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嘿嘿乐着让他起来,嗬!小伙子又长高了,才九岁光景,这已到我脖颈了,这让我这作长辈的情何以堪啊!?

我便使劲抱着虎子亲了一下,虎子便哇哇叫着跳起来,逃离了我,我便得意地仰天狞笑一阵,虎子的小黑手擦去我留在他脸上的口水,红着脸笑着去给他娘掀起帘轿,珍珠慢慢牵着个带兔帽子的小女娃子走出轿中。

今儿个她穿了件家常月白色薄缎对襟短襦衣,束了内务府新进的高腰紫绡水纹襦裙,更显身材修长俏丽,肩臂上的一对鱼纹银跳脱勾了降色长帛,逶迤及地,随轻风微摆,墨发梳了整齐的堆云髻,髻上坠了些许亮圆珍珠,左边压着半弯温润的缕雕莲花纹白玉梳,右髻斜挑一支掐丝菊花银簪,丁香耳上着一副银托东珠耳坠。

她微蹲身,小臂上轻托小兔,二只皓腕各带一只镶金白玉莲花镯便轻碰作响,叮当悦耳,她缓缓向我走来,在璀璨的星空下窈窕站定,美目波光流转,映着岸边灿烂的烟火,对我露出温柔一笑,顿觉百媚生辉。

我不由暗赞,好一个温润如玉、娴静貌美的贵妇人,这大熊也忒有福气了!

我刚同珍珠见了礼,一堆孩子从轿中涌出,乌泱泱地围了上来,一个个争着要我抱,原来这回珍珠把最小的小兽留在家中照顾,其余孩子全带出来了。

我便从她手上抱了最轻的小兔,笑哈哈地领着他们上了船,引着他们往第三层而去。

我在大部队中没有发现红翠干娘,珍珠便对我说,红翠奶奶昨天多吃了几碗酸梅汤,今天闹肚子了,不得出门,我们惋惜了一阵,便到了第三层的门口,引了珍珠一家子进得门去,瑶姬早就激动地站在门口了,雀儿恭敬地行了礼。

我便关上门,自己悄悄退了出来,不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当时感到有种

功德圆满的成就感,虽说原本是慑于暗宫的淫威才想办法让瑶姬同珍珠见面,可如今看到这一家子来个大团聚,又觉得做了一件好事,而在原家做上一件半件好事,其实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啊!

我打了一个哈欠,让薇薇带着姽婳四处走走,支开周围的人,对小玉说:“带路吧。”

小玉脸一红,呐呐道:“先生好眼力。”

“我是你先生,自然知道你肚子里的小肠有几个弯。”我指了指最上面的雅间,笑问道:“南边来人啦?。”

小玉嘻嘻点了点头,眼中隐着一丝激动。

“敏卿来啦?”

小玉但笑不语,嘿!这小丫头,现在主意越来越大了。这时顶层簘声又起,果然比方才的琵琶更婉约凄美,我们听得如痴如醉。

我们到得顶层的雅间,窗影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顶楼吹着长箫。

我打开门,却见一个□岁的小女孩梳着两只总角,正趴在窗边的湘妃踏上,双手托着下巴,对着窗外的美景探头探脑看着。

她的两只总角上覆满了精制的银草虫珠网,左边又插了一支维妙维肖的玉羽蝉金横簪,簪头的婵嘴里叼着一块南海红珊瑚,两只小手各带了三圈嵌犀角雕福寿纹绞丝小银镯,每只镯上各坠了三枚细巧小银锁,动辄叮当作响,小女孩子本来趴在窗边,听着笛声,呆呆看着热闹的河岸,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粉妆玉琢的小脸上满面惊喜,单眼皮的大圆眼睛盈满泪水,一下子跳下椅子向我扑来,抱着我的大腿,呜呜大哭:“爹爹。”

我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小女孩子,亲了半天:“夕颜。”

正感动时,却听身后有金振玉馈的声音淡淡道:“夕颜,你将你娘的衣物弄脏了。”

我惊回头,却见葡萄结子琴几上放着一把断弦的琵琶,琴几边上正站着一个高大之人,花容月貌,雌雄难辩,紫瞳潋滟,手持一管楠竹长箫向我走来,正是大理圣武帝段月容。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前来,难怪原青山同司马遽都对那琴师的技艺赞叹不绝,除了段月容以外,又有何人能有此高超琴艺呢?

