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那个能说会道的还真叫黄莺儿么,起名字有学问哪!

瑶姬围着轻纱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织绵,用涂了丹蔻的兰花指,还真掂了那块大翡翠凤凰花枝佩比了比颜色,点头道:“听说今年内务府御赏的全是轻纱,只有亲王以及一品功臣以上又另加了云锦,想必也是为了开国艰难,这云锦可是吴地贡物,现为张之严之伪朝所据,固本难得,恐怕这是君氏的旧物,也就是夫人从嫁妆里所抽的珍品吧。”

不亏是地下之王母,消息非常之灵通,战事吃紧,这轻纱,云锦确实算是我的嫁妆吧。

原氏表面风光地大赏天下,可是当锦绣将国库秘帐交与我时,那亏空让我都大吃一惊,我的暗人也证实了这一点,就连珍珠都私底下告诉过我国库非常吃紧,军晌、粮草缺乏严重,于飞燕无私地把皇上的所赐之物全部变现用于粮草补给,这也是原青江对于飞燕大加称赞的另一个原因。

韩先生则暗示要我捐点钱给原非白挣挣面子,我亲妹子锦绣则是明着要,于是我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捐了财产明帐上所有的流动资金作了嫁妆(暗帐暂且不表),现在正稳稳地躺在兵部的府库中,原非白知道后便沉着脸同韩先生及众门客,争辨了好几十次,甚至同当今圣上也上秘表了几次,替我严正声明我的家财已为原氏耗尽,暗示不准再有家人再动我银子的脑筋,为次他充满歉意地鼓励我继续暗中把我的产业经营下去,在非白的帮助下,圣上便同意君氏的请求,任命君氏为皇商作为弥补,以免我被他老爹和我妹妹用各种名义压榨干净。

原非白曾经冷笑对我说道:“我原非白此生最不愿意欠女人之情,尤其是你的。”

他怕语气过重,过了一会儿便充满歉意地放低语气说道:“对不住,回原家果真拖累了你。”

原非白叹了一口气,:“若你真成了相夫教子的女人,你便不是你了,想是便再看不见你脸上的笑容,木槿,其实那时在瓜洲的你可当真万分美丽呢。”

然而,段月容不止一次在信中讽刺我是花痴二百五,活该被原非白这个拆白党还有原家骗个干净,倒难为他记得我跟他提过的关于拆白党的来由,于是我在回信中“诚挚”地感谢他提前同我分了财产,保存了实力,无私地遵从了现代新婚姻法,(当然,他段月容理解的新婚姻法是不但提倡妇女自强自立,而且还要为夫君奉献一切的“深刻内涵”,以前我同他提起过的时候,他相当赞成并拥护,并且理直气壮地认为如果这一法律在大理实行,那么将来有一天他解散后宫会为国家节约一大笔钱),于是他客气地又在回信中表明了自己自然是高瞻远瞩的,不过是为了让我少败点家,替夕颜尽可能地多留下点将来杀光原家人的资本,这样才能让我更痛苦,所以留给我的钱算是赏给我的嫁妆,好歹我也跟了他几年,我若未被原折白党整死,到时原家人倒台了,我衣衫褴褛,流落街头,沿街乞讨时,好赖也有点路费赶回来才能哭着求我和夕颜原谅云云…

那封信愣把我气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反正我们挖苦讽刺升级到污辱漫骂,来来回回地几十封信,最后双方都觉得没完没了,才改了话题。

言归正转,我估计对外而言司马氏是原氏最大的秘密,可是对于司马氏与原氏互相之间基本就透明了,可能连某位主子放个屁,这地下的老少爷们都能清楚地知道是哪个放的。

我曾听暗神说过瑶姬夫人今年四十有二了,可光看这身材可实在是曼妙多姿,性感直逼魔鬼,反正比我的要好看多了,而那个黄莺儿所建议的这种搭配的确最显身材。

我便含笑轻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夫人穿着这轻纱云锦必定姿容焕,贵不可言。”

瑶姬淡然一笑,没有回复我,只是回到座位上,略一摆手,一阵雅乐响起,那二位侍者便翩然起舞,跳起那娇美柔和的绿腰舞。

虽戴着面具,未见容貌,却见二人身姿亭亭玉立,加上高强的武功底子,只觉二人轻盈若飞,徐缓舒发,渐渐由缓至疾,舞在半空之中,若仙子下凡。

赞叹之余,内心一放松,略转目光,眼角余光处忽觉好像有无数人正看着我,猛一转头,顿时轻呼出声,原来我左边的墙壁上大紫缎子被揭了去,竟贴了无数的面具,很显然,暗宫中人那怪异的心理全体现在装修风格上了。

