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说!”红衣妇人厉声喝道:“怎么敢易容成阿莲的模样,还取了他的字。”

如果真是一块废木头,以幽冥教的狠毒作风,必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他活下去,也许是他们是故意让我看见他们与兰生反目,欺辱并抛弃兰生,这样我便放心让兰生送我回去,然后以兰生同司马莲相似的容颜,便可挑动暗宫同原氏的仇恨,若真如此,我岂非一直被兰生欺瞒至今?

“幽冥教,好狠毒的心呐,”司怪遽冷冷道:“我就琢磨你为何如此眼熟,原来是同前宫主小像相似,前宫主永远是我暗宫之痛,你千辛万苦地陪她回到原家,就是想混入地宫,好以此相似之容重掀波折,花西夫人,看来你是被幽冥教设计好了,重归原氏,才能让这奸人重入紫陵宫。”

我愣愣地看向兰生,不想兰生也正定定地看着我,惨然道:“在你心中,也这样想吗?”

我努力稳住心神,相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个明白,这时那小彧哇哇大叫起来。

我们的耳边传来哄哄的水声,远处黑暗的尽头,奔腾的紫色水流狂涌而来,几乎同时,明明看上去垂死的兰生,忽地向那红衣妇人反手射出一串银针,那红衣妇人武功了得,抽出腰际银骨鞭,挡住了所了银针,与此同时,她携了小彧退至彼岸,那两个银发武士亦向她那里掠去。

紫川漫腾的雾气,隔断了双方人马的视线,兰生扑向我,揽了我的腰向前飞奔,那司马遽详装出手抓空我们,却在同我擦身而过时,把酬情塞到我怀中,阴声道:“莫忘契约!”

兰生拉着我向前走了不知多久,血流了一地,来到一处空旷处,盘膝运功疗伤。

我称他静心休养之时,轻声轻脚走到他的面前,细细端详他的俊容,努力搜寻着模糊记忆中司马莲的模样,可是那时我所见的司马莲早已毁容,只能感觉依稀有几份相似,难道他真是幽冥教的另一颗欲毁掉原氏的隐棋吗,难道这个少年一路之上对我的保护与扶持却是作戏吗?

我正想得出神之际,兰生忽然对我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仿佛要扎到我的心中去一般,我吓得跌坐在他的面前。

“你心中可也这样想?”兰生及时抓住我的袖子,扶住了我,对我淡淡道:“我设计于你,好重回原氏报仇?”

我想了一会儿,迟疑道:“你要听实话吗?”

兰生凝着脸对我略一点头。

“证据皆显示你助我回原氏别有剧心,”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诚实道:“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内心却告诉我,你不是坏人,没有骗我,伤我之意。”

兰生定定地看了我一会,那眼中的戾气渐消,一双血眼也恢复如初。

“你还是你,一点也没有变,”他对我淡然而一笑,似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角血迹,借着我的肩膀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你能在这万恶的原家,在这颠倒地乱世里,活了下来永远是一个迷。”

当时的我跟在他身后心想,你兰生也是个迷,我所不了解的迷。

而这个迷走在前方,按下岩壁上一朵被青苔遮掩的石莲花,一道暗门打了开来。

他在前方对我做了一敛声的手势,跟着他慢慢跨了进去。

走了一会,有木器相击的的笃笃声不紧不慢地传来。我们的眼前渐有一阵光明,兰生慢慢掀起一块软帘,我们竟从八步床后走了出来,我认得这处宫殿,正是丽妃所处之栖梧殿。

我们隐在屏风之后,却见三步之遥,一女子正从容跪坐在佛龛前颂经祈愿,正是丽皇贵妃。

那丽妃按例制,仅梳了一个清雅的高髻,带着一支压发的纯银凤凰钗,后鬓边斜插了一朵硕大的鲜牡丹,名唤夜光。

她静静地跪坐在观音像前,那神龛前放了些瓜果鲜花,一盏低挂着的皮灯笼散发着暗淡而哀伤的光芒,她便在这光芒下,左手捏着佛珠,右手慢慢地轻敲楠木鱼,每敲一下,那皮灯便轻微的震一下,连带着里面的烛火也轻跳一下,在她脸上慢慢流过一轮光影,遮住了她的细纹,反倒称出一抹温婉的清丽来,可她却似混然不觉,只是这样继续一下接一下地轻敲着。