我望着他的玉容,竟一时傻在那里,不知所措。

倒还是他挑眉说了一句:“来啦!”

我愣愣地点点头,咕哝道:“你怎么来了。”

后来想到他已经登基称帝了,便低头改口道:“陛下怎么来了,若被人发现,好生危险。”

他轻描淡写道:“女儿想你了。”

他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我便抱着夕颜偷眼觑他,只见他梳了个寻常髻子,带了紫金珍珠冠,身穿降色金线玉兰花玄纱,露出紧身大红结罗衣箭袖,好一派富贵风流,而这一年来经过政治和战争的磨练,整个人愈发有一种威武睥睨的帝王之气,分明不可逼视,便随便找了一句:“听说陛下登基之时,把头发给剃光了,不想长得挺快的。”

他眼瞳一眨不眨的瞅着我,简短而淡淡说道:“假发。”

我的脸一红,心中一阵酸楚和内疚,想同他好好谈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涩涩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 ”他淡淡一笑:“你永远也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因为你当不起这三个字。”

理亏啊!情亏啊!胆亏啊!

最后我选择哑口无言!低头抱着夕颜,还是女儿好,挥着双手不准段月容骂我:“爹爹不要惹娘娘不高兴,不然爹爹不肯跟你回去了。”

此话一出,我的头更低,脸更红,根本无法回答女儿,这回倒是段月容替我解了围,过来把夕颜抱起来,“夕颜快把你娘给折腾塌了,也让爹看看你娘。”

他便抱着夕颜过来同我并排坐在湘妃塌上,却并不看我,只是同我一起抬头看着星空,我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两厢无言,只有可怕的沉默。

夕颜见我俩都不说话,便嘻嘻笑着慢慢蹭过来坐在我膝上,熊抱着我,我便圈抱着女儿,同她说些童言童语。

夕颜几乎已光速噼里啪啦地说着自己的身边事,什么华山多了一个翠花妈妈啦,现在华山能下床啦,有时还能陪她一起骑小马;小翼的力气越来越大了,自己越来越打不过他了,非常愁苦之类的,她拉着我的手心全是汗水,却不舍得放开。

我不停地附和着点头,眼泪却禁不住哗哗流着,倒把夕颜的肩头打湿了。段月容默默地递一方绣花红绫绵,我接下了就粗鲁地擤了一下鼻子,擦净鼻涕后才发现绫绵上精工细绣着大朵大朵的缠枝木槿花,而且是他的手艺,霎时觉得不好意思。

“真笨,”段月容板着脸道:“你把自个儿给弄脏了。”

夕颜扑哧笑了,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随手把绫绵收

到怀里去,继续低头抱着夕颜。

小丫头现可真重,温温的小屁股压着我的大腿疼。

新月弯过中天,夕颜也终于累了,打了一个哈欠,我便柔声说:“夕颜靠着娘娘睡一会,娘娘不走。”

夕颜却使劲睁大眼睛,不放心地抱着我,又说了一会儿话,硬挺了十几分钟,渐渐挂下了单眼皮,段月容轻手轻脚地取来一件夕颜的雀金披风,轻轻盖上,然后示意我把夕颜给他,他便抱起夕颜,微抬肩膀晃过琉璃帘子,轻手轻脚地慢慢往里走去,我也跟着进来。

他把夕颜放到芙蓉簟上,看那黄水晶枕太大也太硬,便皱着眉拿开,将那雀金披风微抖开,将碧彩闪烁的孔雀毛面翻过来,把锦缎里面露出来,再滚折起来给夕颜作了个软枕头,我看他手势灵巧熟练,神情专注,显是习以为常,不由心中感动,愈加惭愧。

我们又到了外间,坐在圆桌边,面对面听着周遭一片波涛拍岸之声,间或夹杂着丝竹管弦的宴饮声。

他的眼光实在毒辣,我渐渐别开了眼,看着周边岸景。

他却在旁边出声道:“原家果真小气,你怎么半点肉不长。”

我转头笑道:“陛下倒胖了。”