每一张面具自然长得都不一样,表现了不同的人物,可是这种风格也够瘆人的,哥特风格在其面前变得非常无力,巴洛克风格无法体现其张扬的百分之一来。

在黔中的君家寨,家家户户农闲里就喜欢拿后山的竹片子编些小玩意儿,或是挖些断根做些根雕,有些高手比如龙道三兄弟的手艺,闻名邻近山头,有时候连隔壁山头的少数民族头人家都会亲自派人到君家寨来定购,更别说那天人以及修罗们的巨像,还有石壁的壁画,精美的石刻,以及眼前鬼斧神工的面具,都表现了司马家后人惊人的艺术天分。

前世有一个网络写手的朋友海包子曾经激动地告诉过我,搞艺术是需要一些不幸的,因为只有不幸的经历才能催生出艺术家内心深处的感怀和激情。

第二百二十五章 江山匿龙吟(三)

前世有一个网络写手的朋友海包子曾经激动地告诉过我,搞艺术是需要一些不幸的,因为只有不幸的经历才能催生出艺术家内心深处的感怀和激情。

我现在深深感到那些话多多少少有点道理,而这里的每一幅面具更是我两世所见过的精品的,里面的面容虽各有千秋,但每一个人物的表情皆诠释得微妙微肖,怒者痛苦而扭曲,哀者则仿佛痛断肝肠。

“这些陶面具不知为何人所作,精美绝伦到在其次,胜在神韵如此动人呐。”我不由出口问道:“莫非是夫人所作?”

那瑶姬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这里暗无天日的,漫漫长夜…总归要为自己找一些事做。”

我又赞了几句,假意盯着面具看,希望能找到一些端倪,好尽早脱身。

“你若喜欢,我可以教你,”她看着我的眼睛,飘忽地笑了一下:“反正以后也会用得着的。”

灯火耀了一下,印着她诡谲的笑容,好像我面前正坐着一个幽灵,我心中咯噔一下,要命了,莫非她要长期囚禁我于此么?

我暗中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谢了一下她,她却只是淡笑着,转眼又饮下一盏。

我再回看那些面具,好避开她可怕的目光,心中毛了起来,好像里面有几个人物原形我尽然认得,有一个应该是原青舞,满是诡异邪恶而又放荡的表情,还有一个尽然是段月容,不过表情全和铜像一般,那揪心的痛苦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这些面具上了。

段月容曾经骄傲地对我炫耀,他其中的一位崇拜者,一位专写“野史艳趣”的作者飘飘生曾经这样痴痴写道,没有一个人可以经得住段月容一个不经意的笑容,那风情,那魅力(省去自我吹捧五百字),当时我如是鄙夷地打破了他的自我陶醉,:那飘生必是散光眼加五百度近视。

我想段月容定是听懂了我的讽刺,因为答复我的是耳边颤悠悠地钉着一支疾飞而来充满杀气的凤凰奔月簪。

可是我确信,更多的人将会经不起他痛苦的表情,因为我越看,心里就越噬心地难受,不由自主地抓紧衣襟,低下头去。

“看不下去了吧,”瑶姬摇晃着酒杯,淡然道:“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个铜像,竟然难受地哭了起来,还唤爹爹救了这人,爹爹阿娘只是笑我的天真,可是那时的阿莲听了,却一把夺了三叔的斧子去砍那修罗身上的铜链子,那时候他连十岁都不到。”

难怪那修罗的左腕处的铁链有一道浅浅的凿痕,那时司马莲毕竟是个孩童,想是力气不足。

不过,真难以想像,司马莲还有这位喜怒无常的瑶姬夫人,却有如此纯真的年代!

“那时候的阿莲是多

么纯良,我们一起都那么恨可恶的原家,不让我们看到那温暖的阳光,小时候我总想快快长大,嫁给阿莲,然后离开这黑暗潮湿的宫殿,可谁又知道,自从见到了他,我和阿莲全变了。”瑶姬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将盅中美酒一口饮尽,有些美酒渐沿着嘴角处轻流了下来,那雀儿便过去替她轻拂,她微挡,恍惚地看着我一阵,喃喃道:“靖如说,你身上有一块叫紫殇的宝石,能让人想起很多往事来,以前妖叔也向我提过,我都没有当真,现在我可真信了,雀儿,你觉得亦是如此吗?”