:让大家久等了,这热腾腾的包子又出来了,切吧切吧!下一单元幽灵夜倾城即将华丽献影!切看轩辕家与原家的后辈们如何在宫变中悄然争夺天下。

感谢为我指出错别字和剧性不合理之处的朋友,看完这一章可能会觉得头晕,如标题,幻游紫陵洞,这里可以看作是花木槿的一个怪梦,但是这个怪梦是真真实实的,在全文只是掀开帏帘一角,给观众们看一丁丁点司马家的怪异而深重的苦难,这个家族的故事要到最后才能解,接下去还是同我一起去看轩辕家的秘密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幽灵夜倾城(一)

她静静地跪坐在观音像前,那神龛前放了些瓜果鲜花,一盏低挂着的皮灯笼散发着暗淡而哀伤的光芒,她便在这光芒下,左手捏着佛珠,右手慢慢地轻敲楠木鱼,每敲一下,那皮灯便轻微的震一下,连带着里面的烛火也轻跳一下,在她脸上慢慢流过一轮光影,遮住了她的细纹,反倒称出一抹温婉的清丽来,可她却似混然不觉,只是这样继续一下接一下地轻敲着。

我胸前的倾城似乎感应到了平安,轻轻钻出脑袋,瞅了瞅了兰生,悄悄地溜了下来,快速地跑到丽妃面前佛龛下,失去了踪影。

西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幅画像,画中两个女子并列含笑看着前方,一位仙袜飘飘,容貌十分端庄美丽,穿戴珠光宝气,装饰得异常华贵,而另一个女子形貌丑陋,身上衣服破乱,浑身污垢脏腻,皮肤皴裂,白得可怕,好像是描绘佛经故事中分别象征着福佑和劫难的功德天与黑暗女。

这时那幅画像忽地震了一下,然后向右平移过去,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却见是一个满身素缟的俊美男子,正是太子。

太子亦按礼制带着银龙燕翅冠,肃着一张脸,走到丽妃身侧站定,丽妃的木鱼声停了一停,睁开了眼,看了看太子,然后又冷着一张脸转了回去,复又闭上了眼,继续手中的木鱼。

太子冷哼了一声,走到佛龛前,用手轻托那盏灯笼,看着佛祖说道:“心底狠毒之人再念佛颂经,亦是枉然,丽太妃娘娘,你说是吗。”

丽妃再一次停了下来,微微侧脸看向他:“你果然还好好的。”

两人看似冷淡地凝视了一会儿,终久是丽妃先移开了目光。

“你应该称朕陛下,”太子却依旧牢牢地看着她,恨声道:“看到朕还活着,丽太妃娘娘很失望吧。”

丽妃不紧不慢地捏着佛珠,淡淡道:“是有些失望。”

我想我同太子一样都没有想到丽妃会这样回答他,他的俊脸一下子愤怒而痛苦地扭曲起来。

“为什么?本来你是可以颐养天年的,你也知道朕会好好待你,”太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朕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蠢,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要加害于朕?”

“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是孝儿让我这么做的。”丽妃淡淡地笑着,眼中却射出犀利的恨意来。

“太妃娘娘说的,朕可一点也不明白。”太子冷哼一声。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丽妃站了起来,站在淡淡地佛光中,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悲伤,太子只是冷哼一声,把头别了过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丽妃轻声道:“今天是我那可怜的孝儿,八周年祭日。”

“你说这些作什么。”太子不耐烦道,明明夜凉如水,他却好像有点热,扯了扯领口:“淑孝早登极乐世界,朕登记后定会请护国禅师来为淑孝超度的,丽太妃娘娘放一百二十个心。”

“不,淑孝夜夜都对我哭,说她冷,”丽妃悲戚道:“我夜夜都梦见淑孝,连件遮羞的衣服也没有,光着身子,混身是血地站在刀尖上对我哭诉,她有难家,可是害她的那些凶人却依然逍遥法外。”

太子的脸色有些僵,口气也软了下来,叹声道:“丽太妃娘娘忧思过虑了。”

“是我多虑了吗?”丽妃冷嘲一声:“还是你已经忘记了当初,你同你那两个好妹妹是怎样把淑孝我儿推了下去?”