他却冷冷一笑:“你现在可真懂礼数,想是原家上上下下的敬称都背出来了吧。”

我知他在讽刺我对他的敬称,便笑道:“如今,你称雄南国,天威难挡,颇有帝王威严,我确实在不敢造次。”

他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我的恭维。

:包子,包子来了,来了, 请继续收看木槿花西月锦绣结局卷之尹舫折莲花单元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尹舫折莲花 (三)

他却冷冷一笑:“你现在可真懂礼数,想是原家上上下下的敬称都背出来了吧。”

我知他在讽刺我对他的敬称,便笑道:“现在的你称雄南国,天威难挡,颇有帝王威严,我确实在不敢造次。”

他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我的恭维。

我便开口问了问疫症的控制情况,段月容的回答同齐放回报的一样,基本控制住了,还好医治及时,但全国人口仍然损失了五分之一。

我感叹道:“好在天气开始转凉,再过一个月想是可以停止了。”

我想起他鄂州的赠象,便向他感谢,他不太高兴地说道:“别假客气了,原青江同意你给我送金婵花,我还他一百头战象打退张之严,也算扯平了。”

我又给塞回去了,只好哑口无言。

我抬头,却见玉宇皎洁,星空光辉万丈,不由开口道:“我知道,对于你和夕颜,还有大理的朋友和学生们,我是一个多个可恶的人,尤其是你,对不起,”他立时冷若冰霜地看向我,我知道他不要听那三个字,可还是艰涩地说道:“我也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我赔你不起,可我欠你一个告别。”

“什么告别?”他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紫瞳蓄满杀意,冷森森地说道,:“你想告别就告别,你不想想,那夕颜呢?你就告别得了?非要逼她小小年纪就没有娘吗?没那么容易,谁敢抢我的女人?也得看看命得有多硬!”

“他的命确实不会很长,”我凄然道:“这就是我没有回来的最大原因。”

“月容,你知道吗,我原来一直很恨你,恨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可是现在同我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不同你告别就是不想伤害你,可是我知道这有多不负责任,”我鼓起勇气看向他,说出了我一直放在心里的话:“我…..我总是想让所有人满意,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那是不可能的,结果就是我伤害了所有的人,于是我就想,这一回,这一回就让我为自己活一回吧,因为他活不了多久,最多十年?八年?至少让我陪他走完这最后一段人生时光。我不能那么贪婪,所以…..所以…..。”

他使劲把我推开,可能用力大了些,我猛地跌滑在地,他也不扶我,只是高高在上地满怀怨恨地看着我,我只觉心如刀绞,平生第一次对他跪伏下来,以头触地,任由泪如泉滴,滴滴落在木地板之上,我惨然道:“月容,只求你守着卓朗朵姆和佳西娜,还有那一

群如花似玉的妃嫔,忘了我花木槿这个不祥之人…..今生今世我对你不起,我来世…来世愿化牛作马地在来世路上伺候你。”

“你给我闭嘴,”他一下子蹲在地上,攫起我的下颌,迫我看他,恶狠狠道:“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傻瓜,你以为我们还有来世吗?”

我一怔,什么意思?他却又气又伤心地把我推开。

这一下用力狠了,直把我推到在香妃榻的老虎脚上,一下子磕出血来,流进我的眼中,我头痛欲裂,使劲睁开血眼,只依稀看到他高高在上,激动地说些什么,最后他似乎也发现了出手狠了,赶紧面色苍白地蹲下来,拿袖子摁住我的伤口。

一分钟后,我听到他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个蠢女人,以前老跟我对着干,没事就打我,现在怎么躲都不会躲了?看看你在原家,半点没呆精,反倒变得越发痴傻了!早晚死在原家手上。”

他想去叫小玉拿些药,我却使劲抓住他,看着他的眼哀伤道:“月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还能怎么样呢?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你以为我还能活得下去?”

他如遭电击,嘴唇颤抖了起来,紫瞳中无限悲辛,泪珠儿竟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那么我呢,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去,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死在他手上,你以为我能活得下去吗?”