那雀儿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莺儿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靖如,怎么又出来个靖如?靖如又是谁?

我不敢看瑶姬,怕她看到我目光中的思索,只得移目过去,看到最高处我不觉傻了眼,两只面具长得一模一样,神韵却不截然不同,左面那只神情高傲却心事重重,右面那只则挂着诡异觉而深遂的笑容,尽然全是我公公的当今圣上的高仿真轮廓。

在整整一面痛苦诡墙的最高第二排,右侧第一列竟出乎意料地挂着两张小孩儿面具,煞是可爱,然后向右各延伸出两排来,竟由小到大依次排列着,慢慢显示着这两个孩童从年少到年长的成长规律,自脱去幼稚到走向成熟,我猜是可能是一年一张,共有二十九张,这个面具的两个原型应该已经二十六岁。到最后一张看出来应该是一男一女,女子貌美温和,面带幸福之色,而男子虽面容俊美,眉宇间甚是深沉,像是心事重重。

等等,这两个人年长的笑脸有些眼熟。

“那是我的珠儿和定儿,”瑶姬伤感道:“他们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原家人给夺去了。”

我一听,奇道:“原氏为何要抢您家的孩子。”

“还不是为了那愚蠢的三十二字真言。”

“因为我的定儿和珠儿是双生子啊。”瑶姬醉熏熏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什么双生子诞,龙主九天的屁话吗。”

她使力一甩琉璃盏,恨恨道:“简直是狗屁中狗屁。”

“凭什么生下两个孩子,就一定要做那皇帝,他原家希罕,就以为全天下人都想做那狗屁皇帝啦?我和靖如只想长相厮守。”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下子飞上去抓了那张诡异笑容的圣上面具,微一用力,化为灰烬。

这么说瑶姬有两个孩子被原青江抓去了?既然被原青江忌惮,必是原氏血统,联想到非白曾经叹婉地提过,他的大伯本名原青山,后来才改的名叫原青枫,字靖如,可能是当时为了不引起轩辕皇族的侧目才改的。果然,那银钟魁是原青江的孪生兄弟了,当年可能遭遇司马莲却险象还生,索性假死在暗宫中

,可能是那金阎罗圣上本人,又想起兰生进暗宫时提过有一代原家主子英雄难过美人关,莫非是指这个原姓人,那位美人便是这个瑶姬?

我明白了,这两张面具,瑶姬毁去的那张应该是圣上原青江的,而另一幅满腹心事的才是原青山的。

“那珠儿定儿如今可还活着?”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瑶姬流着泪点了点头:“我的珠儿嫁给了当世英雄,我的定儿号称当世张子房。”

原来是一男一女,这龙凤胎也算能化龙的双生子,也要抢哪?

原氏的问鼎之路,刀锋所向,肝脑涂地的何止蚁民死士?决然绞碎伦常血脉束缚,焚情弃心才是那不世勋业的真相吧?

纵观原氏的女人里,原配秦氏,谢梅香,锦绣,连氏,轩辕皇后,到眼前的瑶姬,纵使绮罗裹身,金殿娇养也不过是那另类囚笼,要么没有子女缘,不是阴阳相隔就是骨肉离散,要么被迫沾满血腥,成为杀人利器,无论她们怎样选择在原氏的生存方式,原来她们的人生早被绑架在所谓“龙主九天”的战车上,命运无不引人深思悲叹。

那么我呢?我忽然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也成了彻头彻尾原氏重要还深爱的女人!那我的下场又是什么样的?不由口干舌燥。手脚冰凉。

“我的珠儿惠质兰心,她不爱紫园里的那些纨绔子弟,自己选定了姑爷果是人中龙凤,原氏亦是靠着姑父才能扭转乾坤,我那定儿智勇过人,文武双全,熟读兵书,一方大将,”她不无骄傲地仰头答道,转而又忧郁道:“可是,可是,我的定儿,所遇非人啊,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保了一个不该保的主儿。”

珠儿,珠儿,我认识的人里能搭上边的,好像只是我嫂嫂珍珠;定儿…原氏里唯一名字里含定的,好像只有给锦绣撑腰的原奉定了。

再盯睛一看,真没有想到,那两孩儿成年的面具果真是珍珠和原奉定,我手中的杯盏一下子滑落在地,摔个粉碎。

是了,那珍珠只是一个上房丫环,却深知原氏秘幸,原奉定说是原氏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过继给原青江,可是如今他升任宁康郡王,上柱国的荣称,拍马攀附之人虽多,却从未见过他家的亲戚前来拜贺?!我想起来了,他的腰间挂着一幅美人面的黄玉玉佩,雕功精美,同这位瑶姬夫人甚是相似。

我问道:“若我猜得没有错,瑶姬夫人,您的女儿可是我的大嫂,一品诰命珍珠夫人?您的儿子可是当今宁康郡王原奉定,字承贤的?”