“住口,”太子大喝一声:“你这疯妇,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额头隐有汗珠,竟然忘记了自称朕。

“我没有疯,”丽妃也大声说道,怒目圆睁地看向太子,一双玉手紧紧抓着那串佛珠,那串翡翠佛珠一下子四散崩裂,飞溅在金砖上,发出激烈的声音。

“你不愿意说,那就我来提醒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庚戌国变,逃难途中,那牛车眼看就这么小,根本挤不下,淑仪,淑环,孝儿,复儿还有你,可你和复儿都是轩辕家的男儿,按理应该出来骑马护佑女眷,却为何呆在牛车之中,为何身为弱质公主的孝儿却被迫骑马同绿翘引开窦贼的追兵,结果孝儿还没到洛阳就被潘正越掳去了,那黑了心的潘正越把孝儿和身边的宫人轮番糟蹋毒打,孝儿就羞愤自尽了。”

丽妃痛苦地闭上了眼,霎时泪流满面,痛哭失声:“我那孝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却落得如此下场?”

“碍于皇家威仪皇上密不发丧,只好宣称孝儿至今下落不明。”丽妃娘娘热泪纵横,右手痉挛地抓着前胸,好像痛得不能呼吸, “宫中不准私祭,我那可怜的孝儿至今都是孤魂野鬼啊。”

“那又怎么样?”太子不耐烦道:“逃难途中,谁顾得了谁,只怪淑孝福薄命苦。”

“住口,”丽妃大吼出声:“凭什么,就因为淑孝是庶出的郡主吗?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绿翘都告诉我了,你的那两个妹妹抓着孝儿的头发,逼着她下牛车,你和太子两个男子却不闻不问,只有皇后身边的翘儿后来赶过来接应你们时发现孝儿没了,这才去救孝儿,可是她同孝儿都被潘正越抓住了,她在潘正越的营帐里放了一把火才死里逃生,可是脸也毁了,身子也毁了,整个人再也不笑了。”

丽妃哭倒在地,那太子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过了好一阵子,丽妃才再开口道:“翘儿到了洛阳调养了身子整整一年以后,方能说出话来,那一日她哭着告诉我,她亲眼看着孝儿怎么样被潘正越给糟蹋至死的,孝儿混身的骨头全都被打断了,潘正越这个禽兽说淑孝的皮肤像牛乳一样滑,于是他把孝儿的皮给活活剥下来了当皮灯,把孝儿的尸首扔出去喂狗。”

丽妃带泪的双目闪着一种诡异的迷蒙,走向那佛龛前的那盏羊皮灯,颤着双手,极轻极轻地扶着那盏皮灯,眼神中满是深沉的痛苦:“我可怜的孝儿啊,若不是于大将军,把潘正越赶出了晋城,他仓皇逃跑,不及带着,这才有了机会让你千辛万苦地回到为娘的身边,不然你只能一辈子飘凌苦海,做一个无主的孤魂啊。”

太子的脸刷地一下子苍白起来,恁是再好的涵养,也向后倒退二步,光洁的额头渗出汗珠来,定定地看着那盏皮灯,骇然道:“这一定是原家设下圈套,我看你是魔障了,这只是一盏普通的羊皮灯罢了。”

“孝儿从小体弱,道长说要在胸前纹一个法轮,方可长保平安,你看这个可不是孝儿的法轮吗?”那皮灯上的法轮清晰可见,悠悠地发着惨碧的光。

“朕看太妃娘娘是疯了,疯了。”太子神经质地笑着,死死盯着那盏皮灯,右手紧按剑柄,却明显地发着抖。

“你们的命是孝儿和绿翘救出来的,可是你们一个个当没事人似的,你的那两个妹妹还要落井下石明里暗里嘲讽绿翘贞节被夺,面目被毁,陛下说要为孝儿立一个衣冠冢,可是你们却还反对,假惺惺地说什么有碍皇家威仪,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是怕孝儿的魂回来找你们索命 !” 丽妃无不鄙夷地说道。

“丽妃娘娘就只顾着淑孝受辱吗?”太子虎目含泪:“那我的娘亲呢,还有芮妹妹呢?他们被窦贼裸尸焚烧,然后骨灰被沉入御河,她们何曾好过?”

“没错,当初是淑仪和淑环把淑孝逼下车的,因为车里坐不下了,废太子不肯下车,我的腿中了追兵一箭,我根本拦不住,要怪你就应该废太子,为何怪我?”