我始料不及,给吓住了,反过来举起袖子,颤抖着去拭他的泪痕,语无伦次道:“我…我…..我不会,他…他不会的…..月容。”

毫无预兆地,他猛扯我入怀,在我耳边无限哀伤地呢喃道:“你心中有我!你明明心中有我啊。”

他吻过我的耳廓,吻过我的脸颊,最后狠狠吻住了我,唇齿捻揉,反复吮吸。

我使劲推拒,却挣扎不得,只觉气息越来越少,忽然想到,若死在他手,岂非也算报答他了,便渐渐松了手,仍由他紧紧勒着我,只觉滑入口中的泪水又咸又苦,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就在我以为他要闷死我时,他却猛地咬破我的唇,拉开彼此,他的唇上带着我的血,他的眼中闪着兽的目光。

“你明明知道原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抓着我衣服的前襟,撕裂了肩袖,在我耳边吼道:“你以为真得陪他一程,你会好好地全身而退吗?原家人会让你全身而退吗?你要么被他们生吞活剥,在那里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就变成像原家人一样的恶魔,就像你的好妹妹,死后直

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就像前世,前世,前前世,你一辈子就只会被人耍着玩,一辈子爱上不该爱的人。”

他的话好像是可怕的预言,又像利刃,刺向我的心间,疼痛得无法呼吸,令我万般害怕起来,混身的汗毛倒竖,打着冷战:“你别这样,月容,我…..我。”

这时琉璃珠帘一阵清响,我们同时回头,却见夕颜赤着双脚,站在琉璃帘前,揉着眼睛向我们走来,她看了看我们掐架的模样,睡意朦胧道:“娘娘不要欺负爹爹,不然爹爹不跟我们回去了。”

她明明唤着我,却本能地向段月容靠去,段月容被迫收了戾气,放开我,提前结束了他的暴力苦情戏,一下子抱了夕颜站起来,向里间走去,一边轻哄道:“夕颜乖,快睡吧,爹爹没欺负娘娘,是娘娘说了,要等爹爹把那个原叔叔扒了皮,就回来给爹爹和夕颜做奴隶。”

我心下大骇,一下子站起来,跟着他进了琉璃帘子,不由抬高音量道:“你莫胡说…。”

段月容却回头,对我怒瞪了一眼,示意我轻声,不要打扰他哄夕颜入睡。

我只得收了声,他把夕颜轻轻放回床上,我看夕颜的小脚还露着,便赶紧抹了眼泪和唇边的鲜血,替夕颜穿上小袜子,帮她整好大红绫肚兜,把她连藕般的小手臂放进锦被,再轻轻掖实了锦被。

我坐在床头轻抚夕颜的黄髪,段月容则坐在床尾轻拍夕颜小腿,哄她入睡,我们两人默默相视,一时无言以对。

夕颜那件大红肚兜上乃是鲤鱼戏莲叶图案,鲤鱼鳞片针脚密布工整,鱼眼珠如人目夸张,莲叶碧绿婀娜,但觉整幅绣功品清新雅丽,生动活泼,乃是绣品中少见的佳品,那鱼眼处有一弯紫色的新月记号,果然是段月容所绣,不由心中大恸,当初我虽抱起了夕颜,救了这个孩子,却不曾想,最后却是段月容替我把她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方才的怒气不由消失怠尽,而红烛下的紫瞳亦悠悠地看向我,渐复平静。

我对他板着脸道:“你要对我怎么样都行,别教坏夕颜。”

他邪佞地对我一笑,重重冷哼一声,对我无力的宣言表示蔑视,他对我迷着眼,一字一顿狠戾道:“总有一天,不是我便是夕颜,扒下原非白的皮点天灯,你这蠢妇又能怎么样。”

“你…。”我万般气苦,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不停地低头抹着泪,看着夕颜痴痴道:“也罢,你既这样,那顺便也把我

扒了吧,冤孽偿清好散场。”

段月容噎在那里,额头青筋暴跳,紫瞳戾气丛生。

这时大舫停了下来,想是渭河中央到了,正是隔岸观烟花,晴空赏星月的最佳所在。

决心一定,我反倒轻松起来,站起来,恰巧夜空中牛郎星织女星忽忽下起了耀目的流星雨,映着波光粼粼,蔚为壮丽夺目,两岸的烟花亦不甘示弱,拼命升空,只觉光芒万里,亮如白昼,水天炫彩,如置身火焰琉璃世界一般,两岸百姓激动地欢呼高叫,远远地传到我舫间,楼下司马家和于家的孩子们更是跑出房间,到甲板四处跳叫不已。