瑶姬的脸上明明还带着泪,如远山清潭的眉目对我悠悠凝望,却忽然向前一步,对我绽出一丝大大的笑容来,从她的樱唇里吐出浓浓的酒气,我本

能地向后一退,她一甩火红的衣袖,再凑近我一步,咯咯地笑了一下,仿佛天真地孩童赢了玻璃弹珠一般,兴奋不能自抑:“传说中的花西夫人就是聪明。”

我不由往后一退,又一屁股跌到围座上,只得整了整衣冠坐正了身体,维持着一种对长者的敬重姿势作了一个揖,放低声音道:“后日乃是初八,皇后生辰,欲予中宫大宴众贵女,宴后想是酒气甚浓,妾可诚邀忠勇伯夫人及子女前来赏心阁更衣,彼时瑶姬夫人便可再做道理。”

瑶姬跟着我跌坐在褥子上,听得异常认真,眼中闪耀着一种狂喜,那是一种母亲才特有的感动,她一下子握紧了我的手,倒把我给吓得一大跳。

她的手异常的冰冷潮湿,方才分明手心出了汗,她颤声道:“把前年主公赏下的梅花陈酿拿来,我今日要同木槿一醉方休。”

“主公说了要等他来与夫人同饮。”黄莺儿娇声道:“不如让莺儿去取那个大爷打发人送来的木樨荷花儿酒吧。”

果然,这里的主公与大爷分明是两个人,原青江肯定是主公了,那么另一个原青山就是大爷了。

瑶姬背对着黄莺儿,俏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轻轻放开我的手,慢慢转过身去,又绽出笑意,优雅地坐回自己的围座。

“好啊!”瑶姬看了黄莺儿两眼,柔声笑道:“莺儿说得是,要不让雀儿去替我拿,你且陪我和王妃说说话。”

瑶姬对雀儿微扬下巴,雀儿便闷声走出去,黄莺儿款款地走过来,瑶姬忽然左指向黄莺儿的左腿微弹,黄莺儿躲闪不及,打了一个趔趄,几乎在同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雀儿忽然闪电般折回来从莺儿的劲后狠狠地击了一掌,那莺儿慢慢地软倒在地,乐声噶然中止,只见场中的莺儿躺在地上四肢抽搐着,鲜血沿着面具奔涌而出,蜿延流到脖子里,映着惨白的肌肤和面具,还有那白纸一般的宫衣,甚是触目惊心。

瑶姬慵懒地弹了一下袖口的一滴血迹,微笑道:“我最烦别人拿主公来压我,让你这只狗活那么久,也算抬举你了。”

雀儿还是沉默着,只是一脚把莺儿踢向那池子边上,瞬间,那些看似五彩温雅的飘逸金龙挣露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扑腾着把那女孩拖下了水,几十条金龙扑腾着本来平静的溪水,瞬间,水面扑腾着令人恐怖的血腥,大约五分钟后,血色随溪流卷走,幽暗的深宫再次归于平静,那个黄莺儿已悄然化作地下陵墓的空气,我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仿佛这里本来就只有一个哑巴似的侍者雀儿而已。

雀儿沉默地微抬手,乐声再起,场中只剩她一人姣美轻盈的独舞。

这时有上次所

见的两个灰发侍者一个捧着一只梅瓶进来,为瑶姬和我斟满酒杯,然后出去守在门外,沉静自如。瑶姬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品着美酒,却食不知味,心中刚刚升起的怜悯就这样打了折扣,真是一位可怕的母亲!

她对我微笑道:“听说圣上曾经赐夫人生生不离?

我点头称是,她略显惆怅地哦了一声。

“原家人老夸说自己的祖先是天人下界,我从来不信这套狗屁。”瑶姬又拿起一只琉璃碗使劲掼在地上,里面的荸荠散了一地:“你说说,既是天人下凡,为何还要给心爱之人下药呢?”