“轩辕家的后人就是你这样自私无情而无用的男人吗?”丽妃走上前去,恨恨道:“那原三爷当年为救贞静和西安城的老百姓私盗鱼符,同于大将军攻下西安城,如今于大将军又将那潘毛子赶出晋城,而你们却为了苟活而牺牲了淑孝,为什么要推淑孝下去,为什么是淑孝,车上还有楚玉等宫人,为什么要牺牲你的妹妹淑孝。”

丽妃向太子唾了一口:“你和孔妃一样,是卑鄙无耻,无情无义,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难道像你这般懦弱无耻之人真能能做上皇帝,诛灭窦贼,匡扶社稷?”

“住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轩辕宗氏已颓丧至今,朕是天子,为天命所趋,必将大兴皇氏,”大子大喝一声,站到灯光下,看着神佛凛然而残酷道:“别说区区一个妹妹,就算是千军万马,我的生母发妻,我心爱之人,我的亲生子女,亦要为这社稷捐躯。”

丽妃怔怔地看着太子,厉声大吼道:“这些孩子里我独独对你是最好的,皇后罚你跪在中庭,我偷偷差奴婢给你送吃的?你打小就爱到我宫里钻,你…你同我…是故,我才会放心地让淑孝跟你走,你为何要这样对淑孝啊?”

说到后来,她早已是泣不成声:“可怜的孝儿,是为娘害了你,是为娘将你送上了死路啊。”

她的哭声凄怆悲恸,闻者无不落泪,我听了只觉心中悲惨以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是我,”太子吼了回去,眼中亦落下泪了:“你们把什么脏水都泼在我身上,在国变之前,我确不想皇位与荣华,不过是想同喜欢的人一起泛舟江湖。”

“你们为什么总将我母妃的过错来惩罚我?”太子泪水流下来:“眼看马上就要打回京都了,却一个个只想着揪着对方的过错不放,其实我打小就很害怕皇后,因为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母妃和我,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可恶的臭虫,所以我总是想尽办法讨好她,还有沅璃,我知道她喜欢沅璃,就拼命娶到沅璃,这样她至少就不会来对付我了,可是她还是想害死我了。”

“太子妃真是可怜,”丽妃鄙夷地冷笑一声:“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同她浪漫的相遇却是你精心准备的一场戏罢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幽灵夜倾城(二)

“太子妃真是可怜,”丽妃鄙夷地冷笑一声:“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同她浪漫的相遇却是你精心准备的一场戏罢了。”

太子对丽妃地嘲讽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可是我却从小就喜欢你,因为我知道你是这宫里少有的好人,你还记得吗?这把美人团扇吗?”他从怀中拿出一把扇子。

房间的光线有些暗,只有可怜的淑孝公主的身躯所化的那盏灯所散发出来的惨淡而阴暗的光芒,我只得揉着眼盯睛一看,正是昨夜他在熬药时扇的那把,“还记得吗?你喜欢墨隐的画,我便很亲近非白,其实,我的私心便是跟他学会画画,好有一天能偷偷把你的小像描画了下来。”

丽妃呆呆地看了他几眼,苍白的脸慢慢地红了一红,她把脸偏了过去,可是眼角却流下泪来:“现在你再同我说这些作什么?”

太子的语气变了,渐渐温柔起来:“我小时候,我总是偷偷要你抱我,你也是喜欢抱着我的,我总是把父皇赏赐给我的好东西私底下送给你和淑孝妹妹,我亲生的妹妹们还怪我偏心,可是自从淑孝走了,你就再也不笑了,”太子慢慢走到丽妃娘娘跟前,痛苦道:“我的那两个妹妹被母妃宠得无法无天,天天琢磨着怎么替母妃把父皇留下来,发嗲算计,我打心里讨厌她们的自以为是,我最喜欢同淑孝还有你在一起,我觉得同你们在一起才算是真正一家人,你知道吗?你以为我这些年就过得舒心吗,淑孝走了以后,我天天晚上都梦到淑孝看我的眼神,我天天都活在自责中,如果那时我再勇敢一些,再坚强一些多好。”

“说得真好听啊,”丽妃冷笑道:“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只是害死淑孝的帮凶,可是你为什么要害你的父亲。

“胡说,”太子大喝一声:“那明明是花木槿背后的原氏指示的,我何时做过?你以为我会像你们这么愚蠢吗?眼看就要登上帝位了,还要多生事端?”