我便指着夜空对段月容略带疲惫地笑道:“月容快看,牛郎织女前来相会了。”

我扶着窗棂,心中感伤,身后的段月容却悄悄围上我。

“你给我听好了,在无忧城里,你答应过我,如果你,我还有那该杀的原非白三个活着出城,便跟我走,现下里这个诺言依旧有效,若你还心中有夕颜和我,便等他死翘翘时,必活着回来见我们,然后一生一世做我大理皇的奴隶,”我握住他圈住我的双手,想转过来看他,可他的双手如铁臂勒得我的胸腹疼痛,不让我动弹。

“月容,你这是何苦。”我颤声回答道,泪如泉涌,可他却全不理,只一字一句道:“你既认定了这条路,我便要你好好活着,我和夕颜要亲眼看着你载在他手上,肠断心碎,万劫不复的那一天,然后再当着你的面大声嘲笑于你,这是你欠我们的。”

说到后来,虽然咬牙切齿,却语声打颤,哽咽不已。可是我却心中感动,闭上眼泪流满面,亦头也不回地说道:“好,不管你信不信,我答应你,只要大理大塬和平共处,我的诺言仍在,我与原非白生虽同寝…死不同穴,就是爬…也要爬回夕颜的身边来给你们嘲笑,此后一生但凭皇上吩咐,我花木槿说到做到。”

这段宣言非常古怪,太多的战乱,离别和痛苦,让我和段月容都累了,他明白,我也明白。

然而此时此刻,段月容和我都沉默地看着渡口炫烂无比的烟火,俱心照不宣地疑惑着,我,花木槿能从山雨欲来的原家争斗中,全身而退的机率有多少?

即便原非白胜利了,我又能陪可怜的非白多久?在原家这个大染缸里,我又能洁身自好多久?这些问题我以前想过,却从不敢深想,因为我害怕一旦深想,我就会胆怯地退缩,会自私地选择逃跑,逃回

段月容为我创造的温暖天地里。

可是,如今的我已然再无法回头了!

段月容平静下来,尖下巴颏点在我脑门上,气息均匀,双手轻轻环抱着我的腰间,而我靠在他胸前,看着星空,一片惘然凄楚。

段月容同夕颜走时,已是子时,百姓游兴仍不减,恨不能把前几日禁足的欢乐全部要回来似的,坊间市里的灯火依然通明如昼,不知何时又轻轻靠来一艘轻便快捷的中型舫,也是通体镶金嵌玉,美轮美奂,极尽奢华富丽,令人炫目,上面还高高挂着三个大红灯笼:明月阁。

我让人堵着暗宫中人,不要让他们到后舷来,齐放在船舷候着,亲自架起舷板,又跳到那艘舫去查验一番,方让段月容抱着夕颜从秘梯下来,转到船舱甲板,登上那艘小舫。

临走时,我才看见一个红肤男孩拉着小玉的手出来,舍不得放,来来去去说些关怀备至的贴心话,小玉泫然欲泣,另一个高个男孩双手抱拳,不停地冷笑,正是豆子同沿歌。

二人过来同我见了礼,挥泪而别。段月容走时,已经恢复了他的帝王傲气,对我高高在上地冷笑道:“明年七夕,卿再当用心准备,朕兴许还会游幸渭河。”

我平生第一次,以君臣之礼送别了他们,段月容也不理我,只是木着一张俊脸,领着众臣,扭头绝然而去,等我爬将起来,那明月阁的舫船已经隐在夜晚的碧波水雾之中了。

我无限疲备地跌坐在甲板上,胸口奇痛,分不清是旧伤还是心伤,只是闭着眼,迎风流泪,暗想,这个七夕过得可真够糟糕的,可谓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今天晚上又要失眼了,可能以后这辈子也别想睡好觉了。