这回我可知道,为什么原家老定制这么多琉璃莲花器皿了,而且制作的坚韧要求一件比一件高,果然最后一件比一件精美,只是最后全都去向不明。

最关键地是这一盏砸下去就是十两银子啊!我到这里屁股还没有坐热,三十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也许下次我可以建议内务府定些木制或是官瓷什么的,这样可以省很多开销。

我正胡思乱想,一阵酒气传来,原来是瑶姬微有醉意地凑向我问道:“听说是你打开天人神像的?”

“是。”

“以前我同阿莲去过那里,只是一堆紫瞳毛神罢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便简略地说了一下打开过程,由此她便好奇地问东问西,这便扯到了轩辕家的悲伤往事,我省去了丽太后同逆太子之间的往事,仅仅说明了太子为了皇位逼死了婉荣公主一事,然后轩辕淑仪又伙同东贤王等人先是陷害丽太妃谋逆,间接气死了德宗,可怜的丽太后被残忍地谋害云云。

她越听越起劲,那酒一杯接一杯的,可是脸不红,气不喘,喝到后来,那双美目竟然越喝越亮,问题也越来越多。

“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此奇遇,”她怔怔地看着我,毫无恶意,可我心中对她还是害怕,只听她讷讷道:“一点也不比我年青时候差,你同我一样,命中注定是要伺候真龙天子的。”

:纪念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发热包子哎热包子。。。。。。。再次同大家申明一下,因为要交稿,加上本人在冲观,所写的内容会不停地改,所以一个月最多两章了,大家多包涵啊,下一章应该是在圣诞及元旦左右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江山匿龙吟(四)

“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此奇遇,”她怔怔地看着我,毫无恶意,可我心中对她还是害怕,只听她讷讷道:“一点也不比我年青时候差,你同我一样,命中注定是要伺候真龙天子的。”

“夫人实在谬赞了,谁都知道晋王身体弱,”我叹一声:“我只求守护晋王多活一日是一日,平安一生,实无其他妄想。”

我真心不想非白当上皇帝,他为了家族的荣誉拼杀战场,身体每况愈下,若真有一天面南背北,那就要操劳一生了,而且我承认亦有私心,当皇帝的一般不可能没有三宫六院的,然而我不想同任何人分享我的丈夫。

“想我少时,也同你一样,只想能嫁给阿莲,能陪着他一生平安就好,哪怕是呆在这黑暗恶臭的地底下一辈子,”瑶姬轻轻一笑:“直到遇到了他。”

“莫非夫人早年便遇到了…大爷?”

不想她哈哈大笑:“就他?”

那就是原青江从小就耍流氓来着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想是夫人命中尊贵,得遇少年时代的圣上了吧。”

“阿弥陀佛?他不害我便不错了,哪有这本事,”她轻嗤一声,她压低声音道:“是他!他是…神。”

“从小族人便告诉我,紫陵宫压着一个魔王,我同阿莲那时太小,老想去见识见识魔王什么样,阿莲打小就聪明,他刚满十三岁那年,竟然摸透了这暗宫里大大小小所有的机关,带着我偷偷溜了进去,”她的眼神满是自豪,“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会在那里遇到了他。”

她的故事虽有逻辑,但言语渐乱,水样的双眸渐透出一丝涣散来,我慢慢转过弯来,可能是紫陵宫中太过恐怖,想司马莲也是进了宫中,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个性大变,走上叛党叛国的道路,而这位夫人可能不但见识了紫陵宫,又经过初恋情人弑夫背叛的变故,受了些许刺激,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我心中暗叹,假装应和地点点头:“夫人在那时可见到平宁长公主了?”

我轻轻提醒她,顺便揭示一下她的妄想症的错误之处。

果然,她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渐渐地眼中聚起一股恐惧,略有些呆滞地摇了摇头:“长公主睡在水晶棺中,就像女神一样,那么美,而那人就一直守在她的棺木旁边。”

神啊!这可真是恐怖版的白雪公主与白马王子的故事啊!