“贞静公主绝不是凶手,” 丽妃淡淡道:“她和可怜的淑孝一样,当年是被逼作凌波郡主的替身,她的眼神是我见了这么多人以来,唯一干净,所以我把她留下来,就怕你会对先帝不利,也好做一个人证,如果真不是你,那恐怕是你家太子妃或是她身后的王氏所做了。”

忽然丽妃的脸色变得苍白,口中狂喷出鲜血,溅到了对面太子白晰的面上,她的胸肩处中赫然露出一截利刃,有人从她身后一剑穿过,丽妃软绵绵地倒下,太子骇然地接住她的身子,同她一起跌到在地上,丽妃身上的鲜血溅到太子的孝服上,不一会儿,太子呆怔地坐在地上,丽妃身上的血慢慢蔓延到他的素衣,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他慢慢抬起头,看着身后那个凶手,尽然是冷若冰霜的太子妃,亦是血溅满身,她的头上簪了一朵溅了血的琉璃冠珠,那一身孝服也被染得血红。

“你杀了她?”太子呆呆地问了一句,语气中没有了任何感情,甚至连没有了恐惧,只是有种仿佛天塌下来的恐惧。

“这个老货敢勾引你,”太子妃阴狠道:“她该死。”

太子的眼中渐渐沁出泪意,嘴唇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 迸出强烈的恨意和鄙夷:“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太子妃却依然暴跳如雷,鄙夷道:“你也知道这老贱货是你庶母,你还敢**纲常?真不要脸。”

“肮脏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同这个老贱货勾…”她的话还未说完,太子猛地上前狠儿发煽了她一巴掌,太子并不练武,算是一个文弱书生,可必竞也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且在盛怒之下用尽全力,这一掌打得很重,太子妃一下被打在地上,樱唇角边缓缓流下血来。

“她是皇室中唯一的长辈,你知道吗,你亲手杀了她,等于向天下证明你是弑君谋逆的原凶。” 太子冲着她大吼着:“你这没有脑子的蠢妇,她还没有告诉我传国玉玺在哪里。”

王估亭有些尴尬地走出来,扶起呆弱木鸡的太子妃,小声埋怨道:“妹妹太莽撞了,如今太妃一死,谁来主持大局,况且先皇忽然殡天,易引起天下猜疑,未及传下下伟国玉玺,本有太妃主持后宫,为太子顺名,我等顺利拥太子登基,再引太妃证明原氏使贞静公主暗害先皇,再击杀原氏,大事可成,这倒好…惹来一身嫌疑不说,还默认了咱是真凶,真正仇者快,亲者痛了,妹妹此举确欠思考了。”

太子从上至下睨着太子妃,仿佛在注视着一只颤抖的蟑螂,然后转向王估亭到:“以后,她若再这般愚蠢莽撞,朕向你保证,别说原氏不放过我们,她一定会先替朕将王氏送上西天极乐之界。”

说毕他慢慢走过去,跪坐在丽妃身边,慢慢抱起丽妃,眼中流下泪来:“丽儿。”

丽妃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只是苦笑了一下,“你果然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到传国玉玺。”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凝着她没有血色的脸,默然地流泪。

她紧紧抓住他问道:“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逼死淑孝,是为什么。”

阴森的宫殿中寂静无声,显得空旷而恐怖,没有人回答丽妃娘娘,太子似是打算藏着这个永恒的秘密,没有命人来急救丽妃,只是默然地搂着她,无声而泣。

太子妃呆坐在地上,只有王估亭带着一队武士,几个宫人在四处翻找着玉玺。

一阵阴风吹来,只见皮灯微颤,里头的烛火略有飘摇,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子叹息在空中飘来,丽妃的眼神开始有些焕散,恍惚道:“孝儿,是你回来了吗?”

在场所有人随着叹息声的方向看去,一个长长的女子身影悄然落在苍白的窗棂上,那女子梳着高高的宫髻,慢慢地向殿中飘移过来,我混身的鸡皮疙瘩爬了起来。

兰生早已挡在我的面前,面不改色地对我侧头微微一笑,附在我耳边低声道:“主角出场了。”

只见一个满头银钗的年青女子走了出来,高髻上插着一朵富贵逼人的凤丹白,一大朵精致的顾绣白牡丹,绣在时下最流行的宫庭襦裙上,只是略显紧身,酥胸半露,勾勒出完美的魔鬼身材,冲淡了一身的丧意,反倒添了无穷的风流诱惑。

王估亭的面色大变:“淑仪公主。”

果真是淑仪公主,轩辕淑仪也不行礼,低头嘲讽地看看垂死的丽妃娘娘,对着太子淡淡一笑:“本宫…本来还想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请丽妃娘娘归西,这样皇兄便是一等一的篡位谋逆之罪,真没想到,皇嫂倒真是帮了本宫一把呢。”