还有,如果非白死了,我能活得下去吗?真得活下去,又凭什么有脸回到夕颜和段月容身边,段月容说得对,就算能回,原家又岂会同意?也许他不过是想要彼此有个盼头,可到头来空幻一场,岂非段月容要恨死我,以他的个性又要同大塬开战了。

我就这样在七夕夜半的冷风里悲观地想着,泪流不止。

:昨天公司年会,又到江苏去啦,才回来,把热包子奉上,不要拍,不要拍,求大伙看到后面再拍。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尹舫折莲花 (四)

临走时,我才看见一个红肤男孩拉着小玉的手出来,舍不得放,来来去去说些关怀备至的贴心话,小玉泫然欲泣,另一个高个男孩双手抱拳,不停地冷笑,正是豆子同沿歌。

二人过来同我见了礼,挥泪而别。段月容走时,已经恢复了他的帝王傲气,对我高高在上地冷笑道:“明年七夕,卿再当用心准备,朕兴许还会游幸渭河。”

我平生第一次,以君臣之礼送别了他们,段月容也不理我,只是木着一张俊脸,领着众臣,扭头绝然而去,等我爬将起来,那明月阁的舫船已经隐在夜晚的碧波水雾之中了。

我无限疲备地跌坐在甲板上,胸口奇痛,分不清是旧伤还是心伤,只是闭着眼,迎风流泪,暗想,这个七夕过得可真够糟糕的,可谓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今天晚上又要失眼了,可能以后这辈子也别想睡好觉了。

还有,如果非白死了,我能活得下去吗?真得活下去,又凭什么有脸回到夕颜和段月容身边,段月容说得对,就算能回,原家又岂会同意?也许他不过是想要彼此有个盼头,可到头来空幻一场,岂非段月容要恨死我,以他的个性又要同大塬开战了。

我就这样在七夕夜半的冷风里悲观地想着,泪流不止。

“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有人在后面奇怪地说着:“方才我们还一阵找你呢。”

我听出是司马遽的声音,便胡乱擦干泪水,爬将起来,面对他们,他正抱着小彧,狐疑地盯着我红肿的眼睛。

我绽出一丝笑容,对小彧拍拍手:“小彧来,让木姨抱。”

小彧立刻叛国,嗲嗲地倒向我的肩膀,司马遽便充满嫉妒地唠叨个没完,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忽地却听尖税的哨声响起,这是报警的声音,却见小玉跑来:“先生,有几艘大船靠近我们。”

我镇静道:“莫慌,现在我们在何处?”

齐放的声音远远传来:“主子莫惊,此处正处闹市,这应该不是水匪的船。”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来到近前,严肃道:“即便是水匪,也无需担心,我们后面有二艘人马跟着。”

我一点也不担心水匪,倒是怕有心人来搅局。

这时又有伙计报说:“看清了,来者共有六只船,中间二只大船,四周有四艘小船护航,上面坐满练家子,那两艘大舫,一艘挂清

字旗号,船身镶刻青龙二字,小一些的那艘挂奉字旗号,刻名朱雀二字,无论大船小船都似有梅花枫叶记号。”

我听到后面吓得一下子蹦起来,坏了,怎么会是原非清和原奉定?现下暗宫司马一家还有珍珠及家人都在,且不说暗宫秘事,船上刚装了段月容给我送来的米酒,这在岂不是人赃并获,告我个违背家法,再秘密处决我,怎么办?

我只觉胸腹处又隐隐作痛,想起方才同段月容的约定,心下一骇,我不会这么快应了他的乌鸦嘴,死在原家了吧。

不怕!我悄悄引原奉定进三层,让他同亲父母还有亲兄妹见面,看他还有什么话说,指不定是老天爷想他们一家团聚呢?