“他是天人,他是原氏的祖先,非白同他虽长得像,可是却不及他万分之一的神采。”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神圣之感,就好像那些跪倒在天人神像前的修罗目光,满是虔诚。

明明我有点想笑,可是身上的汗毛却一下子全竖了起来,原非白他老人家果然是白马王子,不过怎么骑到紫陵宫了呢?还守着千年白雪女鬼。

“他明明那么俊美,可是他看见阿莲了,便一下子恼了起来,他对我说,我命中注定是要伺候真龙的,不能跟着这个有命无时,累及爹娘的凶人走…他….他的脸一下子化成恶魔了,他变得好可怕,他…他说要吃了阿莲的,”瑶姬混身颤抖了起来,拉着我压低声音道:“如果不是我阿娘那时候进来救了阿莲,阿莲真就要被他吃了。”

我心中惊恐哀伤状,心中只是可怜这位夫人的病情,但又想可惜那时没吃了他丫的,不然非白又岂会受那丧母之痛,鲁先生又岂会受那第二次打击,最终自尽而亡。

瑶姬双手痉挛起来,生生地将一盏琉璃杯捏碎,碎片扎入手心,鲜血直流,蜿蜒滴到锦袍上,她也毫不在意,只是像孩童一般无力地咬着手指,缩在围座里,目光装满极度的恐惧,她语无伦次道:“明明他对我这样和气,可是他却当着我的面把我的阿娘…活活撕碎了,我阿娘的血溅得到处都是,他把我阿娘吃了,他…是恶魔,原家人全是贪吃的恶魔。”

音乐声噶然终止,雀儿也停止了舞蹈,平静地挥了挥手,弹奏的宫人便退了下去。

没有人上前劝慰,只是不多时,雀儿便静静地端上一琉璃盏褐色的汤药,似已经习惯了瑶姬这种情状,能做的只是沉默。

“我没有病,没有胡说,你们逼我吃了十几年的药了,我再不要吃了,”瑶姬把药汤甩了出去,哇哇大哭:“你们都说我是疯子,可是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到娘亲的惨状。”

“娘亲救了阿莲,我和阿爹都没有怪过阿莲,反倒把他当亲生子一般,从小就立他为暗神,还要把我许配给他,可是阿莲却终是为了要离开暗宫杀了阿爹。”

她痛苦地饮泣起来,身形微晃,珍珠和原奉定的面具已被捧在她怀中,细细地抚弄着,手上的血便弄花了洁面的陶面具,瑶姬那泪水滴滴下落,渐渐晕开了血斑,最后浸湿了那两张面具。

这回我有点信了,心中也发了毛,想必那个人应该是守卫紫陵宫的一位绝顶高手,指不定就是那个可怕

的妖叔,这两个孩子偷偷创了禁地,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本就心中害怕,加上这人一定说了一些很重的话,当场把瑶姬的母亲杀了,当时小孩子的瑶姬肯定受了极大的刺激,病根应是在其时就种下了的,加上夺子之痛,病症便难以洽愈。

我不觉得心中怜惜,便柔声道:“成王败寇,古来有之,史书也罢,神像也罢,俱是后人杜撰,又有几人知晓真相,那神也许便是魔,那魔王反倒是神了呢。”

我取出丝娟,轻轻为瑶姬的手上拂去一片琉璃尖,她却以为我要抢她手中的面具,把面具拥紧在胸口,骇怕地躲了一下,恐惧地看着我。

音乐再起,也不知是何人弹起轻柔的古筝,甚是温情动听,琴艺竟不在非白之下,像是在细细劝慰这位不幸的夫人,雀儿又乘机端来一碗汤药,轻轻跪坐在瑶姬身边,为瑶姬细细拔去刺在手中的玻璃渣,一言不发。

我心中怜悯更甚,叹气道:“倒是比神魔更难琢磨的便是这人,而这人性又极善变,您已不是第一个对我说原家人都是恶魔,都该杀都该死,就连那个练无笑经入了魔的原青舞也说过,可是非白为了等我,一等就是8年,甚至拒绝了轩辕公主,这份情谊我永生难酬,木槿也听说过大伯的往事,传说中为了相爱之人放弃原氏世子之位,牺牲了所有男人最大的梦想,于高庙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俯瞰山河,想必也是原氏之痛。”

瑶姬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恨原家人,”瑶姬流泪道:“可是靖如却这般良善,你说得对,他本来才是原家真正的世子,可他却为了我将这世子之位让给了那原青江,来到这暗宫陪着我,本来我应该慢慢放下仇恨,可是原青江转眼夺走了我的孩儿,就为了那狗屁真言。”

我长叹一声:“原氏中人虽然让夫人母子分离,不尽人情,只是夫人若从好的地方想想,珍珠和奉定公子得以生活在阳光之下,也是您为人母亲最大所愿吧?我与奉定公子并无深交,听说甚得圣宠,更枉论我大嫂同大哥8年来相亲相爱,您已经有了7个外孙子啦,个个身强体壮,孝顺聪明,最大的那个虎子,都快跟我平肩高了。”