她微蹙黛眉,微显伤心,可那广袖下的纤指却轻掩火红的樱唇,掩住了得意的微笑,乌黑的长指甲,称着一身凝白,那俏目波光流转,邪艳惊人。

“现在可好了,如今也省得本宫和附马动手,”轩辕淑仪快乐地笑了半天,然后忽地敛了笑容,俏目露出一丝无比阴狠的光芒来,冷冷道:“轩辕太子勾结王氏,毒杀先帝,行刺太妃,谋逆其罪,人神共愤, 按律当诛。”

太子抱着丽妃放到我们藏身的那根雕龙大柱子,让她靠在龙头上,然后站起来,走到轩辕淑仪面前,迷着眼看了她半天,最后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轩辕家的人,你是先帝最喜欢的女儿,又是我的亲妹妹,为什么要这样?这么好的机会,让我轩辕家可以重掌朝政却断送在你的手里!”

轩辕公主的身后闪出两个俊美男子,正当前那个目似朗星,气宇轩昂,俊美无涛,后面一个满面微笑,面如美玉,正是原非白的死对头,宋明磊和原非清。

“太子死后,本王必与附马衷心拥戴楽世子登基,当然由轩辕皇室唯一的尊者,淑仪长公主垂帘,保他一生无忧,请放心,这天下还是轩辕家的。”宋明磊清浅地笑道。

太子也笑了:“不久的以后,这一切都会改变吧。”

“太子可曾为淑仪着想过?”原非清来到轩辕淑仪身边,深情款款地伸出手上,让她轻轻搭在他的健臂上,轩辕淑仪亦对他菀尔一笑,柔情异常:“就算轩辕氏重掌朝政,淑仪也最多是个长公主,可是本王与光潜会让她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参于朝政!。”

太子继续笑道:“你确定淑仪会成为皇后,而不是你?”

原非清敛了笑容,宋明磊却依然笑道:“可惜太子看不到结果了。”

早有宋明磊的武士上前架住太子,还有王估亭。 我趁乱,往昏迷的丽妃嘴里塞了一颗灵芝丸,又躲了回去,兰生在黑暗中对我摇摇头,丽妃是活不了了。

太子的劲上早被架上一把刀,却面不改色,倒颇有轩辕皇式的威仪,冷静道:“宋侯与驸马远在麟州,快马加鞭亦要三日的行程,先帝不过昨夜殡天,便能赶回来奔丧,这可当真是巧了。”

“前夜那毒花蝎子很难豢养吧?”太子淡淡道,看向宋明磊:“幽冥教现在沦落到养花蝎子?!真难为宋侯了。”

“轩辕家精通收集情报,果然天下一绝呢,”宋明磊笑道:“你知道这个秘密多久了?是你告诉原非白吧。”

“如果你以为你赢了,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可以布置这一切,那必定会有一个人猜到你的一举一动,他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太子冷冷道:“你须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下他的女人。“

非白会回来吗,如果是这样,恐怕东营同西营一样严密监视着行宫的一举一动,可是他要回来就太危险了。

“那很好,”宋明磊微笑了起来:“我们正在等他,你既谋逆轼圣,他自然是帮凶,我们为轩辕氏斩除奸佞,太子还得谢谢我们呐。”

“说起这花蝎子,可算费了一番功夫呢,”原非清笑道:“得感谢一下三瘸子那个瘦猴子,他的那个丑八怪女人。”

原非清用了很多的形容词来描述我,兰生看着我,向我挑了挑眉,表示他明白我的感受,而这是我今晚所能看到的,他最为愉悦的一丝表情了。

“这是一名南国少年送来的,还好心地教会了我们如何豢养这些蝎子,”原非清轻轻拭了一下宋明磊肩头的尘埃,笑道:“黔中多毒物,但像这样能通人性的毒虫,倒也是稀罕物,这幽灵蝎产于瘴毒之地,只食剧毒之物,并能累积各种其他毒素,可谓人间一等一的毒王,莫要小看这毒王,却能辨认主人,听懂主人的指令。”

轩辕淑仪的纤手一挥,一只黑白花的蝎子从她的手上爬了出来,顺服地躲在轩辕淑仪的掌心。

“幽灵王繁殖能力大大超过了信鼠,但连本宫也没有想到,驸马,宋侯,非烟还有本宫,四个人当中,这些幽灵王只听我的!信鼠已失,自然要有人懂得如何豢养新的暗武士。”轩辕淑仪得意地轻笑出声,略带激动道:“可是这一般人却又无法驾驭,这名少年人懂养殖,训练甚至如何销毁,这只有本宫才能做到,我果然才是轩辕家唯一的继承者。”

“这位少年叫沿歌,是大理圣武帝的贴身近侍,”宋明磊冷冷道:“除了她的奸夫,谁又有能力办得到呢?”