然后再引原非清到顶层,反正敏卿也正好来了,让她以高超琴艺和绝世风情引开这个自诩风流的大傻蛋。

我打定主意,飞奔到三楼,跟司马遽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出来,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想,原青山打开门,看着我剑眉微微一皱:“出了什么事。”

我笑着摇摇头:“无妨,只是寻常巡夜的。”

瑶姬看我有些紧张的样子,原青山便淡笑道:“阿瑶莫怕,有我在,万事无忧。”

瑶姬这才放下心来,我心中却一动,看向原青山了然的凤目,恍然一悟,原奉定和原非清两人平素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今日在一起巡夜想必心中有疙瘩,可以称此挑拔,而且我手里还有一张大王牌,最后可以请原青山假装圣上,再把他们全部撵走。

我定下心来,跑下甲板,整理衣物,扑了一些粉,遮遮伤处,以最光鲜的模样站在灯火下。

夜雾迷朦中,几艘大船悄然显了影子,一个英武俊美的高大青年正站在对面最大的船头上,正是原奉定,他身穿天蓝金寿纱外套,金蟒结罗箭衣,锦帽云靴,酷着一张俊脸,领着数十个黑衣劲装侍卫迎着水汽逆风而立。

两船刚搭上船板,我装出热情的样子,行了大礼:“君莫问见过永康郡王,今日郡王架到,真使蓬荜生辉啊。”

按理说,当我以皇商身份出现时,他无需向我还礼,可是他还是对我垂首见了礼,淡淡笑道:“王妃好雅兴,男装倒也恁地好看,果然是‘莫问东海君,蓬莱借银人’,君大老板这艘大坊如此奢华,何来蓬荜之意啊,王妃太客气了。”

今天太阳从西

边出来了,原奉定对我说话这么客气,还夸我好看了!只不过我更加疑心了,便嘻嘻笑道:“金银乃身外之物,今日得见郡王与东贤王,同过七夕,才是莫问三生有幸,这是海水的银子也买不来的荣耀啊,只是既见了东贤王的青龙舫,何不见王架呀?”

他微笑道:“本王本在渭河游玩,不想正遇东贤王,有侍从报闻王架身体不适,需解酒药,正巧本王也用完了,适见有一艘豪华大舫在此,特来讨些,不想原来是君老板的大舫,有幸得见王妃。”

你一当一品郡王的,威震沙场,连解酒药都要来问我借,说出来像话吗?丫白混了。

心里这样想着,却倒挂了我的泰迪眉,我的玉骨扇一拍掌心,痛心关心担心地呀了一声:“这可如何是好,东贤王如今怎么样了,待莫问过去看看他吧。”

奉定赶紧一拦,笑道:“不必劳动芳驾了,我过来取便是了。”

还不等我回话,他早已像大鹏鸟般飞到我的船头,齐放和身后的武士全都向前站定。

嗨!您老果然是姓原的,还真不客气。

我淡笑如初:“郡王的轻功好生高明,小人佩服至致,既如此,小放啊,带郡王前往三楼吧,让小玉把药匣子准备好。”

齐放明白了,向里让开了一条路,一摊大掌,万年的冰山帅哥露出一丝笑容来:“小人在前面带路,郡王请。”

我正要跟过去,这时,大船里又钻出一个人来,那人扑着一张大白脸,一个瘦弱的少年使劲扶着他在船头吐了半天,我迷着眼睛看了一会,不由愣在那里,那人见认出他了,便对我摇摇晃晃地行了大礼,掐着嗓子对我虚弱笑道:“见过晋王妃。”

那人看了看我男装的样子,又改口道:“奴婢糊涂了,是君大老板才对。”

这不是史庆陪嘛?咦?!他怎么来了,明明太监无旨是不能随便出宫的..

我猛然醒悟,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声道:“臣…臣皇商君…君莫…问…接…接架来迟,罪该万…万死,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结巴了,这回结巴得把一句简单的接架说了三四遍才说清,在场诸人皆吓得跪倒在地。

果然,一阵清朗的笑声传来:“庆陪,朕说了吧,让你别出来,看看,你一出来,君大老板肯定会认出朕来

的。”

史庆陪歪歪扭扭地跪下来,痛苦道:“奴婢罪该万死。”

已走到我身后的原奉定,面色变了一变,又像大鹏似地跃回青龙舫。

灯火亮如白昼,大理朝的皇帝前脚刚走,大塬朝皇帝就这样巡幸到我的大舫里来了。

我的三层正有他见不得光的孪生哥哥一家正私相会晤,犯了原氏和司马氏的千年族规,可以让我被秘密处决….

我的大嫂一家子也在,虽说节日期间臣僚宴游是可以,但圣上刚刚严禁皇族无事不得同大臣过往从密!可以让我五马分尸…