看我比着虎子的身高,瑶姬的眼神一片慈蔼神往,竟像孩子一般对我笑了起来。

我躬身立起,对她行了一礼,笑道:“夫人且放心,所有的法理规矩都是死的,但不外乎人情伦理,我必会使全力令大嫂带着小外甥们常与您见面。”

我继续说道:“司马一族恪守诺言,守护暗宫百年,木槿一直万分敬佩,而夫人一家满门忠义,又待司马先生一片赤诚,原算是他的福祉了,只是司马先生选择了那条路,也许是他的命吧,请夫人莫要再为这样的人想不开,简接地再把不幸之事一味放大,实不应该啊。”

“说得好,这样的贱人罪该万死,你就不该为他牵挂伤神。”这时门一开,没带面具的银钟魁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具古琴。

两位侍婢都恭敬下拜,我也跟着福了一福,瑶姬迷着那双水眸上下打量一番,嘴角边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

“方才怕你伤心,不敢多言,便只能在外面为你弹首曲子,试着解你忧愁。”银钟魁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瑶身边坐下,轻轻为她拂了脸上的泪水,怜惜道:“你身子不好,往事最是伤神,酒莫喝太多了。”

原来他便是方才那位弹奏者,果然琴艺高明如斯,既然非白的鞭法师从瑶姬,莫非他的琴艺是跟银钟魁学来的?

我正胡思乱想间,瑶姬微微一笑,轻轻地倒满一盏琉璃盏,恭恭敬敬地递上去,银钟魁淡淡地接了过来,微抿了一口,对瑶姬轻轻一笑:“这梅花酒用圣泉和胭脂梅所酿,那琼浆玉液亦不过如此!”

。。。。。。。。。。。。。。。。。。。。。。。。

:接下去一章约在圣诞之后,新年之前更。我得留些存稿哎,祝大家在这一日,给爱你的人一个平安吻哦,新纪年明天就要开始啦!

第二百二十七章 江山匿龙吟(五)

瑶姬笑容不变,看了我一眼,对银钟魁说道:“是故,妾单单拿出来招待大名鼎鼎的花西夫人,您不会见怪吧。”

银钟魁哈哈一笑:“瞧你把我说得恁是小气,你若喜欢,我再使人多送几坛便是。”

“王妃来暗宫是为了取一些金婵花,听说夕颜公主和蒙久赞家的华山世子亦染上疫症,”瑶姬下了围帐,对着他翩然下拜道:“大理狗贼死不足惜,只是孩童无辜,更何况那也是原氏在海外的遗孤,不如看臣妾的薄面,准了晋王妃吧。”

原青山一时沉吟,凤目竟闪现一丝怜惜:“可怜初画这孩子,客死他乡,比她娘亲还凄惨,她给孩子取名叫华山,想是思念故土啊。”

他对瑶姬轻点一下头:“既然阿瑶今儿个心情好,想是晋王妃能说会道的,定是帮你解了心结一二,即如此,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瑶姬便使雀儿取来一大包药材,打开一看,果然是金婵花。

我一听大喜过望,正要起身道谢,那瑶姬翩然一抬纤长的玉指,“王妃不必太客气,我司马氏皆为原氏仆人,遽儿同晋王情同手足,晋王从小在暗宫养病,也曾师从我鞭法,情同母子,汝之所愿,本宫自然会使人满足,只是妾有一要求。”

其实方才瑶姬用长鞭卷走我和兰生时,我便感到二人鞭法相似,但瑶姬比非白更纯熟,非白从小师从陆邦淳,故而陆邦淳的门生皆与非白交好,韩修竹是非白的武学老师,故而非白文武双全,羡煞天下英雄,韩修竹使的十三节青竹杖,而不是长鞭,非白早年双腿不便,便学习了颇为方便的长鞭,可是我也一直有疑问,他是从哪里学来如此精湛的鞭法?我有一次无意间问起,他却对我笑而不答,后来素辉进来回话,我也忘记坚持这个问题。

原非白小时候长居西枫苑,早早被内定为暗宫之主,想是经常进入暗宫,接受瑶姬的训练也无可厚非,而瑶姬提起非白也全无恶意,更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

可是我总觉得有很重要的点面缺失了,以至于脑中无法圆上一个圈,就好像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永远无法拼成一幅完整的镜面。。。。。

然而细想想,原青山说得有道理,有些秘密我还是不要去碰为妙。

我便定下神来,躬身垂目道:“但请夫人赐教,木槿万死不辞。”

