意,生疏淡漠的话语却让他的心中也不免的产生了一些惆怅。

他们兄弟间,真的回不到以前了,即使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皇位而发生流血冲突,但是,他们还是回不去了。

“启禀皇上,没有找到刺客。”正在这时,负责搜查的头领已经来报。

“没有就好,撤了吧,不要打扰王弟休息。”独孤韵长吁一口气,似是为了这虚惊一场而有所放松。

“王弟早些歇息吧,朕也该回去了。”独孤韵深深的看了一眼独孤云峥,视线却集中到了被独孤云峥抱在手上的罐子,心中疑云陡生,他好似也在贤王那看到一个这样的罐子,里边究竟是什么?

“臣恭送皇上。”独孤云峥再次弯腰,恭送独孤韵。

“王弟,不知这罐子里是何宝物?这么的让王兄视如珍宝?”看着独孤云峥那平静无波的神情,独孤韵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惑。

其实,他的心中也想知道,母后究竟去哪儿了?

但是看到独孤云峥平安归来,看到独孤云峥那冷漠的面孔,他就无从问起,毕竟他知道,自己理亏在先。

而正因为这份亏欠,他不好开口。

即使,他已经从权无智哪里得知,皇后从受袭那晚开始就失踪了,可是他还是希望能从独孤云峥这里得到更多的关于母后的信息。

就算听到的是好的,是不利于他的,但是他会感到更加的释然。

只是,独孤云峥有关于母后的信息吗?

如果知道,他又会告诉自己吗?

“没什么,只是臣喜好而已。”独孤云峥抱着罐子的手不由紧了紧,但是语气却未变。

对于独孤韵的问话,他自然能猜到皇上想要打探的是什么?

但是,他又有何颜面和资格打探呢?

是谁,在母后失踪,他伤重昏迷的时候,不闻不问,反而登基继位。

就算这是先皇的旨意,但是这也并不影响他派人支援,可是他却没有。

他是刻意还是无意,现在说来,都已没有意义了。

只不过,这个事实却会永久的铭刻在他的心理,终生难以抹去。

“哦,原来如此,朕不知道,王弟的喜好不知何时和贤王有了相似的地方了。”独孤韵知道,独孤云峥对他已经慢慢失去了耐心,在问下去,也只会自讨没趣,只不过,该试探的他还是会试探的。

独孤云峥和独孤鑫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亲近过?

更别提他们的爱好何时一致过?

这其中,难免不让他产生疑虑。

如果他们两个联手,达成共识的话…

独孤韵温和的眸子中阴霾一闪而逝,他绝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罐子里,这让他看似看到了危机以及卫国王和贤王有连谋嫌疑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人的遗骸。

一个他也在心中挂记的人的遗骸。

沉默不语就是对独孤韵问话的最好回答,独孤云峥只是弯着腰,恭敬的保持着恭送的状态,双眸看着脚尖,手中抱着罐子。

“王弟歇息吧,朕也累了。”到此,独孤韵已经知道他们之间无话可说,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臣恭送皇上,明儿个一早,臣就离宫,在此,臣先行向皇上辞行。”独孤云峥的话语一出,转身的独孤韵长袖下的指尖狠狠的扎进了手心,难道他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想再见的地步了吗?

“王弟不必多礼,一路小心。”所有的恼怒隐藏在和善的笑容之下,独孤韵一如既往的是那个公认的躬谦有礼之人。

现在更应该说是一个仁义之君。

听着脚步声远去,独孤云峥这才转身走回了寝宫,不去看并没有散尽的侍卫,更没有去管那些奉旨“守护”他的侍卫。

母后,明天,峥儿就带你去边关看看,哪里虽然不似黎都繁华,但是却比比这里干净。

小心翼翼的把罐子放好,独孤云峥这才灭灯歇息。

他需要体力,所以他要休息,即使闭眼假寐一下也好。

而走出了独孤云峥寝宫的独孤韵却并没有去向任何妃子的宫殿,反而回到了御书房。

想到之前独孤云峥的态度,以及对那罐子的在乎,那里边似乎有着什么,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和独孤云峥撕破脸,先不说独孤云峥是王爷,他还是威远将军的弟子,是除了委员将军之外,最有影响力的小将,他不能失去这样一个得力的臂膀。

再说,先皇也告诉过他,独孤云峥只要无心皇位,那么他必然会是一个忠臣,犹如易亲王一样。

但是这就得看他怎么去控制,怎么去制衡。

在烛光的隐射下,温和的脸庞显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