沿歌?!是啊,沿歌素来喜欢这些毒物,他蓄意地送这些过来,想必是得了段月容的首肯了,我的心蓦地疼了起来,段月容,你终于是启动了复仇的第一步吗?你终是要逼迫我同所有的学生和大理的朋友们反目成仇,让他们来杀我和非白吗?然后再逼我杀了他们吗?

我正胡思乱想间,窗棂一闪,无数的黑衣武士闯了进来,开始扑杀王氏的宫人和武士,那刺耳的惨叫声传来。血腥味在大殿中传了开来。

最后,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人跨进大殿,左手持着一把带血的短刀,右手拖着一个宫人的长发,对着宋明磊摇了摇头,宋明磊挑了挑剑眉,状似无可奈何道:“四妹又逃啦!她总是这样调皮呢!”

那中年人正是张德茂,放下那个小宫人,那个小宫人害怕地混身发着抖,满脸泪水地爬向太子:“求太子救救薇薇。”

“她不会现在就在这座宫殿里吧!”原非清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这丑八怪同三瘸子一样,鬼得很。”

宋明磊看了那个宫人,笑道:“你叫薇薇吧,说说你家主子在哪里?不然,轩辕公主可要生气啦!”

轩辕淑仪的手一翻,那只花蝎子猛地跳到薇薇地脸上,蛰了一口,薇薇痛苦地惨叫起来,那美丽的小脸瞬时一半变得又黑又肿。

轩辕淑仪用手绢遮了遮鼻子,皱起精致的眉毛道:“皇兄的侍女真缺乏教养,叫得也忒难听了。”

原非清紧张道:“你不会把她弄死吧,她还没招呢。”

“这可说不准,”宋明磊对张德茂轻松道:“把这个女孩绑到午门,让四妹看着她是如何害死她的,反正再过一刻没有解药,她会全身腐烂而死的。”

我心中不忍,正要出去,兰生却拦住我,冷静道:“别急,他已经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幽灵夜倾城(三)

不过他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一阵羽箭密集地射了进来,在场很多西营武士和宫人中了箭,王估亭和王沅璃立刻拉了太子,一起躲到丽妃所在的佛龛下,丽妃双目紧闭,俏脸腊黄,了无生气,淑孝公主的皮灯在她头顶幽幽晃着,依旧闪着微弱的光。

薇薇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我乘着箭雨的当口,跑出去,抓着薇薇就往我藏身处跑,兰生在我后面同我一起拉,结果半道上就被一人扯离了兰生,给拉到屏风处。

兰生拉着薇薇来到暗处,给薇薇点了止血的穴道,并给薇薇喂了药,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和挟持我的人。

“四妹果然在此。”那人对我笑着,双手扼着我的脖子,我快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推开他,宋明磊正对我微笑,一扭头,轩辕淑仪正冷冷地睨着我。

宋明磊再一次扣紧我的脖子,把我推向殿中央,以我挡把子,脸凑在我的脸边,令我恶心地想吐:“花西夫人在此,你们快住手。”

箭雨停了下来,殿内快速地涌进几个武士,然后有一个欣长的白影闪了进来,宋明磊立刻从袖中向那白影射出一支银光。

我肝胆俱碎,脑袋发热地冲向白影,大叫着非白的名字,我听到兰生的声音狂叫着:“木槿快回去。”

果然白影击落了那支银光,回复我们的是更密集地箭雨,有人即时地抓着我的胳膊拉了回来,让我避过了从我身侧经过的无数利箭,宋明磊紧紧抓着我的尾发,冷冷道:“四妹还那么毛脚鸡似的,上不了台面。”