原青山淡然地看着瑶姬,同我一起等着她的下文。

瑶姬轻笑了一下,玉指虚点,只一眨眼间,那个雀儿早已使轻功飞上去,真如空中隼鸟一般灵巧,一下子取了墙中央最漂亮的那只面具,落到地下,弯腰递给瑶姬。

那朵面具上侧颊的西番莲采用了是明氏的重瓣莲样式,皆以粉紫晶石镶嵌双目,以红玛瑙为唇, 额上有梅花枫叶记号,乃以滴血珊瑚石配金漆所描。

“这个面具,夫人做得甚是漂亮,“我由衷赞道,也许是审美疲劳了,司马家的人决定再也不画自己族徽吗?我看着这张巧夺天工的面具胡思乱想着。

“我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做完,“她轻轻道,慢慢的生命上那面具:”上面的晶石全是本宫到紫陵宫附近的地矿深处,亲手采集的,可谓世间罕有,就算是天命所归的皇室中人,或是富可敌国的世家大族,他们的府库里,皆找不到出其右者。”

“本宫给这副面具起名叫做世世相依。”她的声音中满是一股郁气。我身上的汗毛微微竖起,与此相对的岂不是我曾经万分讨厌的生生不离?亦因为此药,我同非白的心结结了达八年之久。

我暗咽了一口唾沫,强挤出一丝笑道:“这珊瑚石做的梅花枫叶倒是同夫人面具上的一样,夫人这是给自己做的吧。”

她轻笑了一下,青葱般的手指将面具极优雅地向我递来,柔声道:“这是给夫人的,算是本宫的见面礼吧,本宫希望夫人能受下。“

若在平时,我会这样想:我拿了人家珍贵药材,人唯一提的要求就是还要再拿一只人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的宝石面具?这瑶姬夫人也太实在了。

可是如今我却觉得很诡异!

我假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些惶恐道:“夫人呕心之作,妾如何使得?”

“本宫说使得,自然是使得的,”她在面具下轻笑出声,慢慢地抬手,亲自为我戴了上去,我拒绝不得:“先试试看,大小可合适?本宫其实很久没有做面具了。”

瑶姬果然是制面具的高手,这个面具同我的脸型契合,因是薄陶所制,极轻薄地贴在我脸上,内里光滑细腻,无任何毛刺的感觉,双目处有无数极细的小洞,可轻淅地看见眼前的一切世物,司马家的人也算颇费了心思了。

“你没有做到的事,却想让她来做到吗?”银钟魁冷笑说道:“当初我们从来没有逼过你,非白也敬你如母,你却下得了手去吗。”

瑶姬诡异地一笑:“您这是说哪儿的话,老祖宗们定了这样的规矩,再怎么荒唐,也总得有几个跟着做,不然怎么对得起司马家和原家的老祖宗,反正她又不是梅香姐姐,圣上又担心什么呢。”

谢梅香,我心中猛然一惊,再看向那银钟魁,那人再怎么面无表情,却挡不住一股子睥睨之色,这不是原青山,而是正牌原身,当今圣上原青江。

有一股异香传来,黑暗中的我头晕了起来,眼前瑶姬的笑容渐渐奇怪地扭屈起来,我人渐渐地软了下去,失去知觉前,感觉被人拦腰抱起。

修罗铜像忽然睁开了一双充满血丝的紫瞳,慢慢地流出了红色的血泪,他奋力举起双手,挣开了铁链,挣开了他身后的加之于他身上痛苦的枷锁,仰天大叫起来,整个地宫动摇了,不仅仅是地宫,就连上面的紫栖山庄也撼动了,整个天地也裂开了。我的脚下是无边无际的血池,撒鲁尔在血池中拼命挣扎,痛苦地嚎叫。

紧跟着那非白的天人神像也慢慢地抬起宝相庄严的脸来,那嘴边温和的笑容化成一丝冷酷的冷笑,他抡起长剑,甩向铜修罗,把铜修罗一下子钉到天际,然后这把长剑竟然把天际的深处捅处裂开一道巨大的痕迹,那天空开裂了,无数的血魔从裂缝中涌出,把天空挤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好像硬生生地给天空捅了一个大血窟窿,铜修罗便被挤入了黑洞。

那些血魔向我滑移过来,拖着我进入了血池,我看到紫浮从黑洞里又冲了出来,化身成人,他同天人正好相反,身穿黑甲,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来,开口对我说着什么:“不要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