我用劲全身打了他一耳光,你丫的变态,宋明磊倒没有生气,只是抚脸轻笑,原非清差点过来掐死我,被宋明磊给拦住了。

栖梧店内一切精美的摆设全部被毁,珍珠金饰,雕梁古董,彩信柔帛全部被冰冷地利刃撕烈成碎片,唯有角落处的佛龛还镇定地站在那里,连带保佑着佛龛下的轩辕族人。

箭雨将息,我略伸头,只见那白影乃是一个穿着类似非白银甲衣的俊美青年,不过却是那个给我送信的银奔,他已换了一身非白平时着的戎装,看上去英气非凡,但眼角处仍纹着黑色的眼线,显得一丝诡异而阴气,他的身后紧紧跟来一个高大的虬髯大汉,正是金灿子,冷冷道:“宋侯谋逆圣上,挟制太子,意欲谋反,当诛不赦。”

宋明磊无惧地冷笑着,慢悠悠地拉着我,像牵着一只狗似地,信步走到中央,立时我们身后围了一圈射手护身,两边射手互相指着带血的利刃。

“照武将军既来了,怎能让暗人僭越呢,”宋明磊却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道:“难道真要你的女人受苦,才肯显身吗?

“墨隐已经来了吗?”轩辕公主伸出乌黑的指甲轻轻抚摸着中将,蹙起远山黛眉,略带娇嗔地说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踏雪公子也学会偷听了别人说话了呢?

场中有一个看似中箭的宫人忽然爬起,如幽灵一般站到宋明磊身后,一把拉过我,以一把银色短刃刺向宋明磊的咽喉,宋明磊以双朔挡开,后退一步,兰生趁机斜地飞出以剑指住宋明磊,而原非清骇得抽出长剑想杀兰生,大叫:“贼人快放手!” 却不留神金灿子的大铁锤直指原非清的肋间。

张德茂五爪紧紧地捏住了兰生尖细的脖子,兰生的脸憋得有些发紫,却毫无惧色:“德茂叔,宋侯,大家都莫要激动。”

电光火石之间,银奔的针刺点住了张德茂的腰间。

每个人的兵刃指着敌人的血管,但自己偏又被别人用利刃紧逼着大动脉,身后随行的武士也停了下来,分成两圈,场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稍稍用力大家便能血溅三尺,栖梧殿中一下子静得连一根针也听得见。

没有人敢靠近轩辕公主,因为已经有一圈幽灵蝎凭空出现,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围成一圈,并且把太子,太子妃还有王估亭也围成了一圈,太子妃平时再凶悍,可面对如此可怕的毒物,却也满面冷汗,尽弃前嫌地倚着太子骇怕道:“轩辕皇室尽出毒辣的贱人。”

那个宫人将我拽进他的怀中,以致于身上所披的宫衣落地,头上的帽子也掉了下来,一头乌油油的长发霎时披披淋淋地散在背后,在火把下露出一张天人之颜,太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大胆地从腰间抽出佩剑:“你可来了。”

我紧握手中的酬情,抬头看进一双潋滟而深邃的凤目,心中的大石一下子落了地,缓缓地松了手中的酬情,说出了同太子一样的台词:“你可来了。”

他对我平静地一笑,露出绝世的笑颜:“不用怕,我们一定会平安的。”

轩辕淑仪的脸色有点发青,像那只大幽灵蝎的大青螯一样,目光含着杀意,她手中的中将猛然跳到我的发上,对我的太阳穴竖起血色针蛰,非白的脸上立时敛了笑容:“木槿莫动。”

一时我不敢动弹,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盯着中将冰冷的赤眼。

我的心悬到嗓子眼,可是五秒钟后,它快速地掉了头,转身就跳向原非白,场中一阵大乱,银奔早已射出银针,奈何那中将速度太快,非白一闪身,中将咬了二个个东营武士,然后飞快地回到轩轩辕淑仪的手中,那两个东营武士混身发黑,七窍流着黑血,软软地倒下来,身体僵成一团。

“为何中将不咬你?她竟然不咬你?”轩辕淑仪有些讶异,她轻点着中将的大螯,中将则背对着我卷缩着身子,似是略略害怕。

宋明磊轻轻对她一笑,天狼星一般明亮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盯着原非白的凤目:“长公主忘记了吗,四妹乃是大理王的旧爱,他自然是算准了一切,送来的毒王必不会伤害心上人。”

轩辕淑仪冷冷地哦了一声,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墨隐有这样的媳妇实在是好福气啊。”

非白有礼地对轩辕淑仪略欠身,淡淡道:“多谢公主,驸马有您这样的媳妇也实在是他的福气。只可惜对轩辕氏的江山社稷却是一等一的灾难。”

轩辕淑仪假装听不到,只是伸出纤手整了整发髻,低声柔笑道:“你来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